滿室的暹羅香,瀰漫著一絲淡淡的憂傷,窗旁站立著一位身材健碩的中年人,他一襲素色麻衣,方臉闊眉,面帶倦意,有些頹廢。
只有眼裡不時閃過的冷意和殺氣才昭示著這個人顯赫尊貴的身份,信陽侯,姬暢春。
眼下不知因為什麼事,這位名震天下的信陽侯彷彿滿腹心事,眉頭緊鎖,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手中原本滾燙的熱茶早已涼透。
姬文小心翼翼地探了探身,猶豫半響,方才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低聲說道:「侯爺,夫人來了」。
信陽侯夫婦少年相識,十幾年同床共枕,伉儷情深,姬暢春聽聞愛妻前來,這才稍微舒展了一下眉頭,嘴角微微揚起,快步迎了上來,叫道:「悅兒,你來了」。
信陽侯夫人閨名馨悅,夫妻倆感情甚好,平日裡耳鬢廝磨慣了,府裡的人都見怪不怪,所以姬暢春也沒有在意,一把將岑馨悅摟入懷中。
沒曾想今日慕遙隨同而來,眼見信陽侯情不自禁地撲了上來。岑馨悅俏臉微紅。趕緊從丈夫的懷中掙脫出來。
姬暢春見狀,不由一怔,循著妻子羞澀的目光,看見容貌俊美的翩翩少年,心中頓時醋意橫生,大喝道:「哪來的小鬼,敢覬覦本侯的夫人,來人啊,拖下去杖斃」。
信陽侯夫人一聽,心知丈夫吃醋的老毛病又犯了,兩人夫妻多年,她一直都知道,姬暢春對自個兒的容貌素來沒有自信,平時只要見著好看的後生就會擔心自家夫人會嫌棄自己,為此鬧出過不少笑話。
當下柳眉一豎,一把揪住信陽侯的耳朵,嬌聲呵斥道:「又在那裡說什麼渾話?這是給離兒治病的慕先生」。
慕遙看著眼前身材纖細嬌小的女子目光凶狠地抓住五大三粗的漢子,大有你不住手就直接把你撲到的勢頭,心裡不由一樂,想來外面傳聞信陽侯畏妻如虎倒也不是空穴來風。
看來信陽侯是愛慘了夫人,否則以他鐵血戰神的威名,怎麼可能甘願屈服在岑馨悅的「淫威」之下呢?
姬暢春在夫人「兇猛」的眼神下,訕訕地低下了頭,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說道:「誤會,呵呵,完全是誤會」。
話音未落,只見姬暢春高大的身軀晃了一晃,臉色煞白,勉強扶住身後的椅子,才沒有當場跌倒在地。
岑馨悅大驚,趕忙伸手扶住,眼裡泛起一層水霧,聲音有些哽咽地問道:「怎麼?毒又發了麼?想來是這幾日都沒有好好休息,快些坐下吧」。
慕遙目光微動,伸手探向姬暢春的脈搏,半響後,方才慢慢鬆開,一言不發地看向門外,若有所思。
過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姬暢春的臉色微緩,恢復了些力氣,衝著岑馨悅勉笑道:「不妨事,悅兒,別擔心」。
轉過頭,對著慕遙說道:「慕先生,可都知曉了?」
慕遙聞言,極其緩慢地點了點頭,開口說道:「原來,當年不只是程德中了一箭,侯爺也受了傷,而且傷得比程將軍更重上許多」。
姬暢春的眼裡閃過一絲驚歎,「沒想到慕先生年紀輕輕,居然能夠一眼看穿其中關聯,真是後生可畏啊」。
話鋒一轉,繼續說道:「不錯,當初阿德是為本侯擋過冷箭,但那只是第一箭而已,也正是因為他擋了一下的力道,撞開了機關,箭身份離,射出了第二箭」。
慕遙是見過程德的傷口,至少是五年以上的舊傷,而且毒性陰狠霸道,硬是把個七尺高的血性漢子折磨得死去活來。
如今看來,信陽侯所中之毒比起程德來,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肯定也是在五年以上了,難為他能夠一直隱忍到現在。
姬暢春彷彿看穿慕遙心中所想,開口言道:「不錯,那是一支子母箭,一支射中阿德,另一支射中了本侯。看來對方對我軍的行兵佈陣和站隊排位很是瞭解,也算準了阿德會飛身來救。否則,區區一支破箭又怎困得住我姬暢春?」
說到這裡,信陽侯的眼裡精光大盛,久經沙場的鐵血殺氣油然而生,沒有人會懷疑眼前這個身體孱弱。臉色蒼白的中年人不是那個殺伐果斷,驍勇善戰的鐵血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