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晟悠緩緩地走下台階,低頭看著老婦懷中的孩子。舒嘜鎷灞癹
那孩子穿著件淡藍色的袍子,洗得有些發白,袖口處還有些補丁,他看了半響,微笑道:「余氏,你將朕的皇子養得很好」。
余氏蒼老的臉上並無半點欣喜,只是低頭答道:「唯綿薄之力,謝陛下誇讚」。
醫女身份卑微,生活貧寒,倘若以皇子之禮對待,平日奢華教養,恐怕會引人懷疑,不如就按照民間小孩照看,反倒自在許多。
水重若打量著余氏,只見她神色自若,不卑不亢,言談舉止間隱有一股清貴之氣,不似普通的鄉下婦人,心裡暗自留意。
墨晟悠彎腰將那孩子抱起,掂了掂,點點頭說道:「重了不少,長大許多」。
那男童膽子也大,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盯著墨晟悠,嘴角高高揚起,粉妝玉琢的臉上滿是笑意,軟糯糯的聲音問道:「你是皓兒的爹嗎」?
墨晟悠笑而不答,只是歪著頭看著,那孩子用小手在他臉上摸了摸,煞有其事地說道:「跟皓兒長得還真有幾分像呢,你長得這般好看,又住在這麼漂亮的大房子裡,那你就當皓兒的爹好了」。
靜妃聽了此話,嚇了一跳,趕緊把那孩子從墨晟悠的身上抱下來,有些惶恐地說道:「是臣妾教子無方,還請陛下恕罪」。
墨晟悠扶起柴玉,笑道:「愛妃誕下皇嗣,居功至偉,何罪之有?更何況,朕瞧著這孩子,甚好」。
那孩子聽見此話,更是得意,奶聲奶氣地說道:「我叫煊皓,你可以叫我皓兒,我已經四歲了,不是孩子啦」。
水重若聞言,頓時樂了,真是個有趣的孩子。
煊皓聽見笑聲,轉過頭去看見水重若,頓時兩眼放光,口水流了一地,手舞足蹈地想要撲到水重若懷中,嘴裡還叫道:「美女,大美女,快到小爺這裡來啊」。
眾人頓時石化了,水重若有些愕然地看著眼前這個不足五尺的小人兒。
孫清兒冷哼了一聲,陰陽怪氣地說道:「這麼小就知道調戲美人,將來定是個沉溺女色的禍害」。
水重若走上前去,從墨晟悠懷中接過煊皓,回頭對孫清兒答道:「古語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更何況,太后就沒聽過一句話,『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嗎?」
煊皓聽了哈哈大笑起來,「喜歡,小爺太喜歡你了,等小爺長大了,定要娶你當我的媳婦」。
孫清兒冷嗤一聲,瞪了煊皓一眼,說道:「好了,該言歸正傳了。這個小鬼究竟是不是皇子還沒有考證清楚,諸位就莫在此大放厥詞了」。
水重若將煊皓的衣袖慢慢拉起,抱到墨晟悠身邊,一大一小的臂彎上都有同樣形狀的印記,拼起來正好是一塊玉珮的樣子。
再將玉珮放置於兩人手臂之上,完全吻合。
鮮於任見狀,心中頓時大喜,長身撲倒在地,嘴裡叫道:「恭喜皇上,真是天祐我大秦啊」!
墨晟悠從水重若懷中接過孩子,高高抱起,沉聲說道:「此乃我大秦太子,墨煊皓」。
聲音莊重沉穩,恍若陽光穿過烏雲般清晰透徹,霎時照亮了整個大秦王朝的未來,挺拔傲立的身姿彷如高山蒼松,欽佩敬慕之心油然而生。
目光緩緩掃過孫清兒的蒼白無色,墨言溪的欲言又止,水重若的安之若素,最後回到墨煊皓笑得沒心沒肺的臉。
「來人,將此毒害先帝,殘害皇后的妖婦給朕拿下」,墨晟悠遙指著孫清兒,平靜地說道。
這麼多年的隱忍不發,仇深似海的悲憤早已滲透到全身所有的經脈骨骼中,滔天恨意在經過十幾年歲月的打磨,早已化為涓涓細流,看似寧靜,卻足以顛覆整個江河。
「等等,哀家有話要說」,孫清兒的臉上流露出古怪的笑意。
往前面走了幾步,站在墨言溪面前,孫清兒目光慈愛地望著自己的兒子,幫他理了理領口衣袖,淡笑道:「好孩子,這麼多年,母后真的很感謝你。如果沒有你,母后都不知道怎樣才能度過那些孤獨寂寥的漫漫長夜」。
話鋒一轉,繼續說道:「不過,母后要告訴你一個秘密,再不說恐怕也沒機會了」。
墨言溪聞言,心裡一緊,眼前的這個女人是自己的母親,如今犯下滔天重罪,一邊是血親,一邊是公義,該如何了結?
長歎一聲,孫清兒拉起他的手,緩緩說道:「溪兒,其實你,並不是母后的孩子,是母后讓人從宮外抱進來的」。
握緊了墨言溪的手,閉上眼繼續言道:「母后真正的孩子剛出世的時候就死了。只是當時喬後產子,本就恩寵更甚。如果沒有了這孩子,母后就只能遷居冷宮了」。
「逼不得已,母后便讓人從民間抱了個孩子進宮,這個嬰兒就是你」,孫清兒嘴角露出一絲淒苦的笑意。
墨言溪聞言,一臉震驚地倒退幾步,有些不知所措。
水重若和墨晟悠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裡的疑慮,各自皺起了眉頭,今日之事來得甚是蹊蹺。
大秦皇室最尊貴的三個男子在一天之內都先後被懷疑過血統,孫清兒以皇室血脈不容混淆為由,口口聲聲指責墨晟悠和墨煊皓並非皇室中人,但結果卻是自己的兒子才是個西貝貨。
難道天下之事竟巧合至此?
突然感到胸前一陣劇痛,孫清兒猛然按住胸口,身形有些搖搖欲墜。
眼前一花,玉華姑姑形如鬼魅,閃身扶住孫清兒,飛快退到一邊,急聲問道:「娘娘,你怎麼樣了,可是蠱毒發作了?」
孫清兒回首拍了拍她,悲涼地笑道:「玉華,哀家不中用了,羅剎妖蠱已被喚醒,毒已攻心,藥石無醫了。你武功高強,別管哀家了,快走吧」。
蘇玉華低頭看著她,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娘娘,你放心,玉華一定帶你走」。
話音未落,便從懷中拿出一顆藥丸,用手一捏。
頓時,一股淡淡的紫色煙霧便瀰漫了整個大殿,眾人大驚失色,各自掩鼻奔走。
待煙霧散盡,孫清兒和蘇玉華早已消失得不見蹤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