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清兒聞言,目露寒光,瞥了一眼墨言溪的棺木,抿嘴不語,只是恨恨地盯著墨晟悠。舒嘜鎷灞癹
慢慢地轉過身,斜睨了一眼站立左階下的戶部侍郎錢多壽,錢侍郎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走上前幾步,說道:「不過,陛下容稟,雖然文德孝恭皇后是您的生母,但是當今太后對您卻有養育之恩,請陛下三思」。
捋了捋花白的鬍子,錢多壽蒼老的臉上不可見微地抖了抖,繼續說道:「非微臣可以揣測上意,實在是當年文德皇后突然被廢,事出有異,便是先皇如此仁孝寬厚之人,竟下得如此旨意,我等都深恐不安啊」。
說到這裡,錢多壽聰明地閉上了嘴巴,再說下去,豈不是要當面質問皇帝,你是不是先皇的親子?
他雖然沒有這樣說,但也明裡暗裡地點了出來,當年喬後死得難堪,被後人質疑她所出的皇子血統不正,也是有道理的,畢竟子憑母貴,廢後之子當然比不上當今太后的親子了。
如今太后所出的成郡王突然薨逝,死因蹊蹺,又恰逢太后揭穿當年皇后被廢的緣由,不禁地讓人聯想到,會不會是當今皇上因為想要掩蓋生母的醜行而痛下殺手。
水重若心裡暗自冷笑了一聲,真沒想到,事到如今,這孫清兒還能反咬一口,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轉頭看著墨晟悠的臉,平靜得一絲波瀾都沒有,彷彿眼前的事情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只是不動聲色地輕輕敲擊著桌面,若有所思。
輕輕歎了口氣,開口說道:「既然錢侍郎歷侍我大秦兩代君王,可謂是勞苦功高,對當年的事情也是知曉一二的,提出如此疑問,原也無可厚非」。
「只不過」,話鋒一轉,「知道當年之事的,如今也大有人在,聽話總不能只聽一家之言,有失偏頗,所謂兼聽則明,這麼大的事情,怕是也要多聽聽的」。
墨晟悠聞言,眼光緩緩掃過水重若的臉,目光微涼,如一泓清水深不見底,卻又清澈乾淨。
鮮於任上前一步,躬身言道:「不錯,雖然當初文德皇后被廢黜的確是不爭的事實,但也絕非與皇嗣血脈是否純正有關」。
鮮於任的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再加上他不僅是三朝元老,也是三代君王的帝師,官拜監察都御使。
經營多年,門生無數,向來是謹小慎微,以清流之首自詡,本身就有讓人信服的資本,朝中眾人聽聞此言,不由地又信了幾分。
「臣,蒙昭帝垂幸,以布衣之身累進至監察都御使,不可謂不知皇恩浩蕩,自當肝腦塗地以報先皇於萬一」,說到這裡,已是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水重若暗自好笑,這個老滑頭,說起話來,還真像這麼回事,跟孫清兒那個老妖婦有得一拼。剛轉過頭,果不其然,看見孫清兒已經綠透了的臉。
鮮於任拭了拭眼角,哽咽地說道:「當年,臣忝為太傅,朝夕與先帝相伴,先帝常說膝下單薄,只有兩子。好在老天不薄,兩子皆聰慧,其中尤以喬後所出之明郡王最佳,孝懿端恭,秉直純善」。
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如今,先帝的話猶在耳邊,對當今聖上的仁義孝道,聰慧敏佳更是讚不絕口,臣感懷天恩,更是不敢有半分遺忘。請問錢侍郎,倘若陛下並非先帝所出,何來如此讚賞?再問錢侍郎,倘若陛下非皇室血統,先帝又豈會親傳太子之位」?
緩步走到錢多壽的面前,語氣更是嚴厲,「還問錢侍郎,如今毫無半分證據,僅憑臆測,你就敢當庭質疑當今聖上的出身,是誰給了你這個膽子?哼,枉你也叫多壽?我看叫夭壽還差不多」。
錢多壽品級比他低,人又偏生長得矮小,被身材高大的鮮於任一呵斥,只得臉色煞白地囁嚅道:「御史大人,你,你……」,半響都說不出話來。
鮮於任看到他這個膿包樣,眼裡更加輕蔑,猛地一甩衣袖,冷哼一聲,站在一旁,再也不多看一眼。
孫清兒見狀,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真沒想到,鮮於大人還長了這樣一張利嘴,哀家平日裡倒是小瞧了。看來,鮮於大人這個老丈人當得不怎麼順心啊。按理說,家中剛辦了喜事的人,應該更加心氣平和才對」。
鮮於任心知太后是在提醒他,剛將自己的ど女鮮於情嫁給戶部員外郎崔顥的事情,這崔顥正是太后的內侄,兩者可是休戚相關的。
且不說有暗龍令,就這崔顥,鮮於任也沒有放在眼裡,他隨侍三朝,勢力早已盤根錯節,牢不可破。
鮮於任共育有五女,皆嫁給朝中三品以上王侯之家,這崔顥雖然官居五品,但因為與當今太后是姻親,也算是門當戶對,再加上是太后指婚,他也就樂得順水推舟,說白了也不過就是多上一道保險而已,並沒有想過要有所倚重。
如今聽太后這麼一說,鮮於任心中冷笑不止,卻也神色自若地躬身言道:「啟稟太后,這幾年,臣家中喜事頗多,嫁女兒,去兒媳。後日剛好是臣第七子崇順娶妻,娶得正是永安侯府的嫡出小姐,太后若是能為這對新人提筆就案,賜下墨寶,臣自是感激不盡」。
這永安侯府原本就是芸妃的娘舅家,早已與墨晟悠融為一體,榮辱相關。
孫清兒聞言,便已知鮮於任站到了墨晟悠那邊,雖然不知道這老東西為何如此維護那個賤種,卻也無能為力,只得連聲叫道:「好,好……」。
「其實,大家都不必猜測先帝為何廢後,本宮知道原因」,寂靜的大殿之上,突然響起了一道清麗婉約的聲音。
殿中眾人聞言,不由愕然,秦國皇室多年的秘密,怎會由燕國的公主說出來?
水重若有些愧疚地看著墨晟悠,不錯,她是知道這個秘密,但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若不是那晚遇刺,機緣巧合之下,怕也是難以發現的。
墨晟悠原本平靜的臉上此時也露出了一絲驚訝之色,他一直對母后的事情耿耿於懷,當年母后寵冠六宮,風光無限,帝后更是鶼鰈情深,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害得母后落得如此下場?同時,也造就了自己這悲劇的人生,他豈能不恨?
原因,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