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撤無序,約束部曲不力,衝撞防線,我等死罪。」一眾武將一齊下拜。
劉璋冷聲道:「既然知道死罪,來人,拉下去,全部斬首。」
按劍於後的蕭芙蓉神色一擰。
「求主公開恩。」張任高沛雷銅等將一齊下拜,張任急道:「大軍潰逃,非人力能救,諸位將軍也是無奈,現在正是大戰之期,斬殺這麼多將領對戰事不利,求主公三思。」
「求主公三思。」高沛等將齊聲請命。
「非人力能救?」劉璋冷哼一聲,今日自己站在帥旗下,雖然面色平靜,卻一直看著全軍動向,跪著的這些將軍只顧奔逃,自己冒險插下的帥旗看也沒看一眼,自相踐踏,自相殘殺,當時就想把這些人全部斬首,雖然勝利也怒火難消。
劉璋怒聲道:「白線之外已經屍積如山,本官遍觀全軍,你們哪一個約束了自己的部曲?本官帥旗在側,全部視而不見,這叫非人力能救?沒有你們本官就不能打仗了嗎?伍長為什長,什長為百夫長,百夫長為校尉,校尉為將軍,我就不信會比這群只會奔命的酒囊飯袋差,拖下去,全部斬首。」
「是。」一群軍士湧了進來。
「主公。」法正走下一步台階,到了大帳正中,彎腰拜道:「主公若殺他們,法正也當領死罪。」
「你何罪?」劉璋抬頭問道。
「法正身為我軍軍師,卻不能識破徐庶長蛇大陣,使萬軍陷入死地,我軍潰敗,罪魁禍首在我法正,如果這些將軍斬首,法正當凌遲。」
「這……」眾將看向法正,高沛看了法正一眼,又看向劉璋,大聲道:「主公萬萬不能斬了法先生啊。」
高沛雖是粗人,卻很敬重有智慧之人,尤其是最近聽那黑臉親兵談兵論戰,更感覺謀略之術博大精深,法正可是公認的川軍最有智謀之人,高沛當然力保。
劉璋看著滿堂跪著的文武,冷笑一聲,握劍的食指輕拭劍鞘,過了良久,抬起頭對那牙將道:「顏設,你有幾個妻妾?」
顏設一愣,抬頭看了劉璋一眼,不明所以,喃喃回答道:「一妻兩妾。」
「你們呢?」劉璋又問其他人。
眾將都是一頭霧水,七嘴八舌回報。
「一妻三妾。」
「一妻一妾。」
「三個妾,沒有妻。」
「一妻六妾。」
…………
「一妻六妾?」劉璋站起來,走到那個說一妻六妾的圓臉大鬍子將軍面前,笑道:「你艷福不淺啊,那好吧,你就說說,咱們男人為什麼能娶這麼多妻妾,而不是一個女子嫁很多丈夫呢?」
眾文武愕然,蕭芙蓉抬起頭來,眼睛裡也閃過一絲好奇,迫切想知道答案。
「千古習俗唄,從古到今都是這樣。」大鬍子將軍撓了撓頭道。
「錯。」劉璋大聲道:「你說千古習俗,從古到今都是如此,我告訴你,在遠古,有一個叫母系氏族的時期,那個時期就可以一女多夫,夫寄妻家,子從母姓。」
「呃……」大鬍子將軍啞口無言,卻不知道劉璋扯這個幹什麼,可是這關係到自己腦袋,也不得不仔細聽著。
「你知道螞蟻和蜜蜂的王是男是女嗎?」劉璋又問道。
「唔……」大鬍子腦袋搖的像彈簧。
「女的。」
「呃……」
「你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嗎?因為母蜂和母蟻對整個族群貢獻大,現在你明白你為什麼能娶一妻六妾了嗎?因為男人的能力強於女人,尤其是亂世,柔弱的女人淪為財貨,而有勇氣的男人才能拾取她們,所以你才撿到了七個女人。」
眾將盯著劉璋。
「可是你看看你們一個個的。」劉璋直起身來,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滿面寒霜,「你們現在像一個男人嗎?如果不是一個女人在高坡上大喊,我們現在恐怕已經逃到千里之外去了,本官也該身首異處了,你們之中不知道會被殺死多少,不知在哪個山洞藏身,不知當了烈士還是當了俘虜,你們還能跪在這裡向我請罪嗎?你們配得上你們家中那幾房妻妾嗎?就你們這樣的,娶半個女人都嫌多了。」
詼諧的比方,卻沒一個將軍笑得出來,拿男人尤其是將軍與女人做比,是最大的侮辱,可是這些將軍都沒有一句反駁的語言,全部低著頭,大鬍子憋紅了臉,一語不發,
「男人之所以為男人,是我們有無懼死亡的勇氣,我們是這個世界的征服者,征服女人,征服敵人,征服天下,那些沒有血性貪生怕死的男人,那些委曲求全亂世苟活的男人,那些躺在女人肚皮上爬不起來的男人,他們的雄性早已被閹割,他們與女性僅僅只有性別上的不同,他們不配『男人』這個稱呼,他們只能叫公蟲,你們要做那樣的人嗎?」
眾將凜然,整個大帳靜默,一股氣流在大鬍子胸口起伏,過了片刻,大鬍子抬頭大聲道:「主公,請你留我一命,我一定會證明自己是一個男人,若不然,若不然。」大鬍子鼻子哼哼:「就讓我那幾個妻妾在外面養漢子。」
「哈……」
幾名將領剛笑了一聲,意識到不合氣氛,馬上住嘴。
「我若要殺你,還跟你這麼多廢話幹嘛,不過本官希望你說到做到,你們呢?」劉璋轉向其他人。
「多謝主公不殺之恩,我等必定效死,以贖今日之罪。」
「好,這是第一次,沒有下一次。」劉璋轉過身,重新坐回主位,對法正道:「你也不用惺惺作態了,說一下我們下一步謀劃。」
「是。」法正應了一聲,就在這時,外面一名士兵闖進來。
「報告主公,劉表使者來見。」
「劉表使者?」劉璋與法正對視一眼,「叫他進來。」
「是。」
一眾將軍從地上站起來,按劍分立兩旁,個個挺胸抬頭,那使者被軍士領進來,一看這幅陣仗,臉色變了數變,只沒想到大戰之後,川軍將領還有這等氣勢,不禁深皺眉頭。
「荊州佐軍司馬李嚴,見過益州牧劉皇叔。」使者一身發白的青袍,手腕緊束著,腳蹬一雙布鞋,文士不像文士,武士不像武士,倒像一個鋤田的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