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不是已經下令張任向兩翼突破嗎?」劉璋霍地站起來,戰場形勢急轉直下,眼睛射出凌厲的光芒。
原野之上,一個個圓形陣連成一條扭曲的長線,川軍從荊州潰兵的缺口湧入,絞纏在荊州的兵簇大陣之中,嚴顏一馬當先,最先殺入陣中,已經陷入兵簇大陣深處,麾下的數百親兵被三個圓形兵簇合圍,長矛羽箭無數,將嚴顏壓縮在狹窄的空間之內,親兵很快被絞殺殆盡,嚴顏大刀連劈,應付著各處遞來的長矛,右臂被刺中,鮮血橫流。
法正看著遠處,沉聲對劉璋道:「不是張將軍不想突破,是突不破了,荊州兵一直堅守中軍,就是為了等我們的攻擊陣型錯亂,剛才我軍為了迅速突破荊州中軍,已經放棄了陣型,前後不能呼應,如果向兩翼突圍,最前面的東州精兵和十幾員大將都得陷在荊州陣中。」
「那是什麼陣,能破嗎?」劉璋絲毫不懂兵陣,打了快一年仗了,除了常規的錐形圓形陣,也沒見過什麼陣型,唯一的一次周瑜用車懸大陣,也錯過了。
「屬下慚愧。」法正臉色黯然地向劉璋一拜:「屬下只知道那陣的名字,應該就是《孫臏兵法》中記載的星辰長蛇陣,長蛇陣乃孫臏之師鬼谷子所創,演化極多,而星辰長蛇陣就是利用一個個刀鋒凌厲的兵簇達到以寡敵眾分次絞殺的目的,徐庶把荊州最精銳的士兵用來佈陣了,屬下雖然識得,卻,不能破。」
每個州都有自己的精銳之師,劉表也不例外,劉表雖然隨著年老失去壯志雄心,但是當年匹馬入荊州,靠著幾個家族勢力,剿滅為禍甚烈的江南宗賊勢力,留下了一支精銳之師,這支精銳之師一支拱衛著荊州州牧府,劉表原以為自己這一輩子也用不到了。
劉璋按住帥案的五指在桌面用力擦動,指甲發出呲呲的聲音,這時他明白了徐庶的用意,所謂騎兵突襲,利用陽光,都不過是徐庶臨時想出的小計,這星辰長蛇陣才是徐庶真正的依憑,是他的殺招,難怪徐庶敢與自己正面對敵。
這些荊襄謀士除了詭謀,胸中是有真本事的,徐庶沒有用埋伏,沒有用其他計謀,就是要在戰場上堂堂正正擊敗川軍,不但贏得戰爭,還贏得士氣,給荊州兵贏得士氣,如果川軍今天敗了,也許,永遠也進不了襄陽城。
「能撤退嗎?」劉璋深吸一口氣,緩緩說出四個字,捏緊拳頭,只要能撤退,重新組織起川軍,哪怕折損一半,劉璋也相信能重新打垮荊州兵。
法正緩緩搖頭:「不行了,除非主公願意放棄張任嚴顏等將領的性命,和全部的精銳東州兵。」
劉璋沒有回答,但是法正已經明白了劉璋的意思,張任等將領是川軍的魂魄,東州兵是川軍的靈魂,失去了他們,川軍就不再是川軍,這比折損數萬兵馬的後果更嚴重。
「雖然我不知道怎麼破陣,但是主公下令吧,荊州軍的薄弱點在兩翼,只要我們在荊州兵合圍之前,突破荊州兵的兩翼,徐庶的長蛇陣不攻自破。」
「傳令。」劉璋點點頭,咬著牙道:「騎兵全軍出動,分成兩路分擊荊州軍兩翼,務必突破。」
雷銅從馬腹提起戰刀,用力上揚。
「兄弟們,荊州兵在屠殺我們的袍澤,我們現在就去將他們踏碎。」
「有進無退。」
「有進無退。」
「殺。」
隆隆的馬蹄踐踏草地,如洪流般席捲向荊州兵側翼,兩軍相撞,馬蹄高揚,騎兵長槍刺出,串起一串**,無數荊州兵踐踏在馬蹄之下,荊州兵在強大的衝擊力面前,恐懼,混亂,兵陣中的蔡中驚駭後退,隔著兵層迴避著騎兵的衝鋒,幾欲撥馬而逃。
騎兵沿著兩翼側線來回衝殺,徐庶遠遠看去,川軍兩路騎兵每路不過三四千人,而防守兩翼的有多達四萬兵卒,可是蔡中遠遠規避陣後,不敢接戰,以致川軍騎兵越衝越厲,側翼隱有潰敗之勢。
徐庶大駭,如果兩翼被突破,自己的一切精心謀劃就白費了,招了十幾名士兵擂鼓助威,戰場上響起隆隆戰鼓之聲,號角齊鳴,荊州兵聽到振奮的戰鼓聲,敗退的跡象稍有所緩,徐庶叫回劉表坐鎮後防,提起馬韁,飛馳向側翼。
「蔡中將軍,你是將軍,當身先士卒,為何躲避後方,你沒看見前方兵士都守不住了嗎?」徐庶大聲喝問。
「要去你去,我才不去送死。」兩撇山羊鬍的蔡中一看徐庶馳馬而來,鼓起血紅的眼睛,也嚇了一跳,可是旋即挺胸抬頭,自己是蔡氏宗族,怕他一個草民書生何來,何況自己是水上將軍,陸戰本非所長,為什麼要去送死。
「你,你到底沖不沖。」徐庶眼看荊州兵側翼在川軍騎兵和步兵的聯合絞殺下就要潰敗,已是千鈞一髮,憤怒地拔出了佩劍,劍指蔡中。
「徐庶,不要給臉不要臉,你就一布衣,憑什麼命令我,你要殺我?你來呀,你來呀,你來呀。」
有蔡氏家族為後盾,蔡中料定徐庶不敢殺他,向徐庶伸長了脖子挑釁。
「啊。」徐庶突然睜大眼睛,厲吼一聲,一劍向蔡中脖子劈下,在蔡中驚駭的眼睛中,利刃切入脖頸,卻只到三分之一卡主,蔡中的腦袋半掉下來,嘴裡還發出「哇」的一聲,鮮血如洪水般湧出。
所有荊州兵驚駭。
後方觀戰的劉表蔡瑁愣住。
徐庶拔出佩劍,刺向天空:「所有荊州兵奮力殺敵,敢有後退者,與蔡中同等下場。」
徐庶說完帶劍衝向了前方,身先士卒殺入川軍陣中。
徐庶少年習劍,劍術是有,但是作為一個文士,徐庶從來不輕易動武,因為對於文人來說,那是下作之業,可是這時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殺了蔡中,徐庶已經料定會與蔡氏生仇,在荊州有性命之虞。
但自己身後是司馬徽的重托,是自己出山後的名聲,是荊北的數十大小世族,相比於這些,個人的榮辱又算得了什麼。
荊州兵在蔡中慘死的恐懼和徐庶揮劍激戰的鼓舞中,重新拾起勇氣,繼續拚殺,終於穩住陣腳,而雷銅騎兵的衝勢隨著不斷的來回衝殺,逐漸減弱,許多騎兵被遞來的長矛刺下馬去。
騎兵的傷亡在增大,星辰長蛇陣繼續收割著步兵性命,將軍個個浴血奮戰,川軍陷入了殘酷的戰事之中,正一點一點向潰敗逼近。
劉璋看著戰場,拳頭越捏越緊,青筋暴起,他心裡清楚地知道,如此下去,非全軍覆沒不可。
可是,好不甘心。
劉璋彷彿能看到徐庶一身布衣,撫鬚微笑的影子,這些謀士總是能在彈指之間敗敵於兩陣之間,雲淡風輕,那是對敵人,是對現在自己的蔑視。
「主公,下令撤兵吧。」法正沉痛地道。
「不。」劉璋緩緩逼出一個字,聲音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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