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洛漓睜開茫然的眼睛,臉上還帶著畏懼的神情。她看到離無道,表情卻是有些失望,但他還是強作歡顏:「無道,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姐姐。」離無道也笑了起來。但是她的笑容裡面也夾雜著苦澀。
蘇洛漓也看到了離無道的表情變換。兩人互相知道對方的心思,但是卻不點破。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真是可悲。兩人都不互相戳穿,是不是一種禮貌。
蘇洛漓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離開離無道,她不能拖累一個她不愛的人一生一世,這是很罪過的事情。但是蘇洛漓轉念想想著大抵是自己還年輕,一點小挫折就當是一輩子的大事。
這是多麼好的時間,中午,紅日高掛,陽光無私的處處灑下,整個世界都是熱的,像那把劍,蘇洛漓突然間打了一個突。這件東西實在太為不祥,他甚至連潘多拉的魔盒都不會是,魔盒至少還剩有希望,但是那把劍,只能給蘇洛漓**裸的戰慄和恐懼。海倫亡特洛伊都要用上十年,這把劍會讓這個美麗的城市陷入無邊的動亂。
錦繡城,像一段錦繡一樣的美麗。離無道帶著蘇洛漓去划船,小小的船隻緩緩的順著水流慢慢地走動,兩人只是在船上悠閒地休息,身邊是清澈見底的河水,魚兒不住的游來游去,兩人氣質都頗美麗,站在一起倒也十分相稱,只是蘇洛漓破相了,但是並不緊要,她的臉上籠了輕紗,別有一番異域風情。
蘇洛漓看著這座城市,那麼多的人匆匆忙忙的走過,他們是為了趕著去做什麼?他們快樂嗎?不過這都是不緊要的,司馬遷早就在《史記》裡面告訴了所有人:「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那蘇洛漓自己呢,她又是為什麼而來,又是為什麼在此地盪舟?如果說她只是為了排遣心中的不悅,比起那些人為了生計碌碌,是不是顯得太過於蒼白,太過於淺薄?
或者這些都只能用命運來解釋,命運是殘忍的轉輪,把每個人都推上自己的軌道不住的踩,每個人都要為了自己的事情憂心,妄想逃脫的結果只會注定死不瞑目。
蘇洛漓斜斜靠在船艙上,那種有些不堪一擊的美麗,吸引了不少的目光,但是她的內心是那麼頑強的女子。
離無道把一切看在眼裡,他想自己或者能為蘇洛漓做一些什麼,儘管這只是很小很小的事,但是自己盡力了,也就算不枉愛過她。
兩人不知漂流到什麼地方,蘇洛漓悠然的說:「我們靠岸好嗎?」
離無道當然是笑著說:「好啊。」
把船錨繫在岸邊,離無道先下了船,再伸手過來扶蘇洛漓,他的目光是溫情的,蘇洛漓不是不明白,但是這不能說,有些事情,點破了對所有人都不會有好處。
蘇洛漓接過離無道的手,上了岸。她帶著笑容和離無道攜手在岸邊緩緩散步,岸邊開著許多不知名的芬芳的野花,蘇洛漓順手扯了一根狗尾巴草在手中把玩,毛茸茸的草很容易一不小心就順下來草籽,蘇洛漓慢慢的摸著這根草,像是摸著一隻貓兒的尾巴。
蘇洛漓突然萌生了想養一頭小貓的想法,有一隻喵喵叫的小小生命,靈活的在眼前跳躍。不像是狗那種時時刻刻的搖尾乞憐,貓是驕傲的動物,就像她自己一樣驕傲。
「我想養一隻小貓,可以嗎?」蘇洛漓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離無道,生怕他嘴中會說出不行。
「好啊,我們去看一看。」離無道順著蘇洛漓的意思,他愛蘇洛漓,一個男人要是愛上了一個女子,叫他做什麼都心甘情願,不說是買一隻小貓,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鍋都是硬著頭皮的義無反顧,為了博取美人一笑,有些君王不惜傾城。
離無道非常的熟路,很快就把蘇洛漓帶到買小動物的地方。那個地方瀰漫著動物排泄物的味道,有些髒兮兮。但是蘇洛漓很是愉快,一路看著會說話的八哥,不住的對著人叫著你好你好,蘇洛漓很容易就喜歡上這種聰明的會說話的小鳥,她笑了起來,忍不住買了一隻八哥,用鳥籠提著,這隻小鳥將會成為蘇洛漓很好的夥伴。
然後繼續走著,有不少販賣小貓小狗的,但是蘇洛漓依舊沒見到合眼緣的一隻,蘇洛漓和離無道倒是一點不著急,畢竟他們還有的是時間。
最後蘇洛漓看到一隻小小的白貓,放在很大的籠子裡,大大的藍眼睛不住的四處張望,伸出小爪子攀著牢實的鐵欄杆,它見到蘇洛漓,一點都不驚慌,只是喵喵的叫了幾聲,彷彿是示意蘇洛漓帶它回家。
蘇洛漓一見這隻貓就心生憐愛:「我想要這只可以嗎?」
賣貓人見兩人衣裝齊整,氣質不凡,知道兩人會是好主顧,只是笑著說:「小姐眼光真好,這隻小貓本是一位娘娘在我這裡定下的,是從遙遠的異域帶過來的珍稀物種呢,可是那位娘娘又突然不要了,我只好拿來這裡賣。」
蘇洛漓也回報他笑容:「不知道這隻小貓怎麼賣?」
賣貓人只是笑著:「本來該是五十兩銀子的,只是我見到小姐風姿翩翩,想來三十兩銀子也就夠了。」
離無道很快就掏出了錢:「給你。」
蘇洛漓有些詫異他的迅速:「怎麼這麼爽快?」
「你開心就好,我知道你喜歡這隻小貓。」離無道爽快地回答。
蘇洛漓有些失神,離無道如此瞭解自己,他知道自己對一隻貓的愛,當然也清楚的明白自己對離無淵的愛。可他還是對自己如此的好,這不是不讓人難過的事情。
賣貓的人笑嘻嘻的接過了錢:「兩位真是郎才女貌,氣質不凡,天生一對。這隻小貓你們要好生照管,這種小貓總喜歡到處亂跑,最好拴上鎖鏈。」
離無道正色道:「這位可是我嫂嫂,我跟嫂嫂怎麼能算郎才女貌?」
賣貓人有些訕訕的笑了一笑。
兩人提著八哥帶著小貓回到船上,慢慢的盪舟回家,家?蘇洛漓其實沒有家,她是一個平白無故出現在這個地方的人,她不知道怎麼來的,也不知道怎麼回去。
這個時刻離無淵在柳如煙的廂房,兩人相對,只是一時無言,畢竟面前這個是舊愛,離無淵要從舊愛口中打探新歡的消息,的確不是容易的事情。
柳如煙的眼圈不禁有些微紅,她控制不住自己洶湧而出的淚水,用手上的汗巾子擦一擦,卻是擦不完,一串串像是斷線了的珍珠。
離無淵覺得對她很是愧疚,他不知道這個慣耍心機,處處精打細算,左右逢源的柳妃原來還會掉淚。是啊,柳如煙本來是個早早從了良的女子,卻現在再度流落風塵。實在不能全算是柳如煙的錯誤,畢竟不是自己的寵溺,她也絕不會持寵生嬌。或者自己還是害了她。
離無淵有些想說對不起,但是話到嘴邊又嚥了下去。對不起只是對自己錯誤的一種矯情的演示,他說不出。況且就算是說了對不起,又有什麼用?認錯不是一個結果,只是一個態度。他只能木然的望著柳如煙。
柳如煙也不等他說些什麼,只是兩人無言,寂靜的空氣在兩人之間隔了一道冰牆。
最後打破冰牆的,還是柳如煙。她強作歡顏的說:「王爺好久不見,不知道來我這裡是為了什麼事?」
這句話明顯是一句廢話,兩人相遇是為了什麼,兩人心底都是清如明鏡。
「這麼久不見你,你還好嗎?」離無淵的話有些許避重就輕,這般曖昧的話他並不擅長說,但是他還是說了,語氣裡參雜著由衷和虛偽。
柳如煙稍稍遲疑了一下:「不就是這樣嗎?還能奢求點什麼呢?」她突然想起自己還沒進王府的時候,為離無淵彈一曲琵琶,唱一首清歌,離無淵就帶了她會自己的王府,她慢慢地越來越受離無淵的寵愛,她出盡百寶討好離無淵的同時目中無人,所以落得這種命運。
柳如煙很小就已經在彈琴了,那個培植她的媽媽為了她容貌常住,就自小把香肌丸塞進她的肚臍,香肌丸是一種特製的丹藥,塞進肚臍的女子會皮膚光澤滑膩,容貌長青不老,只是用這種丸藥之後是不能懷孕的。
所以柳如煙才能身材諾娜,她自從飛上枝頭做妃子之後就瘋狂的四處尋找求子的偏方,只是用盡各種辦法,柳如煙也無法懷孕,所以她很怕別的妃子生下子嗣將自己的地位取而代之,其實她的心裡何嘗不是自卑的?只是這種痛苦,又能跟誰說?
所以柳如煙才會認命,自從她被貧寒的父親買到妓院的時候,她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清吟小班又如何?賣藝不賣身又如何?還不是最後要回到自己的邀月樓,守著一盤曖昧的燈火為人談情下棋——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