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瞳得到了莊福晉的默許,在府內的一言一行皆頗為囂張,對下人呼來喝去,儼然女主人風範。舒骺豞曶奸計得逞,自然神清氣爽,一早便帶了兩名丫頭,招搖出府置辦釵環衣物。
回來時遠遠便瞧見一位清俊少年在府門前徘徊,當即便擺出一副當家主母的姿態傲然上前,「公子是要找這府裡的人麼?」少年轉過身,唇紅齒白,眉清目秀尤勝女子,「正是,不知姑娘是?」身旁的丫頭被馨瞳調教地也甚是自負,揚聲道:「你這小子,滿嘴裡胡謅什麼,我家夫人乃是中堂大人之妻,什麼姑娘不姑娘的。」
那少年略略看了馨瞳一眼,只覺她容貌甚似故人,又不知府中有何變故,便垂首賠禮道:「小生不知夫人尊駕,只是觀夫人之貌,比之城內閨閣名媛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稱姑娘,實在冒犯。」一番話令馨瞳十分受用,「無妨,不知公子所找何人,我的丫頭可代為通傳。」「哦,在下有位故友,名喚霽月,這裡有封信,麻煩夫人代為轉交。」
馨瞳聞是霽月,眼角便露出幾分不屑,「嗯,公子放心,小小一物,必會親自送至。」「有勞了。」
方一回府,馨瞳便鄙夷道:「這丫頭竟有如此清俊的相好,真是運氣,快打開看看,都寫的些什麼樣的情話?」那丫頭仔細拆開信封呈與她,「棠卿見字如晤,盛京故友,戌時一刻,會於東臨。好啊,原來是咱們端莊淑惠的少福晉與人暗度陳倉,這下我看你如何自許清白。」她指了指身邊一位年紀小的丫頭,「你,速速將此信封好交與霽月去!」又對旁的丫頭道:「走,咱們這就去給爺和福晉送紅豆羹。」
霽月收到信函時,神色甚是歡喜,眼角眉梢帶著一絲得意,小跑進圍房內呈與自家主子。「什麼事將你樂成這樣?」霽月得意道:「主子你看看是誰來信便知了。」信封內的花籤隱隱散發出馬奶酒的香氣,字體清俊熟悉,雨棠面上浮現出久違的真心笑容,「可要想死我了,還知道回來!」那丫頭在房外聽的真切,自是忙不失地向自家主子邀功領賞去了。
城中東臨閣子,乃京城最大的客棧,說是客棧,不如說是一座無數別緻小院組成的奢華園林,能入此地居住者,非富即貴。戌時的更鼓敲響,雨棠便與霽月一乘小轎自小路前往。
而這廂馨瞳則向莊福晉進言,將雨棠私會男子一事添油加醋,說的繪聲繪色。莊福晉雖是大家出身,畢竟也是一介婦孺,一時軟了耳根便答應與馨瞳唱雙簧,哄著傅恆與其一道至東臨閣吃飯,美其名曰為賀馨瞳入門。橙兒聽到風聲,只苦於無法告知霽月。
東臨閣中以二十四節氣花時命名,雨棠瞧了眼名冊,便知故友相約之地便是海棠院。海棠為群芳翹楚,院中景色以臨道河泊眾多,芳群林立著稱。而河岸邊卓然而立的青衣少年便極顯眼,有人曾說過,她著碧青色,別有一番韻致。雨棠與霽月目及那一抹青色便都發笑,「這個促狹鬼,回了趟盛京,鬼點子越發多了。」
雨棠躡手躡腳地繞至少年身後,香帕拂面,摟住她的後腰,「公子在此等候何人啊,不如讓小女子作陪如何?」少年嘴角微揚,拖過雨棠的手將她摟入懷中,「所等的不就是姑娘你了。」霽月在一旁再看不下去,雙手撐腰道:「主子,小滬姑娘,你們倆這是要就地唱一出新女駙馬麼?」
二人方鬆手規矩了些,三人臨河而坐,小滬:「主子,許久未見,你倒豐腴了許多。」雨棠將手搭在她肩上,斜斜一眼:「你也知許久未見,也不說些我愛聽的。不過你此次忽然回京,還以這樣別緻的方式約我相見,是何目的啊?」小滬面上掠過一絲侷促,「我只是想給主子一個驚喜,知你嫁入後府,日子想是無聊得很。」霽月也搭腔道:「誒!不止不無聊,還熱鬧得很呢!」
雨棠伸手掐了她一把,她方悻悻止住聲。小滬低頭沉思了片刻,正欲同她說太妃離世之事,雨棠卻似想到了什麼,「小滬,你初初回京,可聽說了和親王之事?」自己幾日來想要逃離避諱之事被雨棠適時點破,她顯得有些釋然,「我知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我與他,終究無緣。」「若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數月來是去尼姑庵進修了呢,滿口的佛學道理。那他,可知你回來了?」
小滬一笑:「事情既然已成定局,知不知道便不重要了,等辦完了手頭上的事,我便回草原去。」雨棠:「既非為他,那你此番進京是?」小滬不忍地看了她一眼,「主子,此事與你相關。」她拿出了紫檀木匣子放在雨棠手中,「這是祖奶奶留給你的,讓我務必交到你手上。」雨棠攏緊了匣子,指節發顫,「祖奶奶,是何時去的?」
「半個月前,如今離世的文書應當已傳至宮中了,主子,你如今懷有身孕,千萬要保重。」雨棠吃驚道:「你怎麼知道···」話音未落,身後便傳來熟悉的驚呼聲。
「額娘,你看,那不是少福晉嗎?」馨瞳尖細的聲音辨識度極高,此時小滬正撫著雨棠雙肩悉心安慰。不過在他人看來,雨棠與這少年舉止親暱,關係匪淺。莊福晉與傅恆也漸走近,馨瞳指著河邊的二人,一臉的不齒,「少福晉,陸大夫剛走,你便忙著來幽會清俊少年,做此苟合之事,你將富察氏的聲名置於何地!」
河邊的三人淡然起身,走向光亮處,小滬取下帽子,一頭如瀑青絲瀉下,霎時令馨瞳瞠目結舌,「姑爺,這樣的滿嘴污言穢語,專司陷害的女子,還要留在身邊嗎?」莊福晉靜立一旁,撫額搖頭,「真是家門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