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茗同雨棠耳語了些要領,「你只消按我說的辦,就同從前一樣,千萬不可緊張自亂陣腳。舒骺豞曶」「我明白了。」上次為這樣危急的產婦接生,還是兩年前的事,這回兄長不能在身邊看著,自己心裡有些發虛。雨棠強按住顫抖的右手,硬著頭皮進了產房。
在產房中的半個時辰,雨棠額前沁滿了汗珠,當嬰孩的頭終於出來,發出哇哇啼哭時,雨棠捧著她,就如同是自己的孩子般泣不成聲,「生了,生了!是公主,小公主!」榮兒聽到雨棠的報喜之聲,整個身子才疲軟下來,合眼睡去。
「恭喜皇上,是位公主!真是好事多磨啊。」穩婆將小公主送到弘歷手中時,天光漸亮,破曉的第一束光芒照進長春宮,天子雙手捧起來之不易的珍寶,向東面揚聲道:「上天厚賜!這是朕的嫡長女,封號固倫和曦公主,賜名,永曦!」偏殿上下皆為震驚,自大清開國以來,愛新覺羅氏的輩字向來只賜嫡系男子,可見此位公主榮寵之盛,呼聲響徹整個紫禁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雨棠出產房時有些虛脫,弘歷握著她的雙臂,「謝謝你!雨棠。」「榮姐姐才是真的勞苦功高,皇上進去陪陪她吧。」陸茗上前攙著她,「我扶你回去。」「嗯。」弘歷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竟在想若沒有當年的陰差陽錯,如今自己襁褓中的公主就該是他與雨棠的孩子了,就那麼一瞬的邪思,即刻便令他自責不已。
莊福晉留在宮中照料女兒,馬車上,雨棠雖累,面上卻帶著微笑,「哥哥,你知道嗎,當我將永曦抱出來的時候,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生了孩兒一樣欣喜,全身的力氣好像都用盡了。」陸茗為她披上了外袍,「古書上書,女人生孩子,就如同在鬼門關轉了一圈,一腳踏著生門,一腳踏著死穴,其實也不無道理。而你,就像在鬼門關內拉了她一把,同她一起將孩子抱了回來,自是會有這樣的感覺。」
雨棠一手撫著小腹,驀地拉住他,「哥哥,若是日後我也像榮姐姐一樣,你一定要幫我!」陸茗笑道:「傻妹妹,皇后那是養在深宮,平日裡運動的太少,有我在你身邊看著你,這一胎必然順利。」「嗯,哥哥的醫術,我是篤定的了。」陸茗:「你方才在皇上面前保薦我的那個模樣,我很是喜歡,要繼續保持。不過芸兒,你平日可少吃些,肚子裡的寶寶太胖了可不好生養。」「知道啦!不知是誰一天準備四五頓藥膳逼我吃來著。」
經過昨夜的動靜,傅恆一早便侯在府門前等消息。雨棠下馬車的步子虛浮,陸茗欲伸手相扶,傅恆卻搶先一步半摟著妻子下車,「怎麼樣,一切還好嗎?」雨棠放鬆了身子倚在他的肩頭呢喃,「姐姐生了,是個小公主,皇上賜名永曦。」這樣的感覺多久不曾有了,她安心地卸下防備靠在自己懷中,靜謐乖巧,傅恆雙手將她攏的更緊了些,「累了吧,我送你回房休息。」「嗯。」小貓一樣的呢喃,再大的隔閡都能抹平。
陸茗在旁瞧著,面上一笑,很是識趣地避走偏門而去。
人性往往如此,當她所預想的得到之後,想索求的東西就會更多。馨瞳自在中堂府定居以來,錦衣玉食,終日所做不過吟詩作畫,陪莊福晉解悶。可她卻覺得,這樣寄人籬下,同橙兒霽月般家生丫頭的生活並非她想要的,她要做的,是這富麗堂皇府邸內的主宰,足以與傅恆相配的女主人。
莊福晉近幾日疲於在後宮,家中兩地奔波,到入夜時總是腰腿酸痛。馨瞳體貼地為其捶肩,「福晉,這裡可還舒服?還有哪裡痛嗎?」莊福晉擺擺手,「經你這麼一揉啊,哪哪都舒坦了,就是嘴裡有些沒味兒。」「那馨瞳給您做些小點心去!」
她方要出門,橙兒便揚手攔住她,「姑娘且在這裡陪福晉,我去少福晉那要碗紅豆沙來,保管就好了,少福晉這些日子不在,可饞了咱們主子了。」莊福晉:「嘴碎的丫頭,寵的越發沒樣了,慣會拿主子們取笑。」
「馨瞳早前也學過煮紅豆羹,不如,我煮給福晉喝吧!」橙兒笑了笑,「咱們滿府裡頭,又有哪個廚子不會呢,只是咱們主子舌頭極靈,若不是少福晉親手做的,再是吃不慣的了。」馨瞳不解,便借口想去瞧瞧雨棠,與橙兒同行,「橙姐姐,福晉這樣鍾愛紅豆羹,想必是有何緣故吧?」
「這呀,也是咱們少福晉的孝心,打從過門起,每日親自挑了紅豆磨成粉,文火看著熬煮好伺候福晉喝,不僅福晉喜歡,少爺素日不吃甜食也受用得緊,這日子久了,裡頭的情份旁人自是比不上了。」馨瞳有些不屑,卻又有些欣喜,似找到了克敵制勝的突破口,心裡想著,她若將這法子學會,自然不會有瓜爾佳雨棠的事兒了。
回京之後,因著有孕在身,雨棠與傅恆哪怕再親暱,也是分房而居,幾日下來,傅恆雖不解,卻也由著她,只是想方設法地討好。這一日傍晚,馨瞳將小廚房的紅豆羹悄悄換成了自己做的,守在廚房外張望,只等福晉屋裡的下人來取,卻始終無人問津。她有些不死心,盛了一碗,甚是慇勤地送到了傅恆下榻的院中。
「傅大哥,睡了麼?我拿了紅豆羹來!」傅恆聽是紅豆羹,不覺便有些嘴饞,「放下吧,是打小廚房拿過來的?」馨瞳含糊地嗯了一聲,「傅大哥你就快喝吧!」
「鬼丫頭!」傅恆端起碗聞了聞,眉頭微皺,「這不是雨棠做的。」馨瞳詫異道:「傅大哥怎知不是,就這樣篤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