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棠聞此別過頭,不理會他。舒骺豞曶過了許久也沒動靜,陸茗放下手中方子,偷眼瞧著自家小妹,昔日與她鬥嘴,自己可是從未贏過的,今日卻無比嫻靜,興趣缺缺,「芸兒?」
「幹嘛,怎麼不繼續清算你的賬目了。」雨棠語意低沉,揚手抬眼。陸茗試探著將手搭上小妹香肩,「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傅恆那小子欺負你了?哥哥替你做主!」「沒有!」雨棠拉住他的衣袖,「他對我很好,京城規矩繁多,又無聊,我想回來散散心,哥哥,不歡迎嗎?」
陸茗捏了捏她的鼻子,「我說過,這裡永遠是你的娘家,想住多久都行!傻妹妹。」又小聲囁嚅著,「反正自會有人來結賬,這比買賣划得來。」鬧的雨棠苦笑不得,起身圍著許久不見的兄長轉了圈,斜斜睨了眼道:「大哥,多日不見,你打哪沾了一身的怪味呀!」
他細細聞了聞衣袖,有些詫異,「什···什麼味,我每天都洗澡,這你是知道的。」雨棠捂嘴直笑,「是一身啊,銅臭味兒!」「你···」陸茗見她又恢復了往日的俏皮樣,心中如釋重負,傻妹妹,終於肯笑了。
著意戴上違心的臉譜,只為掩藏心中的悲傷;刻意地裝傻充愣,只為這芳心一笑。
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人之所以看不透,不過是被執念迷了眼。正如傅恆,三年前對畫捲上的雨棠一見傾心,為愛人甘願付出生命,三年後卻因一句沒有頭尾的夢囈之言對枕邊人生了懷疑。此刻馬踏嫩芽初生的楓葉林,與其相伴而行的竟是相貌頗似家妻之人。他根本不知,那一刻陡然生出的憐憫與一絲動搖,會為下一刻帶來怎樣變幻莫測的際遇。
「傅大哥,我們還有多久才到蘇州?」馨瞳悠然自得地坐在馬車上問。傅恆攏了攏韁繩,馬兒漸漸慢下來靠近馬車窗口,「若是腳程快些,不出一日便可到了。」馬車上的人有些憂色,小聲念叨:「還有兩天,到了蘇州府,就要與傅大哥分別了吧。」「什麼?」馨瞳搖搖頭,笑容乾淨而美好,「沒什麼,到了蘇州,等馨瞳安頓下來了,傅大哥你就可以去辦正事了。」
傅恆知道她的擔憂,一個羸弱孤女獨在異鄉,難免會有些身無所依之感,便溫言道:「不必擔心,等到了,我會陪你找個安定的居所再離開。」「馨瞳多謝傅大哥了。」心中卻默念著,時間不多了,該想個法子留在他身邊才是。
春日的楓葉道很是靜謐,連隻鳥鳴也未聽見。路上的枯草夾雜著新綠堆得很厚,馬踏其上,隱隱有些不安起來。行至枯草最深處,淹沒了半截馬腿,夕陽斜映,幾縷刀光自草堆中翻騰而出,近三十名身著枯黃蓑衣之人向他急攻而來。
換做往日,傅恆必是手起刀落,毫無掛礙。今日有孤女在側,十分掣肘,「萬姑娘,到我身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