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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卷 愛在途中 154 願意換一種身份嗎? 文 / 夜香暗襲

    躺在床上的無涯子聽到孩子熟悉的聲音,在咳嗽的間歇中大聲道:「咳……炫彤?別過來……這病有傳染。舒榒駑襻咳咳……快來人……把孩子攔住。」聲音又沙又啞,要大力地說才能有聲音發出來。那種咳已幾乎把他的聲帶損得幾近沒有聲音迸出了。

    蘇媚兒拉住了孩子,站在離床不遠的地方,蹲下身子對孩子說:「小彤乖,先出去。」

    「不,我要無叔叔,我要看無叔叔……。」孩子聽到那喘不上氣的沙啞咳嗽又響起來,紅眼睛不由浮起了淚花。

    「叔叔會沒事的,讓娘親看過之後,就會沒事的。你先出去,聽話。」別說孩子,她自己聽到那聲音,心都痛了起來。

    「咳咳……都出……去……咳咳咳……。」無涯子聽到蘇媚兒在跟孩子說話,也一併要她出去。

    這時,坐在床腳邊一個用白紗巾遮住鼻子以下部分的宮女站了起來,走到蘇媚兒母子前面,輕聲勸道:「離非殿下不想把病傳染給你們,請你們到外室去吧!」

    「說是傳染病,什麼時候開始傳染的?你們這樣遮擋有什麼作用?」蘇媚兒看到有兩個宮女留在房屋裡伺候著。

    「總比沒有好。前天靜蓮姐也跟離非殿下這般開始咳嗽了,大家才知道這病有傳染。麻煩你們快出去吧!」宮女有些焦急了,就連看炫彤的銀髮紅眼的興趣也沒了,不停地催促他們離開。

    在無涯子的沙啞咳嗽中,蘇媚兒把孩子帶到外室門口,聲音稍稍帶著嚴厲對孩子說:「小彤,你在外面呆著不准進來,也不許到處跑。娘親就在裡面看看無叔叔怎麼樣了。」

    炫彤的含著淚水點了點頭,便在門檻上坐了下來:「娘親,我就在這裡等。你要快點把無叔叔的病治好。」

    蘇媚兒再次回身往寢室屋裡走,這次她直接朝床邊走去。只見無涯子閉著眼睛躺在床上,裹著錦被,露出胸口以上的半部身子,形容消瘦,以往清俊如謫仙的臉,如今卻顴骨突出,眼眶下陷。

    「離非……。」蘇媚兒上前握住他已蒼白瘦削的手。

    「咳咳咳……走……媚兒……求……咳咳……。」無涯子無力掙開她緊握自己的手,除了用語言來求她走,他現在被一陣緊似一陣的咳嗽弄得沒辦法,連說話都顯得很吃力。

    兩天前正在批閱奏折,一點預兆都沒有,忽然就咳了起來,撓心撓肺地咳,摀住胸口排山倒海地咳了起來,控都控制不住。

    把太醫局資格最老的御醫都請過來看,斷過脈象,都瞧不出病根,只稱是心結鬱積在心太久,已成隱疾,然後一下子就爆/發了出來,猶如洪水一般難以制止。現在除了開一些調養的方子,就再也沒有別的了,一點效果都沒有。

    無涯子發病前後三天不到,整個人就瘦了一圈,嘴唇乾裂,由於咳得厲害,無法正常飲食,偶爾還從喉裡咳出血絲出來,看了令人驚悚。

    蘇媚兒看到他這樣子,心被揪得緊緊的,連氣似乎都跟著喘不上來,她探了探他的脈象,沒有任何異樣。用手測了測他的體溫,是正常的,再仔細地檢察了他的身體,各部位、皮膚都沒有異樣。

    「除了咳嗽,還有別的異常嗎?」與無涯子在一起生活了八年,她在學毒術時,也同時跟著他學了醫術。只是極少有實踐的機會,可多少還是懂得。

    「咳咳……眼睛……看不……見……每天的飲食……咳咳咳……我都檢查過……沒毒。」無涯子說完這句話,便一口血絲隨著咳嗽從嘴角流涎了下來,殷紅得觸目驚心。

    蘇媚兒拿著手帕把那血絲拭去,發現自己的手居然在強烈地顫抖著,不,不僅僅是手,是全身,全身都在微微地顫抖著,有種從心底感到的害怕,瞬間擊倒了她。再次握住無涯子的手,以往整潔、修長好看的手指,現在如同枯槁樹枝,蒼白無活力,望著這隻手,蘇媚兒的悲不由自心中來,眼角不知不覺濕潤了。

    把額頭抵在他的手上,她流著眼淚道:「離非,我要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救你。我要叫人把神醫找出來。」10nk8。

    「咳咳……來不……及了……。」

    「不,你一定要頂住。」她知道,無涯子這樣子下去,恐怕過多兩天,他不是咳嗽而死,也是活生生地這般餓死。

    預想到幾天後就要面對失去他的可能,蘇媚兒再也忍不住地流著淚說:「我一定要想辦法治好你的病!離非,你說過的,這輩子都會呆在我身邊,照顧我和小彤的,你說過的,你不能說話不算數!你不能就這樣撒手不管我們!離非,你一定會沒事的,我也不允許你有事!我去找治你病的方法,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一定要救你。」

    蘇媚兒用衣袖擦了擦眼淚,然後起身走了出去,讓門外的侍衛傳報,求見皇上。

    顏善烈很快就令人帶她到眼前。

    「小彤,你就在外面坐著等著娘親,別走遠了。」蘇媚兒依然讓孩子在外面的門檻坐著等她,這樣,母子倆的距離不遠也不近,有什麼事,相互照應起來也方便。在躺種大聽。

    「不知道蘇姑娘探望了離非之後,要求見朕是為了什麼?」顏善烈問。

    「求皇上救救離非,不管皇上提什麼條件,民婦都答應,只求皇上救救他。」從不肯向人施大禮的蘇媚兒此時卻噗通地跪在青石磚上,抬起頭,用冷靜清寂的眼神望著殿堂上的人,懇切地請求道。

    「蘇姑娘應該去求能治百病的神醫御醫才對,求朕有什麼用?朕的病當初還不是要靠離非來治。」顏善烈緩緩而道。

    「民婦知道,皇上一定有辦法救離非的,他也是您的兒子啊。」蘇媚兒耐著性子繼續求道。

    顏善烈長歎了口氣,良久,才用蒼老的聲音打破殿堂的靜寂道:「朕的季子離非十年來,對蘇姑娘一直懷有傾慕之心。在靖王府為了救蘇姑娘,他把朕在北寒的暗樁一夜連根拔起。回西涼請罪,朕大發雷霆,差點拔劍殺了他這個逆子,後來將他鎖在陰寒的水牢裡面壁思過半個月。出來後,因在陰寒的水裡泡的時間過長,他的腿差點就廢了。休養了半年之後,才恢復過來。」

    顏善烈緩了口氣,再接著說:「他的腿剛痊癒不久,又聽說蘇姑娘因為殺了南炎皇后而被投入天牢,危在旦夕。離非趁朕打個盹的機會偷了攝政印璽,然後帶著影衛,連夜快馬趕去南炎,準備用朕的名譽向南炎的衛卿皇求情饒你一命。這些事情,朕相信蘇姑娘一直不知道吧?蘇姑娘與他相處八年有餘,比與我這個父皇在一起的時間還長。離非是個怎樣的人,相信蘇姑娘比朕還清楚。如果離非知道他的小命是蘇姑娘用條件來向朕求來的,以他的性情,恐怕他寧願死,也不願接受今日的醫治。」

    蘇媚兒知道無涯子在背後為自己付出的,比她知道的還要多。這份情義一直很重,重得讓她無以為報,可又安然地享受著他對她所做的一切。她不是那種喜歡用愛情來回報友情的女人,八年來,她與無涯子親密無間得如同戀人,相處得如家人,在她的心裡,她與他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愛情。她知道自己,在必要的時候,也一樣會不惜犧牲任何對他好。

    現在,顏善烈說了這麼多,蘇媚兒明白他想要的是什麼,連忙保證道:「只要能救離非一命,今日之事,民婦決不向他透露一言半語。」她知道這一切不過是一個陷阱,在等她入甕的一個局。但為了無涯子,她願意心甘情願地入甕。

    可顏善烈後面說出的話,又出乎她意料之外。

    「其實朕的願望很簡單,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離非與蘇姑娘成親。等你們舉辦完婚禮,朕再把西涼國的皇位傳讓給離非,由蘇姑娘輔助離非治理西涼國。這樣,朕百年之後,也無什麼遺憾了。」

    蘇媚兒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由呆怔地疑惑出聲:「成親?」

    「對!就是成親,朕看蘇姑娘為了離非,不惜下跪懇求朕救離非,可見你們八年來,也並非是一點情義也沒有。離非不懂得向人求婚,朕現在替他賜婚,也算是了了他的心願了。」

    蘇媚兒腦袋有點迷糊了。顏善烈苦心設個局,不惜損自己親生兒子的身體或性命,為的就是自己與離非成親?好吧!她知道西涼國的民風一向自由開放,並不在意男子娶個二婚,或者帶個拖油瓶的女人。只是這般做,於他顏善烈有什麼好處?饒得蘇媚兒聰明絕頂,此時也想不通其中的利害關係了。

    剛才求見顏善烈的時候,她內心一直做好了顏善烈提出讓她去求鳳厲靖撤兵退還國土的這種要求準備。但沒想到,顏善烈僅是要求她與無涯子成親。成親?!這事是她沒想過的。可與無涯子的性命相比,成親便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了。

    她牽著炫彤走回無涯子的寢宮,坐在床邊,聽著那一聲聲令人攪碎心腸的暗啞咳嗽,現在已漸漸地進入到沒有聲音的階段了。

    「無叔叔……無叔叔,您什麼時候才好起來啊?」炫彤撲到無涯子的床邊,不由大聲地哭了起來。

    「小彤,哭一會就到一邊去,娘親要給叔叔治病。」說完,蘇媚兒掏出一個玉瓷小頸瓶,將它的瓶口對著無涯子的鼻子底下放了幾秒,只見有股帶著七彩的煙霧朝無涯子的鼻孔鑽了進去。

    三秒不到,無涯子的咳嗽就停了,他試著張口想說話。蘇媚兒用手橫在他的嘴巴上噓了一聲:「現在別說話!你的聲帶咳壞了,這幾天都不要說話,就聽我說好了。你這種病,我曾在毒學的書本上看到過,是一種很細小的金錢殼小蟲子做的壞事,可能不小心落到你的飯菜或者茶杯裡,然後被你誤食了。本來單食這種蟲子是無毒的,但只要聞到了桔花香氣便會不停地咳嗽起來,變成一種致命的毒,然後你的眼睛就會看不見東西。現在,你放心好了,這兩天好好地吃飯、喝營養湯,保證你會很快就會恢復身體的。不過,你的眼睛可能要待到半個月後才能恢復視力。」

    聽了蘇媚兒的解釋,無涯子便將嘴角翹了翹,表示聽清楚她說的話了。

    不一會兒,御廚就叫人把熬好的湯藥送了過來,蘇媚兒坐在床邊,伸手托起無涯子的頭部,然後要他把湯藥喝下去。

    藥喝下去之後,蘇媚兒就開始餵他吃飯。他伸手想自己來,蘇媚兒拒絕了:「你照顧我和小彤那麼多年,現在輪到我照顧你兩天,你還要搶嗎?」

    無涯子停頓了一會,然後便微笑著搖了搖頭。

    「我也可以給無叔叔餵水。」小炫彤也不甘落後地有時幫忙。

    母子倆在無涯子的寢宮一直照顧到晚上,後來小炫彤累了,就依在娘親的懷裡睡著了。蘇媚兒便將他放在床裡面,與無涯子一起躺著。雖然無聲的相處,但於無涯子無疑是一種歡樂的寂靜。

    無涯子在被面上用手指寫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亥時末了!」蘇媚兒輕聲答道,想了想又道:「我叫御廚給你做了夜宵。」

    「今天吃很多了。」無涯子寫。

    「沒有很多,都是一些流質的東西和湯。不能一下子吃太多太飽,要少吃多餐才行。等你吃完夜宵,我想跟你談件事。」14965940

    聽到蘇媚兒稍稍凝重的口氣,無涯子便緊張了起來:「現在不能談嗎?」

    「急什麼?十來年,都不見你急了,現在也不差這一時半刻了。」蘇媚兒看出了他的緊張,便盡量輕鬆地調笑道。

    等最後的夜宵端來,不緊不慢地喂完,蘇媚兒才輕輕地握著無涯子的手,輕柔的唇親了親他的手,溫言細語道:「離非,經過你這一次生病,讓我終於發現,在未來的日子裡,我不想失去你,你願意換一種身份照顧我和小彤一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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