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還沒降臨,涼州內河兩岸就已人頭攢湧,熙熙攘攘的,都希望能搶佔個好位置,等會可以就近看船上的表演。舒骺豞曶
每年最出名的表演比賽,就是月韻坊姑娘們的奪魁表演。這花魁選出將落到誰家,今晚自有英雄相陪,這英雄的選出自然是以射中船舷上高掛的纓絡為準了。據說每年掛出去的玉纓絡都是由當地最好的珠寶商贊助,射落的纓絡歸英雄,美人當然也歸英雄一晚。自古以來,英雄、美人、珠寶總是息息相聯又最令人無法拒絕的誘惑!
誰都想一夜成英雄,珠寶、美人相伴!
所以今夜誰是英雄,就看誰是神箭手了。
靠岸的一邊長堤台階上,早被官府派人守住,專供城裡有頭有臉有權勢的人觀看。當然這也是方便觀看花魁表演和最佳的射箭地點。
蘇媚兒與鳳厲靖兩人還未到長堤台階,路上就已有不少人把目光投到他們身上了。看到這對天仙般的男女過來,眾人都自動自發地全住了聲,呆呆地望著……
鳳厲靖一身質地考究的藏青長衫,把他俊美陰冷的臉孔襯得猶如深水幽潭裡的玉石,精美而難於觸及,渾身散發的那股冷冽霸氣更是彰顯出他不凡的皇家氣勢。
蘇媚兒一襲青荷粉蓮的衣裙,既清雅又不失驚艷,絕美的臉蛋更是讓旁人看得失神落魂,垂涎三尺。那看什麼爭花魁啊,能美得過這女子嗎?
驚艷沉寂過後,打聽之聲不絕於耳。
直到很多年後,今晚親眼看見過他們的人都歎道:「再也沒見過如此絕配的天仙人兒了!說龍鳳配一點也沒差!」
鳳厲靖與蘇媚兒攜手並肩落座在台階上臨時搭的凳子。時辰一到,河上面飄來嬌柔甜潤的歌聲,隨著歌聲,緩緩駛入一艘彩舫船。
船頭迎風立著一年輕女子,水紅色的衣衫,流蘇髻,後頭站著幾個配樂的樂師。
一曲唱罷,船也已到河中。有個像主持模樣的男人走到船頭,用哄亮的聲音宣佈今年的奪魁表演開始。
蘇媚兒不知道自己的人在哪,人山人海的,四處張望,看到的全是冒著綠幽幽光線,看她望過來,那光都快成炬了!讓她猶如身在狼群裡的感覺!
「不准到處張望!他們不會蠢到藏在人群裡來接近你的!」鳳厲靖側了側頭,在她的耳邊輕輕道。見到周圍那麼多的男人都把目光落在她臉上,鳳厲靖的臉更加陰冷了。
「說不定,他們就出乎你的意料之外。」
「那我等著瞧他們今晚怎麼來帶你走?」鳳厲靖冷笑。
蘇媚兒著實沒什麼底了!這惡魔一直在身邊,她的隊員一上來,恐怕連她人都沒沾到邊,就已被周圍佈滿的暗衛抓住了。她還沒忘記這人想除掉她隊員的狼子之心!
既然隊員們無法靠近,那她就應該主動尋求機會!
月韻坊的姑娘們表演越來越精彩,各種各樣的才藝紛呈而出。有樂器表演的,有一展歌喉的,也有表演舞蹈的……
當一首熟悉的《煙花易冷》曲子響起,蘇媚兒不由朝船頭望去。一個艷紅衣裙女人在長袖善舞,另一個白衣女子蒙著面紗在撫琴弦。
蘇媚兒的心跳頓時加速了半拍:無涯子,他來了!心頭狂喜卻面無表情地依然四處張望。
「這曲子媚兒原來也彈過。」鳳厲靖道。
「嗯!在南炎國有很多人都會彈這種傷感的曲子,傷春悲秋、無病申銀一番都是文人騷客的常病。」蘇媚兒應話從善如流。
月韻坊的姑娘們表演完之後,根據旁邊另一艘船上的評委給出的打分,花魁不負眾望地新鮮出爐了,是名有著水蛇腰,舞姿如妖的女子所獲。14063208
接下來的是激動人心的射箭比賽,周圍的人們都沸騰了起來,蘇媚兒像是被這熱切的氛圍感染了似的,指著船舷上面掛的那串玉纓絡高興地對鳳厲靖說:「我要那串玉纓絡!」
「改天我叫人做七八串給你,各種上等玉色翡翠任你挑。」
「如果你的箭法不行,怕射不中的話,那給我弓箭,我自己射。」蘇媚兒譏笑道。
「誰說我的箭法不行?拿箭來……本王讓你瞧瞧,還有什麼是本王不能辦到的事?」鳳厲靖被她那傷自尊的眼神激得站了起來,從旁邊手下接過弓箭和箭矢,深深地吸了口氣,確實女人一直在看著那串玉纓絡目不轉睛在等自己射,便搭上箭矢,屏氣凝神地對準目標。
在他做這些射箭的準備動作時,旁邊的蘇媚兒,伸出纖纖玉手在空中虛劃了幾個優美的動作。在旁人看來,像是在給靖王做一些加油、鼓勵的動作。
「叭」的一聲,那串玉纓絡被箭矢穿過,牢牢地釘在船舷板上。四周頓時響起了雷鳴般的喝彩,鳳厲靖俊美的臉上露出初春雪霽般的笑,一雙墨眸更是帶著深深的柔情望向她:「怎麼樣?!」
蘇媚兒回以美輪美奐的笑,道:「不錯!」男人這般幼稚的邀功舉動,就像剛陷入情網的少年。她覺得有些好笑,鳳厲靖啊鳳厲靖,你終還是逃不掉我給你編織的網!終有一天,本姑娘會在你那顆淪陷的心上狠狠插上一刀!讓你永遠記住,用軟骨散、用鎖魂、用凌/辱手段來對本姑娘是一件多少愚蠢的事!要玩就像本姑娘這樣,從心的臣服開始!
鳳厲靖瞟了眼船頭那位眼冒桃心的花魁女子,在蘇媚兒的耳邊低語:「那今晚你就是獎品,屬於本王的了!」今天是送子觀音節,又是花好圓月夜,更是女人小月子整滿的日子,各種天時、地利、人和。對了,還有一件定情物,她喜歡的東西。
「那快去取來,給我戴上。」蘇媚兒喜上眉梢。
鳳厲靖不由分說,拉著她一步步朝彩舫船走去,抱著她,輕身一縱就到了船頭。放下蘇媚兒,從船家主持人的手上取來玉纓絡,果然是上乘的玉石串成,晶瑩剔透,珠子與珠子之間,有紅艷的帶子纏繞,倒是十分配蘇媚兒的嫵媚之氣。他修長的手指撥開扣子,準備轉身給女人戴在手腕上,只見眼前只剩一抹入水的纖影。
「媚兒……。」他又氣又惱叫了一聲,欲衝進水裡追她。可旁邊已有幾柄利劍同時朝他刺來阻止他的做法。
「快去找媚兒!」他怒喝出聲。岸上早有如箭般的身影飛撲到船上,到水裡。
即使早有防備她今晚會有人來救,但他絕沒想到女人選在他覺得最溫馨的一刻離開的。看到她回敬自己的笑容,是那麼的美麗,眼中的光是那麼的和善,像是已有感動在眸底閃爍。沒想到,他最終還是被她迷惑了。都忘了她是什麼了,她可是一隻徹頭徹尾的狐狸啊!
想到這,手底狠下殺手,刺倒了阻攔他的幾個人,然後再撲到船邊朝河裡看,只見自己的十幾個黑衣人在河裡翻騰,撈了半天,最後帶上來的是她身上那件青荷粉蓮的衣裙。
他簡直可以在腦海勾勒出她像一尾魚一般,歡快地在水裡游著,帶著對他的嘲笑和諷刺,撲進了他人之懷。該死的,身上還只穿著肚兜和褻褲。
他的花好圓月夜,送子日徹底泡湯了!選夜位花。
「全城水陸嚴查,每家每戶都給我仔細地查!」鳳厲靖暴跳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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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某屋,燃著昏黃的燭光。一個女子穿著一套普通的繡衫羅裙,披著長長半干的秀髮,從裡屋慢慢走出來,面帶嫻靜的笑容,一步步向站在窗邊的無涯子走近。x0tw。
無涯子望著她清瘦的臉,心裡有千言萬語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也許不必說,她都明白,她都明瞭。半年多未見,他有些情怯了!
「無公子,謝謝你!」蘇媚兒朝他深深地施福。
「如果沒有你訓練出來的隊員能看懂你的手姿,我也沒想到要先在水中等你入水。」
「媚兒要謝的不僅僅是這件事,還有公子一直以來為媚兒所做的一切。聽聞你回去之後,攝政王大發雷霆,將公子軟/禁在家裡反省。這一切,都是被媚兒所累。是媚兒對不起公子!」
「如不見外,請直呼我名字吧——離非!」
蘇媚兒立即喚出:「離非!」
無涯子感到內心一直壓抑著的某些情愫在這一聲輕喚全冒了出來,他把臉轉向窗外,半晌才道:「以後我也直稱你媚兒?」她直呼他的名字,這是他第一次聽女子在他面前叫他離非。明明從小被人冠於這名字,可幾乎從沒屬於過他。明明是權傾朝野攝政王的季子,卻從沒在眾人面前出現過!
他是他,又非他!生在皇家被負於重任,是一件多麼可悲的事!
「嗯!好啊!還有,你以前的影衛風要還給你嗎?」這次救她出來,刑御風也帶來了一百多名隊員。不過,為免引起旁人注意,他們沒在這莊子住,而是都分散在各處。
她記得他曾說過,他再見她時,會向她討回。
「你就留下他吧!我看你帶的那些隊員都已習慣聽他施發號令了!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先逃出涼州再說!這裡還是屬於鳳厲靖的勢力範圍內,所以怎麼出城,我們還要核計一下。」一天沒出涼州,她的心就沒法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