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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七百六十八章 真個不如死 文 / 飽吹餓唱

    幾天下來,儘管群臣彈劾魏忠賢的奏章如雪片般飛至乾清宮,崇禎皇帝卻出人意料地並未對魏忠賢採取任何行動,只是立即釋放了因為參劾魏忠賢而被閹黨毆打、然後投入大牢的監生錢嘉征。

    儘管如此,躲在府中的魏忠賢也惶惶不可終日。他心裡非常清楚,自己已經徹底完了,即使他不承認謀反、陷害朝臣等罪名,其他被逮捕的閹黨成員也會把他攀咬出來。而且他多次行刺朱由檢,朱由檢豈會不知?因此朱由檢越是沒有任何動作,魏忠賢越是害怕,幾天時間頭髮就全白了,也瘦得不像樣子。

    魏忠賢也幾次想到自盡,但別看他殺起人來心狠手辣毫不留情,輪到自己卻怎麼也下不了決心!甚至有一次他都用匕首割破了手腕,卻被劇烈的疼痛感刺激得大聲嚎哭,並且很快包紮好了傷口。他捨不得死!

    但是連續幾天,崇禎對他不聞不問,這樣魏忠賢又看到了一絲生的希望。他在心裡幻想著:也許萬歲爺看在先帝的份上,會饒了我一命?我現在絕不會再貪戀任何權力了,萬歲爺也不至於趕盡殺絕吧?

    抱著這種心思,魏忠賢給崇禎上了一份奏章,「誠懇」地檢討了自己的種種錯誤,當然謀逆不在其列,那些錯誤也是因為自己水平低,或是受到崔呈秀等奸人蒙騙,絕非有意為惡。最後懇求崇禎看在自己入宮幾十年、對皇帝忠心耿耿的份上,讓自己歸籍養老。

    這次崇禎倒是很利索,立即召見魏忠賢。魏忠賢心中暗喜,想著只要萬歲肯見自己,那就有迴旋餘地,最起碼這條命是能保住了。他趕忙入宮求見,值守的秦兵也沒難為他,帶著鄙夷的微笑將他領至乾清宮門口,下巴一撇道:「自己進去吧!」

    魏忠賢顫巍巍地邁步進殿,卻發現崇禎皇帝朱由檢正在召見一位臉上有淤青的年輕人。他不敢插言,只得站在一旁等候,朱由檢也不理他,仍對那年輕人笑道:「錢嘉征,你敢在那種情況下冒死參奏,這種精神朕是十分嘉許的。不過你並非朝廷命官而擅闖乾清宮,也確實犯下重罪。國家有法度,功是功,過是過,功過不能相抵。如果都像你這樣,自覺有理就擅闖宮禁,那朕還怎麼處理國事?」

    那年輕人極其誠懇地道:「聖上教訓得是!草民自知死罪難免,情願懸頭宮門以儆傚尤。只要能扳倒閹賊,草民此生足矣!」

    魏忠賢這才知道,這個年輕人就是以十大罪狀參劾自己的錢嘉征,不禁打了個冷顫,心想崇禎要自己和他同時覲見是什麼意思?

    朱由檢則接口道:「死罪是沒有的,朕宮禁不嚴,自身也有責任。至於對你的懲罰,朕看就這樣吧,將你從國子監除名,逐回原籍。如果你還想為國效力,那就重新從童生考起。」

    錢嘉征忙跪倒謝恩道:「聖上皇恩浩蕩,草民敢不盡忠竭力以…」

    「停停停,朕不想聽這些套話。」朱由檢這才瞥了一眼魏忠賢,語帶嘲諷地道,「廠督大人,朕前兩日聽了一篇奏章,寫得極其精彩,今天把你喚來一起聽,你有沒有興趣啊?」

    魏忠賢這時才有點明白了朱由檢的意圖,不禁面如死灰,冷汗直流,但也不敢忤逆,只得顫聲道:「奴才…謹遵萬歲爺旨意!」

    「錢嘉征,把你這篇奏章當著廠督大人的面,再讀一遍!」朱由檢得意地冷笑道。

    錢嘉征當即捧起奏章朗誦起來。他這篇奏章文辭犀利,字字直指魏忠賢的要害,魏忠賢哪受得了?聽了沒一小會兒,魏忠賢就伏在地上老淚縱橫道:「萬歲爺,奴才知錯了,懇請萬歲爺饒了奴才一命吧!」

    崇禎卻故作驚訝地道:「廠督大人,你這是怎麼了?朕不過讓你聽聽這篇奏章,你又何至於此呢?也罷,朕看你今天情緒不佳,就先回府休息吧!」

    魏忠賢失魂落魄地離開乾清宮後,錢嘉征不解地問道:「魏忠賢罪大惡極,聖上為何不將他明正典刑?」

    朱由檢神秘地一笑道:「先帝確曾囑咐過朕,要朕不殺魏忠賢;而且現在還在為先帝居喪之期,也不能妄開殺戒。不過…嘿嘿,錢嘉征,朕還要差你辦一件事,附耳過來…」

    魏忠賢剛剛回到府中,崇禎又連下數道旨意:一,寧國公魏良卿於國家寸功皆無,忝居高位,還弄虛作假,用假「吉兆」哄騙先帝,著立即奪去公爵,取消與驪山郡主朱存琪的婚事,在府待劾;二,客氏陰謀陷害張太后,致使太后流產,又害死數名先帝妃嬪,著立即罰入浣衣局做苦工,其子錦衣衛千戶侯國興下獄,審其謀逆之罪;三,立即至潭柘寺迎張太后回宮。

    魏忠賢至此已打消一切幻想,慌張張又上奏章,這次連回老家養老都不敢提了,只求崇禎讓他去鳳陽守皇陵。

    很快聖旨傳來:准奏!

    魏忠賢此時是悲喜交集。悲的是自己淨身入宮二十多年,從一個人見人踩的小太監升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九千歲」,現在卻又從頂峰跌落到谷底,人生輪迴,恍如一夢;喜的是,崇禎畢竟沒有要自己的命,自己還能去鳳陽,那裡山高皇帝遠,自己總算還能做個富家翁。

    於是魏忠賢立即命家人收拾行裝。他在宮中經營多年,積攢下的財富不計其數,府中根本放不下,平時分別藏匿於數個隱秘的地點。此時也全都清理出來,足足裝了一百多輛大車,選在正月二十一日那天,在府中望著紫禁城的方向痛哭一場,隨即率領閤府幾百名家人僕從浩浩蕩蕩地啟程。

    當天晚上,魏忠賢一行抵達宛平縣城。他府中的家丁飛揚跋扈慣了,做派依然不改,包下了縣城中最大的一間客棧,將客人全都趕了出去。不過宛平當然與京師無法相比,這最大的客棧也很是簡陋,房間到處是裂縫,凜冽的寒風不時鑽進來,如同冰窖相仿。

    魏忠賢此時哪還能像過去那樣講究,剛要湊合著安歇,突然自己的死黨、御馬監掌印太監李朝欽從外面驚慌失措地闖進來道:「廠督大人,大事不好了!我聽說萬歲對你帶著這麼多金銀細軟出行大為不滿,要傳旨鎖拿你回京呢!我趕緊來給你送個信兒,你要早做打算!」

    魏忠賢怔了一怔,突然仰天狂笑,眼淚卻是撲簌簌地往下掉:「早做打算,做什麼打算?他都給咱家打算好了!」

    李朝欽也陷入沉默,他身為魏忠賢的死黨,魏忠賢完了,他還能有個好?

    二人正萬念俱灰、以淚洗面之時,忽聽外面有人打著板子唱曲兒,曲調正是近年極為流行的《桂枝兒》,其詞卻甚為淒涼:

    「聽初更,鼓正敲,心兒懊惱。想當初,開夜宴,何等奢豪!進羊羔,斟美酒,笙歌聒噪。如今寂廖荒店裡,只好醉村醪。又怕酒淡愁濃也,怎把愁腸掃?

    「二更時,展轉愁,夢兒難就。想當初,睡牙床,錦繡衾稠。如今蘆為帷,土為坑,寒風入牖。壁穿寒月冷,簷淺夜蛩愁。可憐滿枕淒涼也,重起繞房走!

    「夜將中,鼓咚咚,更鑼三下。夢才成,又驚覺,無限嗟呀。想當初,勢傾朝,誰人不敬?九卿稱晚輩,宰相為私衙。如今勢去時衰也,零落如飄草。

    「城樓上,敲四鼓,星移斗轉。思量起,當日裡,蟒玉朝天。如今別龍樓,辭鳳閣,淒淒孤館。雞聲茅店裡,月影草橋煙。真個目斷長途也,一望一回遠。

    「鬧攘攘,人催起,五更天氣。正寒冬,風凜冽,霜拂征衣。更何人,效慇勤,寒溫彼此。隨行的是寒月影,吆喝的是馬聲嘶。似這般荒涼也,真個不如死!」

    這曲子如同催命一般鑽入魏忠賢的耳中。魏忠賢良久不語,突然輕咳一聲道:「李朝欽,你去看看是誰在唱!」

    李朝欽也被這曲子唱得心煩意亂,出門一看,見是一名十分年輕的儒生傲然立於庭院之中,對著自己不住冷笑。

    李朝欽被儒生盯得渾身發毛,趕緊轉回房中道:「廠督大人,是個…啊!!」

    映入他眼簾的,是魏忠賢高掛在房樑上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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