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利刃架上脖子,崔呈雋才明白過來:這人根本不是什麼魏忠賢派來的太監,自己是徹底被騙了!
他不禁惱羞成怒地喝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竟敢冒充欽差?難道就不怕九千歲治你的死罪麼!」
那「李公公」卻得意地仰天大笑道:「我去你大爺的!什麼叫『冒充欽差』?難道魏忠賢那個老閹賊派出來的蝦兵蟹將,還能稱之為『欽差』麼?實話告訴你,本將軍是秦兵第四團團長李來亨,正是奉了聖上密詔進京勤王的,我才是正牌的欽差!來呀,將這個不肯奉詔的亂黨給我拿下!」
一聲令下,扮作錦衣衛的秦兵不由分說將崔呈雋踹倒在地,頃刻之間就綁了個結結實實。
崔呈雋手下倒也有幾個死黨,見突發奇變,還想反抗兩下。但他們進帳前已經被繳了兵刃,再說手底下那兩下子跟李來亨的親兵也差得太遠。李來亨雖然平時嘻嘻哈哈,但治軍卻是極嚴,身邊的親兵更是要求必須有一招制敵的硬功夫。見有人敢於反抗,他們不用兵刃,只用空手搏擊,就把那幾個傢伙打得骨斷筋折。
其中一個最為凶頑,已經被秦兵按倒在地了,仍然像野獸一樣企圖反撲。李來亨見了也不多言,劈手一劍就將那人的首級斬了下來,往空中高高一舉,聲色俱厲地道:「秦兵奉詔討賊,有敢阻攔者殺無赦!」
其餘將領見李來亨殺氣沖天,瞪眼便宰人,誰還敢不從?只得紛紛跪倒求饒道:「末將等只知奉命領兵,閹黨所做所為不干我等之事,望將軍明察!」
李來亨見震懾住了局面,又恢復了一副笑嘻嘻的面孔道:「各位兄弟請起。我也知道沒你們的事,一會兒只要你們配合一下,我保證三千營不會再有一人流血。」
緊接著他就命親兵在中軍大帳前豎起大纛旗,又刀壓著脖子迫崔呈雋交出了兵符印信。然後又命四名親兵一組,帶著千戶們一個一個地去各自營中收繳武器軍馬。這些將領知道別看李來亨現在客氣,若自己敢耍花招,腦袋立刻就得搬家,也只得乖乖地領命。
不多時,轅門外響起「轟隆隆」的馬蹄之聲,原來秦兵的大部隊見到大纛旗豎起,知道李來亨已經得手,前來與他會合了。那三員大將分別是解勝、郝永忠和李定國,連上李來亨和解勇的騎兵營,此次共有一萬二千騎兵千里奔襲,今天終於旗開得勝,用巧計賺下三千營!
秦兵完全接管三千營之後,將營地團團包圍,任何人都無法出入,當然也就沒辦法洩露消息。四位團長則立即在中軍大帳碰頭,商議下一步的行動。李來亨興沖沖地道:「早知道這麼順利,咱們也不用帶這麼多人馬來了。我還犧牲一下,扮做太監去騙神機營和五軍營,不就行了?」
李定國卻搖頭道:「不可。昨天我們不是已經接到赫爾哲的飛鴿傳書了麼,五軍營已經開始奉命入城,監軍太監王朝奉親隨大軍行動。你若再扮成太監去騙,必被識破。而神機營的駐地離五軍營太近,稍有動靜,五軍營就會發現,那就麻煩了。」
「五軍營和神機營基本上都是步兵,乾脆咱們一個猛衝把他們端了!」郝永忠躍躍欲試地道。
李定國還是搖頭道:「那更不行。臨時之時令妃娘娘特意囑咐我們:三大營是官軍,不是流賊,更不是建虜,將來還要為聖上所用,所以能智取就不要力敵。不過郝大哥有一句話說得很對,那就是五軍營和神機營都是步兵,移動遲緩,赫爾哲的密信上說昨天也沒有多少兵力入城。依我之見,不如白天暗中監視兩營,夜間我們舉火為號直撲京師。」
解勝也贊同道:「定國這個辦法好。兩營駐地離京師有五六十里,等他們發現我們攻城再趕過來,至少也要兩三個時辰。如果聖上在城內有安排,我們早就進城了,到時兩營可傳檄而定,不費吹灰之力。」
「解大哥,什麼叫『傳檄而定』?」李來亨撓撓頭道。
「你小子不會向解團長學學,平時多讀些書麼?」郝永忠立即賞了李來亨一記爆栗,「傳檄而定就是聖上一下聖旨,兩營兵馬立刻奉詔,也就不用打了!就你這慫樣,還想討老婆?」
「你輕點你!」李來亨委屈地摸著火辣辣的腦殼道,「要不是小鳳現在紡織廠歸嫂子管,我非得回彈你十個腦崩,保證你無法還手!絲,疼疼疼…」
就在秦兵對兩營和京師虎視眈眈的同時,城內英國公府之內,英國公張惟賢全身戎裝,左手手捧一塊盤子大小的鐵牌,右手緊握長劍,坐在書房中巋然不動。一旁的定國公徐允禎和成國公朱純臣卻是面如死灰,雙股亂抖,忍不住顫聲勸道:「張世兄,你要三思而行,一旦跨出這個房門,就再也不能回頭了!」
「為國盡忠除逆,死則死爾,何懼之有?」張惟賢微微一笑道,「二位世兄也不必過於緊張,如今五城兵馬司聖上已控制了兩個,宮中四衛也控制了一個,城外還有十萬勤王軍,勝算至少也在七成以上。」
正說話間,張之極大踏步進來稟報道:「父親大人,今日閹賊派專人至北城兵馬司,要兒開城門放五軍營進入。兒為不打草驚蛇,只好同意。聽說逍遙伯那邊也頂不住了。」
「嗯。」張惟賢面無表情地哼了一聲道,「到戌時正,天就完全黑了。你估計五軍營能有多少兵馬入城?」
「昨天只放進一千多人。但今天入城速度大為加快,恐怕到戌時就得有一兩萬人了。」張之極憂慮地道。
「不能再等了!」張惟賢霍地起身,滿身甲葉嘩嘩作響,「燕將軍,請隨老夫至各兵馬司接管兵權!」
一直與張惟賢形影不離的燕凌便跟著他離開書房來到院中,見英國公府已經將全府家丁武裝起來,加上張之極手下的幾十名官軍,也有一百多人。
張惟賢振臂高呼道:「本公受聖上血詔除逆,爾等可奮勇殺賊,本公重重有賞!斬賊一級,賞銀百兩;被賊所傷,賞銀五百兩;歿於王事,重恤三千兩!出發!」
一場忠於崇禎的部隊與閹黨勢力之間的決戰,就此拉開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