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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場內訌 文 / 飽吹餓唱

    當孫承宗和朱由檢等人心急火燎地趕到時,滿桂和祖大壽已經全身披掛地上了馬,舉著各自的兵刃,眼珠子瞪得血紅,差一點就要以命相搏。

    而他們麾下的兩營士兵,也紛紛抽出了兵刃,一邊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著對方,一邊亂哄哄地往前湊,局面真的是一觸即發!

    「都給我住手!」孫承宗氣得臉都綠了,飛馬上前,橫在滿桂和祖大壽之間。

    見督師大人來了,滿桂和祖大壽不敢造次,只得下馬行禮。而兩營的士兵也稍稍分開了一些,但還是互相怒目而視。

    孫承宗厲聲喝問:「為什麼?為什麼要火並?!你們有這精神頭,為什麼不去殺韃子,反向自己人動手?」

    祖大壽上前一步,單膝點地,搶著嚷道:「督師大人,您給評評理!滿桂遠來是客,也算得上是條漢子,末將本來對他也是十分敬重的。可他滿桂也欺人太甚、太不把我們邊軍放在眼裡了吧!今天早上,只因為口角了幾句,他屬下的軍官就突施毒手,將末將營內的一名百戶毆打致殘!末將找他來理論,他竟然極力袒護屬下,不但不肯懲處,反與末將爭執起來!」

    「可有此事?」孫承宗聽罷,威嚴地盯著滿桂問道。

    滿桂急得滿頭大汗,他本就是蒙古人,漢話也只說得馬馬虎虎。眼見祖大壽搶先告狀,他憋了一肚子話要講,卻偏偏插不上話。此時見孫承宗發問,忙急急地答道:「是有這回事!」

    孫承宗面色一寒,沉聲道:「你身為一營主將,可知軍中士卒互毆,罪可當斬?因何袒護?」

    滿桂當即大聲應道:「督師大人,不是末將袒護,實是祖大壽的手下故意找茬,侮辱我等!」

    「是誰先侮辱誰?」祖大壽怒道,「滿桂,你不要顛倒黑白!」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各說各的理,越說聲越高,又吵了起來。兩邊的士兵也重新開始對罵,場面簡直混亂得如同一鍋爛粥。

    孫承宗見狀大怒道:「本督師已至,爾等還敢喧嘩!來呀,全都給我拿下!」

    可是跟隨著孫承宗的中軍只有十來個人,而兩營士兵加起來,足有千人以上,這可怎麼拿?

    朱由檢見中軍的軍官個個面面相覷,不敢動手,忙上前勸解道:「督師大人不必動氣,二位將軍也消消氣,各位,都給本王一個面子行不行?俗話說,馬勺還難免有碰鍋沿的時候呢。士卒們來自天南海北,互不相識,發生點矛盾實屬正常,何至於就動刀動槍呢?咱們先回自己營房裡去,有話好好說,有理慢慢辯,好不好?」

    人就是這樣,往往吃軟不吃硬。聽了朱由檢這一番話,滿桂和祖大壽都不再爭吵,所有的士兵也都放下了手中的刀槍。尤其是士兵們聽這位王爺還滿口的俗語,聽起來十分親切,暴怒的情緒頓時緩解不少。

    朱由檢見事態緩解,忙將孫承宗、滿桂、祖大壽等人勸進了一頂大帳,又讓袁崇煥等人將兩邊的士兵各自安撫回營。

    孫承宗見朱由檢處事老到,一場大亂就這樣被他消於無形之中,這效果可比自己用督師的身份強行彈壓要好多了,不由得對他滿口稱讚。

    其實朱由檢倒不是自己水平有多高,而是在前世無聊之時,經常從電視裡收看解決鄰里矛盾和家務糾紛的節目。那裡面的「幫大哥」、「老娘舅」可太厲害了,往往只用三言兩語,就能化解雙方的積怨,使其言歸於好。

    而碰到那些蠻不講理、情緒激動的主兒,他們往往就採取「冷處理」的方法,先將雙方分開,讓他們各自講述,隨意發洩心中的怨氣。待怒氣發完時,再行勸解,那效果是出奇的好。

    朱由檢現在就有樣學樣,先將兩營士兵分開。而進了大帳以後,滿桂和祖大壽也冷靜下來,知道自己闖了大禍,誰也不敢再大吵大鬧了。

    經過詳細的詢問,朱由檢和孫承宗才算弄明白事情的始末緣由。

    原來自從勤王兵抵達山海關,邊軍和客軍之間就矛盾不斷。客軍笑話邊軍是屢戰屢敗,邊軍則認為換了客軍,還不如自己,因而也是反唇相譏,互不相讓。

    尤其是當糧草吃緊時,兩方的將領都想為自己營中的士卒多爭取一點兒。而邊軍畢竟久在遼東,與山海關糧庫的人不是沾親帶故,就是混得極熟,自然就利用這層關係,偷著多領了些糧草。

    而這個小伎倆被客軍發現之後,立時引發軒然大波。客軍士卒想著自己遠道而來,幫這群敗兵擦屁股,費這麼半天勁,居然還得餓著肚子!而這些邊軍可倒好,不但無任何感激之情,反而耍奸使滑,變著法地損害客軍的利益!

    而客軍和邊軍矛盾最激烈,對立情緒最嚴重的,就要數滿桂和祖大壽這兩軍了。

    滿桂手下的很多士卒都是蒙古人,自然保留著一些蒙古人的生活習慣,比如一日三餐必須喝羊奶,吃牛肉。是以每次領糧,其他士卒領的都只是米,滿桂這一營卻總是領肉領奶,這自然讓邊軍羨慕得要死,時間一長,不由得暗生嫉恨。

    更要命的是,蒙古人崇信藏傳佛教,又信奉草原上獨有的薩滿教,將「長生天」奉為至高無上的神。而他們這套理論,以漢人為主的邊軍自是嗤之以鼻。這種因信仰不同而產生的衝突,終於在今天引發一場大亂。

    今晨在糧庫領糧之後,滿桂的一名中軍官哈斯巴根便聽背後有人嘀嘀咕咕。扭頭一看,見幾名邊軍軍官正對自己擠眉弄眼,不時地譏笑出聲,料也不是什麼好話。

    哈斯巴根和滿桂一樣性如烈火,當即怒吼一聲道:「你們這些漢人,沒一個是光明磊落的漢子!有什麼話大聲說出來,在那裡嘀咕什麼!」

    這幾名軍官均是祖大壽的手下,為首者是百戶張楚明。他見哈斯巴根發難,當即反唇相譏道:「我們說什麼,干你什麼事!你們蒙古人不是最喜歡『長生天』麼?你還是趕緊升天吧!」

    「你混蛋!」哈斯巴根聽張楚明故意曲解「長生天」的含義,頓時勃然大怒,搶前一步,一個「背口袋」,就將張楚明撂倒在地。

    張楚明的手下見長官被毆,哪肯善罷甘休,一齊湊上來揍哈斯巴根。

    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哈斯巴根雖身高臂長,最擅搏擊,但吃虧在人少,不一會兒便被揍得鼻青臉腫。

    此時,那張楚明也爬了起來,一邊用腳猛踢哈斯巴根,一邊惡狠狠地罵道:「你們這班不開化的畜牲,也敢來山海關撒野?趕緊給我滾出關外去,要不見你一回揍你一回!」

    這些蒙古人雖然歸附大明,骨子裡仍流淌著草原民族悍勇的血液,最忌諱的就是漢人從文化的角度蔑視自己,將自己視為野蠻人。這下哈斯巴根終於被徹底激怒,突然狂吼一聲,摟住張楚明的腰,不顧一切地來了個「過橋摔」。

    張楚明猝不及防,被他結結實實地摔了個正著。由於恰好是脖子先著地,只聽「卡嚓」一聲,頸椎骨折,立時癱瘓。

    見主官癱做一團,有出氣沒進氣,祖大壽的手下忙將他抬回營中,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祖大壽本來還為滿桂數次當眾譏諷自己而窩火,見自己的手下竟被打殘,更是勃然大怒,抄傢伙就直奔滿桂的大營。

    而那哈斯巴根自知闖禍,也返回營中向滿桂稟報,卻隱去了自己首先動手的情節,只說是被毆不過,才出手自衛。

    滿桂見他被打得像個豬頭,正自憤怒之時,祖大壽帶著一大幫人前來理論。二人本就互相看不順眼,沒幾句便吵翻了天,終至兵戎相見。若不是朱由檢和孫承宗來得及時,這兩人真要殺個你死我活了。

    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孫承宗頓時犯了愁。這兩人都是他麾下的大將,眼下山海關兵力減少了一半以上,又要去寧遠築城,正在用人之際。若處罰得輕了,無以嚴肅軍紀;若處罰得重了,又怕打擊軍中士氣。

    而且他本想著讓這兩員悍將同赴寧遠,攜手抗敵,誰想兩人竟整了這麼一出。無論如何發落,讓這兩人合作,看來是不大可能了。

    一籌莫展之下,他轉回身問朱由檢:「殿下,您看該如何處置?」

    朱由檢卻胸有成竹地道:「我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打架麼?打傷人者固然不對,挨打的卻也是蓄意挑釁,也應承擔一半責任。我看這樣,將那個哈根達斯重責幾十軍棍,免去官職,罰為小卒;那個受傷的也免職,送回家中靜養,也就是了。」

    「至於二位將軍…」朱由檢賊兮兮的眼神在滿桂和祖大壽的身上瞟來瞟去,看得二人渾身不自在,心中均是忐忑不安,心想自己作為主將,這治軍不嚴之過,總是脫不了干係的。

    孰料朱由檢說的卻是:「就罰你們互相敬酒認錯,然後往死裡灌對方,灌趴下一個為止!」

    滿桂和祖大壽聞聽此言,均是一愣,良久才不好意思地哈哈大笑起來。

    孫承宗見二將言歸於好,對朱由檢的手腕大為歎服,當即高聲喝道:「來人,將那個哈根達斯帶來,接受杖責!」

    「殿下、督師大人,不是哈根達斯,是哈斯巴根!」滿桂認真地糾正道。

    朱由檢和孫承宗老臉均是一紅。尤其是朱由檢,心想這蒙古人的名字也實在是麻煩,竟整得跟冰激凌的名字差不多。

    這貨突然懊惱地想道:唉!自穿越到此,雖然貴為王爺,但是再也吃不到冰激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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