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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城頭罵戰 文 / 飽吹餓唱

    城頭上的罵聲一出,戰場上的雙方士卒皆是一愣。()足足過了十幾秒鐘,不知是哪個守城的明軍再也忍不住,突然放聲狂笑起來。

    笑聲是有感染力的。有了一個帶頭的,明軍士兵也就不再顧忌,一個接一個地哈哈大笑,最後終於演變成為上千人的集體哄笑。有人捧腹大笑,前仰後合;有人靠在垛口上咧著嘴,笑得快要喘不上氣來;更有人離上城的台階太近,只顧笑得東倒西歪,結果一不留神從台階上骨碌了下去,摔了個鼻青臉腫。

    而那些離著朱由檢較近的士卒,包括臨時守將石彪在內,均覺得當著王爺的面大笑出聲頗為不雅,極力想抑制住不笑。

    但剛才那句罵也實在太匪夷所思、太解氣、太形象、太具喜劇效果了,他們無論如何也忍不住,只得使勁用手捂著嘴巴,盡量不發出聲。饒是如此,眾人仍然笑得肩頭亂顫,抖成一團,甚至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而對面的蒙古騎兵,十有**也聽得懂漢話。本方主將受了辱罵,他們本應憤怒才是。但這句罵也實在太巧妙了,只借用了者勒蔑的尊號「大塔布囊」其中的「囊」字,卻把前面的字換掉。

    雖然只改動了一兩個字,含義卻是天壤之別。那「塔布囊」乃是蒙古各部皆引以為傲的稱號,可此時用「陰囊」一詞來作對比,也彷彿顯得一樣不堪起來。

    而用「yin唇」來替換「嘴唇」,更是極其惡毒、極其下流,同時也極其搞笑!

    這些蒙古人平時雖也性格粗魯,張口罵人更是家常便飯,但因文化程度有限,罵人的言辭也僅限於「烏龜王八蛋」之類的常規武器。此時忽聽到如此新穎的罵法,都有頓開茅塞、豁然開朗之感,竟也忍不住開始大笑起來!

    從這一天開始,這位朵顏部的蒙古首領在大草原上的稱號,便不再是「大塔布囊」。任何人只要一提起他,都會面帶譏諷地笑道:「他不就是那個『大陰囊』麼?」

    唯一沒有笑的,自然是本次罵戰的主角之一,那被稱作「大陰囊」的朵顏酋長者勒蔑了。他那張老臉此時早已氣得變成了豬肝色,大聲喝止本陣蒙古騎兵的騷動,對著城頭厲聲罵道:「是哪個無恥之徒,竟敢辱罵於我?」

    那張口罵人者,當然又是朱由檢。未穿越之前,他有個最大的愛好,便是混跡於各大語音聊天室,與天南海北的噴子們對罵一氣。可以說,他幹別的不行,若論罵街則絕對可躋身於大師行列,稱得上是罵出了世界先進水平。

    具體體現為:他不但精通各地的特有罵法,而且「文武雙全」。若要「文罵」,他可以罵人不吐髒字,罵得對方都不知道是在罵他;若要來「武罵」,則可以一口氣連罵半個鐘點,直到對方接不上話,才算拉倒。

    相對而言,這貨自然是更喜歡「武罵」。他的座右銘是:打人沒好手,罵人沒好手;罵人必須辱及先人;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對罵,其樂比無窮還窮!

    而他在「罵壇」最為崇拜的,就是曾經在神州風靡一時的「八零年代語音極限」聊天室裡面的「東北小伙」了。這哥們曾經以朋友「小佛」為對象,將其狂噴三十多分鐘,而且旁徵博引,妙趣橫生。朱由檢將那段錄音聽了足有百十來遍,其中精彩之處幾乎倒背如流,也終於得其真傳,融會貫通,將自己的「罵功」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此時聽者勒蔑叫罵,朱由檢當即回敬道:「你這個不孝子,舉著你親爹我的畫像瞎叫喚個毬!你爹我罵你算是輕的!當初沒把你射牆上,真是個錯誤!」

    者勒蔑愣了一愣,才明白城頭這口出污言穢語之人,正是自己此行的終極目標:信王朱由檢!

    他當即大聲怒罵道:「原來你就是信王朱由檢!我此來正是要抓你!」

    「抓你爹作甚,難道你娘又癢了?」朱由檢仍是嬉皮笑臉地道。

    「你怎麼知道?」者勒蔑大驚失色道。其實他母親已經八十高齡,因為大限將至,體內各個器官均已開始衰竭,出現了全身瘙癢的症狀。這個時代的人不明其故,只當作皮膚方面的疑難雜症來治,當然是不得要領,越治越重。

    但朱由檢這句話的本意,可不是指皮膚瘙癢,而是另外一個不堪的部位。蒙古人心眼實聽不懂,可明軍卻全都明白,見這位「大陰囊」居然承認,當即又發出了一陣更大的哄笑聲!

    者勒蔑雖莫名其妙,但從明軍的反應,也猜得出來自己又著了朱由檢的道,當即怒髮衝冠地道:「少說廢話!我此次率蒙古健兒南下,一則為了抓你,二則也是興師問罪!」

    「你問哪門子罪?」朱由檢聽他如此說,心中詫異,倒也不再一味胡罵,轉而高聲喝問。

    者勒蔑將頭一昂,頤指氣使地道:「其一,我朵顏部曾參加靖難之役,有大功於明,你們的朝廷為何不多加賞賜,這些年反而越來越少?其二,我們與喀爾喀部有世仇,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因何最近與喀爾喀暗通款曲,是不是要合謀對付我們?其三,互市之時,漢人多欺瞞奸詐,以次充好,用極廉價的東西,騙走我們珍貴的馬匹牛羊,這筆賬該不該好好算一算?」

    朱由檢聽得認真,心想這第一條和第三條,無非是蒙古人貪得無厭,想從大明多搾出些錢糧。至於這第二條是怎麼回事,他可就說不清楚了,更不知如何作答。

    但他轉念一想,二人對罵,講理倒在其次,關鍵在於一個氣勢。若在氣勢上被對方壓制,有理也變成沒理了。反之,若在氣勢上勝出一籌,沒理也能說成有理。正如《莊子》所言: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到底誰是誰非,還不是看誰拳頭大,誰就說了算!

    於是他當即大叫道:「大陰囊,你爹一條一條講給你聽!一,靖難之役,那是我們朱家的家事,誰要你跟著起哄?就算幫了點小忙,也不過如同一條狗幫主人叼了一次鞋!給你根骨頭就不錯了,你還想上炕不成?

    「二,你朵顏是狗,那喀爾喀也是狗!哪條狗乖,主人就讓狗啃肉骨頭;哪條狗不聽話,那就自己找屎吃去!像你這樣動輒反叛、要挾朝廷的惡狗,連吃屎都不配,必須宰了就地深埋,以防傳染狂犬病!

    「三,你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那些做生意的漢人老百姓,讓你們給誘殺了多少!到底是誰欺瞞奸詐?」

    朱由檢這幾條回答,除了第三條還算沾點邊,其餘皆是無理攪三分。但守城的明軍聽了,又覺得似乎有些道理,當即紛紛大聲喝采。

    者勒蔑聽朱由檢一派胡言亂語,更是氣塞胸膛。欲反駁兩句,卻偏偏笨嘴拙舌,趕不上話去。

    朱由檢見他一時語塞,抓住時機追問道:「大陰囊!本王與你有何冤仇,為何要抓本王?」

    「有人出大價錢買你的項上人頭!」者勒蔑喘著粗氣道。

    「是誰?」朱由檢驚問。

    「那你就不要管了,反正你必須得死!」

    其實他不說,朱由檢也隱約猜了出來。難怪之前那伙土匪竟敢攻擊官軍,而且也有自己的畫像。看來,肯定又是魏忠賢這個老不死的死太監使的壞!他在京師無法幹掉自己,居然連土匪和蒙古人都動用了!只不知道他是如何聯繫蒙古人的,為了殺死自己,魏忠賢居然通敵賣國,害死了這麼多無辜的百姓,真是萬死不足以辭其咎!

    但此刻朱由檢沒功夫和魏忠賢較勁,眼前的蒙古人才是最現實的威脅。於是他狡黠地對左右高聲道:「你們看,『大陰囊』這個名字,比他之前那個亂七八糟的名字好多了,他自己也喜歡,一叫就答應!」

    明軍又是一陣哄笑。者勒蔑此時已經忍無可忍,乾脆也不再與朱由檢對罵,轉回身大喝一聲:「給我攻城!」

    一聲令下,蒙古人紛紛下馬,如蝗蟲般黑壓壓地一片,直奔城牆衝了過來。

    朱由檢見蒙古人動了真格的,馬上縮了回去。他當然知道,耍嘴皮子固然有用,但在真刀真槍面前,可就徹底玩完了,要不怎麼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呢。況且,他也不是什麼秀才。要想守住遵化,還得一刀一槍地去拼!

    於是他當即叫道:「石彪!馬上指揮守城!」

    石彪馬上應道:「末將遵令!佛郎機炮準備!」

    原來趁著朱由檢與者勒蔑對罵的功夫,戚家軍終於將全部四十八門佛郎機炮,以及所需的彈藥全都運上了城牆。除了向北、東、南三個方向分出十二門炮,其餘的全都部署在西城牆,暗暗地向蒙古人瞄準。

    所以說朱由檢這頓罵,倒也不完全只是逞一時口舌之快。在即將到來的慘烈戰鬥前,他的這次即興發揮,為守軍爭取了足夠的時間,成為了勝敗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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