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滿地的碎肉,混雜著幾件被撕扯爛了的衣服。其中一件,正是劉二的外套,之前這衣服是穿在赫桐身上的。
劉二看著地上已經破碎的外套,一臉的痛色。
「你是心疼衣服呢,還是擔心赫桐?
「心疼什麼有區別嗎?我告訴你,我其實是餓的,你信嗎?」劉二仰起頭,面色糾結地望向了我,隨後又看了看滿地的碎肉,嘟囔了一句,「這個時候說餓,是不是有些噁心?」
六月想要探頭看過看看情況。我推著她的腦門,讓她躲到了外面。
「別扯那些沒用的,你覺得這有沒有可能是赫桐。」看著碎肉中混雜著的內臟、鮮血和那些好似被人嚼碎了又吐出來的骨頭,再加上那味道,我感覺自己腸胃有些受不了,一陣的噁心,真不知道劉二怎麼還會說出「餓」這個字來,若說以前我對劉二還不怎麼佩服的話,那麼這一次,我是徹底的服了他了。
不佩服別的,光是他這胃口就讓人不得不服。
我蹙了蹙眉頭,還是退出了房間。站在了屋門前,劉二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嘿嘿一笑,道:「少見多怪,本大師比這噁心的見得多了。」
「是啊。你脫了鞋。就能蓋過這股氣味了。」
「那是,你領教過的。」劉二不要臉地笑了起來。請百度一下謝謝!
他這麼一說,讓我想起當初在黑塔拉,兩個人從盜洞往出爬的時候,那「酸爽」的確是讓人記憶猶新,我的臉色不由得變了變,不再和他扯這些,直接問道:「你覺得這有可能是赫桐嗎?」
「赫桐?」劉二輕笑了一聲,「怎麼可能。」說著,手中提了一個東西走了出來。往地上一丟,道,「赫桐能有這玩意嗎?」
那東西在地上滾落了幾下,滾到了六月的身旁,六月奇怪地拿了起來,看了看,問道:「這是什麼?」
「知道羊寶嗎?」
「羊寶?」
「羊寶就是羊睪丸,這是人的……」
劉二的話音落下,六月先是露出了不解之色,隨即明白過來,尖叫了一聲丟了出去,雙手捂在了臉上,不敢去看,隨後,似乎又想到剛才自己的手碰觸了那東西,急忙又把手放了下來,站起身就跑。
我忙抓住了她,道:「別聽他胡扯,他是故意嚇你的。」
「我沒……」
劉二剛一開口,我就瞪了他一眼,他聳了聳肩膀,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六月緊緊地靠在我的身上,身體不斷顫抖著,我安慰了幾句,她似乎感覺好了一些,但是手卻不斷地在身上蹭著,顯然對於劉二的話,還是十分的在意。
我們換了個地方,在樓梯口的位置蹲坐下來,抽了兩支煙,六月靠著牆角坐著,閉著眼睛,似乎是睡著了。
「剛才那玩意,真的是……」
「我知道。」對於劉二將那玩意隨便丟到六月的身旁,我覺得劉二並非是無意中的舉動,便壓低了聲音問了一句,「你不信任她?」
劉二吸了一口煙,看了看六月說道:「看起來,沒有什麼可疑之處,你也應該試過她的脈象了吧?」
我輕輕額首,的確是試過了,而且,我雖然對中醫談不上精通,但《術經》中對這方面,卻也有記載,加上老爺子本身就會中醫,所以,我也學了一點皮毛,喜脈是比較容易分辨的,如果一個中醫連喜脈都無法確定,基本就是一個半調子,說的更甚一些,便是我這等半調子水準,確定一個喜脈也不是什麼難事。
「那就沒問題了,不過,畢竟她和咱們不是一路人,在這種地方遇到的,還是小心為上,你說呢?」劉二淡淡地說了一句,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對他這種做法,我有些不認同,畢竟這種試法,對於一個正常的女孩來說,還是殘忍了一些,何況她還懷著孕。
只是,即便心中不認同,他已經做了,我也不想說什麼責怪的話,深吸了一口煙,將煙頭彈飛了出去,道:「有個事,我還沒和你說,那個人,或許真的可能是赫桐。」
「怎麼可能?就算是衣服的碎片一樣,但赫桐是個女人,怎麼可能有那玩意?難道是你勻了一顆給她?」
我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腦袋上,帽子被拍飛了出去,劉二屁顛顛屁地跑下樓梯把帽子撿起來,扣在了腦袋上,復又坐在我的身旁,說道:「你和那個韓胖子都一個德行,說不過的時候,就動手。」
面對劉二這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狀態,我也是很無奈,便懶得再理他,直接說道:「之前,胖子給我打來過電話,你知道吧。」
「哦,就是天黑前的那個電話?」
「他說,黃妍醒了,而且,黃妍說她的確認識一個叫赫桐的,但是,已經死了一年多了。」
「怎麼死的?」
「當時電話突然斷了,胖子沒有說清楚。」
「可是,赫桐身上的生機很旺盛啊,不可能是不死人,是不是詐死?」
「這個現在還不好說。不過,胖子還說了一點。」
「什麼?」
「他說,黃妍提到,她認識的那個赫桐,是不男人。」
「男人?」劉二瞪大了雙眼,「這貨難道一直是女扮男裝?娘的,我還摸了她的屁股……」劉二說著,有些厭惡地搓了搓自己的手。
「娘的,你能不能正經一點?也不看這是什麼地方。」
「本大師這叫灑脫。」劉二輕哼出聲。我捏了捏拳頭,他急忙面色一正,輕咳了一聲,「你說!」
「呼!」我吐了一口氣,盯著他看了看,說道,「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那個赫桐其實真的死了,這次,是有人冒充赫桐故意接近我們。」
「冒充?」劉二愣了一下,「不可能吧,冒充的話,也不至於把性別都變了,再說,如果她是你那小老婆的朋友,她父母怎麼可能不認得?」
「這也未必。黃妍一直比較獨立,老黃夫妻兩個又常年不在她的身旁,她的朋友,他們兩個也未必認得,不然的話,也不會認定四月是我和黃妍生得了。」我輕歎了一聲說道。
「也是,你那小老婆的爹聽說是個只知道掙錢的主。」
「什麼小老婆大老婆的。」
「好吧,你孩子她媽……」劉二嬉笑著說到這裡,突然,臉色一正,道,「對了,你說她醒了是怎麼回事?不是說覺魂和三魄丟了嗎?我師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
劉二直接認為是劉暢救醒了黃妍,這個倒是十分正常,畢竟,留下來的人,若說能救醒黃妍的人,除了這個剛認識的妹子,便再沒有其他人了。胖子在電話裡也提到,黃妍的魂魄是被封在了客房裡。
此刻想來,當初我出門是打算進客房的,若不是那個老太婆出來阻攔的話,應該能發現什麼,看來,赫桐和這老太婆把這一點也計算在內了,只可惜,當時人們都緊張著黃妍,竟然對她們的身份沒有人提出懷疑來。
這兩個人的膽子倒是夠大的,而且,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這一點讓我有些想不明白。看模樣,好像真的是衝著我和劉二來的,我和劉二共同的敵人,王天明?難道他沒死?或者說是那個黑面老頭沒有死?
哪一個,我都覺得有些不可能,先不說王天明被那蟲子吞了下去,以蟲子那般強的腐蝕性,便是咬上一口也半條命了,何況是被吞下去,便是那黑面老頭,當時萬仞就算沒解決掉他,可我從高處砸下來,那樣的衝擊力,他的內臟應該都碎了,斷無活下去的可能。
不是他們,那又會是誰,想要對付我和劉二?而且,還把時間算得如此準確,都沒有給我們喘息之機,完全地將我們的思路給帶了進來。
這個人當真是厲害。
我沉思著,劉二似乎也在想著這個問題。但是,他那個德行卻是欠揍了一些,手指不停地扣著胡茬子,發出一陣如同磨牙般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地方,實在是讓人心煩的厲害。
這裡的房間,全部都沒有窗戶,我們現在也無法得知外面的情況,不過,這也在預料之中。所以,我和劉二都沒有因為這個深究,看著他摳個沒完,我忍不住推了他一把:「別摳了,有頭緒嗎?」
「暫時還沒有,有點麻煩啊。」
「對了,你上次說的那個《隱卷》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趁著這會兒說說。」
「你就這麼想知道?」劉二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廢話!」
「其實,我一直沒和你說,倒不是吝嗇,那個人有些麻煩,我其實不建議你和他接觸。」
「接觸不接觸,那是我的事。說你的便是。」
「你知道古之賢士嗎?」
「什麼玩意兒?」劉二的話,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看來你家老爺子和你說的不多啊。」劉二又摸出了一支煙點燃了說道,「古之賢士,其實不是一個人,算是一個組織吧。這些人以奇門賢才自居,總是不把我們這些閒散在外的人放在眼裡,而且,這群人,他娘的還說什麼現在的奇門,烏煙瘴氣,早已經失去了先古遺風,把自己搞的和修行者似的。如果奇門中人擅自動用奇門術法對付普通人,讓他們知道了,必定來找你的麻煩。」
「你說的這個《隱卷》傳人,難道就是什麼賢士裡的?」
「對!」劉二點頭,道,「以前我還不知道,不過,在偶然的情況下,我接觸過他一次,他娘的,要不是他們苦苦相逼,弄得我沒辦法,我又何必和王天明那隻老狐狸攪合到一起。你是不知道,這些人的腦子都和壞掉了似地,根本就說不通話。我不讓你接觸這些人,說白了,也是為了你。你解咒的方法,不見得只是這麼一種,接觸了他們,你以後想要再平淡的生活就難了。」
「你上次給我的那個裝在瓶子裡的東西,是不是,和這個有關?
劉二面上露出了尷尬之色:「這個,不瞞你說,當初我撞在過他們手底下,差點死了,不過,這些人雖然腦袋是壞的,倒也不真的是神經病,並沒有殺我,那玩意就是當初他們中在我的身上的,類似蠱蟲一類的東西,不過,要比那個厲害多了。為了把這個東西取出來,我可是廢了老勁,但取出來之後,我又不敢丟掉,怕他們找上門來,後來想了想,或許你的蟲術能幫上忙,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算計了我?」我盯著劉二看著。
劉二的面上露出尷尬之色,輕咳了一聲,道:「這個,其實也不是算計了。我這不是沒有直接告訴你嘛,到時候,即便他們發現了,也只以為是有人故意陷害你,不會為難你的。」
我捏了捏拳頭,正想揍這小子,又忍了下來:「好了,還是說正題吧,你有什麼辦法能找到那個《隱卷》傳人?」
「找他?你瘋了?」劉二大搖其頭,道,「這些人根本沒有道理可講,我勸你打消了這個念頭吧,你還記得上次你問起那個三星九等的事嗎?其實,三星九等,就是這些人給我們奇門中人分出來的,其一是表示能力,其二,代表危害性。據說,在三星九等上面,還有很多說法,這些我沒有多打聽,也不想知道,和他們扯上關係,太麻煩了。」
劉二說著,看到我面色不善,又改口,道:「當然,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話,那麼也等我們出去再說,現在這鬼地方,說這個也沒什麼用。你放心,本大師說話算話。」
「學長……」劉二的話音剛落,身後傳來了六月的聲音,她揉著眼睛,朝著我們望了過來,「不好意思,我睡著了。」
看著她這個模樣,怎麼也是一個乖巧的姑娘,只可惜,如今遇到的事,卻是普通姑娘一輩子都不可能經歷的,我微笑對他點了點頭,隨後,伸手在劉二的肩頭一摁,說道:「走吧!」
劉二也跟著我站了起來,故作輕鬆地拍了拍手:「丫頭,睡好了?」
六月點了點頭。
「行了,走吧!」我又催促了一下,我們在這裡坐了這麼久,都沒有再遇到什麼麻煩,看來,劉二那招所謂的「引蛇出洞」根本就沒有起到什麼效果。如今,想要找線索,依舊只能靠著兩條腿了。
在樓層之間,來回的走動,又走了兩個多小時,手機都快沒有電了,這還是節省著用,都已經這樣。瞅了瞅表,現在晚上十一點,看來,想要用它支撐到天亮,是不可能了。
劉二不斷地說著他餓,弄得也是很煩,這貨突發奇想,說道:「要不咱們烤幾隻鳥吃?」
我說道:「不怕中屍毒,你就吃去。」
「他娘的,也是。可惜了……」劉二無奈地搖頭。
在空曠的樓道中,感覺時間很是難挨,還不如發生點什麼事好,又上了一層樓,迎面跑來了一個十**歲的女孩,口中喊著:「救命啊,救命……」
我和劉二都有些不明所以,:「穩住。」
說話間,那女孩卻已經跑了過來,在我們身後,停下,高聲說道:「求求你們,救救我……」
這女孩長得是極美的,美到只看一眼,便讓人驚心動魄的感覺,看著她,我感覺自己不禁就是一呆。
不過,很快,注意力便被從一旁的房間裡走出來的一個人給吸引了。
這人腳下的步子很重,每邁出一步,都重重地踏在地面上,發出沉默的響聲,個頭大概有一米九左右,腦袋上帶著一頂草帽,遮擋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個下巴,看不清楚長什麼模樣。
他的身上穿著一件民國時期文人雅士喜歡穿的那種長衫,通體白色。之位奇特的是,他的手中提著一條長棍,而棍子上卻挑著一個人。
那人被棍子,從口中穿入,後腦穿出,這般挑起來,還在輕微的掙扎,似乎還未死透,伴隨著他的掙扎,鮮血順著棍子流到那個人的手上,看起來份外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