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鼓聲越來越響,驟然起了風,火把隨風而舞。我揪了胖子一把,背對背站在了一起。
劉二去找流暢,把後背對準了她,劉暢卻直接來到了我們這邊,將背靠在了我和胖子的肩上,弄得劉二罵了一聲娘,把司機扯了過去。
周圍原本安靜的房屋也發出了一陣陣輕響,好似門窗經不起風吹一般,開始輕微撞擊,發出「梆梆梆……」的響聲。
原本店舖門前掛著的幌子。被風一吹,便湮滅成灰,隨風而去,只有掛幌子的木桿光禿禿地矗立在風中,顯得異常冷清。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胖子眼珠子瞪大賊大,都快從眼眶裡掉出來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劉二回了一句。
「我他媽的問你了嗎?你接什麼話……」
胖子的話音剛落下,一旁的屋門突然被人撞開,一個身穿長袍的老頭從裡面躥了出來,賊眉鼠眼地四下看了一下,眼神接觸到我們,陡然大驚,撒腿便跑。
「大爺!」胖子喊了一句。老頭卻跑了更快了,胖子頓時一怒,「娘的,站住!」說著,就追了上去。
「胖子。你給我回來!」我急忙跟上了他。劉暢沒有說話,與我並肩朝著胖子追去。
「你們他娘的這是玩什麼?」劉二喊一句,也急忙跟上。
「大師,等等我……」司機的話音都有些顫抖起來。
前面那老頭,雖然已經是白髮披肩,鬍子一把,但身手了得,跑起來極快。而且,只挑著小巷子鑽,胖子這小子是老林子裡摸爬滾打出來的,對於這種鑽小巷的活兒並不陌生,疾奔之下,倒是一點都不落後。縱私叼劃。
我的速度,本來要比胖子快些,但是在小巷子中,卻不如他,如此,始終是追不上。
劉暢在旁邊說道:「我到屋頂去看看。」說著,便要去爬屋子,我急忙拽住了她,「別著急,跑不丟,這會兒還是不要分開的好,免得一會兒還得找你。」
劉暢還想說什麼,我拽著她就朝前方趕去,她的話最終沒有說出來。
胖子和老頭在前方七拐拐,繞了好幾個圈,便沒人影了,我心下大急:「胖子,你他娘的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在哪兒呢?活著就吱個聲。」
「這兒……」在我們身側的巷子裡,傳來了胖子的聲音,我趕忙順聲跑了過去,走進了,才看到,胖子正坐在老頭的身上喘著氣,而老頭卻在下面求饒,但胖子顯然有些聽不明白,直接在老頭的後腦上來了一巴掌,「他娘的,你再跑啊!」
「大俠饒命,老朽知錯。」老頭的鬍子杵在地上,哇哇直角,顯然是有些受不了胖子屁股上的壓力,「求大俠快快起身,再不起身,老朽性命堪憂……好、好疼……」
我過去把胖子揪了起來。
胖子臨起身之時,還重重地用屁股在老頭的身上擰了一下,這才站了起來。
他是起來了,老頭卻依舊在地上趴著,乾脆不動彈了。胖子抹了抹臉上的汗水:「娘的,這老傢伙真能跑,比王天明那老小子的體格都好。喂,別裝死……」胖子說著,一腳踢在了老頭的身上。
「哎呀呀……」老頭痛呼一聲,將身子縮在了牆腳上,「各位大俠,小老兒什麼都不知曉,切勿再打了。」
「什麼都不知道?你們知道我們想問什麼,怎麼就知道自己不知道了?」胖子唾了一口唾沫,冷哼了一聲,隨後對我說道,「這老東西不會是除四舊前就待在這裡了吧?怎麼說起話來和個老學究似的?」
我對著胖子擺了擺手,蹲了下來,望向了面前的老頭,這老頭穿著顯然不是一個現代人該有的,我仔細地瞅了瞅,未曾在他的身上發現陰氣,不禁心頭生疑,張口問道:「你是什麼人?」
「小老兒當地人,自幼生在此間,長在此間,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各位大俠看樣子不似此地之人,不知到此何干,又為何為難於我。()」老頭面上帶著驚恐之色,蹲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說話也唯唯諾諾的。
劉二雙手壓在膝蓋上,撐著身子湊到了我的身旁,大口地喘息著:「不、不對勁啊……羅、羅亮……」
我抬眼瞅了瞅他,微微點了點頭。的確是有些不對勁,這老頭雖然身上沒有太重的陰氣,但也全無生機,如果不是他方才健步如飛,只是藏在一旁的話,我們斷然不會發現他,感覺上他與周圍的山石並無兩樣。
「你以前見過這種情況嗎?」劉二問道。
我微微搖頭。
劉暢此刻邁步過來,瞅著老頭,臉上顯出幾分不忍之色:「羅亮,都一把年紀的老人了,不要太為難他。」
劉二淡淡地說了句:「師妹,你的本事還差一些,有些東西,你看不出來,不要太過……」
「閉嘴!」劉暢面色一沉,未等劉二將話說完,就把他的話堵了回去。
劉二無奈地看了看我,雖然我對劉二不是十分信任,但是不得不說,和這小子在一起廝混久了,兩人之間還是存在一定默契的,我知道他是想讓我勸一勸劉暢,但我還沒有開口,老頭卻搶先開了口,直接就跪了下來:「女俠,小老兒是一本分人,未曾做過半點壞事,如今亦不知如何得罪各位,還求女俠可憐饒恕……」
說著,雙手作揖,臉上滿是淒慘之色。
「羅亮,我看……」
我見劉暢已經被說動,輕輕搖頭,道:「劉暢妹子,這事你就不要管了,雖然劉二不是個東西,不過,你也應該明白,他是不會害你的。」
「誰知道他按得什麼心。」劉暢冷眼望向了劉二,注意力倒是從老頭的身上轉移開了。
「大俠,頭領,小老兒真的只是個本分人吶。」老頭眼見劉暢似乎保不了他,急忙又將目光投到了我的身上,連「頭領」這詞都喊了出來,可見他是把我當領頭的人了。
我也懶得和他解釋什麼,想了想又問道:「現在是什麼時間?」
「時間?」老頭面露疑惑。
「這是哪一年?」我沉聲問道,面上露出怒色。
「頭領息怒,今時乃是紹聖三年。」老頭急忙說道。
「紹聖三年?」劉二瞪大了雙眼,「奶奶的,這次玩的有點玄了。」
「什麼玄了?」胖子在一旁道,「這老頭成是把咱們當土匪了,還頭領……」
「不知道就別瞎攙和。」劉二瞥了胖子一眼,又望向了我,「羅亮,我看,這地方比咱們預想的要複雜的多,紹聖三年,你知道是誰的年號嗎?」
「紹聖,好像是宋哲宗趙煦的年號。」我有些不確定,「不過,我記得不是很清楚,應該差不多吧。」
「宋哲宗?」劉二眼睛瞪得更大了,「咱們不是來到了北宋的地盤?」
「不可能。」我搖頭道,「宋朝版圖最大的時候,也只是打到幽州,也就是今天的首都那一代,咱們待得這個地方,當年應該西夏的地盤,和宋朝也沒什麼關係。」
「西夏當初不是宋朝的屬國嗎?會不會,他們用的就是宋朝的年號?」劉二問道。
我擺了擺手:「這些你得問那些歷史學者去,我哪裡能知道的怎麼詳細。」
「問他不就知道了嘛。」劉二蹲下了身子,看著老頭笑道,「喂,老頭,你到底是西夏人,還是宋朝人?」
「這位大俠,小老兒不懂。」老頭茫然地看著劉二。
胖子走上前去,上去就是一巴掌:「還他娘的裝傻。」說話間,他的手已經拍了出去,我正想阻攔,卻晚了一步,老頭的腦袋被胖子一巴掌拍上去,頓時脫離了脖子,直接飛了出去,在地上翻滾出老遠,撞在牆上不動了。
他的身子,陡然倒在了地上。
胖子頓時傻眼了:「我……他……這他娘的也太不經打了吧。」
劉二也愣住了,隨後,一把抓住了胖子的衣領:「他娘的,死胖子,你還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夠白癡的……」
我抓了劉二的手腕:「撒手,你看!」說著,伸手指了一下倒在地上,老頭的屍體,只見,此刻老頭的屍體已經化作了一捧白骨,撒落在一旁,而他那滾落在遠處的頭顱,也已經變成了一個骷髏。
劉二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唉,線索又斷了,好不容易……算了……」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胖子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老頭是鬼嗎?」
對於胖子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如果老頭是因為生前的陰魂不捨離去,強留在屍骨之中,那他身上的陰氣應該極重才對,我不可能察覺不到,如若不是陰魂作怪,那又是什麼東西,現在卻無法解答。我看了看劉二,他似乎也沒有什麼答案。便只好,對著胖子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
胖子看我搖頭,又問道:「那你們說的那個宋哲宗趙煦又是誰?」
「北宋的第七個皇帝。」我回了一句。
「那是誰?」胖子追問。
我說道:「趙佶的爹。」
「趙佶又是誰?」
「沒文化真可怕。」劉二白了胖子一眼,「知道黑旋風李逵嗎?」
「廢話。」
「那知道宋江嗎?」
「廢話!」
「那知道高俅嗎?」
「廢話!」
「高俅的主子就是趙佶了。也就是宋徽宗,那個玩藝術的皇帝。」劉二解釋完,無奈地坐了下來,「唉,和白癡說話就是費勁。」
「你他娘罵誰呢?」胖子大怒。
「行了,你們兩個,都給老子閉嘴,都什麼時候,還在扯淡。」我瞪了兩人一眼,站起了身,揉了揉腦門,麻煩越來越大了。
「這、這個老人真的是宋朝的人?」劉暢的面色變得有些難看,似乎,還未從剛才的事情中反應過來,呆呆地看著問,輕聲問道。
我吐了口氣,苦笑道:「這個不好說,先看看情況再說,現在還不能確定。」
「唉!」劉二長歎了一聲,「不好鬧,不好鬧,越來越複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