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
鳳炎彷彿沒有聽見殷離央的話,只是垂著眉目淡淡地問。
「三天怎麼夠啊?」
殷離央也深知這次是沒有辦法了,唯有攤著手歎苦。
「你說呢?」
「三十天可好?」
殷離央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垂著笑臉問。
「哼,殷離央,你倒是長本事了嘛,討價還價的水平蠻厲害的嘛。」
「看我大蒼天下,茫茫四圍,找一個人,並不是一朝一夕之間,不花上一年半載,談何容易?所以,我說一個月,已經是最短的時間了……」
殷離央雙手反背在身後,一臉的豪言壯語一般。
只是,說了一半,看見鳳炎依然冷冷的眼,不由討好一般地笑了笑。
「鳳炎,反正這段時間你也忙,等忙完了之後,正好想著好好處理憐聲你說是不是?」
鳳炎的眼眸盯著殷離央,眼神中神色未辨。
殷離央的心裡一陣陣地發毛,吃不準鳳炎神情裡的意思。
只是,想著自己一個堂堂王子,為嘛要怕鳳炎?這樣想著,殷離央的膽子便又大了起來,挺直了脊背,然後迎上了鳳炎的目光。
「殷離央,這些是你說的,那就三十天,若三十天後見不到憐聲的人,你自己提著人頭來見我。」
聽見這樣的一句話,殷離央驚得一跳而起。
「人頭,小炎炎,你能不能夠不要這麼絕情?」
鳳炎卻只是冷冷地笑了笑,再也沒有看殷離央一眼,轉身而去。
這段時間確實忙,自己不在的時候,凌未風給自己留了很多事情要做,但是倒沒有需要忙一個月的地步。
只是,自己的心情也是煩躁的,突然覺得為什麼在祁紫嵐的身邊有那麼多的妖娥惹是生非呢?
一連幾天,鳳炎都早早地跑去了皇宮之中,順便將麒麟也帶了過去。
小麒麟越來越萌了,宮裡的人都喜歡逗著他玩。
鳳炎自然也知道,這些天,祁紫嵐早早地就來住處守著了,甚至好幾次,當她晚上回去的時候,總能夠看見一抹頎長的白色的影子,除了祁紫嵐還能夠是誰?
甚至好幾次,自己就在住處的面前碰到了他,他張著嘴巴,想要和自己解釋,她就是冷著臉不理睬他。
是的,到現在為止,她是越來越相信這件事情是憐聲搞的鬼了,她曾經單獨在一個客棧住過一個晚上,那天回來之後,她的神情便是異樣的,也許是那個晚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吧。
只是,那又怎麼樣?所謂一個巴掌拍不響,事情之所以會發生,總是祁紫嵐給了人家機會吧,如果是油鹽不進的,難道還會發生這種事情麼?
他那麼不珍惜和她之間的感情,那麼不珍惜和麒麟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感情,她若不給他一點苦頭吃吃,以後日子還怎麼過?
奇怪的反倒是麒麟,原本對祁紫嵐也不是很依賴,這段時間,每次看見他的時候,都會伸開著胖乎乎的雙手撲過去。
鳳炎裝作沒有看見,只是和祁紫嵐擦肩而過。
眼見著鳳炎僵硬的身子,森然的眼目,祁紫嵐終於什麼也不敢說,只是低垂著頭,神情黯然。
那一刻,鳳炎的心裡竟然是淒然,甚至感覺到鼻子都是酸楚的,只是,她的心卻沒有任何的動搖,只是緊緊咬住了的嘴唇。
祁紫嵐,我知道你心裡難過,其實,你應該知道,我的心裡比你更加痛苦,每晚望著窗外的月色,一顆心是一陣陣的疼痛,可是,我只想要讓你知道,不管我是多麼強大的人,我需要的感情是純潔的,不摻任何的雜質。
至於,殷離央似乎真的是從鳳炎的眼前消失了,她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看見他了,聽僕人說,這幾天,他都是在早出晚歸的,到底是不是在找憐聲,那也是他殷離央的事情,她只等著那天準備好如何對待憐聲。
至於淚彌殤和霍莎,聽說感情甜蜜,兩個人都已經到了難解難分的地步,這也算是這麼多天來,自己唯一可以安慰的地方。
這一日,難得的鳳炎沒有進宮裡,帶著小麒麟在花園裡玩。
天氣已經漸漸進入秋涼,這樣的日子反而更加舒服。
她前幾天,讓僕人找了一些材料,然後做了一隻紙鳶。說實話,這個季節實在不適合放風箏,可是,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麼。
麒麟自然不會知道是否適合這個季節,只是拍著手跟在鳳炎的身後。
鳳炎一直便是放風箏的高手,眼見著那隻老鷹風箏在秋風中冉冉升起,心裡竟然是寧靜。
只是,當目光偶爾掃過去,竟然看見祁紫嵐。
這幾天都沒有好好看看他,這才發現他竟然是神色憔悴,他遠遠地站著,一雙深不可測的眼眸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那目光想要將自己深深刻印在她的腦海之中。
鳳炎的鼻子一酸,這些天和麒麟呆的時間長了,她突然覺得自己變得越來越感性起來,偶爾看見一朵怒放的鮮花都會讓自己怔神良久。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鳳炎情緒的低落,祁紫嵐大步地走了過去。
「爸爸,爸爸。」
麒麟開心極了,原本仰著看風箏的小腦袋,這下也轉過去了,然後飛奔著,一下子撲進了祁紫嵐的懷裡。
「麒麟。」
祁紫嵐的聲音竟然微微哽咽了一下,摟緊了麒麟,墨黑的目光望向鳳炎的時候,裡面帶著濕潤。
那一刻,鳳炎的心裡竟然也是驀然一緊,她不著痕跡地扭過了頭,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也會情緒失控。
「爸爸,媽媽放風箏。」
「是,紙鳶。」
祁紫嵐聲音低低的,裡面帶著失落。
「麒麟自己放好不好,爸爸和媽媽有重要的事情說。」
祁紫嵐放下了麒麟,幾步便跨到了鳳炎的面前。
鳳炎猛地轉過身,將僵硬的背脊對著祁紫嵐。
「我沒話跟你說,祁紫嵐,什麼話也沒有。」
身後良久都沒有說話聲,只有粗重的呼吸聲不停地響起。
一顆最最冰冷的心也逐漸變得柔軟無比,可是,卻不肯背過身去。
「鳳炎,都已經過了那麼長的時間,難道還不肯原諒?或者,我這段時間的表現還不能夠讓你滿意?」
只是,那麼遠遠地看著,不敢靠近半步,生怕讓她不滿意,生怕給她帶來無盡的傷心與痛苦。
明明無數次,看著她那樣孤獨的背影,想要擁入懷裡,然後從此以後永遠都不會再放手。
鳳炎冷笑了一聲,用滿臉的冰冷來武裝著一顆柔弱的心。
「祁紫嵐,你是不是因為在心上留下的疤痕就和身體上留下的疤痕一樣,隨著時間,會慢慢地消失,然後直至無蹤?哪裡有這麼方便的事情?」
祁紫嵐沉默著,這是自己犯下的最最大的錯誤,可是,鳳炎,要讓你怎麼相信,從來沒有想要做對不起你的事情。
「祁紫嵐,只要想起,那便是無盡的傷害,那便是永遠沒有止境的,是不是在你的心裡,我只是如同一個需要你發洩的女人而已……」
「閉嘴。」
祁紫嵐猛然提高了聲音,臉色卻灰暗到差點崩潰。
「鳳炎,你可以侮辱我,但是千萬不要侮辱你自己……」
也許是覺得自己的情緒太過失控,祁紫嵐終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開口。
「鳳炎,別這樣,那樣我寧願你拿一把刀將我直接劈了。」
他的聲音都開始顫抖,那樣低緩地毫無聲息。
劈了?我想啊,怎麼會不想?
鳳炎緩緩轉過身,眼神銳利地如同寒劍,臉上卻是笑得天真無邪。
「想啊,祁紫嵐,我是真的想要用娥眉刺劈你,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如此的囂張?」
明明是那樣純真的笑,只是,那笑容卻根本就沒有深達眼底,眼眸深處卻是閃爍的寒意。
祁紫嵐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然後哭笑不得。
他正要開口,卻發現鳳炎的眼眸驟然變冷,然後身子驀然變得僵硬了起來,手已經按在了腰間,這是她要抽緋色玄鏈的動作,難道她……
祁紫嵐還來不及多想,便聽見鳳炎驟然拔尖的聲音。
「麒麟。」
原本拿著風箏的麒麟片刻之間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祁紫嵐倒抽了一口冷氣,身形一動,已經在後花園開始尋找。
他的臉色驟然變得黑沉如痛鍋底,近乎恐怖,而那雙眼神中殺意驟顯。
「麒麟,麒麟。」
「麒麟。」
後花園再大,兩個武功高強的人很快一圈找下來,不要說是麒麟,連風箏也一下子消失了。彷彿,剛才麒麟根本就沒有在後花園一般。
鳳炎的牙齒緊緊地咬住了自己的紅唇,一縱身,便已經躍上了牆頭,極目四望,到處都是空無一人。
她躍下了牆頭,急速地奔跑著,前面是岔路口,正猶豫間,身後已經想起了一個低沉的聲音,「你往東,我往西。」
是祁紫嵐,他也一起跟了出來。
鳳炎這一輩子經歷無數次的奔跑,曾經是一名特工的時候,為了各種任務而費力奔跑。有的時候,她也為逃命而奔跑,或者是為了殺某一個人而奔跑。
可是,從來沒有一次,像今天一樣,費勁了全身的力氣奔跑著,一顆心彷彿在火上炙烤著一般,可是,卻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
她的目光銳利,四處地探尋著。
那樣集中注意力地尋找著,應該不會遺漏,可是,一直到路的盡頭,連麒麟的影子都沒有找到。
終於停了下來,雙腿卻已經發軟。
是從來沒有這麼地害怕,即使為祁紫嵐去取鎏金花的時候,即使去找祁紫嵐的真身的時候,她都沒有這麼害怕過,她堅信,自己那麼厲害的人,一定可以完成任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