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炎冷笑看著這一幕,殿中的大臣們卻相顧茫然,完全不知道這凰女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凌未風抄手胸前,嘴裡吹著口哨,似乎在為鐵將軍嚼食伴奏,那狗一陣狼吞虎嚥,很快就將雞腿吞落入腹,而且,因為嘴饞,伸出血紅色的大舌頭,將地面上的油漬舔得一乾二淨……
祁紫嵐冷笑一聲,一手攬著鳳炎的腰,一手在身側打了個清脆可聞的響指,輕笑聲道:「諸位看好,好戲要開始了!」
大臣們嚶嚶嗡嗡發出一陣議論,都不知道這幾人到底在幹什麼,卻隱隱猜到這條狗恐怕就是關鍵,因此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人見人怕的鐵將軍身上……
那鐵將軍吃完雞腿,似乎十分歡悅,**舐掌,吐著大舌頭使勁晃動尾巴,毫無異常。
眾人瞪大了眼睛看了半天,眼皮都酸澀,那狗依然龍精虎猛,沒有半分不妥。
殿中的議論聲更大了,眾人的注意力都在鳳炎等人身前,誰也沒有發現,在他們昊太子身側的璇公主,額頭已經集了密密麻麻一層冷汗!
片刻,她站不住了,驀地躥出來,朝鳳炎等人嚷叫道:「厲惜瑜,你玩我的狗也玩夠了,我要帶著它回去了!」
說著,不顧一切地要擠開當在身前的凌未風去牽自己的狗,誰知凌未風卻宛如一面鐵塔一般堵在前方,就是不給她讓步。
「滾開!你這條給人賣命的死狗,好狗不擋路,你不知道嗎……」
淚芷璇越來越怒,眼神卻開始飄忽不定,望向鐵將軍的目光殺意凜然。
凌未風一臉痞子笑容,雙手伸出將她擋住,嘿然道:「到底誰是死狗,還未可知,你說是吧?璇大公主……」
淚芷璇一愣,旋即一張臉漲得通紅,伸手摸住腰間鞭子,「辟啪」一聲爆響,竟然準備動手!
凌未風一愣,剛要抵擋她當頭揮下的長鞭,誰知淚芷璇卻大叫一聲,「該死的畜生,我讓你沒骨氣,讓你吃裡扒外!」
大叫聲中,那長鞭竟然是朝著凌未風身後的鐵將軍揮落!
「錚嗡!」
一聲兵器交擊的沉響,淚芷璇呆呆地看著地上的長鞭,和完好無損的鐵將軍,抬頭恨然朝鳳炎瞪過去,果然,她腰間已經沒了那條彷彿寶石腰帶一半燦爛的鏈子,反而提在手中,熠然生輝。
「厲惜瑜,我教訓自己的狗,你也要多事!」
淚芷璇面色鐵青,怒吼道。
鳳炎的目光極冷,唇邊卻掛著傾國傾城的笑,只是怎麼看怎麼帶了一股寒意:「淚芷璇,你這條狗的生死,現在可由不得你說了算!」
話音剛落,淚芷璇還要辯駁,忽然之間,鐵將軍已經發生了劇變!
只見它突然「嗷」地一聲慘叫,雄健的身體瞬間萎縮在地,整個腰身蜷曲在一起,形狀萎靡,不出片刻,它發出嗚咽般的慘叫,口鼻耳中都流出黑色的血來……很快,就扭曲著死在了地上!
眾人望著這震驚的一幕都被嚇呆了,直到獒犬死去,方才發出一聲聲驚呼。
「天吶,好厲害的毒藥,這麼雄壯的一條狗,居然死了!」
「雞腿上有毒?難道是太子想要毒死紫嵐王他們……」
「我看事情恐怕不是這麼簡單,你沒看到嗎?咱們那位刁蠻公主臉上的表情可不好看……」
「自己的愛犬死了,她能有多好看的表情?」
「不是,剛才她出手要打死自己的狗,這件事情就已經不簡單了……」
辟里啪啦,殿中的議論聲不絕於耳,鳳炎等人卻只是冷笑,不發一語,看著淚昊和淚芷璇。
「這……到底怎麼回事?來人!將御膳房的人和送菜宮人帶上來……」
淚昊也沒想到事情會突然發生這樣大的變化,不由得驚疑交加,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祁紫嵐他們的菜裡被下了毒,立刻就要追究相干人等。雖然他這次請對方進宮,本來就沒有安好心,但也不可能這樣堂而皇之地在國宴上毒死他們,被人詬病啊。何況,金羽國的勢力本來就龐大得超乎想像,他怎麼可能用這麼笨的方法對付他們……
「昊太子,不必了!」
祁紫嵐上前一步,朗聲道。
「紫嵐王,本宮真的不知道這飯菜中會有劇毒,這件事必須徹查到底,否則對我們兩國的邦交實在不利……你是聰明人,想必也明白這件事必定是有心人嫁禍,想挑起我們兩國之間的矛盾。既然是飯菜中有毒,那本宮就理虧在先發,剛才惜瑜姑娘一定是察覺了此事,義憤之下,才會伸足將舍妹絆倒,這件事情,本宮就不追究了,當務之急還是要查出是什麼人膽大包天,居然敢在國賓的飯菜裡下毒!」
淚昊的話冠冕堂皇,聽上去十分有道理,讓人無從反駁。
可鳳炎卻不吃這一套,面上露出一分嘲諷的笑容,上前道:「昊太子說,你不追究我將你妹妹絆倒這件事,可我們卻不肯就此放過她,一定要追究到底。」
淚昊一愣,心中那種不好的預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回頭一看,淚芷璇面色蒼白,他暗叫不妙。但事已至此,都端上檯面來說了,他想包庇已經不可能。
心頭不由得將淚芷璇罵了好幾遍,這死妮子,若是剛才跟自己打個暗號,讓他有所準備,想必就不會這樣被動吃虧了。
心中栗六不安,但面上卻依然不動聲色,那種一向豁然的笑容再度爬上臉龐,淚昊笑得那叫一個真誠:「哦?惜瑜姑娘說得對,既然是飯菜出了問題,你們想要追究問罪,本宮都必須一力承當。是我督管不嚴,才讓奸細混入宮中,在這裡先給二位賠禮了……」
「不必!昊太子,你不用賠禮,我只希望你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因為……這毒,根本就不是下在飯菜裡的!」
鳳炎一聲冷喝,打斷了淚昊的侃侃而談,最後一句話擲地有聲,鏗鏘有力,一出口,就彷彿丟下了一顆炸彈,將殿裡的所有人驚呆了。
鳳炎繼續道:「你想查是誰下的毒,不妨去問問你身旁的淚芷璇!」
淚芷璇臉上一道紅一道青,額頭上也佈滿了細汗,但心中暗忖對方不可能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於是繼續嘴硬:「鳳炎,你信口胡說,還想誣賴本宮!難不成還是我下毒毒死了自己的狗兒不成?這狗明明是吃你們給的雞腿才中毒的,我不讓你賠狗就算了,你倒敢血口噴人,污蔑我!」
鳳炎聞言哈哈大笑,笑得那雙晶燦燦的鳳眸都有了水光,眾人愣怔之下,都不知道她在笑什麼,卻聽她道:「淚芷璇,你真是蠢得可以!既然要誣陷我們殺了你的狗,剛才你就不該氣急敗壞想用鞭子擊斃它,如今你的舉動已經將所有事情都敗露,還想誣陷別人自保?真是天真!」
「你……你胡說……」
淚芷璇全身都顫抖起來,望著鳳炎那雙凜然生威的眸子,不由得心驚膽戰,雖然嘴上還不肯認賬,但她心裡已經完全被對方震懾住了。只是一個聲音不停在腦海中迴盪著:「不,不可能,她怎麼知道的?她怎麼可能知道……她怎麼看穿一切的?!」
「你心裡一定在想,在怨恨我,到底是怎麼看穿你的所作所為的,是吧?」
鳳炎冷笑一聲,負手站到那鐵將軍的屍體旁,傲然冷視一臉灰敗的淚芷璇。
說完這句,驀地俯下身去,從狗屍不遠處的酒杯碎片裡拾起那個金燦燦的酒壺,高高托起,輕輕搖晃。
殿中眾人都凝神屏息,想要聽她解開真相,因此一絲聲音也無,她晃動酒杯時,發出「叮咚」的輕響,那個看似已經流乾酒水的壺,裡頭居然還有為數不少的酒……
看到鳳炎這個舉動,淚芷璇的眼睛都直了,她一雙杏眸瞪得大大的,滿臉不可置信。
「大家覺得我鳳炎需要使這麼點小絆子給淚芷璇公主,讓她當眾跌倒出醜這麼簡單?其實,我之所以絆倒淚公主,只是因為一件事,就是這個酒壺!」
「在淚公主起身說要給我們敬酒的時候,我看到她手指微微一動,然後徑直朝我走來……當初在金羽國舉辦的宮廷花會上,淚公主就曾當眾向紫嵐表露愛意,而對我更是敵視仇恨,試想一下,如果是真心來給我們敬酒,恐怕也是先給她心儀的嵐敬,怎麼也輪不到我這個敵人吧?她小指按在酒壺柄上輕輕一動,我立刻猜到這酒壺裡有機括,大家請看……」
鳳炎說著,手指運力,朝那酒壺頸口一捏,只聽「啪嗒」一聲脆響,錫金酒壺登時分為兩半,其中一半空蕩蕩更無酒水,而另一半卻滿是酒漿……
壺柄上一個小小的機括呈現在眾人面前,鳳炎手指輕輕一按,左右兩側的壺口立刻分流,因此,無論是想倒出左邊的酒水還是右邊的,都只需要按一下這個機關即可。
「當時淚公主笑著走過來,方向卻是朝向我的,我想,她按這一下機括,一定是要把有問題的酒水倒給我,而給紫嵐斟酒的時候,則打算用另外一邊的酒水……明知道這酒水有毒或是有問題,但若是泗國公主給我敬酒,我卻不領情,那未免有傷大,而若是領了這份情,我恐怕就無福消受了,所以兩難之下,我只好伸足將她絆倒,以便大事化小……唉,誰知璇公主也太不領情了!居然還想治我的罪,我可真是白受委屈了……事已至此,我只好把事情真相揭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