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昊一副商量的言辭,但語氣卻完全不是詢問的口吻,彷彿這番話只是通告一聲。
鳳炎眉頭一挑:「若是我們不去呢?」
笑語挑釁,就跟誰不會似的。
淚昊似乎早就料到了鳳炎會是這種反應,笑得更加如浴春風了:「那說不得,只好請你們去了……」
「哈哈,好!好一個大方磊落的『請』字,淚昊太子的煉字功夫愈加好了,這請字真是用得恰到好處,炎兒,你說,人家昊太子盛情相邀,咱們能辜負人家一片好心嗎?」
祁紫嵐忽然撫掌大笑,聲勢如虹氣勢驚人,那一張白玉無瑕的面容一笑起來,更是風華絕代不可逼視。
他一伸手握住了鳳炎的小手,鳳炎微微一掙,卻終究還是作罷了,他順勢將那雙柔白的小手握在掌心,肆意溫暖,緊緊包裹不肯放鬆。
鳳炎冷哼一聲,要不是看到有共同的敵人淚昊在前方,她才不願意給他握著手呢,剛才的事情還沒完,想就這麼含含糊糊地和好,沒門兒!
「唉,看來昊太子對令妹之好真是名不虛傳,咱們要是不賞臉去看看她,恐怕璇公主思念成疾,只怕是要憋出病來了,到時候昊太子又要難受了,為了成人之美,我們還真是不好拒絕……」
聽聽人家鳳炎的話,多大度,多善解人意,多為人著想啊。
淚昊搖頭一笑,唇邊的弧度勾得越來越大,有意思,這厲惜瑜真是見一次多一次驚喜。
「要是這淚芷璇不是昊太子的妹妹,昊太子一定不會這麼回護她,就她犯下的那些錯,要是沒人給她留下退路,她一定會吃不了兜著走的,對吧,昊太子?」
鳳炎一邊搖頭一邊說著,面上有幾分惋惜和感歎,祁紫嵐暗暗好笑捏了捏她的掌心,這小東西,古靈精怪,又在給淚昊下套子讓人鑽了……
祁紫嵐心知肚明,眼前所站之人,才是淚昊真正的妹妹。
淚昊眉頭一動:「的確。惜瑜姑娘說得沒錯,正因為璇兒是我妹妹,所以我才要好好保護她,包容她做錯的任何事情,不然我這個當皇兄的豈不是太不稱職?」
鳳炎微笑點頭:「是啊,真是兄妹情深。那要是她不是你妹妹,她做下的錯事,你就不管了,對嗎?」
聽到鳳炎的話,淚昊覺得有點奇怪,但仍耐著性子道:「可惜你這個假設不可能成真!」
「好!今夜你有備而來,我們要是不跟你走一趟,倒顯得我們把你泗國看得小了,只怕有傷兩國和氣,真要是不去,外人還以為我們怕了你……如今是泗國太子殿下親自來迎接,我和嵐自然要賞這個臉,跟你去皇宮裡逛上一逛了!只是,昊太子殿下,你可有皇家攆隊來接我二人?」
鳳炎口氣陡然轉變,驀地囂狂張揚無比。
淚昊一愣,沒有料到對方居然這樣爽快,而且問得問題更是凌厲,失笑道:「呵呵,皇家攆隊倉促之間恕我沒有準備,不過……豪華馬車是一定有的!」
說完,身體微側,朝著黢黑的夜空中「啪啪」兩聲拍掌,便聽幾聲駿馬嘶鳴,一輛豪華至極的馬車從夜色迷濛中走了出來。
還當真是奢華已極。
金色的車廂紫光隱隱,似乎不是尋常黃金所鑄,將皇室的奢華詮釋得淋漓盡致。前方五匹駿馬高頭壯蹄,毛色一致灰白,鳳炎見多識廣,這馬跟中東一代的「天馬」汗血寶馬的形態極為相似,或許正是這種寶馬。馬車和馬之間連接的鏈條,也是泛著微光的烏金,非常昂貴。車廂上雕龍走鳳,一道車窗上有真絲鏤空的車簾,上頭遍佈紫紅色的繁複花紋,盡顯豪華貴氣。
「嘖,還真是有『豪華馬車』,昊太子真是費心了!」
祁紫嵐冷嘲一聲。
「正好,我想薇薇了,這一趟咱們去了!」
鳳炎唇角一勾,順水推舟。
淚昊手中折扇一合,欠身做了個請的姿態:「惜瑜姑娘跟舍妹真是情深,請吧!」
鳳炎斜眸睨了他一眼,並不答話,從他身旁緩步而過。
踏入車廂才發現,豪華馬車四個字果然是表裡如一,名不虛傳。裡頭香座軟墊臥靠之榻一樣俱全,倒彷彿一個規格小巧的豪華房間,每個座子和臥榻之上都鋪了厚軟的皮毛墊子,最長的一張臥榻上,甚至披了一張雪白的虎皮……鳳炎瞇了瞇眼,這樣的馬車,比現代的房車還要舒適宜人,只怕途中就算再顛簸,車中之人也感覺不到。
何況內中還燃了靜氣凝神的龍涎香,案幾上滿是精緻的果品,點心,以及香氣濃郁的茶水。
嘖嘖,這淚昊還真是會享受,會待客啊!
難道……他已經知道自己懷孕的事情,所以才分外注意?
鳳炎心頭掠過這樣一個想法,眼中眸光一動。
「貴客且自安心,這馬車速度很快,約莫明日正午便可到達皇宮,其間可在車中消磨小憩!」
淚昊好聲好氣地說著,服務態度始終一級棒。
「嗯……」
鳳炎看著那奢華舒適的馬車點點頭,雙手一撐車轅就要往上跳,祁紫嵐在下方托住她的腰肢幫了一把,口中兀自不放心地叮囑:「炎兒,小心點!」
鳳炎眉頭皺了一下,男人真是厚臉皮。自己跟他冷戰不搭理他,他就主動跟你說話,就算你再冷再不理睬,也絲毫不氣餒,真是沒轍!
三人跳上馬車之後,馬車很快就動了起來。
「女神,這人是泗國太子?他讓咱們去他皇宮裡幹什麼啊?」
凌未風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低聲發問道。
鳳炎合眼假寐,並不做聲。
「或許,他是有什麼事情要跟咱們商議吧。這個昊太子並不像他看上去那麼和藹可親,那張笑臉就是他最好的掩飾,下頭不知道還藏了多少陰謀和野心……」
祁紫嵐主動給凌未風分析道。
「啊?居然是這樣……那他要是對咱們不安好心,那怎麼辦?我們豈不是去送死……」
凌未風瞪大了眼睛,有點不安。
祁紫嵐瞥了鳳炎一眼,見對方連眼皮都沒睜一下,又收回目光:「對我們不安好心是肯定的,但要說這麼大張旗鼓的害死咱們卻不可能。他這次態度很好,動靜很大,若是我們真在他泗國宮裡出了問題,我三哥一定會傾全金羽之兵前來攻打泗國,淚昊心思深沉,不會這麼輕舉妄動的……更何況……炎兒她……」
「女神怎麼了?」
見祁紫嵐話音忽然停頓,凌未風連忙問道。
一直躺在軟榻上的鳳炎翻了個身,一副不想聽他們談話的模樣。
祁紫嵐看了她一眼,抿抿唇:「不久你就會知道了……」
鳳炎在馬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好久,一路上就算再難走的路,那五匹汗血寶馬跑起來也如履平地,何況車廂地面還有一層厚重的毛皮地毯減小震動,軟榻上還有珍貴的白虎皮,她也感覺不到什麼顛簸。熟睡中,總有人把切好的水果一塊塊喂到她嘴裡,每次涼涼水水的果肉碰到口唇的時候,她總是會很配合地張口,懷孕後嗜睡犯困,她也懶得睜眼看是誰在喂自己,大概知道是嵐在餵她,本來不想吃的,可吃完一口又一口,吃完立刻就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等想起自己不該這麼沒骨氣的時候,肚子裡已經裝滿了他填喂的食物了……
懷了孕的女人真的惹不起啊,鳳炎現在的情緒簡直可以用三月孩兒臉形容,陰晴不定啊……
淚昊說的挺準的,馬車真的在次日正午到達泗國皇宮。
鳳炎被祁紫嵐叫起來,懶懶伸了個懶腰,身體便斜靠在他身上,半點力氣都不用,眼皮子耷拉著,似乎連睜開也不願意。
咳咳,誰讓昨晚被人打擾了睡眠呢?
祁紫嵐修長瑩白的手指間捏了一個剛剝好皮的紫玉葡萄,小心翼翼挪到鳳炎小巧的鼻樑下晃了晃,就見她跟一條嗅到骨頭的小狗似的,猛地張開嘴,伸出丁香小舌一捲……那葡萄已經準確無誤地落盡了口中。
祁紫嵐見了,唇邊的微笑便藏不住弧度了。
這倆人真是……
膩死個人。
凌未風看得眼睛都直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祁紫嵐對女神真是太好了,這一路上他都是見證者,他的好可不是嘴上說說那麼簡單,馬車行了一路,祁紫嵐大概只睡了兩個時辰,其餘時間一直守在鳳炎身旁,要麼給她蓋毛毯,要麼細心餵她各種剝好的水果點心……
能把一個女人寵到這種可稱為荒誕的地步,恐怕這世上也只有祁紫嵐能做到了。而鳳炎臉上那一份光彩奪目的魅色,似乎也只為了這個男人而綻放……他能有幸看到她這麼溫和繾綣的一面,完全是沾了在一個馬車的光……
「炎兒,咱們到了。」
祁紫嵐低頭附在鳳炎耳旁說,熱熱的氣流躥到她的頸窩裡,有些癢。
鳳炎的臉在馬車裡一夜,捂得紅紅熱熱的,尚未睜眼,半瞇著眼睛,有一種驚人的慵懶和嫵媚,等睜開眼,又有一種迷茫到讓人癡迷的美,等她揉揉眼睛,終於恢復清明,鳳眸燦燦生輝,又有了一種驚世駭俗的傲然之美。
「唔……這就到了啊……」
鳳炎靈台漸漸清明,掀開車簾一看,前方果然是巍峨雄偉的宮殿,鱗次櫛比,高樓華棟,不一而足。
扭頭一看,自己居然正慵懶地靠在祁紫嵐懷中,不由得臉色一變,隨即身體立刻挺得筆直,從他身上抽離而去,剛才的依賴和眷戀全不見了,只剩下疏離和漠然……
哼,還在冷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