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苦,他再也不要炎兒承擔了!若是還有第二次,就全部落到他身上好了。
"笨蛋,這關你什麼事?需要你跟我說對不起。你情急之下去救你父親,這是理所當然的。再說,你又不知道那三個女人會同時對我出手啊。都怪我自己人緣太差了,淨得罪小人……"
鳳炎撅了撅嘴,想到那三個可惡的女人,若是她身體現在是好的,一定要讓她們千百倍奉還給她!想到這裡,眼中一片殺意肆虐。該死的,居然敢在背後捅她刀子!
"炎兒……那個淚芷璇我沒有怎麼處置她,就放走了。是因為看在你朋友淚傾薇的面子上,你不會怪我吧?"
紫嵐一提到淚芷璇,就想起那張令他作嘔的臉,頓時心中一片厭惡。
鳳炎一愣,旋即搖頭:"當然不會。嵐,你不知道,我自幼便沒有父母的疼愛,更別說兄弟姐妹了,薇薇卻一直像親姐姐一樣照顧我。你賣給她面子,是對的。淚芷璇再不濟,畢竟是她妹妹,要是你因為我殺了淚芷璇,讓薇薇對我心生嫌隙,反而是我不願意看到的。換做是我,也同樣不會要了淚芷璇的性命,只是給她一些教訓就好了,嵐,你沒做錯。"
"嗯……"紫嵐點點頭,"不過那個慕容蘭,我就讓她斷了手筋……還有,那個厲惜君,已經被我削了耳朵,讓人賣到虎狼巷去了……"
"呃……那可真比殺了她還讓她難受了!對了,祁佑楓和潘靈珊呢?跑掉了?你父皇怎麼樣了?景天呢?"
鳳炎想起這些人來,眼睛立刻瞪得大大的,非常關心。
"祁佑楓和潘靈珊趁亂逃走了,景天被你打暈之後就一直昏迷著,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至於我父皇,不過是一點輕傷,沒事的,炎兒你別想這些了……"祁紫嵐睫毛顫了幾下,看著鳳炎蒼白的臉頰,心中的愧疚又上來了,"是我不好,沒保護好你……對不起。"
鳳炎笑了起來,罵他傻瓜,說這件事根本就跟他沒半點關係。兩人說了一陣子話,她又想到了一件事,問道:"哎呀,嵐,那這樣一來,咱們的婚禮豈不是黃了?"
這句話問出來,她臉上多少帶了點惆悵。自己現在這副樣子,還怎麼參加婚禮啊?肯定取消了。
祁紫嵐唇邊勾起一抹寵溺的笑容,將她摟得緊了一些:"小東西又胡說八道。什麼叫黃了?等你好起來,我們立刻成婚。"
鳳炎嘴唇一抿,笑得狡黠。把頭伸到祁紫嵐耳畔,低低呢喃了兩句話,心滿意足地看著祁紫嵐的耳根臉頰刷的變紅,一臉羞赧驚訝地望著自己,連張了好幾下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樣子。
"哈哈哈……沒想到,我的嵐這麼傳統,這麼純潔呀……唔,嵐,我困了……"
鳳炎惡趣味地看著祁紫嵐被自己逗得滿臉通紅的樣子,笑得非常暢快,但因為體內的劇毒還未肅清,因此身體非常虛弱疲憊,說了幾句話的功夫,又乏困了,眼見她又要昏睡過去,祁紫嵐連忙小心地將她身體放平躺好。
"炎兒,乖,你睡一會兒,我去給你端藥吃。"
鳳炎昏昏沉沉地應了一聲,就聽到門聲嘎吱,想必是紫嵐出去給自己拿藥了。
不一會兒功夫,便感覺唇上傳來一種溫熱的觸覺,舒服柔軟,緊接著便有一股股暖暖的液體湧進口中,哦,是嵐在餵我的藥啊……鳳炎迷迷糊糊地想。可是這是什麼藥呢?怎麼味道怪怪的……
濃郁,腥鹹,還有點清甜的味道。
唔……嵐這是在用嘴巴哺喂自己?
想到這裡,原本正昏昏欲睡的鳳炎一下子清醒了過來,緩緩睜開了眼睛。
紫嵐剛剛喂完一大口,緊接著又從小碗中喝了一口,正要往鳳炎口中灌去,卻見她驀地睜開了眼睛,頓時劍眉一蹙,這喂也不是,不喂也不是了……
鳳炎剛一睜眼,就看到了他唇邊沾染的血紅之色。她的眼睛倏然瞪大,不可思議地望著他手中那青瓷小碗中所盛的液體,猩紅如血,那是什麼啊?
腦中靈光一閃,旋即心頭閃過莫大的疼痛。她定定地看著祁紫嵐眼睛下方的漆黑,還有他蒼白得毫無血色的面頰……
她中了劇毒,在喝人血作藥?這種腥鹹甜澀的味道鳳炎絕不會錯認,她不止一次喝過鮮血,這種刺激性的氣味早已經伴隨那些飲毛茹血的日子印入她的靈魂。可是,這是人血嗎?人血的話,怎麼會有這樣的清甜味道,鳳炎何等聰明,腦筋一轉,立刻聯想到了之前祁紫嵐吞下的那顆鎏金花心……
是不是說,因為他吃了她帶回來的金心,所以他的血液有了抵抗劇毒的功用?
所以,他才用自己的血來救她。
她到底昏迷了多少天,又喝了嵐多少的鮮血,他難道不知道人失血到一定程度,是無法補足身體機能,最終會死掉的嗎?
鳳炎心頭彷彿燃起了一陣烈火,不知道從哪裡生出了一股力氣,朝著祁紫嵐狠狠一推,這力道竟差點讓他摔倒在地。而他驚駭異常,卻死死護著懷中的那一碗血……
"這是什麼藥?"
鳳炎坐在床榻之上,雙眸冷厲如刀,直直看向祁紫嵐。
"炎兒,你怎麼了?怎麼忽然發脾氣?這是黑沼靈狐的鮮血,不難喝的,還有一種清甜的味道,療毒效果最好了,千萬不能浪費啊。我知道這味道還是有點腥澀奇怪,但忍忍就好了,乖,喝下去,它能清除你身體裡的餘毒……"
祁紫嵐笑得一臉鎮靜,看不出絲毫的破綻。他也完全忽略了鳳炎眼中激烈的怒氣,只當做是她覺得這藥水不好喝,在發脾氣。
鳳炎死死盯著他淡笑的臉,那張俊顏蒼白卻完美,居然無瑕到看不出一絲破綻,甚至連眼神都是真誠無比的。可是,這真是什麼黑沼靈狐的血嗎?嵐,你不知道吧?沒人比我更知道人血的滋味……曾經魔鬼一般的生活經歷,在詭怪森林,原始河谷,莽莽沙漠的那些日子,沒有食物也沒有水源,她經常需要靠殺死敵人喝人血來救自己的命……
可他,今天居然拿著一碗人血,騙她說是黑沼靈狐的血?
狐類的鮮血怎麼會是這種味道?
眼睛死死盯著祁紫嵐那張蒼白得彷彿變成透明的臉,看到他疲憊沉沉的眼皮,彷彿只要閉上眼睛,下一秒就能夠睡去,鳳炎只覺得自己的心,在淌血。
這個傻瓜,這個蠢貨,怎麼可以這樣作賤自己的身體!
"嵐,你來。"
鳳炎牙關緊咬,盡量想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絲毫的異常。祁紫嵐不疑有他,小心地捧著瓷碗走到床邊,再度坐下。
"炎兒,你忍耐一下,喝下去這藥就會好的,你這樣病容滿面的樣子,我很不習慣呢。"
似是感到了鳳炎壓抑的情緒,祁紫嵐努力想調和一下氣氛。
鳳炎輕輕點頭,接過他遞來的碗,一仰頭,將所有的鮮血一口吞下,無聲無息滑下一滴眼淚,落到碗裡,祁紫嵐沒有察覺。
"嗯,乖,這樣才是我的好炎兒。"
"啪!"
祁紫嵐話音剛落,只見鳳炎將手中的青瓷碗狠狠摔到地上,撞得粉碎。那聲音非常之大,力道也很強,似乎已經用上了她此刻全部的力量。
"嵐,我剛剛就想將這碗摔個粉碎,可這血是你的,那麼珍貴,那麼讓我心疼,我不能浪費!所以我死死壓抑自己,逼自己喝下去,可這是我喝過最苦的鮮血,最苦的藥!"
鳳炎的話音平靜卻痛苦無比,她盯向怔怔看著自己的祁紫嵐,猛地掀開他的衣袖,果然,那胳膊上橫七豎八劃滿了刀口。
"炎兒!別看……"
祁紫嵐一聲驚呼,慌忙想要掩飾起來,但鳳炎卻拽著袖口不願鬆開,雙眸死死盯著那些傷口,一道比一道深,一道比一道長……
看著那些深深淺淺地刀口,眼淚無聲無息地滾落下來,鳳炎盯著那條胳膊,心痛得連呼吸都沉重起來,她顫抖著雙手,掀開另一條胳膊,上面依然是縱橫交錯的傷口……
嵐啊嵐,你怎麼這麼傻!
她居然一直在喝他的血,一直在喝……這些縱橫深深的傷口,就是明證。
"為什麼……為什麼是這樣……"
祁紫嵐從來沒見過鳳炎對自己露出這樣的表情,冷漠怨懟,那表情,是絕對的埋怨和悲痛。
她就這麼冷冷地看著自己,似乎滿腹心痛無法宣洩,沉聲問他,為什麼是這樣?
"炎兒!"
嵐輕聲地呼喚她,心頭早已慌得無以復加了。剛剛,就在剛剛她還巧笑嫣然,附在他耳旁說著曖昧甜蜜的話語:"嵐,等我身體好了,咱們先把洞房花燭補上,到時候你在下面我在上面,現在我可沒力氣,會被你欺負的!"
這樣露骨的挑逗,連他這個大男人都沒對人講過,可他的小炎兒偏偏就能面不紅心不跳地講出來,逗得他心癢難撓,面紅耳赤。
可此刻,她是怎麼了?為什麼用這麼冷漠悲痛的目光看著自己,讓他心裡慌亂無比。
"只有你的血能救我,解毒,對嗎?"
鳳炎冷冷地問,彷彿對著空氣說話,眼睛都不看祁紫嵐。
這樣的炎兒讓祁紫嵐的心中起了一種真實的恐懼。就好像他之前做夢,夢到炎兒朝著深淵縱身跳去,任他呼喚哀求,伸手去抓,她卻看也不看他一眼,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下墜,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