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房門,韓盡忠和老船家就圍上來。
我淡淡一笑:「韓大人——,事情的發展已經明瞭。那二十兩銀子的事情是趙皮癩子搞錯了,這孩子也是無辜的。為了補償他所受的驚嚇,我想帶他出去買點東西!這老船家還得麻煩你幫我招待著,我很快回來。」
「呃?——是。」韓盡忠給我留下幾人,便匆匆而退。
躲在一邊,身後的師爺不解,悄悄探過頭去:「大人,這攝政王這麼大的官?還需要給一個小子道歉啊?」
「閉嘴!攝政王說是道歉就是要道歉!不該問的你少操心,要不然你的小命什麼時候丟了都不知道。」韓盡忠低聲訓斥,微胖的臉上面無表情。
前方的我將他們的小聲對話都停在耳中,不由勾起嘴角。
為了擺脫身後的人,陳小三帶著我在江寧的巡路道上奔馳,身上的官服引來周圍人的一陣驚詫,才讓我想起此刻的舉動確實十分奇怪。隨即放緩了腳步,那群喘著粗氣的侍衛才好不容易跟上來。
「就在那裡的破山神廟裡。」
陳小三伸手一指,我才注意到就在前方民宅轉角的不遠處,坐落著一間破落的小山神廟。廟門由於經年失修,早已變得東倒西歪。成堆的蛛絲瓦礫堆在廟門口,擋住了來回行走的通道。
對著身後的那群笨蛋一使眼色,我匍匐在廟門口的石堆旁看著他們戒備的衝進去。
「你……會傷害他嗎?那位大叔不是壞人。」猶豫半晌,陳小三還是緊咬著嘴唇小聲的問我。
「壞人可不是寫在臉上的。」我淡淡一笑。
剛想回答,卻只聽得廟築之內,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跟著,就傳來一陣讓人齒軟的金戈交鳴聲。
「怎麼回事?!」我甩開陳小三,連忙衝到廟門口。
「鬼——,有鬼啊!」當先進去的一個侍衛滿臉鮮血的衝出來,身上的盔甲已經像是被什麼東西大力牽扯一樣的外撐開來,連滾帶爬的滾到了廟門口,侍衛的眼中儘是驚恐。看見我過來,一把扯開我,大吼道:「大人快走!這裡面有個吃人的妖怪!」
「妖怪?!」我一驚,本想訓斥著侍衛危言聳聽,可看到他臉上的驚恐,也不像是裝出來的。忘廟宇內望去。亂石堆立,卻什麼也看不到。
「是……是的。小人方才帶領著兄弟們進去的時候,在寺廟的柴房內見到了一個模糊的身影,小的們快速的跟了過去,卻在寺院的後院門口,見到了一口紅木棺材!小的心想,這山神廟中擺放棺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雖然覺得有點詭異,但是卻沒去管它。那知我身後的劉三見人影不見,就將氣全都撒在了那口棺材上。一腳揣出,那棺材翻落在地上,卻倒出一個人來!」侍衛面色刷白,艱難的嚥下一口口水,剛才的場景一定是嚇壞了他。
我趕緊將他拉到一邊,此時,廟內已經安靜下來,除了陣陣的風吹過,一切都安靜的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雖然是大白天,但我還是感覺到了一陣冰冷。
「那個……,是什麼人?」被侍衛的氣息感染,我也害怕起來。
「是……是個男人,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臉色蒼白。劉三以為他是個死人,就一腳踢過去,罵了幾句。突然,那妖怪就突然睜開了眼鏡瞪著劉三……那眼睛血紅血紅的,像是要吃人一樣。劉三害怕,問他是人是鬼,為什麼要在這山神廟內躺在棺材裡裝死人。只見那黑衣妖怪什麼話都不說,直挺挺的就站起來,一口就咬在了劉三的脖子上……,」侍衛斷斷續續的把話講完,最後強呼了一口氣,道:「大人……,你有見過人長著這麼長的獠牙的嗎?」
侍衛鐵青著面色,伸手對我比劃了一下,大約一指的長度。
「就是這麼長!那妖怪張口就對著劉三咬下去,一滴血都沒有流出來……,大人!這個絕對是妖怪,還是一頭狼妖!」
侍衛的話讓我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只是閃得太快,讓我來不及思考。
「你是說那個妖怪……吸血?」我艱難的嚥下一口口水。
侍衛拚命點頭。
「你說的那個黑衣人長什麼樣?」陳小三突然出現在我的身邊。
「還能是什麼樣?當然是長的青面獠牙、面目可憎!一根鬍子都沒有,看著覺得怪異極了!」侍衛心有餘悸。
忽然,陳小三激動起來。
「大叔——,是大叔——。那口棺材還是我給他買的!大叔不是妖怪!」說著,就趁著我不注意一個勁的衝進了寺廟。
「啊——!」我急了。
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少年衝進妖怪的巢**,我頓時嚇的六神無主。面色為看的看了一下寺廟上搖搖欲墜的牌匾,一咬牙,提起官服也跟著衝了進去。只留下那侍衛在廟門外嘶聲絕望的大喊。
寺廟的裡面和外面一樣,除了雜草叢生,還有一股子嗆人的霉味。
「陳小三?你在哪哈——出來好不好哈——?」我摸索著倒地的門轅小聲呼喚,快要哭出來了。這該死的小冤家,當真以為他是那妖怪家的親戚不成?本大人身負要職,現在本該在書房內指點江山的時候,真是千不該、萬不該多管閒事攤下這檔子倒霉事啊!
扶著泥牆越走越深,官靴踩在雜草叢生的亂石堆上,發出「咕嚕咕嚕」的滾石的聲音,讓人心驚肉跳。忽然,我手中一僵,探得一物,毛茸茸、*,抓在手中一看,卻是一隻乾癟了的死鼠。
「咦呀——!」媲美京劇唱腔的華麗驚叫劃破了寺廟的寧靜。我的臉色白的近乎透明,雙目無神的盯著被我甩在了六米之外的死鼠,小心肝「撲通撲通——」的快要跳出胸腔。
「陳小三——!你*給我死出來!你丫要再不出來,我回去砍了你爺爺!不!要閹了他!在宮裡做老太監,孤獨終老!聽見沒有?本大人說話算話!」事到如今,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方纔的那聲驚叫想必早已被那嗜血的妖怪聽到,只求那小祖宗快點現身,讓我帶著他離開這是非之地。
聲音被寂靜所淹沒,任憑我撒潑詛咒,卻仍是沒有回音。
就在我心虛的想要退卻的時候,臨旁的轉角處卻傳來一陣陣嚶嚶的哭泣聲。
是陳小三的聲音。我心神一凜,腳下不由自主的順著陳小三的聲音走去。轉過門環,沿途被一塊大門板擋著,門板倒在門框的下沿,形成一個僅容一個小孩通過的門洞。陳小三的聲音就是從門洞內傳來。
我只感覺到我的頭皮層層發麻,連大氣也不敢出一下。揭開門板上垂下的亂草,俯下身,朝著門洞內探望進去,只見黑咕隆咚的什麼都看不清,唯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在門洞深處抽泣。
「陳小三——?」我小聲試探。
小身影渾身一僵,轉過身來,睜著兩眼黑漆漆的望著我,「咻咻——」的吸著鼻涕。
「……」我臉色一僵,深吸一口氣,繼續:「你在哪裡做什麼?還不快出來?!要不然妖怪會把你給吃了!」
「大……大人!求你救救叔叔,他是好人,不是妖怪!」小身影旋轉過來,瘦弱的臂膀之內,橫躺著一個人。
我努力的推開門板,門洞終於照到了光線,一下子亮起來。陽光照射到陳小三黑瘦的臉上,讓他一陣驚恐,大叫:「大人快把光線擋著!叔叔不能照到陽光!」
「啪——」我嚇得將手中門板倒下,引起一陣煙灰塵土飛揚,藉著方才一剎那的明亮,我終於看清了陳小三懷中的人影。
「景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