讚許的看了一下這一個聰明機靈的女孩子,我慵懶的斜靠在車轅輒上,將方纔董青青的話繼續回味了一下,淡道:「那鄺胤和何芷怎麼樣了?」
「……」
「嗯?怎麼了?」我看見董青青的神情突然猶豫起來,雙眼開始泛出淚光,看著我欲言又止。
「少主……,」
「嗯——,有什麼話儘管說!不要吞吞吐吐的,再過一會兒那笨蛋就要回來了!」我一驚,董青青的話讓我有著十分不安的預感。
「少主,鄺王府一戰,七少爺(卓爾凡)和二少爺(方慕謹)受了重傷,至今仍是昏迷不醒。而大少爺(陳汶鑠)、四少爺(文頌嫻)……已經不幸歸天。」董青青俯下身,悲痛道。
「少主,我們墨家的兄弟就是因為他死傷無數——,大家都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可是……可是他卻說……卻說少主深重劇毒,只有他才能救你……,所以到現在我們都還不知道怎麼辦?」
「文頌嫻……死了?」我的心口一陣絞痛,從頭到腳傳來一陣冰冷。
「……是,少主!四少爺為了救七少爺,被何皇后一劍穿肺而死。等我們趕到的時候,已是回天無力了。至今七少爺還不知道四少爺死亡的消息!」輕輕抬起頭,董青青的臉上已是淚痕密佈,若有似無的看了我一眼,緊咬住薄唇,努力的抑制著自己的情緒。
她……喜歡著文頌嫻吧?我呢……,感覺由小指尖開始麻痺。
看了一眼董青青,我盡力的忽視著心口傳來撕裂般的疼痛,讓自己冷靜下來,問道:「那麼那晚在場的其他人呢?」
「……,除了五少爺消失不明。那晚在場的官員和他們的家眷都被二少爺的『幻香』所迷倒,甦醒之後,只當作是醉酒一般,將那晚的事情早就忘記了。還有,事後,我們在鄺王府的後山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六少爺(楊渥),據六少爺醒後回答,他是被三少爺(鄺胤)騙到了後山的,在他當時還沒有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的時候,就被人一掌偷襲,若不是六少爺身上還穿著貼身軟甲,估計早就一命歸西了!根據六少爺事後的描述,襲擊他的人身材修長,蒙著臉,露出一雙單眼皮小眼睛……。」似乎是在埋怨我的無情,董青青遂收斂起情緒,如實稟報。
「唉——,」我長歎一聲,房莫的消失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事情。看著面前這個癡情的小女孩,一時間竟經不知道要如何說才好,伸出手,輕輕歎道:「不是我無情,只是站在我這個位子上,是有太多的事情不能感情用事啊!文頌嫻的事情我很抱歉,雖然你也知道,我和他之間的婚約不過是一筆交易。可幾個月下來的接觸,我真的把他當成我的哥哥一樣,聽到他過世的消息,我又怎麼會不難過?」
我低下頭苦笑,捫心自問,說不難過是騙人的,可是一想到自己估計也沒有多少的日子好活了,所以對於生死的事情也看的要比其他人來的淡漠。文頌嫻和陳汶鑠死了,再過不久,我也可以在地府見到他們了吧?
「……,青青明白,青青原本就只是文家的一個小小密衛!雖然從小跟隨著少爺長大,眼中只有少爺一個人,可少爺曾對青青說過,他一直將青青當作自己的妹妹看待……。後來……後來少爺愛上了少主,青青只會衷心的祝福!少主是女中豪傑,只有這樣的女子,才能和少主齊肩站在一起……!」董青青突然眼眶又是一紅,將頭埋在胸前,語無倫次的敘述著。
「傻丫頭——。」我輕歎一聲,伸手將她攬入懷中,任由她在我懷中哭泣。拍了拍她的背脊,道:「這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有時候很難講,並不是看著相配就可以湊合到一起的,有時候在不經意之間你就會發現,愛情,可能就在你的身邊!……與其眷戀著死去的人,不如為了他好好的活下去,替他幸福下去……。」也替我好好的幸福的活下去……!
我無言,雖然早已將後事安排妥當,可畢竟在這個世界上待了這麼久,也認識了這麼多人!突然想到自己就要死去,還是有點很不甘心。
「你先回去吧!暫時還是不要輕舉妄動。你幫我向蕭白傳一個口信,然後幫我到洛陽中華書院找吳融討要一點東西,你放心,你過去就說是我要的,他就知道怎麼做!」收起手,我俯身在董青青的耳邊輕聲低語一番,讓後繼續讓她封上了我的**道,從後車窗走人。
閉上眼,我感覺到自己就像是一個瘋子,渾渾噩噩,不知所措。雖然鄺胤對墨家威脅說能夠救我,可我知道,他不過也是一個被人利用的棋子。若真的什麼底牌都交由給了他,那還未出現的幕後使者又有什麼戲唱呢?還有那神秘出現又神秘消失的國師……,唉——,真的是希望自己是猜錯了才好。
「在想什麼——?」車簾被打開,金成毗的臉上一臉郁卒,在看見我的一剎那,似是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一手提過盛滿酒菜的竹籃,一邊將我的四下查探了一下。解開我**道。問道:「方纔有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比如……有什麼陌生人?」
搖搖頭,我輕輕的接過酒菜,埋頭夾起一根青菜。
「奇怪……,那為什麼我會突然受到攻擊,而你卻安然無恙?」狐疑的看了我一眼,金成毗故意的小聲嘀咕。
「我怎麼知道?許是你以前調戲了人家的小老婆,現在人家殺上門來了呢?」
若我所料不錯,一定是董青青為了引開金成毗的視線而設下的埋伏。金成毗為人單純,卻沒有料到中了人家調虎離山之計。
「屁屁——,你說我們繞道去江南可好?」將碗中的麵饃饃吃了個一乾二淨,我巧笑倩兮的坐到金成毗身邊,抖著兩隻小細腿,一臉算計。
果然,金成毗像觸電一般躲開,一張臉黑了大半,惡狠狠地瞪視著我,喝道:「你又想算計什麼?」
「沒有呀——!」我一臉無辜,「你不是想帶我去見國師嘛?國師現在就在江南,你現在趕去湘潭有個屁用啊?!!」
「你怎麼知道?」
「我?我聰明呀——!不信咱們可以打個賭啊!若我贏了就給你就給我做侍衛,無時不刻都要聽我的命令,怎麼樣?」
「那……那你若輸了呢?」
「那我就給你當丫鬟!你想咋樣就咋樣!怎麼樣?合算吧?怎麼說我也是堂堂朝廷的一品攝政王,皇帝親封的御妹,權掌天下百萬兵馬的大將軍!這筆買賣就算是笨蛋也會算啊!再說了!繞道江南的話,雖說時間上會拖延個把月,可相較於動亂而寸步難行的湖北和江西,富庶和平的江南不是更加安全嗎?」看著金成毗的表情,我就知道單純如他,定是只能傻呆呆的被**縱了。
「你……你到底是安的什麼心?」眼睛飄向我,金成毗企圖在我的臉上找出蛛絲馬跡。
「天地良心。我不過是想我一路之上能夠安穩一點而已!如果連這你也要懷疑的話,你還不如一道殺了我來的爽快,省得我將來再遇到什麼神秘人將我擄去~」我指天劃地的表示忠誠,看著金成毗連桑的冰塊一點點融化,我嘴角的弧線也不由自主的勾起。
洛陽是個好地方。
從中國第一個王朝──夏朝起,先後有商、西周、東周、東漢、曹魏、西晉、北魏、隋等等朝代先後在這裡建都,「居天下之中」素有「九州腹地」之稱,是華夏文明的重要發祥地之一。
倘若沒有前幾天西郊的那場屠殺,洛陽城內的老百姓將是這世界上最安逸的子民。雖然政府已經宣佈了那不過是一場軍事演習,可歷經了半個月後,空氣中仍舊瀰漫著經久不散的血腥味能夠清晰的提醒著眾人要繃緊了神經。
攝政王無故消失、平時難得一見的炎黃軍團突然駐紮進洛陽城內、悄聲無息沒有任何做為的洛陽皇城,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剛經歷了亂世安定下來的百姓們膽戰心驚。清寂的洛陽街頭,時不時還能在街頭巷尾見到三兩個平頭百姓在那裡交頭接耳。
「你的病才剛好!為什麼不多休息一下?」方慕謹蒼白著臉,看著同樣萎靡的卓而凡,淡道。
「沒什麼——。只是想去看個朋友!」低下頭,卓而凡的臉色同樣的蒼白,瑟縮了一下左手,露出一疊元寶蠟燭。文頌嫻的死亡讓他難以接受,大亂過後,墨家遭到了重創,位於洛陽的許多暗線都被人剿滅一空,這些都是自己遭的孽,卻讓無辜的人來承受,是不是太過不公平?
「在想什麼?!!」兩人之間久久不語,卓而凡終於長歎一聲。想著自己的心思實在是無法啟齒,終究是違背了墨家的一貫主旨。
「沒什麼——。」半晌,方慕謹也隨著卓而凡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歎道:「有梅葚的消息了嗎?」
「她?——下江南了。」神情一黯,鄺王府兵變,本是墨家元老會對於朝廷的一次示威,但卻沒有想到兵變沒有成功,同時也斷了和梅葚之間的信任。
「應該是有什麼線索,並計劃著什麼——,只可惜她現在再也不會相信我們了。」卓而凡苦笑,「我們之間就數四哥和她的關係最好,四哥一死!她會很傷心吧?」
「嗤——。」兩人相視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