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聲清脆的嚶蹄突然的在門口想起,打斷了李曄的沉思。
「什麼?!!」李曄連忙將手中的東西往紫檀木盒子中塞去,將盒子用腿上的龍袍蓋住,捂在自己的身下。
「皇后怎麼來了?」掩飾住自己的狼狽,李曄的臉上帶著一絲不自然的潮紅。
「皇上不歡迎臣妾麼?還是——?皇上在怕我?」嘲諷的勾起嘴角,何皇后年過三旬卻保養得宜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輕勾起拖在地上的紡緞莨綢紗群,款款地朝著李曄的身邊走去。
「皇上,今個是鄺王爺的六十大壽。按著規矩,我這個皇后名義上還得叫他一聲舅舅,這個面子還是不能不給的。只是……這要如何個給法……還得皇上您給妾身拿個主意。」一如既往的端莊,蘭指丹蔻輕輕的敲擊著龍案的邊沿,何皇后瞇起雙眼,侵略的逼近李曄,吐氣如蘭,撩撥的李曄一陣顫慄。
「你是什麼意思?何芷,朕自問待你不薄,自長安落難伊始,哪一次的罪過不是朕對你處處維護?而今你卻要如此待朕,究竟是安得什麼叵測居心。你別忘了,你們何家如今還在襄樊華家避難,只要朕一聲令下,朕便可以滅了你們九族。」僵直的繃緊的身體,李曄將放在龍案之下的大手攥緊,不著痕跡的掩護著手中的盒子,雙眼通紅,對視上何皇后的陌生眼神。
襄樊華家,據說曾是先帝李隆基在世之時,為皇家留下的最後一絲希望。若不是看著李家真的即將落魄到萬劫不復的境地,李曄絕不會想要動用華家這個最後的救命底牌。
「華家?」何皇后的臉上的笑意越發燦爛,頷首微微側轉過身,勾露出秀美的線條。
「皇上,聽說大周朝武氏在位之時,臨終之前曾說過這麼一句話——。」何皇后斜睨了一眼龍案邊渾身僵直的李曄一眼,娓娓續道:「——李氏宗祠不倡,武氏後嗣不盛。天祐之,順;天不佑,誅。日出山南,鳳棲西山,乾剛獨斷,千秋霸業。——」
空幽的聲音在偌大的御書房內迴盪,何皇后的目光淒迷起來,丹蔻上尖銳的甲套深深地刻進掌心,滲出一絲猩紅的血絲。
「你……,你是怎麼會知道——?!!」李曄「騰——」的從凳子上跳起來,懷中的盒子連同那明黃色的書帛一起滾落到地上,發出重重的一聲沉悶,彷彿是一道悶雷,為李曄此時的心驚搭上不失時宜的附和。
看到李曄的事態,何皇后挑眉看向地上的帛書,輕輕地勾起嘴角,逐漸癲狂的大笑起來,輕移蓮步,緩緩地俯身挑起那諷刺的明黃色,送遞到李曄的面前。
「皇上是想立李*為太子吧?也是,這孩子從小就聰明伶俐,知孝守禮,難怪皇上會喜歡。只是——,皇上難道就沒有想到麼?李*在山西的兩年,衣食住行都是由梅葚監管著。巧言善變,這可是梅葚的拿手好戲。難道皇上就不怕你將來的江山最後還是要落入那梅葚之手麼?」鏤空的金甲勾著布帛,何皇后的眸光一直就狀若無心的游弋不定。
「要不然呢?」李曄的面上閃過一絲痛苦,無力的靠在龍案上,嘴角勾起自嘲的笑容,「給你?讓你做那武氏女帝?何芷,光憑著武帝臨終之前那意識不清的一句胡話,你的緣由會不會太縹緲了?想要稱帝,你何芷還不配。」
目光逐漸冷下來,李曄嘲諷的接過近在眼前的遺詔。冷冷的側轉過身,不去看何皇后陰鬱的面色。
「好——。李曄,別的話我也不多說!你也應該知道,事到如今,你的後路都已被我切斷,如今的你,只是一條苟延餐喘的沒齒老虎,再厲害也蹦躂不了幾天,之所以到現在還留著你的一條命的原因,相信你也應該知道。若你能乖乖的配合我,我會讓你死的痛快一點。」看著李曄臉上的嘲諷,何皇后只感到一股羞辱襲來,只是僅存的理智將她喚醒,惡狠狠的撂下狠話,錦袖猛的一甩,憤然離去。
看著那決然而去的背影,李曄慘然一笑,頹然的坐下,將手中的帛書狠狠的朝牆角摜去。
「遭遇到至親之人的背叛,這個滋味不好受吧?看來,做皇帝也並不是那麼至高尊崇,受禮朝遇——。」一個好聽的男聲不期然的出現在李曄的身邊,帶著深深的同情。
「誰?——」李曄猛的受了一驚。
跟隨在鄺胤的身後,看著他心神不定的樣子,我心中的不安感越發強烈起來,轉頭悄悄的看了身後蕭白一眼,努努嘴,隨即快步貼上鄺胤的身邊。
「鄺胤,那個……,我的身體很不舒服,能先回去麼?」我故意佝僂著身體,皺起眉頭。
「怎麼了?」擔心的看了我一眼,鄺胤的臉上閃過一線不自然的錯愕。
低垂著臉,我糾結著雙指,輕聲道:「我……我的葵水來了。」
無恥吧!繼續無恥。只要能夠擺脫鄺胤,這是我唯一能想得出的借口。
果然,鄺胤的面色如我所預測的僵直的紅了一下。彆扭的微側過身,不經意間拉開了我兩之間的距離。
「我能先回家麼?」即便我們之間真的沒有什麼真感情,可是看到鄺胤的舉動,還是有點小小的失望。輕扯嘴角,我低聲道。
疏離的語氣在我倆之間發酵,鄺胤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無禮,帶我走到一人跡稀少的邊上,皺皺眉頭:「我送你。」
「不用了。這種事情你們男人怎麼能幫?我現在只是回家一會兒,待會晚上自然會過去。再說了!我身邊有蕭白保護著,能有什麼事情?你先回去吧!今天是你那胖子老爹的生日,應該會有很多你要忙的。」我連忙急急的揮手,故作賢惠。
「那——,好吧。」鄺胤皺起眉頭,猶疑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蕭白和十一郎,悶聲答應。
「那我晚上便在門口等你。若沒有什麼事情的話,你最好早點過來。」
「嗯。」心有所寄,鄺胤自然沒有注意到我得逞的神色,不放心的看了我一眼,轉身告誡了蕭白幾句,當下轉身離去。
淡淡的勾起嘴角,我斜睨了一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我身邊的蕭白,道:「看見沒有?這斯跑的賊拉快,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就是有事情瞞著我們!切——,他當真以為我混到現在都是靠運氣麼?也太小看我了吧?」
「你——,在想什麼?」蕭白狐疑的看了我一眼,表情不自然的僵直起來。一副害怕我又要闖禍的樣子。
「先回家。」我神秘一笑。若我沒有猜錯的話,定有大事要發生了,要不然,能讓他們變得這麼緊張的,呵呵——,還真的不多。
繁華錦繡的皇宮大內,燈光寥寥,若不是那偶爾三兩響起的咳嗽聲,幾乎真成了黃粱古宅。
李曄警惕的端視著面前的兩個氣質不凡的男子,蒼白的面頰上露出思索。按著兩人的氣質舉止來看,這兩人定不是尋常人物,要不然也不會避過皇宮大內嚴密的警戒。可兩人身上的衣著材質,確實尋常百姓常穿的棉布長褂,若沒有手中那代表著書生文士的檀香紙扇,李曄幾乎便會將兩人認作為草莽的江湖人士。
「看夠了麼?如若沒有,在下倒不介意自我介紹一下。」左側的白袍青年斜靠著蟠龍玉柱,輕扯嘴角,慵懶的擺弄著自己垂落下來的墨黑長髮。
「在下姓方,淮南人士。若陛下對於淮南方家不陌生的話,應該也聽過家父方昂的名頭——。」低聲淺笑了一下,男子抬起頭來,目光別樣的幽深晶亮。
「我叫方慕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