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復四年七月。
每一年的七月份,便是閩南民間所說的「鬼月」。所以一般的人不會選擇在這一個月動兵,因為兵主凶,會增加殺伐之氣。一旦殺伐之氣直衝天際,便會震動了上蒼,降下天罰。
而對於我來說,卻是一個無比幸運的事情。這讓我有了充分的準備!在我的威脅下,朱友硅當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給我帶來了五萬兵馬,雖然素質明顯與我的軍隊差上一大截。可還是給我帶來了不少信心。
唯一不足的,便是他要求隨軍同行。看他穿戴一新,銀盔白馬,打扮得像是去偷情的新郎一般,我便不由眼角抽搐。緊了緊身上的官服,我轉身進入營中大帳。
「梅葚——」
一聲熟悉的喊聲從軍營外的圍欄處傳來。
定睛看去,是多日不見的李廷鸞,令人憋氣的是,這廝居然和朱友硅一樣——銀盔白馬。
轉眼看了看朱友硅一副吃到蒼蠅一樣的牛肉臉,我壞心眼的想:估計朱友硅現在最想做的事情便是脫下他的盔甲,刷黑他的馬。
「小郡王好氣派!銀盔白馬!相信來軍營的一路上,小姑娘都是一長串一長串的,甩都甩不掉吧?」待我走進,李廷鸞也看見了同樣打扮的朱友硅。
眼角抽搐的看著我,有點可憐。
「我可是來找你合作的!用不著這麼取笑我吧?這套盔甲你又不是沒有見過,估計也是有人見著本將軍英偉不凡,才跟風而行吧!」說完,不客氣的瞪向朱友硅。
「合作?合作什麼?是你老子來找我合作,還是你自個?」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是我。」
話音剛落,在李婷鸞的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一個黑衣男子。冰冷的側臉俊美的無以復加,如刀刻般深刻的五官稜角分明。男子年紀不大,卻有著番外人特有的高大血統,濃眉斜飛如鬢,一雙和李廷鸞相似的琥珀色眼睛讓我有著熟悉的感覺。
「你是——?」
「不認識我了麼?太守大人別來無恙。」男子的聲音沙啞,咬字也不是很標準,卻意外的磁性好聽。
「很熟悉。你和李廷鸞長得差不多!是兄弟麼?」我疑惑,他身穿黑色紋蟒長袍,體格健碩昂然。雖和李廷鸞長得差不多,卻比他更為英俊。有這樣氣質的男人注定不會是平凡,這麼出色的男人我見過怎麼可能忘記。
除非,當時他還小——。
「看來你好像已經想起我是誰了!」男子看著我逐漸清明而微微吃驚的臉,淡淡道。
還能有誰——李存勖。
「方其盛也,舉天下之豪傑,莫能與之爭;及其衰也,數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國滅,為天下笑。」的李存勖。
我低頭苦笑,大人物一個一個長大了。就這樣不期然的冒出來了,是不是預示著亂世真的就要降臨?
「說吧!想合作什麼?怎麼合作?為什麼合作!我有什麼好處!你有什麼條件?」一口氣說完,我開始冷靜地看著他。大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架勢。
「你果然還是沒有變。怪不得家父每一次說起你都是又恨又無奈!」低頭一聲悶笑,李存勖聳動著肩膀,露出潔白的牙齒。
「你不是要和朱溫對上了麼?以你現在的這點兵力怎麼夠?聽說他向各地藩王借兵八十萬,加上自己的軍隊,怎麼說也有百萬來眾。你這裡——頂多十來萬——」李存勖的眼中閃爍著笑意。
「怎麼?你是來想看好戲的麼?李存勖,你應該瞭解我的脾氣,不要說是十來萬,就是一萬,我也有辦法讓朱溫損失慘重,從此不得翻身。」我不是在說大話,想著自己的準備,只要這一次指揮得當,應該還是可以的。
讚許的看著我,李存勖點點頭,「這一點我絕對有理由相信。只是,損失少一點的話,不是更好麼?何況——,你將這裡經營的這麼好!破壞了也可惜。」
我不語,挑眉看向他。
「家父願意借兵三十萬給你,加上我手邊的十萬,二哥的五萬,你就有六十萬了!雖仍和朱溫相差不少!但我相信,每一位士兵到你手中,便可一個抵兩。是麼?」
「條件。」我冷道。
如此優厚的事情,絕不可能是天上掉下的餡餅。
「你該知道家父和朱溫的矛盾,不過借你手除掉他罷了。另外,我也要與二哥隨軍同行。」二哥,便是一邊的李廷鸞。
「還不夠充分。對於我來說,看著河蚌相爭,你這魚翁不剛好得利?何必再來摻渾水?」
「萬一你不死呢?我可不像多一個可怕的敵人。沒有後顧之憂的你更可怕!」李存勖凌然的氣勢讓我相信他所說的一切都是真心的。
「我有這麼可怕麼?」我埋頭苦笑。
「有。直到現在,你的那些奇思妙想、發明設計,讓我打破頭都看不透你!有些戰術,明明很簡單,可一到你手中,卻往往能夠起到令人意想不到的作用。連家父都經常在眾人面前說你深不可測——」
不可否認,李存勖真摯的態度真的是打動了我。我真的缺兵,一旦加上他提供出來的四十多萬沙陀軍,便勝利在握了——。
「還在懷疑什麼?太守大人的戒心未免太重了吧?大人要是真的不想接受我的好意,那存勖便立馬帶著二哥打道回府。」
「唉——」我深深一歎氣,道:「你們是內遷的沙陀族人,沙陀族屬於西突厥的一部,李克用的父親是朱邪赤心,曾經參加*龐勳起義,因立功而被唐朝廷任命為單于大都護、振武軍節度使,還賜國姓李,賜名國昌。
可是在唐乾符五年(878年),作為沙陀副兵馬使的李克用等人還是起兵反唐。與雲州沙陀兵馬使李盡忠及牙將康君立、薛志勤、程懷信、李存璋等人五月攻陷遮虜軍(今山西岢嵐東南洪谷堡東北),繼而進攻寧武(今屬山西)及苛嵐軍(在今山西岢嵐境)。六月,沙陀軍焚燒唐林(今山西原平東南唐林崗)、崞縣(今山西原乎北崞陽鎮),進入忻州(治秀容,今山西忻州)境。有著這些歷史,你讓我怎能不提防著你們。」
「所以你才一直對我們懷有敵意?」不僅是李存勖,連著一邊的李廷鸞都閃過一抹受傷,有點惱怒的看著我。
「沒想到你也是這麼看我們的!」李廷鸞低眉說道。
「自太宗起,太宗與頡利可汗歃白馬而盟,頡利可汗奉太宗為天可汗,可在另一面,太宗卻暗中支持薛延陀部反叛(627年),隨後派出由李靖和李世績率領的唐軍猛攻頡利,並擊潰其部落。頡利本人被俘。在隨後大約50年內(630-682年),東突厥汗國臣屬於大唐。而突厥「貴族子弟,陷為唐奴,其清白女子,降作唐婢」。大唐對我們又何其殘忍!」
李廷鸞的一席話,讓我想起了很多。
突厥人是一個好戰的民族。早前的歷史中,他們把漢人打的夠嗆!
後來在大約八世紀左右他們被漢人打的一部分西遷到了中亞(是西突厥)同時他們開始信回教了,也有部分遷到了西亞是塞耳柱突厥人,他們控制了阿拉伯人建立的阿拔斯王朝,招來了歐洲的十字軍。
大約在十三世紀時在中亞的突厥人被蒙古人趕到了小亞細亞,這便形成了奧斯曼突厥人,並統一了突厥人個部落,建立了奧斯曼帝國並征服了大量的土地,這不亞於蒙古人的征服,把整個巴爾幹納入了它的版圖。
可他在春風得意之時卻遇上了對手那便是稱雄於歐洲一千年的奧地利的哈布斯堡家族,在那場有決定意義的戰役中——維也納戰役中失敗了,要不然歐洲就是它的了!雖然敗了可它與奧地利和解了並保持那條邊界有300多年。如果不是在它達到頂盛時它又遇到了不亞於奧地利的俄國人是羅曼諾夫家族,許多的結局尚未定論。
思慮至此,我心中一凜,忖道:黃河之患,堵不如疏,一直提防著他們,我何不乾脆接受他們呢?說不定這樣,我還多出一支驍勇善戰的部隊。
「李廷鸞、李存勖,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們合作愉快!」事情想通了,心中的芥蒂便少了很多。
聞言,兩兄弟一愣,不明白的看向我。
一聲「嗤——」笑,我無辜道:「只是這樣,並不代表我會喜歡那獨眼龍!以後你們可以幫我轉告他——等我梅葚再缺錢的時候,我會再找他喝酒的。」
天復四年,女帝終於迎來戰略的轉折。也是她的這一次轉變,日後橫掃歐亞大陸的沙陀鐵騎便敲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