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漸漸變小,一陣風吹過,帶來一陣清新的水霧。
「如果……如果我說我是有預謀的接近大人的,大人是否相信?」傅樓守微微猶豫了一下,緊咬著下唇,不敢看我的眼睛。
「信!」
我直接的回答讓傅樓守一愣,疑惑道:「大人怎麼這麼快回答?」
我微微一笑,道:「如果一開始就懷疑你當然是不可能。可是,你後來卻在我洗澡的時候闖進了我的房間,當時你說我的門沒有關好,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事後想起,我分明有將門關上——」
「大人果然機警——」傅樓守一陣苦笑。
「三年前,我還是長安『薛館』的紅牌,雖然掛著賣藝不賣身的牌子,可長安城內的那些官員,卻偏偏喜歡來聽我唱曲。薛館的生意很好,我每天只要晚上彈唱兩場,便可以優哉游哉的過一天。
直到有一天——。
那天天氣晴好,內史侍郎蕭廷堅蕭大人邀我出去遊湖,本來我是不打算去的,可是蕭大人說,如果我不賞臉的話,便會抄了薛館,沒辦法!我變帶了我的侍童一起前去。
花船上沒有別人,只有蕭大人和另外一個人在,那個人一直戴著斗笠,我看不清他的臉。我讓侍童將我的琴先搬上船,可是,蕭大人卻阻止了,說他不是來聽曲的,只是想邀我賞個臉喝杯酒而已,便將我的侍童打發走。
我一看情形不對,正作勢欲走,眼前一花,那個戴斗笠的男子便站在了我面前,什麼話都不說,便伸手點上了我的**道。我只能乖乖的坐在船上,然後花船逐漸駛離岸邊,向湖中央飄去。
一路上,蕭大人不停地詢問我喜歡什麼——,討厭什麼——家中有什麼人——,最後,問煩了,我乾脆便扭頭不語。那個戴斗笠的男子一直都沒有開口,見我不說話了,以手作刀一掌,便將我敲昏了過去。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已經面目全非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而且,還簽了賣身契,賣給了另外一家蜂巢館。」
「然後呢?」我開口,心中一直在考慮,那個戴斗笠的蒙面人想必就是那個假的「傅樓守」,只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目的是什麼?
「然後?哦!今年年初的時候,梁王建議皇上遷都洛陽,臨走將長安城掃蕩一空,所有的蜂巢館也隨之關門大吉,館內的許多人都被人殺的殺、搶的搶,後來,那個叫劉三的人販剛好路過,便買了我。
原以為這樣就結束了,直到一個月前,一個人突然找到了我,幫我恢復了原貌、又給了我一顆丹藥,說如果不照他說的話去做,便要我嘗盡萬蟻焚身之苦。」
說完,傅樓守小心翼翼的看向我,垂在身體兩側的手不安的攪動著。
「所以——,一切都是設計好的嘍?你在那奴隸市場的一切?」我的臉上看不出情緒。
傅樓守不語。
「那個一個月前找到你的人長什麼樣子?」我深吸一口氣。
搖搖頭,傅樓守道:「蒙著面,看不清!不過,他應該長的很不錯,至少他有一雙懾人心魄的眼睛——哦!對了!還有!他很愛乾淨!那天他看見我蓬頭垢面的樣子,表情十分嫌惡。」
「還有麼?」光這點線索,根本就等於沒有說。
搖搖頭,傅樓守一歎,道:「我手無縛雞之力,連他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走都沒有發現!怎麼知道那天人般的人。」
他是真心想幫我!
「謝謝!」突然想起:「那你不是吃了他給你的毒藥麼?你為什麼還要告訴我?難道你不想活了?笨蛋!」
「你是一個好官——,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看著這樣的你,我很內疚——,不!是心疼。反正我只不過是一個下賤的『旱路英雄』而已,就算死了,也沒有人會注意——,我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傅樓守一聲苦笑,精緻的臉上一陣落寞。
我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在很多時候,我只是一個沒有主見的笨女人而已。安慰人的事情我總做不好。
「啊!等等!」我突然靈光一閃,飛快的奔到屋內。
沒過一會兒時間,我拿著一封信,含笑的來到傅樓守身邊,挑眉神秘一笑:「下次那個人再來找你,你便將這封信給他!我想他定不會再為難你。」
「呃——可以麼?」
「你說呢?」低首,轉身走開,嘴角揚起一抹微笑。傅樓守?呵——非得將你那層虛偽的面皮揭下來不可。
一陣風吹過,東側屋角上多出一個黑色的身影,緊身的黑綢紗緊緊地裹著他修長的身體,雨後涼風襲襲,為他如墨般的黑髮上灑上一層薄薄的雨珠。黑亮的髮絲垂下,滴上了他長長的睫毛。
勾起唇角,黑衣人浮上一抹魅惑的笑容。眸光之中,儘是弄得化不開來的溫柔。
我為梅水品蓋上被子,翻來覆去,還是睡不著。看了一下熟睡的眾人再次來到院中。
黑影一躍而下,如雪送般站立在我面前。都不說話,只是雙雙都笑起來。
「還以為你真的走了!」我埋怨,今天他的表現真的嚇壞我了!那鷙冷的氣息到現在想起來,還是微微心顫。
「本來是想走的!可想想好不容易追到你,就這麼輕易放棄了!不是便宜了你身邊那一群虎視眈眈的男人!」怨惱的白了我一眼,司天辰扔了出一間東西給我。
「這是什麼?」到手的,是重重的一個包袱。
「是那個討厭的朱小王爺的行李!你看看,有什麼可疑的?是不是來意不善!」司天辰不爽的撇撇嘴,表情嫌惡。
「噗哧——,想不到那朱友硅如此不待你見!你還真小氣耶!難不成你真以為他今天下午說的都是真的?」當時不想解釋,可現在沉下氣來,什麼怨氣都解開了。
沒想到才一開口,司天辰的臉就黑下來,無奈的看了我一眼,鬱悶道:「雖然不相信,可聽在耳中還是很不舒服的!我可不是那麼大度的人,聽著自己的女人和別人睡覺還無動於衷。」
司天辰一邊說,卻看見我的臉色慢慢難看起來。檢查包袱的手因為憤怒而不停發抖。
「怎麼了?發現了什麼東西?」
「該死!」我面色鐵青。
「到底怎麼了?」
「這些都是朱友硅手中威脅百官的殺手鑭——各個官員貪污受賄、私賣官爵的賬本,開設賭館、*院、殘害忠良、謊報軍情、通敵賣國——該死!這裡面還有不少我認識的人——朱友硅有這些證據居然不上報,而是用來控制著他們——該死!統統該死!」我狠狠地將包袱摜到地上,**的踩著、不停的詛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