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葚?我聽人說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怎麼不早說?我都不知道。」安八魯看向我,眼中帶點自責,但更多的是怨惱。
我訕訕一笑,俗話說,梅葚的生日到底是幾號,我連自己都不清楚。我又不是真的是梅葚。
「不管怎麼說,我有沒有什麼錢。倉促之下,我只能送給你這個。」說完,他從袖口掏出一支短笛。
「在草原上,我們契丹的男子一旦見到了心愛的姑娘,就會送給她一支自己親手做的短笛,梅葚!你就是我心愛的姑娘。生辰快樂!」
看著他晶瑩如玉的俊臉,雖然還帶著一點稚嫩,卻無損他深情專注的眼神。心底,竟然不由自主的泛起一絲甜蜜。
接過短笛,有點尷尬。輕道:「安八魯,我不會吹笛吶!」
頭頂傳來一陣嗤笑,接著,安八魯歎笑道:「我還道我們梅葚什麼都會呢!原來你也有不會的東西啊?」
「不准取笑我。」拉過他的手臂,我惱羞成怒,道:「我命令你!教我!現在!立刻馬上!我很聰明的,保證一學就會。」
「真的?我不信,要是你學不會怎麼辦?」
「那——那我明天就嫁給你!怎麼樣?」撫摸著這支有點粗糙的竹笛,竊笑的瞄向身體已經僵住的安八魯。
「怎麼樣?安八魯,機會只有一次哦!」我竊笑的搶先走開,留下一臉呆滯卻開心的不知如何是好的安八魯。
「小妹——」
「姐——」
兩個人影在我和安八魯嬉笑的時候出現,定睛看去,我竟然看見梅武清和——官官?
「官官?!!」我真的吃了一驚。「你沒有死?」
「姐——,難道你希望官官出事麼?嘻嘻~官官看見姐剛才在調戲未來姐夫哦!」怎麼也沒有想到,近一年不見,官官顯然成長了不少,居然學會調侃起我來了。
「官官,我還以為你!太好了!你沒有事情!要不然,我還真的是不知道怎麼向爹爹交代。」我急撲過去,摟住可愛的官官,臉蹭上他滑溜溜、肉乎乎的小臉,蹭的他的肉包臉幾乎變形。
「是鐵五救了他。那天剛好三弟從後院偷偷遛到街上去玩,避過了那一劫。所以鐵五乾脆就將他帶到了楊指揮使那裡。我也是到了建業才知道的。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才向楊指揮使請了假,特意帶著官官到這裡來給你賀壽的。哦!對了!楊指揮使也托我給你帶了一份賀禮。」說著,兩人將我們帶至廳堂。
正堂之中,紅燦燦的到處貼上了壽字。本來女子在這裡可不興做壽的,可是我不同。我是堂堂山西刺史,有官爵在身。二來,家內的僕人也可以藉著這個由頭好好作樂一翻。這不,才到大廳,所有的僕人都已經在了。
「祝老爺(古代當官的敬稱)福壽安康、和樂百年!」
「你們這麼有心啊!?」我呵呵一笑。
當下,「管家」景建就代表著他們率先出列,道:「姑娘,要不是今天姑娘的兩位兄弟過來,咱們到現在都不知道今天是姑娘的生辰吶!你說你這是——,人家當官的即使不是生辰,也要好好慶樂一翻,哪像姑娘你——,一點都不關心自己。」
「好啦!知道啦!這我的生辰可同樣也是家母的苦難日,這有何可慶祝的。景建,這些都是我的禮物麼?」我指向一推紅包包好的盒子,一摞一摞的堆放在正廳的太師椅上。
「當然。姑娘沒有告知我們今天是你的生辰,所以倉促之下,我等也沒有備什麼像樣的禮物……」景建的語中帶有埋怨,但更多的,則是濃濃的關心。
「那你送給我什麼?首先警告你,禮物價錢超過一兩的我不要。」我可不想成為那些貪官,藉著過生日的時候,大肆收受賄賂。
「知道大人清廉,所以也沒有備的什麼好禮。中間那個盒子正是我的!不過,姑娘還是回屋再拆為好。」景建笑瞇瞇的。
「好嘛——」來到正中,今天我是壽星爺爺,誰都沒有我大。
「梅葚,還有一個人沒有來。惕隱滑哥。我去叫他,好麼?」安八魯偷偷來到我身邊,小聲說道。
「隨便啦!」我揮揮手,當眾拂了他的面子可不好。雖然對於那惕隱滑哥沒有什麼好印象。
隨著安八魯高興的離去的身影,我看見梅武清看向我,眼中帶著不滿。我知道,他自認為長兄如父,現在便宜老爹過世了,自己就應該為我的終身大事把關。所以一直以來,他對於我總是自作主張的「談戀愛「的事情方面,總是不是十分滿意。
沒過一會,惕隱滑哥身穿著灰色鑲黑邊的武士長衫,腰綁寬大束腰。半敞著精壯的胸膛,來到大廳,在眾目睽睽之下,居然毫不客氣的坐到了我的身邊。
「梅太守!好久不見!」一拱手,長袍一撩,端坐下來。不顧安八魯在一邊尷尬的神色,惕隱滑哥伸手抓起一隻雞腿干肯起來,等到啃的差不多的時候,才發現周圍的人全都看著他,沒有動筷。
「幹什麼都看著我?吃啊!怎麼了?」惕隱滑哥睜著眼睛,如墜霧中。
「惕隱滑哥,我們漢人和你們契丹人不同。漢人的飲食文化十分講究,和你們這些豪放的馬背上民族不同。我們吃飯的規矩是:1、應等長者坐定後,方可入坐。2、坐姿要端正,與餐桌的距離保持得宜。3、入座後姿式端正,腳踏在本人座位下,不可任意伸直,手肘不得靠桌緣,或將手放在鄰座椅背上。4、用餐時須溫文而雅,從容安靜,不能急躁。5、在餐桌上不能只顧自己,也要關心別人。6、口內有食物,應避免說話。7、必須小口進食,不要大口的塞,食物末嚥下,不能再塞入口。等等」我淡淡開口,雖然不喜歡惕隱滑哥,可是我實在不忍心看著安八魯羞愧的快要哭出來的神情。
「這麼多折磨人的規矩?吃飯不就是為了填飽肚子麼?」惕隱滑哥一愣,抹嘴道。
招呼眾人坐下,我才回答他的疑問:「吃飯的目的確實只是為了填飽肚子。可是,歷史發展到現在,我們人類早已和其他動物區分來開。我們有著自己的文明,這種文明被我們逐漸發展成了一種文化。這種文化的目的,就是在向別人顯示自己修養的時候,也給予別人一種尊重。」
「什麼尊重?想要別人尊重你,你就是要比別人強!當你打到了他,他自然會尊重你。」將手中雞骨頭一扔,惕隱滑哥訕訕道,顯然,我的話對他根本就沒有產生任何作用。
我轉念一想,惕隱滑哥的話也並不是沒有道理。自漢代劉邦開始,儒家文化就被發揚成了最我為正確的道德規範,做什麼事情好像都要按著它做,才是正確的。什麼以德服人、君子之道五日一御。有時候,在無意之中,就將人身體裡面的血性的一面給磨掉了。
淡淡一笑:「也許你說得對!通常情況之下,在和人講不通道理的時候,先將他打個半死,再告訴他你要說的話是真理,說不定他會像狗一樣將你當作天神!」
腦中浮現出二戰時期的某個島國,和他講道理永遠也講不通。非要吃上一顆原子彈才會乖乖的搖尾當狗。
「有道理!來!干!」浮下一大白,惕隱滑哥湊過身來,道:「聽說安八魯身上的那把漂亮的匕首是你送給他的?是你親手做的麼?真漂亮。我也能要一把麼?」
我看向安八魯,卻見得他神色得意,衝著我咧嘴一笑。想必是他向惕隱滑哥炫耀了吧?我心中隱隱焦慮。總覺得這種事情還是不要讓惕隱滑哥知道為好。
「我的匕首只送給我的男人。你能將你親手做的笛子送給我,我就做把匕首給你。」不知當時出於一種什麼樣的心態,我脫口而出。可能內心深處,還是在責怪安八魯將我能造這種精鋼匕首的技術洩露出去吧!
果然,話一說完,安八魯的面色一僵。逐漸發白,看向我的眼神之中,有著生氣、怨惱、驚訝、無助……。
「是麼?你還知道笛子的事情?怎麼?安八魯做笛子給你了?」惕隱滑哥埋頭一笑,從鼻子中嗤笑出聲。
轉頭湊到我耳邊,問道:「是不是將笛子送給你!你就會將造這匕首的方法給我?」
他果然是來者不善。
「我知道,你的笛子早就給了述律氏。可惜……人家連看都懶的看你一眼。怎麼?為了得到心上人的青睞,某些人想要過來偷技術不成?」我也不甘示弱,湊到他的耳邊,含笑說道。
我倆突然之間笑嘻嘻的「咬耳朵」,在旁人看來,似乎比情侶還要親密。尤其是安八魯,神色變了幾變,一雙星眸,似是要噴出火來。
「你想要什麼代價?我們好商量。」惕隱滑哥居然直言不諱,側過頭,含笑的眸子掠過我,眼底微微警告。
我笑的愈加放肆,伏倒,含笑看向他,張開嘴形,無聲道:「整個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