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時外頭小雨淅瀝,纏綿悱惻,沒有一點要停下來的樣子,然而此刻,太陽已不甘寂寞衝破雲層,為大地投下一片明媚之光。
微生子期擰了眉頭,面色發悶,咕噥道:「啊咧,那個大姐怎麼這樣啊,跟她打招呼,都不理我。」
拿起一個饅頭啃了口,覺得乾巴巴難以下嚥,於是隨手丟在桌上,聽到他的話,君非妾抬眼,「十四爺抑鬱了?」
「嗯唔……」微生子期支吾了聲,一本正經道:「那句話怎麼說來著,熱臉貼到冷屁股上,我當然鬱悶啦。」
「你也知道她那不是臉,而是屁股啊,所以你跟屁股有啥好計較的?」想到綠衣女子傲慢的模樣,君非妾就心裡不爽的很。看心這來。
瞅著被她拋棄的饅頭,微生子玨伸手拿了過來,對著她吃過的地方,默默咬了一小口,細嚼慢咽。原本不好粗食,可手中握著的饅頭,溫熱雪白,還挺柔軟,不知怎的,竟讓他覺得,比從前吃過的珍饈百味都要好。
「嗯,對,那是屁股……」微生子期捂嘴竊笑,「君兒你好壞哦。」
君非妾面色清清淡淡,似真似假的道:「十四爺,哪天咱閒著無聊了,就去買兇殺人,捅死那些個眼睛長在額頭上的女人!」
撥弄著左手腕上的珠串,虎眸中泛起肅殺之意。
多虧一直將烏邪送的手串帶著,避去一部分毒,又延緩了發作,否則昨日裡她就命喪黃泉了,哪裡能等到某綠眼狼相救!雖僥倖未死,但這仇卻不可不報!
微生子玨修眉微蹙,沉吟道:「呃……」
可惜他話未出口,君非妾便一拍桌,瞪圓了虎目,冷冷道:「怎麼著?心疼了?不准我動於桑?!」
微生子玨好整以暇,嘴角揚起,「剛才我聽到有個姑娘說,跟屁股沒啥好計較的。」
君非妾黑了臉,「我的話你也相信,太天真了。」
微生子玨:「……」這翻臉的速度,也忒快了,好歹稍微停頓一下啊。
君非妾瞪著他,滿眼鄙夷:「水性楊花的男人!」
以為是誇獎容貌的話,微生子期盯著某綠眼狼瞅了瞅,好奇問道:「誒?君兒,水性楊花是什麼花啊?」
君非妾沒好氣道:「不是花,是不要臉的意思。」
微生子期喔了一聲,不敢再問,他算明白了,定是十五弟又做壞事,欺負了她。
楊聽落看了某綠眼狼一眼,垂下眸子淡淡一笑,默然不語。
微生子玨手裡握著半隻饅頭,委屈道:「君兒,我是清白的。」
清白個屁!驀地,君非妾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武俠小說裡,滅絕師太逼迫周芷若,殺張無忌的情節,虎眼微微瞇了起來,笑嘻嘻道:「清白是吧?那你去殺了於桑仙子啊?」說著,將匕首啪的一聲,放在他面前,「一刀下去,你的清白就有了。」
面上一副非如此不可的表情,心裡卻將自己狠狠鄙視了一通,她這番行為,實在是太噁心了。
微生子玨拿起匕首,在手裡轉了轉,作思索狀,「我覺得吧,還是買兇比較好。」
聽他這麼說,君非妾心中有些不快,果然,她是自討沒趣。
見她垮了臉,微生子玨雖忍了忍,笑意仍湧上嘴角,「我的意思是,玄女宮不好對付,為保人身安全,咱們還是花錢看戲比較好。」
君非妾挑眉:「有多難對付?」在她看來,他就是捨不得那位仙子!
微生子玨抬手,勾了勾指頭,清染得令,上前一步,言簡意賅解釋道:「江湖中人寧可得罪邪教,也不敢輕易招惹玄女宮的人。」
「這麼牛?」君非妾喃喃,英氣逼人的眉頭擰了緊。
清染補充道:「全是一幫母老虎,凶殘的很。」
微生子玨語氣不緊不慢道:「嗯,所以你昨日傷在她們手裡,一點也不丟臉,完全不必為此耿耿於懷。」
對手雖強大,君非妾卻不氣餒,來日方長嘛,女子報仇,十年不晚,總有一天要端了玄女宮。
吃飽喝足,微生子玨悠然起身,交代道:「我去玄女宮溜溜,為昨日之事討個說法。」
君非妾立即跟著站了起來,「我也要去。」
微生子玨一愣,轉而惆悵道:「呃,君兒對我不放心?」
君非妾下頜一揚,理所當然道:「孤男眾女,只怕你進了玄女宮,就出不來,即便出來了,搞不好也已經被吸乾了精氣。」
「原來君兒是擔憂我的安危。」某綠眼狼一臉受寵若驚,「放心吧,我會保護好自己的……清白。」
君非妾不屑的嘁了一聲,低低嘀咕道:「就你個老流氓,還有啥清白可言……」
某綠眼狼耳朵尖,湊過去道:「君兒你說什麼?」
君非妾笑得親和良善,「我是說,十五爺嬌嫩欲滴,應付不得那一群母老虎。」
其實微生子玨是希望她跟著去的,當面將事情弄清楚,也省得她胡思亂想。儘管他喜歡看她為他吃乾醋的模樣,可長此下去,影響兩人之間的感情就不好了。
某綠眼狼吧,有個不好不壞的毛病,就是喜歡心裡想一套,嘴上說一套。
「君兒傷了元氣,應該多多休息,這種奔波勞累的粗糙活兒,交給他們就行。」狼眼往清染那邊瞟了一下。scsa。
君非妾不依,「染公子哥幾個,皆皆絕色,再讓他們跟你一塊去,我更不放心了。」
清染十分配合的來了一句,「多謝王妃娘娘體恤關愛,哥兒幾個感激不盡,此行前往玄女宮,若能有王妃娘娘保駕護航,那便是再好不過的。」
沖某綠眼狼使了個眼色,君非妾道:「聽到沒有。」
微生子玨眸色冷冷,盯著清染道:「最近你話變多了啊……」
看他這態度,君非妾不由動了肝火,「怎麼啦,心裡有愧了?!還不讓人家說?!」
微生子玨膽怯了,口齒變得笨拙:「沒,沒有……」
君非妾橫眉豎目:「……」
微生子玨歎息,貌似很無奈的妥協道:「那好吧。」
君非妾忽又想到,七大護法都貌美如花,於桑既被稱作仙子,想必其容顏一定不俗,若仗著這一點盛氣凌人,那麼她肯定會氣死,於是眼珠子轉了轉,將安靜坐在那邊的楊聽落拉了起來,不容分說道:「跟我一塊去。」
「啊?」楊聽落不解。
君非妾覺著,楊聽落這般的容顏才算是仙女,便帶著她一起去玄女宮,到時候讓那個於桑自慚形穢!
眼見眾人都要走,微生子期坐不住了,高舉雙手嚷嚷道:「我也去我也去!」
微生子玨:「……」
微生子期悶聲道:「十五弟,你怎麼這樣子,不願帶上我嗎?我就知道,你娶了媳婦忘了哥。」
微生子玨懶懶靠在門口,摸了摸鼻子道:「上門找人討說法,卻把全家男女老少統統帶上……呃,請問各位,咱們這是要去砸場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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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馬快速趕路,約莫兩個時辰左右,遠遠瞧見前方丘陵起伏,江河橫亙,西方幾座高山卓然而立,天地蒼茫,氣勢陡絕,山頂雲霧繚繞,宛若仙境。
君非妾讚歎道:「真是個好地方!」
微生子玨面帶微笑道:「比起悠南山如何?」
君非妾驕傲的道:「此處雖好,卻比不得悠南山。」
那是她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可算是故鄉了,在她眼裡,全世界的奇山險峰,都及不上一個悠南山。
君非妾收回遠眺的目光,問道:「玄女宮就在山裡?」
微生子玨點點頭,嗯了一聲。
目的地就在眼前,眾人不約而同的放緩了速度,瞅了瞅某綠眼狼,君非妾打馬湊進清淺四人中央,刻意把聲音壓得最低問:「說說吧,十五爺跟於桑仙子究竟什麼關係?是否有一腿?」
四人相視一眼,清染故作姿態,猶疑著道:「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見他遲疑不決的樣子,君非妾心裡咯登一下,果斷道:「當然是真話。」
哪料,清染乾淨利落的說了一句:「當時主子在玄女宮裡混跡的時候,我們幾個都還沒跟他。」
君非妾:「……」靠之,這算什麼真話!
某綠眼狼豎起耳朵偷聽,當君非妾目光掃過來,即作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綠衣女子在山外相迎,瞧見浩蕩的一大批人,頓時,將滿心的不悅都擺放在臉上,看了微生子玨一眼,無聲的走在前邊帶路。
君非妾快走幾步,與綠衣女子並肩而行,歪著腦袋,目光直直的盯在她的臉上。
綠衣女子厭惡得緊皺眉頭,「你要做什麼?」
君非妾疑惑道:「我有個問題搞不明白。」
也不管她有何問題,綠衣女子冷言道:「無可奉告。」
完全不需要她的配合,君非妾自顧自道:「我不明白的是,你說你一個下賤的奴婢,擺出一張臭臉是要作甚?」
「你!」綠衣女子腳下驟頓,眼裡閃過一抹怒色,揚起手臂,作勢要打。
君非妾往旁邊一閃,衝她扮鬼臉吐舌頭。
這時,微生子玨悠悠開口道:「阿綠,我想,有一件事,是你們一直都不清楚的。」
綠衣女子正欲動手,聽到這話,轉身望著他。
午間陽光正好,微生子玨貫來溫潤的眸子,竟盛了一絲陰鷙,似有若無的,讓人瞧不分明,卻又沒由來的感覺脊背發寒。他道:「動我女人的後果,是你們玄女宮承受不起的,昨日之事,看在多年交情的份兒上,暫且放在一邊,若有下次,新帳舊賬一併算算。」
不是說江湖中人都不敢招惹玄女宮嗎?那他這話……君非妾沒有多想,反正看著綠衣女子氣咻咻的樣子,她爽了。
狠狠剮了君非妾一眼,綠衣女子轉過身,繼續在前邊帶路。君非妾何許人也,哪會輕易算了?陰魂不散般又貼了過去,「大姐,你今年幾歲啦?嘖嘖,別擺臉子給我看,可惜啊,身上沒帶鏡子,不然借你用用,你這張老臉上的皺紋,真真是波瀾壯闊慘不忍睹啊啊啊啊啊……」
女人最在意的莫過於容貌,君非妾的話,正好戳到她的痛處,綠衣女子勃然大怒,傲人的胸脯上下起伏,回頭道:「十五爺再不管好你的女人,休怪我不客氣!」
某綠眼狼無辜的眨巴著眼睛:「呃……」
微生子期似乎被嚇到,面帶驚恐之色,抱著楊聽落的胳膊,弱弱道:「這位大姐好凶哦。」
眾人目光都落在某綠眼狼身上,等待他的反應,不料他卻說了一句讓綠衣女子吐血的話來。
他道:「我覺得,君兒說得一點沒錯。」
早看不慣綠衣女子目中無人的態度,清雪哈哈大笑,決定雪上加一把霜,便對君非妾道:「王妃娘娘,您眼神真差,非得湊那麼近瞧,我隔了大老遠就覺著這位大姐的老臉慘不忍睹。」
君非妾抖肩惡笑,頓時覺得,以眾欺寡的感覺真好!哇哈哈……
綠衣女子臉色鐵青,怒火中燒,死死盯著微生子玨,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十五爺,你變了!」若是幾年前,他絕不會說出種話!
微生子玨歉然一笑,「對不住,我這人素質低,脾氣差,對於傷害我妻子的人,著實端不出什麼好態度來。」
對於某綠眼狼的表現,君非妾甚為滿意,當下蹦過去,雙臂環上了他的脖子,踮起腳尖,在他臉上親了一親,「獎勵你的,好好幹,很有前途哦。」
看二人親熱,綠衣女子露出了既怒且哀的神色,「枉我們仙子多年苦等,十五爺當真負心寡義……」
此言出,君非妾一驚,微生子玨一愣,楊聽落眉心一蹙,微生子期一臉疑惑,四清面露驚奇。
君非妾推開某綠眼狼——混蛋,還說你是清白的?!
微生子玨皺了眉,心裡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卻沒有作出解釋,只對綠衣女子道:「帶我去見你們仙子。」
君非妾亦沒有多問,只是如鯁在喉。
玄女宮與想像中的不同,並非是一座華麗冰冷的宮殿。
將人帶到一座精巧庭院前,綠衣女子便轉身離去。
(月票啊月票……猜猜看,於桑是什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