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是從天際蜿蜒而至,白色綢帶由窗戶探入,攜著翻江倒海之勢來襲!
望雲閣內有不少客人,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一時間不知作何反應,待瞧見原本好好的桌椅,瞬間變作滿地爛渣,才開始驚叫逃竄。
未免傷及無辜,君非妾尋了個機會,徒手拽住白綢帶,阻擋其為禍作亂,哪知一觸碰,手臂便被震得發麻,可見對方功力不淺。
只是與她比較起來,多少有些差距,君非妾運集滔滔真氣,將其震碎。
「甭裝神秘了,現身吧。」君非妾低喝一聲,衣袂飄飛,行雲流水,剎那間已到大街空曠處。
四面屋頂上,不知何時多了七個女子,各著不同顏色的衣衫,分別為赤橙黃綠青藍紫,另外,週身皆有白色綢帶飛舞圍繞,頗有出塵乘風,飄飄欲仙之感。
君非妾眉梢挑起,色迷迷笑道:「今兒是什麼好日子?七仙女下凡啦。」
七仙女面無表情,完全無視她的調笑,好像是在等待什麼,遲遲沒有動作。半晌後,七女你看我我看你,都露出訝異之色,紅衣女子眉心微蹙,素手一揚,下達命令。轉瞬間,漂浮在她們身邊的白練,狂風暴雨似的,朝著君非妾層層疊疊的纏繞猛攻。
足尖一點,御風騰挪,君非妾不慌不亂,臉上露出戲謔的微笑,「正好缺幾塊抹布,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送上門來,雲州人真是熱情好客。」
匕首從袖中滑出,指尖貼上去,銀光大漲,抬臂揮出,一系列動作快得令人目不暇接,銀色弧線八面彈開,嗤!隨著這一聲,猶如驚天裂地般,布帛碎成片揚揚灑灑。
驚艷一破過後,猛地,君非妾只覺腦袋沉重,眼前發黑,天旋地轉,內力如燭光,一閃一滅,無法凝聚,不由暗叫糟糕,居然中毒了?!
這幾年,跟著下水道人學過醫術,也懂一些毒藥,按理說一般的毒對她幾乎無用,然而今天她卻絲毫沒有發現!非但如此,她甚至辨不出自己所中何毒!果然是入世未深,經驗太淺嗎?!
紫衣女子瞧出端倪,手臂一抖,白練如靈蛇般衝出,將君非妾團團束縛。
見鬼!這才剛出門沒多久,若真就此栽了,那以後還談何混跡江湖!君非妾惱羞成怒,暗暗將真氣催逼至一處。
紫衣女子手腕一翻,將白練拉得更緊。
單薄的身子宛如風中蘆葦,搖擺不定,君非妾苦苦支撐,驀地,目中厲光大作,暴喝一聲,白衣捲舞,生生將白練掙碎!
沒想到她在毒發之後,還有這般能耐,七女大駭,齊齊出手,白練如網落下。
奶奶的,這些女的身上究竟帶著多少抹布啊,簡直無窮無盡了!鼻間有黑血滴下,落在衣襟上染了一大塊,腦袋越來越沉,兩腿發軟,若非意志力夠強,早已癱倒。
江湖真險惡啊……
聽落和十四爺那邊的情況,恐怕更糟糕,只是不知,那匹綠眼狼如何了?
被纏成大肉粽,無力反擊,看著紅衣女子一掌劈來,君非妾閉上眼,喃喃道:「還沒風流呢,這就牡丹花下死了,太他娘的憋屈了。」
「放肆!」
或許是錯覺,在最後一刻,竟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打遠方而來,接著便是幾聲悶響,以及女子嬌呼連連。君非妾心中一動,驚喜地睜開眼,只見一個白影,身法如鬼魅,閃電般衝過來,寬袖一揮,纏在身上的白練立即碎散開去。
「君兒!」低而優雅的聲音,帶著幾分急切。
君非妾倒在他懷裡,打量了一下,「你沒中毒?」看來,毒沒有下在食物中,而是塗在白練上了,她一碰,便由皮膚滲入。
見她面皮抖動,如水波蕩漾,鼻間不斷有黑血流下,微生子玨心口驟然一痛,那張永遠溫儒淡笑臉上,再不復從前那般從容鎮定,眸色冰冷,盯著屋頂上的紅衣女子,聲如寒鐘,「阿紅,把解藥給我!」
嗄?聽這語氣,瞧這態度,似乎是熟人啊?!君非妾眼皮抬了抬,最後覺得著實沉重,乾脆閉上眼休息。
有他在身旁,便覺得安心,彷彿此刻就算有潑天的災難,也根本不值得操心。
紅衣女子道:「十五爺說笑了,出來殺人,又豈會帶解藥?」
「是你們仙子的意思?」
眾女嘴角溢血,皆捂著胸口,沉默不答。
微生子玨不再多問,抱著懷中人兒,沖天飛起,「君兒別怕。」
雖竭力抑制,聲音仍不免有點發顫,胸腔劇烈震盪也已出賣了他,君非妾知道他是在害怕,一下子慌了,「別擔心,我沒事,能頂住,只是內力無法凝聚而已。」說起來,她只是身體不受使喚,腦子卻清明的很,有點靈魂出竅的感覺。
「嗯嗯,沒事沒事。」微生子玨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耳旁風聲嗖嗖,微生子玨輕功之高,遠在她預料之上,抱著一個人足不點地,輕若無物,快得她幾乎瞧不清兩旁景物。
他胸口灼熱的溫度,漸漸瀰漫至全身,君非妾覺得好溫暖,腦子漸漸昏沉。
忽然聽到微生子玨便喚道,「君兒,君兒別睡。」
他是怕她就此睡去,再不醒來嗎?君非妾不願看到他傷心悲愴的模樣,便努力凝神,驅趕睡意,「你似乎跟這群女的很熟啊?」
「是玄女宮的人。」
「可知我中的什麼毒?」
「冰弦。」
君非妾咦了一聲,奇道:「這冰弦難道過期了?不然我怎麼還沒死?」對於冰弦,她略有耳聞,據說無色無味,乃天下間至毒,半刻鐘內就會死亡,可現在,明顯超時了嘛。
真曉得該說倒霉還是走運,這種奇毒居然也能叫她遇上。
「別瞎說,君兒不會死。」
「嗯,我不會死,不會……」君非妾一啟唇,便有溫熱液體從嘴角淌落。
直接躍上客棧二樓的房間,微生子玨大喝一聲:「清淺!」
沒多大會兒,清淺和清染便一起出現在門口,「主子。」
將君非妾放在床上,微生子玨頭也不回的吩咐道:「把冰弦的解藥拿來。」
聽到微帶驚亂的聲音,門口兩人都是一愣,往裡頭瞧了一眼,心知必定是女主人出事了,立即轉身離去。毒心聲麼。
玄女宮不知在何處,現在去拿解藥哪裡來得及?她這是要死了嗎?見多了死亡,她自己也曾死過一次,這會兒倒一點也不害怕,只是,想到自己離開這個世界後,他會悲傷絕望,君非妾心裡就有種難言的疼痛。
撐開沉重的眼皮,望著床邊之人,君非妾眼角濕潤:「微生十五,咱們之間的緣分,可真短暫。」
直到這一刻才發現,原來她喜歡他,比自己想像中的,要多得多。
微生子玨一手緊握她的手,另一隻手扯了衣袖,擦拭著她嘴角不停流下的黑血,聽到她的話,原就顫抖的手,抖得愈發厲害,「不會的,咱們還有一生時間。」
「我這人其實、挺不好的,對你也不好,我死後,你稍微傷心兩天,意思一下,便把我忘了吧。」
微生子玨眉頭擰成一團,喝道:「胡說什麼,誰准你死了!」
烏血翻滾,君非妾嫌礙事,乾脆給嚥了下去,氣息微弱的繼續道:「我、我其實,很喜歡你的……」
「主子,解藥。」這時,清淺從外面奔了進來,遞給微生子玨一個白玉小瓶。
君非妾:「……」啥?解藥?
微生子玨將她扶起,拔了瓶塞,放到她的嘴邊,「吃藥。」
君非妾驚了,順便傻了,這解藥來得太快了點吧?玄女宮難道在隔壁?她的遺言還沒開始交代!
生死關頭,她還有心思發呆!微生子玨急得快冒火了,捏開她的嘴巴,將解藥灌了下去,丟掉白玉瓶後,手貼在她的背心,注入源源真氣,催使解藥發揮效用。
君非妾滿頭霧水:「真是解藥?哪來的啊?速度這麼快?」sabw。
今日之事發生得可真玄幻,莫名其妙的被一群美人圍攻,其他人都沒有受到影響,似乎對方的目標並非楊聽落,而是專門衝她來的。
欲置她於死地的,也就只有醜人族了,難道醜人和美人是親戚?同仇敵愾幫忙報仇來了?
最最奇怪的是,微生子玨跟那群美人一副很熟悉的樣子,到底怎麼回事?
清染跟在後頭進屋,答道:「哦,解藥啊,是從咱行李裡翻出來的。」
服下解藥之後,渾身舒服了些,眼皮不再沉重,氣息也穩了,君非妾訝異道:「你們居然隨身帶有冰弦的解藥?」
清淺:「嗯。」
「哪來的?」君非妾對這個問題比較好奇。
「冰弦及其解藥,天下間,唯玄女宮才有,是玄女宮的寶物之一。」清染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往某綠眼狼身上瞟了瞟。
君非妾腦筋飛轉,「玄女宮全都是女人?」
清淺:「是。」
她與玄女宮素無瓜葛,想來,人家要殺的不是她君非妾,而是微生子玨的妻子才對!
某綠眼狼與那幫美女相熟不說,還能得到人家的鎮宮之寶,並且,人家要殺他的妻子,這說明了什麼?
「微生十五,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做過對不起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