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多情,遲遲不願離去,整座八王府被染成金色,流光溢彩,美輪美奐。
八王護國有功,彪炳千秋,元貞帝下令重修八王府,將原宅擴張三倍不止,建得高大雄偉,氣勢磅礡,十分符合這位護國王爺尊貴且不可動搖的地位。
然而微生默問素來不喜奢華,與大多數王侯錦衣玉食的生活全然不同,就例如此時,與微生子淵一起用餐,桌上僅僅只擺著四菜一湯。
若換作是平時,微生子淵一定會抱怨幾句,再勉強吃幾口意思意思,然後等回去的時候,衝到酒樓裡大快朵頤。今日微生子淵換了個人似的,二話不說,就著面前幾樣簡單菜色,連吃了三大碗白米飯。
微生默問沒怎麼動筷,盯著他看了許久,見他吃完抹嘴,便盛了碗湯擱在他面前,奇怪道:「你幾天沒吃飯了?」
微生子淵道了謝,端起碗喝了兩口,聽了他的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懵懵道:「我沒有哪天不吃飯啊……」
「以前不總嫌八叔這裡的飯菜太淡,不好下嚥嘛?」微生默問臉上笑容淡薄,卻給人一股暖意,瞧著格外舒心。
似是想起了什麼,微生子淵垂下眼簾,沉默半晌,忽然迎上他的目光,道:「八叔,其實你說得對,我到現在才明白。」
這話來得突然,微生默問不知道他說的是哪茬,修眉微蹙,「嗯?」
「過年那幾天,在東廠地牢裡,方含君,哦,也就是十五嫂君非妾,她給我講了很多事,都是我不曾見過,不曾想到過的。前些天,趁著空閒,我去鄉下山旮旯裡轉了一圈……果然與她說的差不多,唉。」微生子淵歎了一口氣,望著桌面上的幾盤菜,目光卻似透過瓷盤,透過木桌,飄蕩到了某個遙遠的地方,喃喃道:「相較起來,這些已經很好了。」
君非妾說得對,知足才會快樂,胸腔裡的那顆心,才會持久鮮活溫熱。
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微生默問欣慰笑道:「小十七長大了。」
微生子淵赧然一笑,「這些年,八叔教了我好些東西,可我從沒有聽進去,現在想想,才發現八叔是對的,都是對的。」
望著面前這個孩子的輪廓眉目,微生默問彷彿看到了另外一個人,聽著他說『你是對的,都是對的』,一時之間,心中感受難以言明,似喜似悲。
微生子淵道:「八叔,我以後要常來您這兒蹭飯。」
微生默問溫和一笑,「儘管把八叔這裡當成自己的家。」
「八叔,我要怎樣做才能幫助那些生活艱難的人呢?遇到個天災**的,居然都吃不飽飯,我實在是……」想想見到的那一幕幕,想想與老人們聊天時,提及的一樁樁,微生子淵驀然發覺,原來他可以做很多事情,然而,他的能力卻又那樣微不足道。
「要幫人,首先要找到問題所在。」對於他的改變,微生默問有些意外,心裡卻是歡喜的,覺得安慰。
微生子淵反覆咀嚼著這話,思索了一會兒,興奮笑道:「啊,我明白了!」
微生默問點點頭。
「謝謝八叔,我先回去了,改日再來。」想到首先要做的是什麼,微生子淵恨不得馬上就實現。
「好,有什麼問題不懂的,隨時來找八叔。」
叔侄倆短短一席話,微生子淵獲益良多,滿心歡喜出門,恰遇到梁棟和陳規迎面走來,便熱情洋溢的與二人打招呼。多多麼面。
陳規和梁棟,乃微生默問身邊十八護衛中,最得力的兩個,微生子淵常來八王府,因此與他們算是很熟的了。
微生默問永遠是那副模樣,溫文爾雅,淑人君子,面對外人時是這樣,面對親近之人時是這樣,此刻面對自己的屬下,仍然還是這樣,只不過,週身有幾分陰冷的氣息,似有若無。
兩人上前行禮,恭敬有力,「王爺。」
微生默問點點頭,示意他們可以說了。
陳規道:「由於青蟒之死,那幫醜人耿耿於懷,一直暗中盯著君非妾,前天終於逮住機會下手,卻怕王爺知道他們私自行動,於是將人引至蔁淮山。」
梁棟接著道:「瑾王也跟了去,原本醜人差不多能結果了他們,誰知在最後關頭,綠眉毛出現了。」
微生默問眼睛一瞇,輕聲呢喃,「綠眉毛。」
「是,綠眉毛現身,醜人全軍覆沒。」
「這是他們該得的結果,不聽話的人,留著只會壞事。」微生默問話音輕淡,無喜無怒。
屋子裡一陣靜默,好半晌,梁棟遲疑問道:「王爺,您看綠眉毛會不會與瑾王有什麼關係?」
陳規否定了他的猜測,「去年為尋君非妾,瑾王已經暴露了隱藏多年的實力,絕不可能還有個綠眉毛,再者說,綠眉毛一直與咱們作對,這次會救瑾王和君非妾,實在不足為怪。」
「不管綠眉毛背後是誰,微生子玨這個人不可小覷,另外,他已經恢復了武功,日後絕對會成為比東廠更難對付的敵人。」昨天婚禮,微生默問也在現場,只看微生子玨衣衫上的痕跡與血污,便能斷定他武功恢復的程度。
東廠在明,綠眉毛在暗,還有微生子玨在側,他們三面環敵,有些事情,動作必須要快了。
微生默問望過去,「楊家的藏寶圖何時能到手?」
梁棟道:「楊雲鶴嘴巴很硬,恐怕只有抓到他的孫女,才能撬開。」
夜幕降臨,瑾王府裡燈火通明。
花央,清淺,清染,清霜,清雪,五人站成一排,各個挺拔俊朗,風采非凡,在這寧靜的夜晚,形成一道亮眼的風景。
「說,誰的主意。」微生子玨坐在對面,翹著二郎腿,幽幽掃了他們一眼。
四清面無表情,很不厚道的,同時往後退了一步,只留下花央花大總管,一枝獨秀。
微生子玨森森笑了,「花總管最近小日子過得挺滋潤啊。」
四清幸災樂禍,等著看某只鮮艷的花朵受虐。
「主子別誤會,我這麼做,無非是想促進您和王妃之間的感情。」花央一臉大義凜然,「這種英雄救美的機會,可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
微生子玨挑眉,一字一字道:「英雄救美?」
殺死紅蟒之後,他趕上去想與君非妾會合,卻在無意中發現,醜人布下天羅地網,要置她於死地。怕君非妾受到傷害,他將那張死亡之網引到自己身上,費盡力氣好不容易破網而出,卻見她深陷險境,若他再遲一步……真不敢想像。
這混蛋還好意思說英雄救美!
花央斬釘截鐵道:「當然!王妃嘴上雖不說,心裡一定很感動。」
想到無數刀劍同時刺向她的那一幕,再沒有與他們玩笑的心思,微生子玨默然半晌,眼睛慢慢瞇了起來,「沒什麼比君兒的安危更重要,你們記住。」
花央一愣,肅然道:「是,屬下知道了。」平日裡,他們主僕相處,總是嘻嘻哈哈,沒大沒小,主子今日這般,想來必定是因為,在乎一個人,在乎極了吧。
浴室裡,熱氣裊裊,顧忌著身上有傷,君非妾只是脫了鞋,坐在角落裡的小池邊,把腿伸了進去,頓時,一股暖流從腳底直達四肢百骸,禁不住舒服的歎了一聲。
微生十五這廝真是會享受啊,不知從哪裡引來的溫泉水……
也對,他曾經被玄骨釘傷得那樣重,時常泡泡溫泉是很有必要的。
君非妾閉上眼,享受著這一刻的舒適安寧,忽然聽到輕微聲響,扭頭去看,正對上了一張極美的臉,每分輪廓,每分神色,皆皆令人心顫神迷。
「你腿上有傷,小心別沾到水。」微生子玨提起她的褲腳,瞧了瞧,見纏著傷口的白布帶是乾的,方放下心。
君非妾好笑的道:「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是因為照顧十四爺落下後遺症了嗎?把誰都當成小孩。
身體驟然一輕,被他抱了起來,水珠從那雙玉足掉落,滴答滴答。
君非妾皺了眉頭,一手抓住他的胳膊,仰頭道:「喂,你幹什麼?」
「不宜泡太久。」懷中軟玉溫香,微生子玨喉頭上下滑動。
「我自己能走。」
「你的腿有傷,不方便。」rrqk。
「區區小傷,我現在上山打老虎都沒問題!」
「小傷也是傷,必須好好養著,否則落下病根,到時如何是好?」
「……」
浴室與臥室相連,微生子玨將人抱到床邊。
君非妾正瞪著他,卻見他拿了一條乾淨帕子,將她一雙玉足裹入其中。
霎時,君非妾身體一僵,呆了住。
將她的雙腳擦乾,微生子玨抬起頭來,唇角溫潤,「好了,睡覺吧。」
心裡有股異樣的感覺在流動,君非妾爬到床內側,鑽進被窩裡。微生子玨脫了外衣,掀開被子在她旁邊躺下。
「那啥,微生十五,王府裡空置的院子挺多,要不咱們還是分開住吧?」沒來由的,君非妾心裡有點怕怕的,那種感覺很陌生,彷彿有股魔力,正呼喊著,拉著她掉進一個漩渦裡。
微生子玨撐起身子,居高臨下盯著她,眼底柔光蕩漾,「怎麼,君兒怕我會吃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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