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我在這兒……」烏紫市政府秘書長武大平楞了幾秒鐘,肥臉漲得通紅,十分尷尬地在眾目睽睽之下,站起了身子。
讓省委副書記當著這麼多人,親自點了名,不可能有什麼好事吧?
在場的人都這麼想!
「坐下吧!」葛雄擺了擺手,讓武大平摸頭不知腦,懵懵懂懂地又坐了下來。
葛雄卻並沒有說話,抬頭掃視了全場一周,陳江就坐在葛雄的右手邊,他很驚訝地發現,全市所有的組織部長們齊刷刷地盯在了葛雄的臉上,注意力高度集中。
什麼是虎威?這就是了!
葛雄掌管黨群多年,親手培養起來的幹部,如同過江之鯽,數不勝數。
今天,坐在台下的都是黨群口的重權幹部,平日裡研究的就是人脈,葛雄是個什麼樣的人,大家至少都聽說過。
「吱!」側門忽然開了,楊正洪側臉一看,臉色頓時一變,為首的黑臉漢子,正是省紀委副書記、省監察廳廳長杜炯。
杜炯在省裡那是鼎鼎有名的鐵包公,六親不認的主,在座的烏紫市領導沒有不知道的,而且,只要杜炯出現的地方,一定就會有人倒霉。
「刷!」的一聲,眾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武大平的臉上,剛被葛雄點了名,杜炯就出現了。沒有這麼巧地事情吧?
果然。杜炯快步走上了主席台。只是衝著葛雄點了點頭。就來到了演講台地旁邊。從公文包裡拿出了一份文件。大聲宣讀道:「經省紀委查實。報經省委書記辦公會批准。特決定。對烏紫市政府秘書長武大平採取雙規措施!」
「嘩!」台下平靜地局面。立時被打破了。大家開始議論紛紛。
武大平如遭雷殛一般。渾身直發抖。嘴巴開開合合。卻就是說不出話來。傻傻地盯著坐在葛雄身旁地陳江。
省紀委地幾個工作人員。早就盯上了武大平。一聽杜炯宣佈完畢省委地決定。就衝到了身子抖成了篩糠一般地武大平地身前。威嚴地說:「請跟我們走一趟!」
武大平渾身發軟。根本無法起身走路。兩個工作人員上前架起了他地胳膊。正欲往外走去。
「陳市長。救救我。救救我啊……」武大平忽然當著眾人地面大聲向陳江呼救。
坐在前排靠右側的張曉文不禁暗暗搖了搖頭,這種膿包。平日裡看著還是人模狗樣的,一到了關鍵的時刻,就掉了鏈條,虧他還是陳江的第一心腹呢!
楊正洪目光平視著前方,眼神的餘光卻始終繞著陳江轉悠,他發現,這位陳大市長,臉色鐵青一片,板著個臉,只是狠命地吸煙,卻一語不發!
坐在台下一側的何瓊心裡暗暗好笑,老頭子是你小子能夠得罪得起麼?你不出手,他都要翻雲覆雨一番,你既然敢出手,那好戲還在後頭呢。
也許是受了刺激,武大平忽然來了精神,雙手死死地抓住了鐵椅的把手,咬緊了牙關,就是不肯鬆手,嘴裡嚷嚷道:「我是秘書長,拉拉扯扯地像個什麼樣子?懂不懂禮貌?」全場一片嘩然。
此時此刻,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陳江已經把武大平給殺了千百回了!
楊正洪不屑地扭過頭去,這種軟骨頭,也難為陳江重用他了!
張曉文吸了口煙,不動聲色地掃了眼葛雄,發現這位老頭子捧起了茶杯,輕輕地吹了幾下浮在水面的茶葉,穩如泰山!
武大平很快就被拖走了,一路狂叫:「陳市長,我是您最忠誠地忠狗啊……」
武秘書長瘋了!這是眾人一致地看法,張曉文卻有些不以為然,裝瘋賣傻,是歷朝歷代避禍的不二法寶,僅此而已!
台下地秩序亂成了一鍋粥,葛雄冷冷地掃視了全場一周,眼神凌厲已極,幾乎與此同時,陳江駭然發現,沿著葛雄掃過的路線,台下也跟著依次安靜了下來,最後,鴉雀無聲!
「身為黨員幹部,應該廉潔自律,奉公守法,可是類似武大平這樣地**分子,卻無視於黨紀國法,肆意妄為……」葛雄加重語氣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奉勸那些**分子,趕緊自首,尚上從寬處理的機會……」
楊正洪瞇起眼睛,仔細地斟酌著葛雄的每一句話,結合武大平的落網,他斷定,葛雄的話是說給陳江聽的。
陳江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心裡恐懼之極,武大平不是一般的幹部,而是省管幹部,書記辦公會作出的雙規決議,很明顯,沒有省委書記嚴白的同意,葛雄還無法支手遮天。
武大平跟著陳江多年,一路從鄉政府,鄉黨委,縣政府,縣委,一直到市政府,可是說是陳江身邊最親近的死黨了!
「沒用的蠢才!」陳江恨不得吃了武大平的肉,很可惜,現在已經吃不著了。
不僅如此,武大平知道的內幕實在是太多了,一旦撐不住,鬆了口,陳江很清楚,他的下場將比武大平悲慘十倍以上。
腦子裡轉了一大圈,精神猛地一震,陳江心想,看今天的情景,武大平是肯定靠不住了,他打定了主意,散會後,馬上去找那位厲公子求援。
可是,就在散會後,葛雄把楊正洪和幾個市委副書記都留了下來,笑著說:「黨的基層組織建設對於黨的良性發展,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我要在烏紫多待幾天了,麻煩各位陪著我一起到各地走走看看,密切聯繫群眾,是我黨的優良傳統,不能丟啊!」
楊正洪馬上接口道:「您說的一點沒錯,我建議班子成員都要參加這次活動,不許請假或是缺席!」
張曉文見了陳江的臉上閃過一絲苦意,心裡不禁掠過一絲快意,搶我的桃子在先,投靠厲小海在後,得罪了老頭子,你的苦日子還在後頭呢!」
幾個市委副書記也都是聰明人,紛紛表態說:「對,對,必須要密切聯繫群眾!」
一向支持陳江的某位副書記,竟然第一個表態說:「是不是擴大到正處一級的實職領導幹部?」陳江氣得差點要吐血。
見氣勢已成,葛雄就開始按部就班地召開座談會。吃過午飯過,葛雄馬不停蹄地帶著市委常委們,趕赴位於烏紫市最偏遠的山區縣——高堆縣。
陳江本想趁著晚上的機會,溜出縣城趕到省城去找厲小海,沒成想,在吃晚飯的時候,葛雄笑著對楊正洪說:「正洪同志,你上次學習黨章是在什麼時候?」
楊正洪很聰明地回答說:「老書記,說來慚愧,我該向您做檢討,已經幾十年沒有學習了,沒有與時俱進啊!」
葛雄見楊正洪這麼善解人意,就笑著說:「那好,就從今晚開始,咱們辦個游動黨章學習班,由正洪同志和陳江同志共同主持,怎麼樣?」
陳江的頭皮一陣發麻,心想,你個老東西,這也太過陰損了一些吧?
不過,面對這種無比正確的大帽子,陳江絕無膽量挑戰表面上絕對不能說真話,學來何用呢?
張曉文則暗暗激賞不已,這薑還是老的辣啊!老葛不動聲色地把陳江玩弄於鼓掌之間,冠冕堂皇的大帽子,一頂接著一頂地拋了出來,令陳江應接不暇,疲於應付,卻無還手之力。
陳江本打算深夜離開縣城,沒料到,學習完了黨章之後,葛雄把楊正洪和陳江給同時叫了去,促膝談心,一直到深夜。
離開葛雄房間的時候,陳江看了看手錶,發現已是凌晨三點。高堆縣沒有高速公路經過,縣級公路的狀況很差,而且全是盤山公路,根本無法開快車。
按照最好的計算,能夠在五個小時之內趕到省城,就已經是萬幸了!一個來回,就得至少需要十個小時。
這倒也罷了,最可氣的是,葛雄竟然又出了個難題,要求楊正洪和他在早上五點,帶領全體市委常委,起床做早操。
陳江有心裝病,卻又很清楚,真這麼幹的話,葛雄肯定會安排最好的醫生和最好的護士把他給包圍了起來,那麼一來,完全是得不償失!
就這麼耗了一整天,陳江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似的,臉上還得裝出一副市長的雍容,心裡別提多彆扭了!
陳江被逼無奈之下,只得給厲小海去了個手機,卻被厲小海的秘書給擋了駕,說什麼也不可替他向厲副省長通報情況。
漫長的等待之後,陳江一夜未眠,藉著吃過早飯休息的當口,終於打通了厲小海辦公室的電話,找到了剛上班的厲副省長。
陳江的心裡那個激動啊,本想把情況詳細地說了一遍,沒想到剛說了武大平出事的情況,厲小海卻說:「我還有個會,秦省長等著我呢,有空再聊吧!」
心裡的失望,簡直難以用語言來形容,陳江領略到了厲小海的公子哥習氣,仗著家族龐大的勢力,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張曉文見陳江坐在椅子上,精神有些恍惚,神不守舍,他心想,老頭子的這一招殺人不見血的方法,太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