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見過淑妃娘子。」
李鳳兒很配合的上前見禮,她蹲身道了萬福,淑妃卻像是沒瞧見她一樣,只顧著看書,沒說一句話。
李鳳兒低頭暗笑,保持著行禮姿勢就這麼半蹲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跟著李鳳兒進來的兩個宮娥青蘭和蝶蘭都覺得跪的膝蓋疼,蝶蘭微垂著頭沒有絲毫表示,可青蘭卻擔憂李鳳兒撐不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淑妃慢慢把書放下,瞅了李鳳兒一眼:「原來是賢嬪妹妹來了。」
說話間,她瞪向一旁的宮娥:「即是賢嬪妹妹來了,你們為何不通稟一聲,倒是叫妹妹一直這麼半蹲著。」
淑妃笑著向李鳳兒一抬手:「妹妹請起吧。」
李鳳兒臉上帶笑起身:「見過淑妃娘子。」
「都是一家子姐妹,什麼娘子不娘子的,你只管叫我一聲姐姐就是了。」淑妃笑的一臉張揚。
李鳳兒心中暗罵,呸個姐姐,憑你也想當姑奶奶的姐姐,口中卻道:「妾身不敢。」
淑妃滿意的點頭:「妹妹趕緊坐,我這才進宮有許多地方都不知道規矩,以後還要妹妹提點著些。」
李鳳兒連聲應是,陪淑妃說笑了幾句,才想著要提出告辭,卻聽淑妃道:「原我聽說妹妹出身不算很好,想著說不得妹妹舉止粗俗不識禮儀,今兒見了妹妹,卻見妹子行為恭順言談和悅,更知道上下尊卑,倒是蠻識禮的。」
這話叫李鳳兒氣恨異常,私心底已經將淑妃罵了個透。只臉上卻不敢顯露出一點異樣來,乾笑兩聲:「妾身還要幫官家做鞋子,若是無事,妾身先告辭了。」
「做鞋子?」淑妃笑了起來:「也是,妹妹這樣的出身。便也能做雙鞋子討官家歡心了,不然,妹妹又如何站得住腳。」
李鳳兒咬咬牙,蹲身行禮,起身便想往外走。
卻沒想到淑妃又道:「即然妹妹手藝不錯,且幫著姐姐我也做兩雙鞋子吧。」
她這話音才落。就聽外邊傳來低啞的聲音:「淑妃莫不是沒鞋穿了?」
簾子一挑,卻是德慶帝不知道哪時候進了善喜殿,他這會兒臉上明顯帶著怒意,一進屋就站到李鳳兒身旁,伸手握住李鳳兒的手。怒斥淑妃:「淑妃的出身不是極好麼,怎的,你們盧家連雙鞋也置辦不起?」
「妾身見過陛下。」淑妃不敢反駁,滿心緊張的起身給德慶帝見禮。
德慶帝冷冷的盯著淑妃,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淑妃整個人都搖晃起來,臉上已經明顯見了汗意時,德慶帝才一擺手:「起吧。」
淑妃趕緊起身謝了恩。就見德慶帝已經拉了李鳳兒朝外走,走沒兩步,德慶帝猛然回頭:「對了。朕忘了告訴淑妃一聲,鳳兒是朕的人,是大雍朝九嬪之首的賢嬪娘子,她自然尊貴之極,朕不想再聽到有人拿朕的賢嬪出身來說三道四。」
「是,妾身記下了。」淑妃咬著牙從牙縫裡蹦出這麼一句來。
德慶帝卻再沒看她一眼。拉著李鳳兒出了屋子,淑妃只聽到德慶帝斷斷續續的話傳來:「以後淑妃再叫你來你不理會她就是了。做什麼過來叫她搓磨?鳳兒,朕瞧瞧可有沒有受傷?」
又聽得德慶帝吩咐身後的隨侍:「傳朕的話下去。以後賢嬪見了淑妃可不必行禮。」
聽到這麼一句,淑妃險些氣死,狠狠的拿著茶杯砸了下去。
待到了晚間,那淑妃早壓制住了火氣,想著晚上侍寢的時候一定好好表現,她就不信了,以她的身姿相貌官家會不喜歡。
哪裡曉得,天未黑的時候德慶帝就叫人過來傳話,說是淑妃不懂禮儀,無視宮規,著宮中幾位有經驗的姑姑教導淑妃,在沒有學好規矩前,便不必想著侍寢的事了。
淑妃聽了這話當時臉上就不好看,更是對李鳳兒氣恨非常,若不是記得這是宮中不能尋事,說不得她要跑到永信宮大鬧一場。
自那天之後不過三五天時間,德慶帝就帶著王太后和李鳳兒去了行宮,其間,再未提淑妃一字半句。
本來王太后還想說些什麼,可是,被白姑姑告之那天之事,王太后也氣惱淑妃不懂事,便也不再幫她求情。
李鳳兒想到此事,心下暗笑,同時,又對君莫為恨之入骨。
打發了銀環,李鳳兒就在旁邊的鋪子上挑了一根看起來很古樸的銀簪子裝好,轉身進了茶樓。
德慶帝此時正在二樓等待,他面前的桌子上已經擺了杏仁、榛子、栗子、花生等等乾果,另外有一壺茶和兩個茶杯。
李鳳兒上了二樓一眼看到德慶帝笑著過去,德慶帝幫她倒一杯茶遞過去:「喝幾口吧,瞧你熱的這一頭汗。」
李鳳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就聽德慶帝問:「銀環尋你有什麼事?」
「左不過就是我屋裡那些事。」李鳳兒笑著答了一句,拿出才幫德慶帝買的那隻銀簪子:「剛剛相公幫我買了簪子,我也不知道要給相公買些什麼,正好瞧這簪子倒也不錯,就買了來。」
德慶帝拿過那簪子看了兩眼,見雖是銀質的,不過勝在樣子新奇又帶著幾分古拙的趣味,倒也喜歡,他笑著將頭上的玉簪子取下,換上李鳳兒買的那隻銀的:「如何?」
李鳳兒點頭:「很好看。」
李鳳兒一邊說一邊低頭,嘴角扯了扯,苦笑兩聲:「陛下,我在這裡能陪伴陛下和太后,可淑妃在宮裡卻是太寂寞了,不如,不如陛下將淑妃接來吧。」
「怎麼說這樣的話?」李鳳兒這一句話倒是叫德慶帝有些搞不明白了:「難道你忘了前些時候她是怎生辱沒你的?」
「怎能忘記。」李鳳兒臉上笑容更苦:「可她到底是官家的人,長久留在宮裡,難免有人說三道四,就好像,就好像是我教唆陛下這樣做的,這罪名,我可擔不起。」
李鳳兒這一句話叫德慶帝面現怒意:「鳳兒,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麼?」
李鳳兒趕緊搖頭:「沒,沒有,我一直跟隨陛下,陛下都沒聽到什麼,我又哪裡會知道。」
德慶帝一想也是,便不再追問,不過,心裡卻又給淑妃記上一筆。
嚴府
「父親,這次徐相公致仕的事已經定了,徐相公過幾天就會上表乞骸骨,想來官家必是答應的。」嚴保家坐在一旁陪著嚴老將軍說話。
在家休息的嚴衛國聽了這話也點頭:「確是如此,自崔相公退下之後,徐相公已經做了三年首輔,他年紀大了,有時候辦事難免糊塗,官家對此已經有些不滿,再加上徐相公一直不算很強硬,他的處事態度叫年輕氣壯的官家看不過眼,這次他上表,官家是必允的。」
嚴老將軍笑了笑:「我老了,這些朝中事不必與我說,你們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嚴保家一聽趕緊笑道:「這次徐相公離朝,我想著,張相公做首輔的機率極大,如此,張家怕是更進一步了。」
「咱們家素來只忠心官家,對於這些事情是不怎麼看重的,總歸咱家的根基在軍中,只要軍中根基不倒,誰來做首輔又能奈何得了咱們。」嚴老將軍一擺手:「保家啊,有你打聽朝政的功夫,倒不如做些實事來的好。」
嚴老將軍這話說的意味深長,可是嚴保家明顯聽不進去:「張家的張薇自和離之後一直沒尋到好人家,這不,前兩天張夫人與林氏商量著,只說咱們承悅即是訂了親,便也不叫咱家做那無信之人,也不說退不退親,只說願意叫張薇給承悅做個平妻。」
這話一脫口,嚴保家明顯看到嚴老將軍臉上多了幾分怒意,不過,想到張家許的好處,他只能硬著頭皮說下去:「反正那李大娘子也不過是崔家棄婦,能嫁到咱們家來已經是燒了幾世的高香了,便是咱們再給承悅娶上一房,她又敢說什麼。」
他這話音才落地,就聽啪的一聲,原來嚴老將軍氣極之下朝他扔了個茶杯,這茶杯沒扔准,掉到地上摔個粉碎。
「你這叫什麼話?」嚴老將軍氣的大吼:「你也是當父親的,怎有臉面說出此等話來,你真當李家是任由你折辱的?」
「難道兒子說的不對。」嚴保家這樣大歲數還被嚴老將軍當著兄弟的面怒斥,臉上就有些下不來,脖子一梗,硬是和嚴老將軍頂撞起來:「自古以來兒女婚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兒子是承悅的爹,承悅的婚事,兒子自然也做得主。」
「好,好。」嚴老將軍怒極反笑:「你做得主,你做了主就是給承悅討個喪門星進家門,還是帶了兒子的喪門星,怎麼?你願意叫蔣家那小崽子叫你爺爺,願意叫承悅給人當便宜爹。」
說到這裡,嚴老將軍狠狠一拍桌子:「張家的女兒是嫁不出去了還是幾輩子沒見過男人,硬是要巴著咱們家不撒手,老大,你也不想想,他張家為嫁女兒連臉面都不要了,這張薇若是沒有什麼,又怎會如此?」
「父親。」嚴保家卻不想這些,拱了拱手:「兒子也是為咱們嚴家著想,父親不必……」
他話未說完,卻聽得嚴承悅在門外道:「既然張薇非要嫁到嚴家來,也罷,父親只說,平妻是不成的,若是她能捨得下臉來,就叫她以妾氏的身份進門,進得門來要在李大娘子面前下跪行禮,若是做不到這些,我是不會要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