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綃眼裡就露出不屑來:「大老爺又同意過誰來?在大老爺的心裡,怕是只有對林家有用的親事,他才會同意的吧,姑娘您為林家可沒少作貢獻,大老爺還不是為大少爺張羅了公主回來。」
紅綃以往是大太太跟前得力的丫頭,大老爺對大房一直薄情寡義,作下許多不要臉面的事,自然也是有些瞧不起大老爺的作派的,不過以前她從沒在阿九面前說嘴過,這是離了林家,如今再談起,就一點顧慮也沒有了。
「那倒也是,以前瞧著他是心疼二房兩個姐姐的,可後來兩個姐姐的婚事也被他拿來作伐,心裡就沒想過兒女的幸福。」阿九也附合著。
「就是啊,再說了,那年三姨娘死得多淒涼啊,大老爺硬是連看都沒去看三姨娘一眼,病重時,連門都不讓她進,他早寒了三少爺的心了,三少爺如今自己有本事了,就更加不會在意大老爺的看法,就算林家把他從祠堂裡除名又怎麼樣?反正他靠的也不是林家,是自己呢,您就別再顧慮了,跟了三少爺吧。」紅綃嘴巴利索,話又接得快。
阿九就垂下眼皮,半晌沒有說話。
肉切好,阿九將肥肉倒進鍋裡煎油,卻心不在焉,一不小心,油沫子就濺到她手上,阿九輕呼一聲,正要甩手時,一隻粗礪的大手就抓住了他,輕涼的空氣在創面上吹過,頓時疼痛減輕了許多,阿九抬眸,就見林思敏心疼地捧著自己的手,用嘴吹著:「怎麼不小心些,炒菜也晃神兒,來,洗洗吧,怕起泡呢。」
阿九就呆呆地看著他,看他漂亮得不像話的俊臉,正直憨厚,又倔強的眉眼,「三哥……」
「我來炒菜好不好?小九肯定沒有吃過三哥親手做的菜吧。」林思敏捏了捏阿九的鼻子,竟然挽起袖子去炒菜。
紅綃嚇得忙過來搶過鏟子:「我的爺,可別把您熏著了,您還是跟九姑娘回正屋說說話吧,這裡有奴婢就行了。」
阿九也愕然道:「三哥你會做飯?」
這個時代的男人,幾乎是不下廚房的,學諳孔孟之道:君子遠廚房!對於他們來說,下廚房是很掉價的事。
「怎麼沒做過,你可別小看我,就是表弟也會做呢,那幾年在湘西,追著土匪跑,一跟大部隊走散,沒乾糧時,我們就打野雞燒了吃,表弟那手燒烤功夫還真不賴呢。」林思敏笑得溫柔,漂亮的笑容就像怒放的玫瑰般炫麗嬌艷,阿九真不知道,怎麼會有人,把艷麗和英氣如此完美地揉合在一起,漂亮的男人大多女氣,而他卻能給人一股勃發的硬漢氣息。
一時看得又有些發呆,紅綃就在一旁偷笑,對三少爺道:「三爺您就該多笑笑,瞧您一笑,咱們九姑娘就快掉魂兒了。」
阿九隻得大窘,抬手就要打她,紅綃笑著躲到三少爺身後道:「灶屋小呢,您兩尊大神還是到正堂裡等著吧,別礙了奴婢做飯。」
「我娘跟你說什麼呢?」阿九和林思敏走在走廊裡。
「沒什麼,就在說請媒人的事呢,阿九,明兒我就請官媒進門好不好,我認識的人都在軍隊裡頭,這會子又在打仗,本想請個身份貴重些的來提親,就是……」林思敏就有些婉惜地說道。
「三哥,你想清楚了嗎?要知道,你真娶了我,你就會被林家決絕呀……」阿九急切地說道。
「我不和林家決絕,林家就對我很好了嗎?小九,我在林家,比小十當年的地位也高不了多少的,林家也就是把我養大罷了,當年,大老爺送我去武當時……算了,不說那些事了,我說過,我還留在林家,以前是因為三姨娘,後來是因為你在。」林思敏眼裡滑過一絲哀傷,又停下腳步來,認真地看著阿九:「小九,以後,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你不要嫌棄三哥好不好,你有爹有娘,可是三哥……什麼親人也沒有,只有你了。」
他漂亮的眼睛清清亮亮,還帶著一層濕氣,神情執著又認真,阿九心頭一酸,突然就有股想要將他擁進懷裡呵護的衝動,一如當年,看見他被許明鸞欺負時,她也是這般想法,不想他受氣,看不得他被人欺負,好像……他不是哥哥,而是她想要照顧的人。
看阿九滿眼憐惜,林思敏敲了下阿九的額頭道:「傻小九,還當三哥是小孩子呢,要不要現在咱們再打一架,看看你還能不能打贏三哥?」
阿九就不好意思地笑了,他不願意要自己的憐憫和同情呢,自己用那樣的眼神看他,肯定是傷他自尊了。
「才不呢,咱們三哥可是五品大將軍呢,小九哪裡打得過你呀,以後三哥當在飛虎將軍了,我就靠著三哥過日子,再不怕有人欺負。」
林思敏眼睛一亮,一抹狂喜從眼中滑過,激動地抓住阿九的手道:「嗯,以後三哥護著你,再不讓人碰你一根頭髮絲兒。」
兩人回到堂屋,吃飯時,桂花嫂不停地給林思敏挾菜,一雙眼睛就盯著林思敏看,時不時的就笑出聲來,把個阿九弄得很不好意思。
林思敏就不停地把菜又挾到阿九的碗裡道:「小九,你瘦了,多吃點,得多長些肉,就更好看了。」
「再好看也沒三哥好看。」阿九拿筷子戳著碗裡的排骨,辣得鼻頭都出汗了。
林思敏就笑著拿帕子給她拭汗,「少吃些辣,小心生火呢,臉上長個疙瘩就更不好看啦。」
阿九吸吸鼻子,正要說話,就發現眼前被一個高大的陰影罩住,抬眸一看,頓時怔住,許明鸞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自家堂屋門口,板著個臉像誰欠了他一萬兩銀子沒還似的。
「還真是溫馨和樂啊,本世子來了好半天,愣是沒一個人瞧上一眼呢。」語氣就像吃了火藥一般的沖。
紅綃正好端了一碗湯進來,被他攔住,忙道:「呀,世子爺怎麼這會子來了,可用過飯了?」
「沒吃,餓死了,為別人跑上跑下辛苦了一上午,誰管爺的死活啊,人家自個有吃有喝有人疼就成了。」許明鸞大喇喇地往林思敏和阿九中間一站,愣是強拖了把椅子進來,將林思敏一擠,自己坐在阿九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