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大少爺就算不收櫻桃,成人禮時,太太還是會在他屋裡送別外的人的,櫻桃性子柔和,對姑娘您又敬重,留這樣的人在屋裡,以後多少也能省些糟心事。」冬梅又繼續勸道。
是啊,就算不收櫻桃,也還會有別人,而大少爺對這樣的規矩接受得坦然大方,自己又較個什麼勁,又何必為此糾心難受?
「謝謝你,冬梅,你說得沒錯,是我著相了,不該執著,總想著大少爺是只能對我一個人好的。」阿九就揚起笑臉對著冬梅。
大少爺拖自己出來時,冬梅是跟在一旁的,大少爺究竟是如何掉進水裡的,冬梅也應該看得清清楚楚,她只是個奴婢,不能怪她沒有出面為三少爺作證,但阿九從她的言語裡還是聽得出,冬梅是站在大少爺這一邊的。
「姑娘能這麼想就好。」冬梅轉身拿干帕子替阿九絞頭髮,一邊又拿乾淨的衣服讓她換上。
阿九從耳房裡出來時,就看見大姑娘坐在自己的屋裡,神情肅然。
「大姐,你怎麼來了?」阿九看得出,大姑娘有話要對自己說。
「小九,你過來。」大姑娘拿起一條毛巾對阿九招手。
阿九乖巧地走過去,大姑娘就親自為阿九絞著濕頭髮。
「小九,你不喜歡大哥收屋裡人對嗎?」大姑娘說話仍然開門見山。
在大姑娘面前,阿九不想撒謊,可也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太過敏感了,尤其是大姑娘的身份算得上是阿九的小姑子。
「小九,這是女人的命啊。」大姑娘就歎了一口氣,語氣裡有深深的無奈。
「若是張家哥哥如今也收了通房進門,大姐你會如何想?」阿九忍不住問道,她不相信,素來要強的大姑娘能夠容忍自己還沒進門,夫婿就已經與雖的女人親熱過了。
「又能如何?」大姑娘道:「除非你嫁進小門小戶,養不起通房小妾的人家去,小九,就算是思敏,他將來屋裡也會收人的。」
大姑娘說話果然是一針見血,阿九愕然地看著她,有些不能相信。
「小九,你和思敏走得太近,會害了思敏的,你明白嗎?思敏的性子單直得很,不懂得保護自己,你……要離他遠一些,知道嗎?」大姑娘就苦口婆心道。
「大姐你……」沒想到大姑娘把事情看得這般透澈,又句句窩心,全是出自肺腑,阿九的鼻子一酸,就要哭。
「傻小九,大哥雖然性子悶了些,但他心裡還是有你的,爹爹有些不能擺在明面上的心思,你不要去管。你要明白,你只是個農家女,若不是林家把你抬進來,你連公侯之家的人面都觸不到,所以,有些人和事,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大姑娘的眼神變得越發的清凌起來,認真地看著阿九。
這話有些不著邊際,但阿九卻沒有傷自尊的感覺,大姑娘說的都是大實話,只是,她錯看了阿九,阿九對於自己的身份比任何人都清醒,而她所追求的生活,也不是大姑娘所能接受和明白的,畢竟隔著幾千年的文化,觀念上就不可能相同。
阿九也不想表明自己的態度,就老實地向大姑娘道謝,乖巧地說道:「小九明白了,小九以後會注意的。」
大姑娘走後,阿九正想回床歇息,櫻桃過來了,「姑娘,爺病了,在發燒,一直在叫姑娘的名字,姑娘過去看看吧。」
櫻桃淚眼朦朧,神情急切,眼底卻還著一絲幽怨。
「我也頭痛啊……」阿九實在沒心情過去。
「櫻桃姐姐,你先過去吧,姑娘一會子就來。」冬梅聽見後,就對櫻桃直眨眼睛。
櫻桃卻撲通一下跪在阿九面前哭道:「姑娘,奴婢知道姑娘是因為奴婢才和爺治氣的,奴婢向您保證,絕不會爭寵,奴婢只要能呆在爺的身邊就足夠了,不敢多求。」
冬梅都說自己會過去了,她還這般大聲哭什麼,弄得好像自己虐待過她一樣!
阿九聽得眉頭一皺,果然正院裡的塗媽媽聽到動靜就過來了,見冬梅跪在地上哭,果然臉色就有些陰沉,不贊成的對阿九道:「姑娘,櫻桃如今也是半個主子了,你……」言下之意不能隨竟打罵吧。
「不是,奴婢算不得是主子,奴婢永遠只是大少爺身邊的一個奴才,是姑娘的奴才,姑娘,求您去看看大少爺吧,他真的一直在念著您。」
用這種法子逼自己過去麼?我就不去又如何?某些人為了達到某些目的寧願自殘,那就如他所願,讓他病著好了,本姑娘懶得奉陪。
阿九笑得明朗:「櫻桃姐姐,你快些起來,我又沒說不去,你看,我的頭髮都是散的呢,總該梳洗一番才行吧。」阿九說著就向梳妝台走去,卻只走兩步,就一頭往地上栽去。
冬梅嚇了一跳,忙伸手扶住她:「姑娘,姑娘……呀,姑娘暈過去了,櫻桃小主子,姑娘為了救大少爺也受了凍,人也正病著呢。」到底是阿九的奴婢,對阿九的心思能摸個幾成熟,配合的天依無縫。
塗媽媽也急了,忙招呼人去請大夫,又勸櫻桃:「你雖然如今是大少爺的屋裡人,但姑娘才多大呀,你也拿那些個……上不得檯面的法子對付她,你都大她**歲呢,好意思麼?」
塗媽媽對櫻桃說話素來直白得不留情面。
櫻桃的臉上立即一陣紅,一陣白,羞惱地退了下去。
夜深人靜,阿九偷偷從窗子裡跳出來,直往垂陽齋去,林思敏的屋裡的燈還是亮著的,阿九潛進院子,在窗外看著,卻見雙喜一個人在收拾東西,林思敏卻不在,不由愣住,以為他去了釵頭鳳,在向三姨娘告別,正要走,腳下踩斷一根枯枝,驚動了雙喜,雙喜走到窗前來,阿九索性推開了窗戶。
雙喜嚇了一跳,摀住嘴道:「九姑娘!」
「三少爺呢,我來給他送行的。」阿九跳進屋裡。
「爺連夜就被老爺送走了,他身上還留著傷呢,也不說給治一治……」雙喜的眼裡就含著一泡淚。
不是說明兒走的麼?怎麼連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