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世子如火般的眸子又瞪了阿九一眼,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半晌起來後,卻出乎意料的並沒有發火,眼睛亮亮地看著林思敏。
「你……這不是長拳的套路,是什麼招術?」
林思敏就看向阿九,阿九別開眼,林思敏就道:「沒什麼名,就是胡亂打的,就是想告訴表弟你,打敗你其實很容易。」說罷,對阿九點了點頭,轉身進了屋。
一會子冬梅尋來了:「九姑娘,大姑娘說你今兒既然沒有上學,那就到一剪梅去陪她說話兒。」
阿九正不願意與許明鸞單獨在一起,應了聲牽著冬梅的手就走了,許明鸞無聊地一腳踢在石子上,回身又往垂陽齋裡去。
一剪梅裡,大姑娘正手托香腮靠窗坐著,明麗的雙眸裡有淡淡的憂傷,又還帶著一絲期待和羞澀,少女情懷總是春,跨過年,大姑娘就十四歲了,大太太定然是跟她說過了議親之事。
見阿九進來,大姑娘起了身去後堂,端了碗燕窩放在桌上:「怎麼昨兒個晚上又病了,今兒可好些了?」
阿九坐在大姑娘對面,舀了一湯匙燕窩到嘴裡,香濃甜稠,她眼都瞇了起來。
「慢些個,吃完了還有呢。」大姑娘拿帕子幫阿九拭著嘴角的湯汁,想了想道:「阿九,可是生大哥的氣了?」
阿九愕然地看著大姑娘。
「舅老太太那人是個勢力的,娘又好面子,嫁進林家後,就一直不受爹爹待見,因著商戶的身份,總覺得低人一等,所以,昨兒舅老太太問起時,娘也沒明說,大哥是顧及娘的想法。」
原來是在替大太太和大少爺解釋,阿九低垂著眸,輕攪著碗裡的燕窩,半晌抬頭道:「大姐,大少爺中了舉後,就要進京考進士了吧。」
以大少爺的人才,若是考取了功名,又是林家嫡長子,又有大太太萬貫家財做後盾,想要嫁給他做嫡妻的人應該多了去吧。
大姑娘就輕撫阿九的額頭道:「小九難道看不出,大哥心裡是有你的嗎?快些長大吧,小九。」
也許大姑娘的手太過溫暖,也許是她的聲音裡那的抹淡淡的疼惜,阿九的心澀澀的,終於還是忍不住說道:「其實……」
「其實什麼?快吃吧,吃完了好上女紅課,你的詩文雖然好,可女孩子家家的,怎麼就那麼笨手笨腳呢,到現在鴛鴦還像鴨子。」大姑娘看她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就覺得好笑,戳著阿九的腦門子道。
也是,反正自己現在還小,將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清楚,阿九立即把那點子愁煩拋到了一般,歪了頭湊近大姑娘道:「大姐姐,那家姓王吧,聽說那家的老爺和大老爺是同年考取的進士,還曾經做過長沙郡的知府……」
「小丫頭片子亂說些什麼?什麼王家趙家的。」大姑娘果然就羞紅了臉,拿帕子甩阿九。
「有什麼關係嘛,反正舅老太太過來,就是說媒的,我都聽太太說過了,我說大姐姐,你可見過那位王公子?長得啥樣啊?」阿九笑嘻嘻的避開,誕著臉繼續問。
大姑娘俏臉粉紅,嬌顏如花,歎了一口氣,幽幽說道:「只是小的時候見過一兩次,那時兩家還是來往的,可都好些年過去了,誰知他長得是圓是扁啊。」
阿九不由也微歎了口氣,大姑娘既憧憬,又擔憂的神情也感染了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多少對夫妻成親前是見過面的?
「還好,大姐至少小時候見過那位王公子,再如何,五官還是不會太變的,放心吧,一定會是個翩翩佳公子的。」無法改變,也幫不到大姑娘,阿九就只能安慰她。
大姑娘就笑了:「不管這些個了,反正嫁誰都是要嫁的。」
這話就透著濃濃的無奈和無助,好在她還是嫡長女,又有親生父母把關,以大老爺的精明,對方的家世是相當的,人品樣貌定然也差不到哪裡去。
「大姐,將來,若是……若是你的相公要娶妾,你也讓他娶嗎?」阿九突然就想知道大姑娘對妾室的看法。
大姑娘就皺了眉,眼裡那抹無奈就更濃了,歎口氣道:「不讓他娶,他就不娶了嗎?」
是啊,不讓他娶,他就不娶了嗎?怕是剛一反對,公婆就會說你量小嫉妒,說你不顧夫家子嗣。丈夫也會說你不夠賢良大度,在這個以夫為天的社會裡,女子就如敝草,抗爭得了嗎?
阿九就想起大少爺跟前的櫻桃來,那個青春正艾,美艷如花的美婢,正時刻準備著給大少爺做通房,讓他開臉呢,突然心就一陣發悶。
接下來的幾天,阿九天天和英姑還有四姑娘幾個一塊去學堂上課,英姑是個坐不住的,一堂課下來,阿九在睡覺,她就在凳子上扭來扭去,不是找四姑娘說話,就是拿草撓趙鳳淳的耳朵,趙鳳淳性子極好,但被姐姐鬧久了,也有些煩,到後來,他乾脆就坐到了英姑後面,就正好與四姑娘並排坐著。
四姑娘最近臨衛夫人的貼,寫得極是用心,可她又是個最懶的,不喜歡磨墨,一張大字寫完,硯台就快干了,她就戳戳趙鳳淳的肩:「你看阿九又在打呼嚕,快去叫醒她,先生要下來了呢。」
趙鳳淳聽話的轉身去推阿九,這邊四姑娘就把他磨好的一硯墨給換走了。
趙鳳淳回過頭來時,看著空了的硯台,再轉眸看四姑娘,四姑娘就拿眼瞪他,他就搖搖頭,挽起袖子磨墨。
下學時,丫頭小廝們收拾筆墨紙硯,趙鳳淳的墨是最多的,小廝茗煙就咕噥:「爺也不知道看著點,到點兒了,就別再磨墨了呀,看這好好的一硯墨都浪費了。」
三姑娘嬌笑道:「表哥,明兒你也幫我磨墨吧,我也要寫大字呢。」
趙鳳淳白晰的臉就紅了:「三表妹你也不會磨墨麼?」俊俏的眸子就上下打量三姑娘:「可表妹你的衣服很整潔呢,一點墨汁也沒染著。」
四姑娘聽了就看向自己的身上,果然胸口袖子上,都濺了不少墨,不由臉色發紅。
三姑娘聽了就掩嘴笑:「四妹妹也真是,連墨都不會磨,還勞累表哥幫你,表哥遠來是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