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人是車安慧,還挽著一個年輕男人。
莊奕騁目不斜視,兩個人連個招呼都沒打,就這麼擦身過去了。就好像,誰也不認識誰。
倒是莊寓棋一直警惕地看著車安慧,像是怕她衝過來搗亂似的。
等那兩人走遠了,袁夢忍不住嗤笑。「你們好歹是訂了婚的,這怎麼見面連個招呼也不打呀?」她還以為車安慧會上來說幾句難聽的話呢,結果人家倒乾脆,直接視而不見。
莊奕騁挑挑眉,微微瞇起眼睛仰頭看樹縫間灑下來的陽光。「在我這裡,她從來都是不相干的人,自然沒有打招呼的必要。」
莊家和車家的聯姻,莊奕騁從頭到尾都不曾出面。車安慧倒是對他還滿意,偶爾也會上門來跟前跟後的,他不勝其煩。還有過一次他煩得直接把她給斥責了一頓,人家哭著回家,父親就打電話把他給訓了一頓!如今,這個麻煩的女人終於跟他沒什麼關係了,覺著真舒坦!
「你們豪門中人有時候看著真覺得挺好笑的,婚姻也算是人生第一大事了,到你們這倒跟兒戲似的。難怪大家都說,豪門裡是沒什麼愛不愛,只有利益關係。」這也是為什麼看到某某女明星嫁入豪門的消息,大家就會下意識的來一句:反正沒多久就會離婚的。
莊奕騁也微微一笑。「是啊,他們自以為高高在上,其實就是個笑話。以前我也是個笑話,但以後我不用當笑話了。」他當真有種衝破牢籠得以自由的感覺。
袁夢輕輕淡淡地笑,沒多說什麼。她從來就不是豪門中人,所以她沒什麼發言權。
他們選擇的是一家茶餐廳,因為莊奕騁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茶餐廳主要是小點心,孩子最喜歡了。所以莊寓棋和鷹福安兩位小朋友一坐下來,就腦袋挨著腦袋看菜單,吱吱喳喳地討論著要哪個。聽他們這個好那個好的,大有要把所有東西都點一遍的意思。
袁夢眼看著服務員登記了一排了,急忙阻止。「你們兩別再點了,吃不了那麼多。」
「沒關係,他們高興就讓他們點吧,吃不了打包。」莊奕騁覺得只要孩子們高興,怎麼都行。雖然他不是書記了,但也沒窮到那個份上。
袁夢瞪他一眼,慈父多敗兒!「你別跟著他們胡鬧,這東西涼了就不好吃了,到時候他們也不吃就得扔掉!你們兩個不許再點了!」又拿過服務員手裡的單子,把認為不必要的劃掉。
莊寓棋撅撅嘴,對著爸爸說:「首長,你女人真兇!」
莊奕騁摸摸鼻子,心想,如今有管家婆了,他的話都沒份量了。不過,他樂得不用費心。重振夫綱什麼的,都滾邊兒去!
袁夢看過去,莊寓棋朝著她做鬼臉,她就氣不起來了。「調皮蛋!」
「調皮蛋!」福安有樣學樣。
袁夢伸手揉揉他的腦袋。「你也是調皮蛋!」這兩孩子都能折騰,每天跟看牛犢似的。
福安嘿嘿傻笑,又靠過去跟哥哥吱吱喳喳了。
莊奕騁湊到袁夢耳邊,小聲道:「有沒有覺得,這一家四口的日子很幸福?我總感覺這種日子好像過了很久似的,悠然自得。」
袁夢斜睨他一眼,嘴邊噙著笑。其實,她也有這樣的感受。繁華落盡,只求歲月靜好。「哎,你大學學什麼專業的?以後不當官了,你幹什麼去啊?別看我,你以為你腿腳好了不用上班賺錢啊?看,這一大家子等著你養呢。」
「放心,我再不濟,也不會養不起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他喜歡老婆訓老公的感覺。過去三十多年沒試過,如今越發的覺得不錯。
袁夢上下打量他。「真的假的?我以為你只會當官呢。」
「放心吧,多不說,一個月幾萬塊的工作我還是能勝任的。要不你晚上回去算算,咱們家一個月支出多少,我好努力朝著目標奮進?」他為官清廉,但他不窮。只不過,袁夢估計對他有多少存款沒興趣。而他,就愛她的沒興趣。
「好啊。」袁夢倒沒真的擔心過這個。莊奕騁不是只靠祖蔭的二世祖,一個男人能憑自己的實力在官場摸爬滾打,還怕他養活不了一個家?他們是最普通的家庭,開銷不會太大。
莊奕騁的手臂搭上袁夢的肩頭。「我還沒過過每天勤勤懇懇上班,等著月底發工資養家的生活呢。想來,應該是不錯的體驗。」
「呵呵,那些正在奮戰中感覺到壓力很大的男士聽了你這話,沒準會撲上來揍你。養一個家很不容易,結果被你說得好像是享受一樣。」
「因為他們沒體驗過另一種生活,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們也覺得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誰說的,我現在很惜福。」
「……」
粵式小點心精緻好吃,兩個小傢伙直接吃得肚子滾圓滾圓的,揉著肚皮出了餐廳。
莊奕騁身體還不夠好,所以下午沒去別的地方,直接回家歇著去了。
回到家,兩個孩子用熱水泡了腳,就爬進被窩裡睡得天昏地暗。
袁夢給他們掖好被子,聽著此起彼伏的小呼嚕聲,不由得笑著搖搖頭。真是兩隻小豬!回到他們的臥室,莊奕騁也泡好了腳靠在床頭昏昏欲睡。看到她進來,緩緩地睜開眼睛。
「一起睡一會吧,折騰了大半天你也累了。」
自從莊奕騁昏迷不醒之後,袁夢就戒了午睡的習慣。如今日子又重新閒了下來,也沒恢復午睡的習慣。聽他這麼一說,洗了腳換了睡衣就鑽進了被窩。莊奕騁把被窩給捂熱了,躺進去就暖烘烘的,她不由得發出一聲舒服的歎息。
莊奕騁低笑,覺得她瞇著眼睛歎息就跟貓兒似的,特別逗人。伸手將她摟過來,讓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睡吧。」
袁夢翻了個身,側躺著將臉貼在他胸前。最近養成的睡覺習慣,喜歡聽著他的心跳睡覺。就跟聽音樂似的,一會就能入夢。果然,一會意識就有些迷糊了。
莊奕騁看她睡著了,自己也閉上眼睛。
這一覺,四個人都睡得心滿意足,一直到天色都暗下來了還沒醒來。
袁夢醒得早一些,洗漱之後就進廚房忙碌了。莊奕騁正是補身體的時候,所以她現在每一頓都準備得很豐富,而且必須有一鍋營養豐富的湯!
煮好飯,燉上湯,準備好食材,袁夢就打算喊大男人小男人起床。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袁夢打開門,就看到莊伯濤站在門外,身後還跟著兩名警衛員。她怔了一下,閃身讓他們進來。「莊老先生。」
莊伯濤背著手走進來,一副王者視察領土的氣派。
「莊老先生請稍等,我去叫他起床。」袁夢給他倒了茶,就進去喊莊奕騁了。
此時,莊奕騁已經醒了,正靠在床頭發愣呢。外面的動靜,他也聽得到,房門沒關。「他來幹什麼?」
「我怎麼會知道?」袁夢好笑地看他。「那是你父親,你不知道他來幹什麼,我更不可能知道。不過,你父親真的很嚴肅,看著凶得嚇人。」
「嗯,他就那樣,整天黑著一張臉,跟全世界欠他似的。」莊奕騁小時候覺得自己的父親真霸氣,長大了就知道,他根本就是俗稱的面癱!
袁夢忍不住笑。「別說,你父親黑著一張臉,還真跟包公似的。不過,當官的都得有官相,大概就是他這樣的。」
「你的意思是我沒官相?」
袁夢看他不服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頭安慰。「沒事,雖然你沒什麼官相,但你肯定是全國最帥最年輕的省委書記。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你可以驕傲。」
「我還淪落得要靠色相才能驕傲?」莊奕騁簡直哭笑不得。
「長得帥也是好事啊。」袁夢笑了,拿來外套給他穿上。「好了,快起來吧。你父親等急了,沒準拿鞭子抽你。」
莊奕騁倒是不急,穿著衣服,還不時偷個香。「沒事,他能來,自然就等得。他如果要發脾氣,就算我馬上出現,他也照發不誤。他就不是個正常人,你不要以正常人的反應來推理。」
事實上,他根本不想見。他們父子兩見面,從來都不曾試過好好地說話,歷來都是硝煙瀰漫的。如果不知情的人看到那場面,鐵定要以為他們是仇家碰面。吵得面紅耳赤的時候,只差沒抄起傢伙互砍了。天下間父子做成這樣的,也算是悲哀。
莊奕騁呼一口氣,胸口悶得厲害。他們兩個人,不管誰贏了,都不值得高興。因為他們應該並肩奮戰,所向披靡,而不是互相折磨!
袁夢撇撇嘴,這對父子兩真是有夠搞笑的。別人父子情深,他們卻跟仇人似的。所以說有得必有失,位重權高,親情就淡薄。這就跟古時候的王子一樣,從小養尊處優什麼都不缺,卻要為了一個位子自相殘殺最後都不得善終!
算了,這是他們的事情,她也管不上!
袁夢把他扶到輪椅裡,推著他出去前笑著問:「要不要給你一點時間做心理準備啊?」
「你要給我一個吻作為鼓勵更好。」
「想的美!」袁夢拍他一記,推著他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