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夢一愣,臉發熱,又下意識的屏息等待他的回答。
莊奕騁看著袁夢,微微笑。「結婚是肯定要的,不過得等你爸我能站起來才做得了新郎官。你也得加把勁,好好巴結你袁阿姨,要不你爸就得打光棍兒。」
「那是你媳婦兒,為什麼要我加把勁?」莊寓棋撇撇嘴揚揚下巴,溜溜躂達地進浴室洗漱去了。
袁夢摸摸鼻子,努力忍笑。這小孩也忒早熟了,說話能把人噎死!
莊奕騁伸手拉袁夢,睨著她問:「我吃癟你很高興?」
袁夢清了清喉嚨,忍俊不禁。「有點。」伸手推開他。「我去準備早餐。」
莊奕騁腿腳不便,眼睜睜地看著她進了廚房。心想:腿啊腿,你得趕緊爭氣啊!
袁夢在下面,兩個孩子就踢踢踏踏跑著進來,眼巴巴的看著鍋裡,還猛吸氣。袁夢忍不住笑了,問:「香不香?」這魚湯做面最是好吃,難怪這兩小傢伙都饞得不行。
「香!」
「香!」
兩個人都大聲地回答。兩雙圓滾滾的眼睛看她一眼,又馬上轉去看鍋裡的魚湯麵。弄得袁夢哭笑不得,伸手摸摸他們的腦袋。
「那你們拿了自己的碗出去坐好,馬上就能吃。」袁夢發現,莊寓棋小朋友有往小里長的趨勢。以前總像個小大人似的,現在越發像個孩子了。
莊寓棋和福安抓著自己的碗就跑了,一人霸佔一個座位。
莊奕騁吃力地轉過輪椅,看著他們晃蕩著小腿在那敲碗筷,忍不住笑了。日子,就該是這樣過的!不需要大富大貴、位高權重,只需要柴米油鹽、平平淡淡!
莊寓棋馬上跑過來,討好地把他爹給推到桌子旁。
剛好袁夢端著一大鍋子面出來,放下來,跟莊寓棋一起幫忙把他扶到了椅子裡。輪椅比一般的椅子低一截,坐著吃飯是非常不舒服的。
莊奕騁抓著筷子,看看晃蕩著腿的兩位小朋友,恍惚間,想起曾經也有過這樣的一幕。不過那時候少了一個孩子,而忙乎的女人也不是眼前的這個。那時,他也貪戀那種溫暖和放鬆,心裡卻始終不安。其實他早該知道,以鷹長空的性子,遲早會找到他們的!而以若水的性子,哪怕再過一年兩年,她愛的也只是鷹長空!如今想來,覺得有些好笑。明明一開始就知道不屬於自己,卻還是不顧一切地掙扎。
「吃麵了,想什麼呢?」袁夢敲敲他的碗。
莊奕騁回過神來,看到兩個孩子已經哧溜哧溜地吸著面,那樣子跟吃世間珍饈一般。他笑了笑,搖搖頭。「沒想什麼。」過去的,就讓它過去,能放下也是一種福分。
袁夢知道他肯定想到了什麼,不過也沒追根問題。「快吃吧。面容易糊掉,糊了就不好吃了。」
一大兩小三個男人都挺給面子,好大一鍋麵全都吃完了,連湯都喝得乾乾淨淨。粥也吃了一點,不過剩得比較多。剛好莊奕騁要少吃多餐,這粥熱一熱給他吃正好。
袁夢本來要親自送兩個孩子去上學的,莊奕騁卻讓他的警衛員兼司機送了。
莊寓棋小朋友也知道給他們製造單獨相處的時間,拉著福安一溜煙的跑上車,催著司機開車。
袁夢倒也沒有不放心。「好吧,現在孩子上學去了,接下來幹嘛?」總不至於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就這麼過一天吧?
「你陪我去做復健。」
於是,袁夢開始了每天陪著莊奕騁做復健的日子。在這個過程中,袁夢算是瞭解這個男人有多倔!那就跟一頭驢似的!要不是袁夢和醫生都在旁邊盯著,他估摸著想讓自己一天之內把康復運動的量全做了!偶爾袁夢走開了,醫生都管不了他。於是經常看到一幅讓人發笑的畫面:醫生告狀,袁夢發飆,莊奕騁裝可憐!
某天,小馬來看莊奕騁。袁夢忙找了個借口走開。她對官場一竅不通,所以也不怎麼過問他的事情。目前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是他盡快地康復,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
小馬看袁夢離開了,笑著道:「莊先生,看來你最近的日子過得很滋潤啊。」雖然瘦了許多,但眉宇之間不再緊鎖。
「是啊,我這叫無官一身輕。」莊奕騁也有些感慨。這些日子,他確實感覺到很輕鬆也很快活。什麼勾心狗叫什麼前途都跟他沒關係,他可以做一個普通人。哄老婆哄孩子,甚至自己偶爾可以像孩子一樣任性耍潑,而不用再繃著一張臉顯露深沉。什麼不能讓別人看出喜怒哀樂都滾邊兒去,跟他毛關係都沒有!
小馬微微笑,倒是能體會他的心情。「無官一身輕是暫時的。他們可不會就這樣放過你。」莊奕騁是個人才,背著這麼高的軍銜,上頭哪能讓他逍遙快活。
莊奕騁挑挑眉。「等我這腿完全好了,我也休息夠了。」再入官場,他就不用背著那坐大山了。而且,他還是想謀個閒職,大任就留給年輕人去扛吧。
……
這兩天,袁夢也發現莊寓棋小朋友有點不對勁。這孩子學習挺認真的,但是也愛玩。可是最近好像一心認真地看書,都不怎麼跟福安玩了。這孩子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晚上福安纏著袁夢講故事,等他睡著了,袁夢就拍了拍莊寓棋。「寓棋,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莊寓棋瞪著大眼睛,猛搖頭。「沒有,沒有心事。」
袁夢肯定這孩子瞞了什麼事情,不過怎麼問他也不說,只好作罷。回到房裡,袁夢跟靠在床頭看書的莊奕騁提起這事。「你說這孩子會有什麼事情呢?不過看他的樣子好像也沒有不開心,就是有些反常。」
「你呀,就愛操心。」莊奕騁伸手拉著她在床沿坐下。「他能有什麼心事,大不了就是在學校做了點壞事,所以瞞著咱們。要不去問問老師?」
「你這爸爸當的,哪有往壞裡想自己的孩子的?」袁夢瞪他一眼,很是無語。
莊奕騁訕笑。「我這不是猜測嘛。沒做壞事,難道是早戀了?」
袁夢氣死,揪住他的耳朵狠狠地擰了一下。「你這思想真不純潔!他才多大啊,早戀?虧你得想得出來!」
「別激動,我就開開玩笑,想告訴你他肯定沒事!」莊奕騁伸手,輕拍她的臉蛋。「好了,早些睡吧。你要不放心,我明天給老師打個電話問問。」
袁夢想想,也只能這樣。關了燈,鑽進被窩裡睡覺。
馬上,男人巴巴地靠上來,在她身上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摟著她睡了。他做了一天的復健,也累了,不一會就睡著了。
黑暗裡,袁夢瞪著眼睛看天花板,猜想著莊寓棋到底有什麼心事。這天下但凡是善良的後媽,對繼子的關注多半是比自己的親生孩子還要多!顯然,袁夢就屬於這類!
其實,莊寓棋小朋友還真的有個小秘密。那就是這個學期期末頒獎會,學校會讓家長也參加。獲獎的同學不僅有獎品,還可以跟爸爸媽媽一起在台上領獎拍照留念!莊寓棋小朋友想著,這是個揚眉吐氣的機會!他得考個好成績,到時候讓首長和袁阿姨都去參加,然後拍照!
小孩本來就聰明,這考試可是難不倒他。只不過他太看重這個機會了,不容許一點閃失,所以卯足了勁看書!他想好了,考了第一名,不僅可以領獎拍照,還可以跟首長談條件!
第二天兩個孩子出門後,袁夢就催著莊奕騁給老師打電話。
「你呀。」莊奕騁無奈地笑了笑,撥通了莊寓棋班主任的電話。聊了一會,沒發現任何不妥。他聳聳肩頭。「老師說沒什麼不妥,還說這孩子最近表現得很乖很出色。」
袁夢抓抓頭髮。「可能是我多想了吧。沒事就好。」其實袁夢是擔心莊寓棋對自己和他爸爸在一起有什麼想法,導致孩子不開心什麼的。對一個孩子來說,要接受另一個女人作為自己的媽媽,畢竟是需要一個過程的。這個過程如果不注意,很可能會引發一些問題,所以她才特別小心翼翼地關注莊寓棋的一舉一動。
莊奕騁拉住她的手,他基本上能猜透袁夢的想法。「袁夢。」
「嗯。」袁夢蹲下來,仍皺著眉頭在想。
莊奕騁摸摸她的臉,讓她看著自己。「袁夢,你不需要特別為寓棋花那麼多心思,你就像往常一樣對待他就好。我不希望你給自己這麼大的壓力,事實上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有你照顧他,是他的福分。當然,也是我的幸運。」
袁夢被這一番話說得臉紅,都不敢看他。「我、我沒做什麼呀。」
「不,你做得已經夠多了。袁夢,你在我生死未卜的時候沒有放棄我,還費盡心思照顧寓棋,這比什麼都重要!所以,不要再苛刻你自己,你真的很好,很好!」他抓住她的手,放到嘴邊親了一下。
袁夢羞得不知所措,她還是不習慣這樣肉麻的莊奕騁,反倒是他平常流氓的樣子會讓她更自在。「那個,我們是不是該開始做復健了。」
莊奕騁知道她害羞,也不再勉強。反正來日方長,他們之間還會有很長的以後。「走吧,出發。」
一眨眼,莊寓棋小朋友就完成期末考試,正式放假了!
放假的第二天,袁夢推著莊奕騁,帶著兩個孩子一起去遊樂園玩。
莊奕騁叫了自己的警衛員一起,幫忙看著兩個孩子,不時的幫忙拍幾張合照。
袁夢推著莊奕騁穿梭在擁擠的人群裡,壓根跟不上兩個孩子的腳步,幸好有人看著他們。她推著他慢慢地走,心情出奇的寧靜,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容。
莊奕騁的視線追逐著兩個孩子,不時的跟袁夢交談。雖然腿腳不便,但心情愉悅。「我小時候沒來過遊樂園,沒想到三十多歲了來這裡,還是什麼都不能玩。你說,我是不是跟它八字相沖?」
「它又沒有八字,哪裡來的相沖?你要是真想玩,等你康復了,我陪你玩它三天三夜好了。」他像是在開玩笑,袁夢卻聽得心酸不已。別說去遊樂園,這人壓根就沒童年吧。
莊奕騁低笑,轉過頭來看著她。「袁夢。」
「嗯?」袁夢微微放低身子。
「我前三十幾年過得苦哈哈的,也許是因為我要遇見你。人生,不都是先苦後甜的嘛。」如果早知道會有這一天,當初的日子是否不會覺得那麼苦?
袁夢對上他的眼睛,完全不知道怎麼回答。她發現,這人最近要麼肉麻得要命,要麼流氓得讓人牙疼!總之,以前那個沉穩儒雅的莊奕騁是沒蹤影了。
在遊樂園裡玩了半天,一行五個人才從裡面出來,打算到附近某家餐廳去吃飯。兩個孩子玩得開心了,一直吱吱喳喳的討論著,興奮勁還在。
「果然,遊樂園就是孩子的天堂!」莊奕騁看著前面小猴子一樣的兩孩子,忍不住感慨。莊寓棋總算過上了正常的日子,他心裡的負疚感輕了許多。
袁夢微微笑。「等你腿好了,要不要也當一回孩童,到那個天堂去享受享受?」
「你陪我。」他抓住她的手,霸道的要求。短短的時間,他已經習慣了她的陪伴。
袁夢沒有拒絕。「不過,要是被人看到了,會不會有損你高大威猛的形象?」她知道,他在公眾心裡的形象一直屬於那種沉穩靠譜類型的。
「不會。他們只會羨慕,然後猜測我是不是返老還童了。你說,會不會有記者到咱們家伏擊?」
袁夢忍不住笑,伸手敲了他一下。「大哥,你已經不是莊書記了,所以不會有記者伏擊你的。」別人都把爬上高位當做成就,他卻把卸去官職當做一種解脫。
「那我就放心了。」他裝得似模似樣地鬆了一口氣。
袁夢笑著擰他一下。還沒開口,突然發現迎面走過來的一個熟人。她下意識的低頭去看莊奕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