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唯我抱著懷裡的人,坐進了車子。冷冷地吩咐道:「開車。」
車子馬上飛馳出去,如林野裡的一隻豹子。
幸若水的溫度依然還在滾燙當中,嘴裡發出難受的聲音,不安地在他懷裡動來動去。眉頭深蹙,似乎真的很痛苦。
蒼唯我隔著衣衫,撫摸著她的背,她發出的聲音就變了,似乎覺得舒服。還下意識地在他胸前蹭著,想以此來消除身體的灼熱綿軟。
司機聰明地把前後座位之間的隔音和單面可視的玻璃放出來,隔開了前後兩個世界。作為一名司機,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聽的不聽,這才是保身之舉。
蒼唯我的手只能停留在她的背部和手臂,他答應過天狼幫的老大不會在她不願意的情況下碰她的。可是看到她難受地扭動身體嘴裡發出嚶嚀,他覺得自制力在一點一點地被瓦解。
這對她來說是一種煎熬,但對他來說又何嘗不是呢?
他對她的渴望,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時間過得越久,這種渴望就越深越濃。每每在深夜裡,讓他悔恨當初沒有與她一夜纏綿,只能憑空想像。更悔恨當初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毀了他們之間的愛和婚姻,否則如今定是夫妻恩愛兒女承歡膝下了。
幸好,過了一陣子,幸若水身上的熱度居然慢慢地降了下來。看來,那個女人給她吃的東西能夠克制媚藥的作用。也許是不那麼難受了,她不再不停地動來動去,而是乖乖地貼在他胸前,睡著了。小臉還是紅撲撲的,粉嫩得就像嬰兒的皮膚。從當初相識到如今,已經過了好幾年了,她一直都這樣沒什麼改變。
不過,此刻臉因為挨打而變形了,看起來很讓人心疼。
蒼唯我盯著她紅撲撲的臉良久,終於忍不住,低頭吻在她的臉上。柔軟光滑的肌膚與他的唇相觸碰,再一次挑戰了他的自制力。
他大大地吸一口氣,不敢再輕舉妄動,微微地分開雙腿,讓灼熱的部位慢慢地降溫疲軟。可是,這效果好像不佳,它就那麼倔強地站著,無視他心裡的想法。幸好懷裡的人安分地睡著,沒有什麼火上澆油的舉動。
車子往前開了一段,突然來了一個大轉彎,又轉向了另一條路。兩輛車交換了,蒼唯我所在的車駛去的方向,卻是和剛才離開的路逆著而行。樹林茂密,很快車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蒼唯我覺得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似的,終於到了目的地。
車子吱呀一聲停下來,蒼唯我抱著幸若水小心翼翼地從車子裡走下來。看著眼前的房子,勾起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冷聲吩咐道:「把房間清理出來,把床給鋪好,快。」
「是。」
蒼唯我摟著她站在大廳裡,空氣裡還能聞到血腥的味道。等後面的人追上來,讓他們收拾一番。
天色已經黑了,郊外溫度偏低,他不由得將懷裡的人抱緊了。林子裡風吹過,不時地發出一些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要是一般的人,只怕早就嚇得躲起來了。
蒼唯我淡淡地看著屋外的樹林子,樹木高大,在暗夜裡因風而動,從遠看去就像是一群張牙舞爪的怪獸。偏偏那種奇怪的聲音還不時地響起,更增添了幾分陰森之感。
恍惚中,想起在特種部隊的日子。那時候在可怕的林子過夜那是家常便飯,恐懼這種東西早就不知道被丟到什麼地方去了。他們不怕野獸來吃人,就怕碰不上野獸。就像他們大隊長說的:「我們是比野獸更可怕的野獸!」
蒼唯我是熱愛特種大隊的生活的,可為了報仇,他放棄了。他離開了特種大隊,拿到了蒼家的一切,讓那個當年將他們母子逐出家門的老頭子含恨死在他的面前。為了仇恨,他又傷害了懷裡的這個女人,失去了他三十年來唯一屬於自己的溫暖存在。
蒼唯我突然覺得自己很悲哀,上一輩恩怨再深可那些人都已經死了。至於兒時的那些痛苦的經歷,再痛苦也已經過去了。就算他報仇了,那些過往依然存在。他卻為了上一輩子的恩怨和兒時的痛苦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是不是太傻了?
低下頭來,默默地看著懷中的人。暗夜裡,他還能清楚地看到她平靜的睡容。緊閉的眼睛下,長長的睫毛翹著。緩緩地抬高手臂,唇親吻她的額頭。若水,如果我說我現在後悔了,是否還來得及?不,我早就後悔了,可你說過去的就過去了,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可如果,我想回到從前呢?
大約過了五分鐘,樓上收拾的人就下樓來報告。「老大,床已經鋪好了。」
「嗯。」蒼唯我抱著幸若水走上樓梯,房間裡果然已經整理好了,鋪出了一張舒服的床。被子還散發著香皂的味道,清香撲鼻。
蒼唯我彎腰,緩緩地將懷裡的人放在床上。剛剛沾到床,她便皺著眉頭嚶嚀一聲,隨即舒展開來咕噥著。不一會,又沉沉睡去。
蒼唯我將薄被拉起來,蓋在她的身上。揮手,讓門外等待吩咐的人退下去。「讓醫生快點。」
因為折騰,她身上的衣衫髒兮兮,汗水也已經干了粘在身上。鷹長空掀開被子,伸手想將她抱起來洗澡。手僵在半空中,最終還是收了回來,等那人來了再說吧。
默默地在床前站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樓下相繼響起車子的聲音。他的人回來了。蒼唯我斂去臉上的表情,默默地等待著。
過了一會,醫生走進房裡來,給幸若水進行了一番檢查。「身上的傷都是皮外傷,沒什麼大問題。但是被注射了jrsr藥劑(別較真),起碼要三天才能恢復。而且越是到後來越是難受,挺難忍的。這三天還是會覺得手腳無力,需要好好休息。至於媚藥的作用已經克制住了,夜裡如果還發作,用冷水給她擦擦降溫就行了。」
「嗯。」蒼唯我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她身上髒得厲害,麻煩你替她洗個澡換上乾淨的衣服。」
「靠,我都成保姆了,哪裡還像個醫生!」嘴裡罵著,但還是把蒼唯我給趕出去,認命地給床上的人簡單清洗了一下身體,換上乾淨的衣服。沒辦法,誰讓她欠他這條命呢!
一身清爽的幸若水喝了藥,外傷的地方也敷上了藥,整個人感覺舒服多了,眉頭也舒展開來。一整夜一聲也沒哼,一直昏昏沉沉地睡著。
蒼唯我又在床邊站了許久,然後轉身出了房間,在客廳的落地窗前,點燃一支煙。緩緩地吞吐著,才覺得那種撓心撓肺的難受好過那麼一點了。
漫漫長夜,他就這麼站在窗前幾乎一整夜。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許多的煙屁股,無聲地訴說著什麼。
一直到天濛濛亮了,蒼唯我在靠在一旁的沙發裡,短暫地瞇一會。也許是真的太疲憊了,居然真的睡著了。
……
當大半夜,公安局的一個小民警在一戶農家找到一個男人帶著一個像是受了傷的女人。
鷹長空聞信趕過去,卻根本不是蒼唯我和自己的媳婦兒!那輛車,一模一樣的款式。好一招李代桃僵!
「操!」他再次忍不住爆粗口。蒼唯我這個王八蛋!
折騰了一夜,天已經亮了,還一無所獲。
鷹長空蹲在一旁抽煙,眉頭上無數條黑線,看著特別嚇人。在他身邊,已經撒了一地兒煙屁股了。
「要不我讓人滅了風雲幫,看蒼唯我他還躲哪裡去!」軒轅麒在他身邊蹲下來,也是一籌莫展。
鷹長空睨他一眼,冷冷地說:「得了吧,那廝跟老子一樣,都是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昏君!你真把風雲幫滅了,他也不會交人。不過,你滅吧,我高興。」
「噗」,軒轅麒噴了。他怎麼覺得,這廝是他的祖宗呢?
「不跟你廢話,老子繼續找媳婦兒去。」鷹長空站起來,正要坐進悍馬去繼續找人,卻是走不了了。
來人是公安局的,說他涉嫌案件,請他回去協助調查。但口吻,卻不是辦案口吻,更像是巧巧通知他。「古箏出事了,在公安局裡。」
「我操!人在公安局裡出事,你他媽問老子要人嗎?」鷹長空破口大罵。這話說出來,也不怕人笑話公安局就是一擺設!但是話出口了,卻猛然明白了。
那人壓低聲音說:「我們副局長說昨夜幫忙找人,局裡警力空虛所以……請你協助我們查案。」
鷹長空想罵人想揍人都沒辦法,只好開著悍馬,來到了公安局。
古箏死了,自殺而死。死前,被數人輪jian過。在屍體的旁邊,留著好大的一行字,血寫的:鷹長空,我恨你!
鷹長空在戰友的辦公室裡,皺著眉頭一直抽煙,跟煙囪似的。他是痛恨古箏的胡作為非和狠毒,可從來沒想過要她死。他摞下狠話,卻並不真的想通過這樣下作的方式來折磨古箏。只是沒想到,有人利用了這一點。
郭亮也跟他一樣抽煙凶得很。一雙眼睛盯著他看,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鷹長空眼睛一瞪,瞪著一身警服的郭亮。「你看著我幹嘛?你不會真以為是老子派人把她那啥吧?」
郭亮也愁著呢,聞言搖搖頭。「我相信你把人給打死,也不會相信你讓人這樣糟蹋一個女人。」畢竟是多年的戰友,他對鷹長空還是挺瞭解的。
「這還差不多。」鷹長空抬肘子給了他一下。聽到戰友這麼說,心裡好歹舒服了一些。
郭亮吐出一口煙,又說:「不過這個人似乎有心嫁禍於你呢,你還是小心一點。」揪著他的一句狠話來付諸現實,很明顯是針對他的。只不過,那人似乎也沒料到會弄巧成拙。古箏既然是自殺,還是在公安局內部,那麼事情就不可能再查下去,牽涉太廣了。
鷹長空沉吟了一會,皺著眉頭說:「老郭,你暗地裡給我查一下,我想知道是誰做的。」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對方的存在會不會是一個已經埋下去的地雷。
「我盡量。」要明白,有些東西是不能查的。
法醫檢查確認,古箏是死於自殺。至於輪jian一事,人都已經死了,也沒有人出來為古箏抱不平,也就不了了之。人是在公安局裡被輪jian的,哪裡還能查下去?這麼大一個漏洞,上上下下都齊心協力把這一頁無聲無息的翻過去。
這就是社會現實。
……
幸若水迷迷糊糊中,覺得好累好累。手腳好像被什麼東西壓住似的,動不了,還有一種酸酸軟軟的無力感,下意識地喊著鷹長空的名字,覺得很是委屈。可是不管她怎麼喊,沒有人聽得見,她想睜開眼睛卻又睜不開。這種可怕的感覺,讓她有點想哭。
蒼唯我是被細微的聲音給驚醒的,他倏地站起來,一雙眼睛火速地掃過四周的環境,沒發現異樣。再豎著耳朵仔細聽,卻聽到聲音來自房間,心裡一驚就衝了進去。「若水!」
床上的人不安地扭動著身體,發出哭泣的聲音,眼角還真的流下了眼淚。
蒼唯我一把摟住她,托起她的上半身。「若水,怎麼了?若水,你醒醒?」
但幸若水彷彿掉入了某個世界裡,聽得到聲音,卻怎麼也醒不來。她甚至能清楚感覺到可怕,卻動不了。
「來人,叫醫生!」蒼唯我慌了,朝著門外大吼。像獅吼一樣的聲音,很快就把人給驚醒了。不一會,醫生就出現了。
「怎麼了?」醫生拎著寶貝藥箱,打著哈欠,顯然還沒睡醒。
蒼唯我將懷裡的人放下。「她在哭,好像很難受,你快點看看!」他自覺地退到一旁,讓她檢查,生怕慢一點就讓床上的人多遭一點罪。
女醫生馬上就清醒過來,開始認真地檢查。末了看著蒼唯我,說:「這是注射了jrsr藥劑的後遺症,肌肉酸軟難受。」
「沒有解決的辦法嗎?不能讓她好過一點嗎?」蒼唯我一臉焦急。
女醫生掩嘴又打了個呵欠。「可以啊,替她捏捏手腳放鬆一下,感覺會好一點。就像我們平常走路走多了腿會很難受,用是一個法子。」說著,她哈欠連天地往外走。
蒼唯我馬上坐回床邊,掀開下半身的被子,掌控著力道揉捏著她的雙腿。覺得差不多了,又轉移到手臂。這樣做果然有效,床上的人雖然還沒醒來,但是已經不哭了。眼角還留著淚痕,楚楚可憐。
蒼唯我在心裡歎息一聲,伸手抹掉她眼角的濕潤。
累!難受!
幸若水腦子裡不停地鑽進來這個兩個字,這是她此刻唯一的感覺。她眉頭緊緊地鎖著,下意識地動著身體,想要醒過來,看看為什麼這麼難受。
掙扎了一會,幸若水終於幽幽地睜開眼睛。眼神迷濛,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
在窗前坐著瞇一會的蒼唯我聽到聲音,倏地睜眼,就看到床上的人已經醒過來了,驚喜掠過心頭。「若水,你醒了!」
幸若水緩緩地轉動視線,怔怔地看著眼前放大的臉龐。她像是不認識他似的,一直盯著他看。又好像是還沒清醒過來,迷迷糊糊的。
「若水?」蒼唯我怕嚇到她,壓低聲音喊了一聲。難道那個藥還會影響記憶嗎?心裡掠過一抹希望的光芒,如果……
幸若水眨眨眼,總算是認出了眼前的人。「蒼唯我?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又緩緩地轉動視線,發現這個地方她不認識。「這是哪裡?」
蒼唯我心裡的那抹火光像是被一盆水當頭潑下,一下子就滅了。眼裡,浮起黯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改而問她的身體。「你感覺怎麼樣?」
幸若水覺得喉嚨乾啞,身體還軟綿綿的,手腳一點力氣也沒有,怎麼會這樣?過了一會,又想起來,她被古箏綁架了。「不知道怎麼說,軟綿綿的,手腳無力,特別難受。能不能給我一點水,我喉嚨好幹。」
「好。」水壺早就在旁邊放著,他倒了一杯水,用勺子舀起來吹涼了,才送到她的嘴邊。
幸若水雖然覺得不妥,但現在難受極了,顧不了那麼多了。張嘴,把水含了進去。液體滲過乾渴的喉嚨,那種很難受的感覺頓時就減輕了。
蒼唯我一勺一勺地餵她,直到把一杯水給喝完了。「還要不要?」這種溫馨的感覺,他還不想讓它消失。
幸若水砸吧咋辦嘴唇。「再要一點吧。」這喉嚨就跟許久未見半點雨的沙漠似的,這一杯水下去還找不到滋潤的感覺。
蒼唯我又餵她喝了半杯水,她這才覺得夠了。
「謝謝你。」幸若水對他笑笑,因為身體綿軟無力的緣故,笑得有些虛弱。她轉過頭去,微微地瞇起眼睛,看向窗外的綠色。
蒼唯我看著她的笑容,突然間想,如果不記得以前的一切,她會不會就一直這樣親近自己了?是不是,他就可以擁有她溫暖的笑容,一輩子?
「這個地方……」幸若水愕然發現,這個地方怎麼跟古箏綁她來的地方那麼相似?她猛打轉過頭來,瞪大了眼睛看蒼唯我。「蒼唯我,是你救了我嗎?」
還是說,他跟古箏是一夥的?不會的,蒼唯我如果跟古箏是一夥的,他不會任由古箏這麼對自己。這一點,幸若水還是相信他的。
她眼裡的東西隨只是一閃而過,蒼唯我卻看清楚了。他覺得像是有一把鈍刀,在自己的心尖上拉割。他忍不住苦笑。「若水,我在你眼裡就那麼的不堪嗎?」
是不是做錯過,就再也不能讓她相信自己是真的想對她好?她就把過去的事情記得那麼牢固麼?是不是只有把過去的一切從她腦海裡清掉,她才會有可能正視自己的存在?
無數個問號,在蒼唯我的腦海裡閃過,傳遞著一個讓人驚心的信號。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有些奇怪,這裡好像跟古箏綁架我之後帶我來的地方一樣的。」看到他臉上的痛苦,幸若水也覺得自己有些不夠厚道。
蒼唯我斂去神色,笑了笑。「這本來就是同一個地方。沒聽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
幸若水看著他,過了一會才又問:「是你救了我嗎?」
她沒想到,救自己的居然是蒼唯我。她記得藥效發作,那些人染指於她。突然就有另外一撥人來跟那些人打了起來,然後她就被劈暈了。
蒼唯我嗯了一聲,對這件事不想多說。他不想告訴她,鷹長空拚死來救她了。「你剛剛醒過來,好好休息吧,別急著問這些。醫生說你被注射了jrsr藥劑,三天之內都會這樣渾身綿軟,需要好好休息。」
幸若水正要開口,突然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響起。她頓時尷尬地低下頭,臉很快就紅了。
蒼唯我低低地笑,笑聲愉悅。「你在這休息一會,我去問問醫生關於食物方面是否有忌諱,然後給你帶吃的上來。」
「嗯。」幸若水應了一聲,到他離開了才敢抬起頭。這也不怪她,自從昨天中午被古箏綁架之後,她到現在還沒有進過一粒米。要是孩子,早就餓暈了。
房間裡一下子安靜下來,幸若水也有些怔忪。軍事演習結束了嗎?長空知不知道自己被綁架了?如果知道了,他會退出演習來救自己嗎?可如果他退出演習,他就不是一個合格的指揮官,會不會影響他的前途?如果他不退出,心裡又覺得他不夠在乎自己似的……
幸若水矛盾地想著,到最後也沒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希望他來救自己還是繼續堅持到演習結束。或許,這就是嫁給一個軍人尤其是一個特種兵的煩惱。妻子的需要和國家的需要很多時候是矛盾的,偏偏對他來說,國家的需要比什麼都重要!
幸若水越想,只覺得心裡越亂成一團。
「來,喝點瘦肉粥。」蒼唯我端著東西出現在房門口,將幸若水從怔忪中驚醒過來。
「謝謝。」幸若水點點頭,想伸出手去把粥給接過來。可一動才發現,別說接住那碗粥,她就是想把手伸出去都困難。
蒼唯我看著她頹然喪氣,微微一笑。「來吧,我餵你。你放心,三天之後就會好了。到時候你求我餵你,我還不願意呢。」
「有沒有女的?」
「沒有。」蒼唯我果斷地否認,然後舀起一勺子粥送到她嘴邊。
幸若水想了想,也沒辦法,只好張嘴吃東西。她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沒力氣矯情。
「味道怎麼樣?鹹淡合適嗎?」蒼唯我看著她的表情,想判斷出這粥是否好吃。
幸若水點點頭,嗯了一聲。其實她喉嚨裡那種幹幹的難受還沒消失,這粥喝下去也沒什麼味道。就像一個人發高燒醒來,吃什麼都好像吃木屑一樣無味。
一碗粥默默地吃完了,肚子裡不再空溜溜的。
「還要嗎?」蒼唯我看她的眉頭舒展了一些,也有些高興。
幸若水搖搖頭。其實還沒有吃飽,但是食之無味的感覺太難受,胃裡還有些噁心的感覺。「謝謝。」
「跟我客氣什麼!」蒼唯我放下手裡的碗,在心裡歎了一口氣。這一聲「謝謝」,再次提醒他兩人之間還隔著一條鴻溝。
幸若水笑了笑,沒再說什麼。渾身軟綿綿的,這樣子靠著都很難受,脖子像是快要撐不住腦袋了似的。她還想問點什麼,卻覺得眼皮子越來越厚重。不一會,腦袋一歪就睡著了。
蒼唯我站起來,扶著她慢慢地躺下來,替她蓋好被子。靜靜地在床邊站了一會,才轉身出去了。
樓下,女醫生正慵懶地坐在椅子裡,一邊喝粥一邊欣賞山野風光。
蒼唯我在她身邊,靜靜地站著。良久之後,才緩緩地開口。「如果用催眠術抹去一個人的記憶,能不能做到?會不會有危險?」
女醫生舀粥的手停了下來,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很快又若無其事地喝粥。「可以,但只是暫時的,只要有東西引導就會記起來。危險肯定是有的,強力所致的都會有危險有後遺症。大哥,生活不是電視小說,沒有無所不能的東西。」
言下之意,你還是趁早放棄吧。
蒼唯我沒回答,許久也沒說一個字。然後就走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什麼地方。
女醫生看著他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用催眠術抹去記憶是可以的,但誰也不能保證什麼時候記起來。就算真的一輩子抹去了,難道就能改變一切麼?傻子!
幸若水這一覺,一直睡到下午才醒來,而且是被餓醒和憋醒的。一天多沒吃東西了,那點粥根本撐不了多久。生理需要那更是刻不容緩。然而醒來的時候,房間裡沒有人。
她靜靜地躺了一會,曲起手臂想撐起來靠在床頭,卻發現連這樣的動作對她來說都無比艱難。全身的力氣像是被某種東西吸乾了似的,四肢都成了擺設。
為了借力,貝齒緊緊地咬著嘴唇,掙扎了半天,沒能坐起來,倒把嘴唇給咬出血來。
幸若水喘著氣,這種軟綿綿的感覺真糟糕。幸好還能動,否則真跟癱瘓了似的。歇了一會,她又咬牙用力,結果一個較勁身體一歪就滾到床下了。
「啊——」她下意識地驚呼一聲。還沒回過神來,就聽到火急火燎的腳步聲。
「若水!」蒼唯我一個箭步衝進來,一把將她抱進懷裡,焦急地問,「若水,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難受?有沒有摔傷?」
幸若水無力地搖搖頭。「沒事,我想坐起來,不小心就滾下來了。」
蒼唯我這才放下心來,把她放回床上,把枕頭墊在她的腰後。「怎麼也不知道喊人?這要是腦袋先著地怎麼辦?」許是被嚇到了,他的語氣很凶。
幸若水吶吶地道歉。心想我也不是故意的,犯得著這麼凶嗎?
「急著坐起來,是不是想要做什麼?」蒼唯我看到她不高興,知道自己太凶了,忙把語氣給放緩了。
幸若水這回直接紅了臉。肚子餓了可以跟他說,可想上廁所怎麼辦?他說了這裡沒有女人!「我想上洗手間,你能不能找個女人來?」
蒼唯我怔了一下,轉身出去了。「等一下。」
不一會,幸若水就看到了一個女人,還是熟悉的面孔。在雲天別墅的日子,她可被少挨她罵的那個女醫生。
「大的還是小的?」女醫生一點也不矯情,大刺刺地就問。不過也是,她連看人家的下體都沒什麼表情,更何況生理急需。
幸若水卻覺得挺尷尬的。雖然都是女人,身體構造是一樣的,卻還是不能習慣。「小的。麻煩你了。」
這裡是馬桶式便池,還算方便。可她身體軟綿綿的,脫褲子都是問題。連坐都坐不住,還要靠人家幫忙扶著。等解決了生理問題,被人幫著拉上褲子,幸若水的臉紅得跟熟透的西紅柿似的。
女醫生直接動手一把將她抱出去,嘴裡說:「皮膚不錯。白裡透紅的,難怪男人神魂顛倒。」
幸若水也不好意思反駁她的話,只是點點頭,說了一聲謝謝。
「好好休息,好好吃飯,吃好睡好才好得快。」說完她閃身就不見了。
蒼唯我走進來,手裡端著吃的。這回是飯菜,不是粥了。不知道是誰的手藝,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幸若水下意識地吸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像是孩子盼著媽媽手裡的奶粉似的,很可愛。
蒼唯我沒笑,卻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睡了半天了,餓壞了吧?」
幸若水怔怔地看著他,幾乎要以為又回到了當初熱戀的時候。那時候他也是這樣,在人前酷酷的冷著臉,在她面前卻像個媽子似的噓寒問暖……
「怎麼了?」蒼唯我抬手摸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有東西嗎?好像沒有啊。」
幸若水這才回過神來,把視線移開。「沒有。」
「來吃飯吧,這些可都是你喜歡吃的菜。」蒼唯我在床邊坐下,把菜放在桌子上,手裡端著飯碗。
「能不能……」能不能讓那個女醫生餵我?她不想讓蒼唯我來喂,也不想麻煩那個女醫生。想到自己跟個廢人似的,心裡都來氣了。
蒼唯我墨黑的眼睛看著,微微挑眉。「能不能什麼?能不能自己吃?可以啊,如果你能夠拿得起筷子或者勺子的話。」說著,還把勺子遞給她。
幸若水氣得要命,狠狠地瞪他一眼。
蒼唯我反而低低地笑了,舀了菜放飯面上,然後混合著飯菜一起送到她的嘴邊。
幸若水盯著勺子裡的飯菜看了一會,張口吃了。乾脆把視線投向窗外,一邊嚼一邊神遊。直到蒼唯我把勺子送到嘴邊,她才張口吃了。
也許是餓得夠嗆,幸若水足足吃了一碗半,菜也吃掉了一大半。肚子裡暖暖的滿滿的,感覺非常不錯。
想到剛才吃飯想到的問題,幸若水喊住蒼唯我。「我可不可以打個電話?我想給他們打電話報平安,我被綁架了,他們一定很擔心的。」
她這是請求,卻也是試探。
蒼唯我看著她,好一會才說:「好好養身體,等你身體好了再說。」說著就要離開。
「蒼唯我!」幸若水大喊一聲。「你是不是打算再次囚禁我?」
蒼唯我在樓梯上停下腳步,「再次」二字如重錘敲擊在他的心臟上。他緩緩地閉上眼睛,但最終還是沒有回答,移步下樓。也許在她看來,他這是居心叵測不擇手段,可他心裡的苦誰也不會知道誰也不在乎。
蒼唯我沒有在樓下停住,一直出了大門,最後消失在林子裡。
幸若水怔怔地靠在床頭,不知道該難過自己再次被囚禁,還是該可憐那個男人。她知道,蒼唯我是真的想對她好,真心想回到過去的日子裡,再次把她捧在手心。說起來,她在蒼唯我那裡並不只有痛苦。曾經,她也是被他捧在手心的寶貝。
她知道,這一切的錯並不是蒼唯我一個人的,更多是命運的捉弄。他接近她並不一開始就是為了報復,不過是陰差陽錯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罷了。
然而,憐惜歸憐惜,她和他終究是已經過去了。只是,他顯然並不明白這一點。又或者,他揣著明白當糊塗,因為他想回到從前。
幸若水歎了一口氣,心裡有些亂。
「吵架了?」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女醫生倚在門框上,修長的腿斜斜地伸出交疊,臉上促狹的表情很欠扁。
幸若水不想滿足她這種惡劣的嗜好,瞪著某個地方怔怔地看,沒有回答。
女醫生並不介意似的,或許她已經習慣了。依舊慵懶地靠著門,眼睛透過窗外落在某個地方。「我跟了他很多年了,除了你,他還真沒為一個女人這樣卑躬屈膝過。開始的時候我真討厭你,你把一匹狼變成了一隻羊,雖然該狠的時候他還是一匹狼,但讓人覺得非常不爽!更讓人不爽的是,你將他變成這副鬼樣子之後,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他跟我們這些人一起受罪。你說,你是不是很可惡?」
「你到底想說什麼?」幸若水總算是將視線移到她的身上了,但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太大變化。她不欠蒼唯我什麼,她憐惜他只因曾經相愛只因這個人其實並不那麼壞,所以希望他能夠幸福。
女醫生挑挑眉。「我想說,你就不能原諒他麼?這天下間辜負過別人的人多了去了,其他人都能原諒,為什麼你不能?」
「我早就原諒他了。」幸若水直直地看著她,回答得沒有絲毫猶豫。「我只是不愛了。」
過了一會,女醫生點點頭。「愛的時候一無是處也是愛,不愛的時候一身是寶也是不愛。靠,愛情這算什麼玩意嘛!」
幸若水沒有理會她的自言自語,轉回來,緩緩地閉上眼睛。
愛情從來都是自私的,有時候甚至是殘忍的。可是沒辦法,誰讓我們不能從一開始相遇就堅守到老,一生一世一雙人?
或許,最終都還是要歸結到命運弄人吧。當初決定在一起的時候,也是要相守此生的。他們兩個都不是花心的人,如若不是那些所謂的仇怨,定然此生不改。
罷了,現在想這些沒有任何意義。
幸若水緩緩地睜眼,看著窗外的樹林。想起那天去部隊,被鷹長空帶著穿過茂密的樹林才到了營地。而要進入特種兵的地盤,還得徒步走兩三個小時,車子是沒法開進去的。
軍事演習結束了嗎?他是不是知道了?肯定急壞了吧?遇上她的事情他總是很衝動,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思緒一點一點地飄遠,滿腦子都是那個人,再也揉不下其他的任何東西。
……
正如幸若水所想,鷹長空確實急壞了。幸好他知道蒼唯我那廝不會傷害若水,否則非得瘋掉不可。
又搜索了一整天,蒼唯我所有可能躲藏的窩點都已經搜過了,依然是杳無音訊。在農家找到的那兩人只是接到聽話聽命行事,至於他們的老大去了哪裡,一問三不知。
偏偏古箏死了,公安局這邊還一堆的屁事來煩著他,弄得他很想揍人,見人就想揍!
「蒼唯我總不能平地遁了吧?他還帶著嫂子,居然躲得這麼快?」軒轅麒也很苦惱。被鷹長空逮著,他都兩天一夜沒睡覺了,眼睛都跟沙漠似的乾澀。轉眼看看身邊的人,眉頭擰得跟麻繩似的。除了眼睛有點紅,精神好得不得了。靠,特種兵都不是人來的!
鷹長空斜睨他一眼,冷冷的。他找不到媳婦兒,看誰都不順眼。
突然,鷹長空倏地站起來。「靠,被蒼唯我騙了!」
「什麼意思?」軒轅麒莫名其米地跟著站起來,他精神真的有些不足了。揉揉眉心,心想我可不可以睡一覺再說啊?真是交友不當!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說著,跳上車,揚起一屁股煙灰就不見人影了。
軒轅麒皺了一下眉頭,明白了。也對,他們什麼地方都找過了,卻忘了最原始的地方。
果然是關心則亂,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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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看番外,以下三個人,大家會首選選擇誰呢?
蒼唯我,莊奕騁,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