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後,張一凡象變了個人似的。他把心思,全都放在了對沙縣的治理上。
除了工作,還是工作,整個人,就像一部永不停轉的機器,他發誓,一定要將沙縣目前的局勢徹底改變過來。
在董小凡走後的兩個月裡,他已經成了一個工作狂人,整個縣政府的人,只要提到張縣長,他們就在背後吐舌頭。太工作狂了,就像寫字樓裡的白領一樣。
在體制裡,絕對是一個例外,一般進了體制的人,哪個不是混吃等喝?人五人六的?有幾個真心為民辦事。
很多體制裡的人,上班聊聊天,扯扯談,看看報紙,這一天就算過了。有時候明明有人來辦事,他們就視而不見。只顧自己聊天扯談,把辦事的人丟到一邊。
現在張一凡推行了個幹部問責制度,這種現象好了許多,因為只要有人投訴到縣長熱線,他們就死定了。只是令張一凡很奇怪的是,縣長熱線開通了這麼久,每天打進來的電話總是不多。
電視台也在每天不停地宣傳,難道這縣長熱線就這麼不招人喜歡?
看來老百姓還是不太相信政府監管的力度,有的人更是擔心害怕報復,發生這種情況,張一凡也很無奈。
前兩天張一凡去了趟城南菜市場,看到那裡的環境挺髒的,過往的行人幾乎是捂著鼻子才能跑過去,而旁邊的住戶,卻是苦不堪言。
這衛生工作沒搞好,張一凡就問旁邊的人,為什麼就不打縣長熱線,他們可以通過縣長熱線監管的,那些人回答,縣長熱線是什麼東西?沒聽說過。
這話說的,讓張一凡汗死了。不是天天在電視台放麼?怎麼就叫沒聽說過?
還有人回答,那玩藝沒試過,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他們當官的,哪個不是官官相護,打了估計也是白打。說不定還被人家陰一道,半夜砸了你家的玻璃門窗,再給人家打一頓,這就完了。
張一凡一邊問,秦川就拿著本子記,幾個市民看到這兩人挺怪的,說了半句就不說了。你問就問,幹嘛還拿個本子記?不會等下真被人報復吧?說著說著,人家就跑了。
秦川急了,喂,你們別走啊。
那些人回答,我傻啊,再不走估計就要被人打斷腿了。
張一凡就叫秦川打了個電話,把環衛局的盧森叫來。讓他自己看看這衛生是怎麼搞的。盧森過來之後,就一個勁地抹汗。
他解釋道:「現在的區域都是承包的,是自己監管不力,監管不力,一定改正,一定改正。」去年底,張一凡不是答應盧森,給他們撥了專門的款項,這些設施是有了,但是後期工作沒跟上。
盧森的態度一直還是蠻好的,但是讓張一凡失望的是,工作沒做好,光有態度不行。他跟盧森強調了幾句,自己以後會經常不定期地巡視,如果再發生這種現象,你自己看著吧辦!
張一凡最近在常委會議上,鋒芒畢露,盧森自然就很怕他,像宣傳部,武裝部,黃副書記,紛紛站到了他的一邊。加上他自己,至少就是四票的支持率。
王博也不像以前那麼跟他做對,組織部佟建成和常務副縣長黎國濤雖然最近態度有些曖昧,但是他們也在一定的範圍裡支持自己。因此,鄭茂然覺得自己很沒面子。
張一凡的提議,常常都能一次通過,除非他使用自己的特殊權利,否則無法改變這個結果。鄭茂然也是對人不對事,張一凡的呼聲越來越高,他隱隱有些擔憂。
一旦自己被架空,這個縣委書記就沒意思了。
尤其是在官場上,每個人都會追求自己權力的最大化,鄭茂然也不例外。看到張一凡在沙縣的氣勢日益高漲,他的心裡挺不爽的。
要把張一凡壓下去,似乎只要把佟建成和黎國濤這兩個人跟張一凡之間組成的聯盟拆散,問題就解決了。
鄭茂然太瞭解佟建成這個人了,純粹的利益派,而且他們在沙縣的勢力根深蒂固,不易摧毀。於是,他就在礦區的問題上做文章。
只要張一凡把手伸到了礦區,等於就動搖了佟建成他們的根本。礦區是沙縣重要的經濟來源,大大小小的私礦不計其數,而且每年都以二位數遞增。
礦區的整改,勢在必行了,鄭茂然知道,只要自己稍微點撥一下,張一凡就會坐不住了。他坐不住的時候,別人也會坐不住,而且佟建成他們還會睡不著。
張一凡一直派李辰博和溫長風的女兒在暗中查那個案子,因為溫長風就是涉及到了礦區的利益,才被人搞死的。現在如果能把張一凡引到那個問題上,不管是張一凡搞定了佟建成,還是佟建成搞定了張一凡,自己無疑都是最大的贏家。
鄭茂然與宋翠萍在一起,他突然問起宋翠萍老公的事。「呂強在下面幹得不錯嘛,百畝鄉最近挺有起色的。」
宋翠萍就回答,「還不是你領導有方,沒有你栽培,他哪有今天。」
鄭茂然就看了眼這位風韻的少*婦,淡淡地道:「不是我栽培,你要小心他被人家利用。夫妻關係別搞那麼僵,鬧大了對誰都不好,多勸勸他。」
宋翠萍就應道是,心裡卻在想,我怎麼勸他呢?難道讓他看開一點?不要介意自己兩人之間的事?男人戴了綠帽子,估計哪個都會看不開的,還是靠自己小心點吧,不要有什麼把柄落在他手裡就是,反正呂強也沒有證據證明自己有外面亂來。
宋翠萍當然知道鄭茂然說的那個人家指的是誰?只是她倒覺得張一凡這人也還不錯,幹嘛老是要鬥來斗去呢?張一凡來沙縣這麼久,也沒見過他為自己牟什麼私利,可偏偏就有人看他不順眼。這官場說,說你黑的就是黑的,還真沒辦法,有時你不去惹人家,人家也會找上門來。宋翠萍想到自己也是沒有辦法,要在這圈子裡立足,傍上鄭茂然無疑是條捷徑。
張一凡回到辦公室,剛好溫雅和李辰博就來找他了。
兩人跟張一凡作了詳細的匯報,根據溫長風生前的筆記,很多的事情都牽繫到一個叫黎明輝的人,而這個人正是黎國濤的侄子。
南雲山有大大小小四十幾家錫礦,其中最大的兩家就有一家是以黎明輝的名義開的。除此之外,黎明輝還有四家小礦,正是這些非法私營錫礦,給黎明輝帶來了巨大的財富。
因為佟建成和黎國濤地關係,公安局也插不上手,南雲山幾乎被這些人控制了。以前政府部門對這些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只要他們交稅,也就落得輕鬆,什麼都不管。
前兩天鄭茂然在常委會議上提到礦區的事,張一凡就猜測到了他的心思,這是借刀殺人之計。想讓自己插手礦區的事,跟佟建成之間發生衝突。而自己正找不到借口,既然鄭茂然提了,自己就借題發揮。
你不是希望破壞這個聯盟嗎?張一凡冷笑了一下,自己就順著你的意思走。到現在,張一凡才明白過來,原來當初自己剛來的時候,他提到礦區的事,鄭茂然就不支持,而且一錘定音,壓下自己的提議。
原來只是想讓佟建成他們對自己產生抗拒情緒,排擠自己。沒想到的是,張一凡後來不但沒有被排擠,而且還與佟建成他們私下達成了合作。
所有,這個時候,鄭茂然又拋出礦區整改的提議,幻想撕毀這個聯盟。張一凡呢,正有此意,藉著溫長風的案子,不管涉及到誰,都要把他拿下來。
李辰博和溫雅還發現,那幾筆匯入溫長風帳戶上的巨款,均是來自一個神秘的戶帳。兩人去查過了,這個帳戶的主人並不知道事情的原因,因為他的身份證早就丟了,而且一直沒有去補辦。
而這個身份證的主人,卻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他怎麼可能有上百萬的資金往溫長風的帳戶上打?
當兩人找到身證份主人時,這個正拉著牛在田里犁地。看到對方的情況,兩人就知道自己查到的線索又要斷了。
一個丟失了幾年的身份證,能說明什麼?而且這個老實忠厚的老民,對身份證的意實很淡薄。他們身份證只對出遠門的人有用,像他們這種呆在家裡不出去的,身份證就成了一張廢紙。
帳戶的來源查到了,線索卻了因此而斷。而且這個帳戶在打完這幾筆巨款之後不久,就消戶了,連蹤影都找不到。
張一凡抽著煙,陷入了深思。既然目前沒有機會,自己就在創造一個機會。不過,像這種玩陰謀的招式,估計也只有胡雷這小子能幫得上忙。
於是他就對兩人道:「你們先休息一下吧,我再想想辦法。」
這時溫雅站起來,「張縣長,我有一個大膽的設想,不知你們同不同意?」
張一凡看了她一眼,基本上猜測到了溫雅想幹什麼,他就搖頭道:「不行,那樣太危險了。」
溫雅微微一愣,自己這不還沒說出來,他怎麼就知道了?她看著張一凡,有點百思不得其解,這人也太厲害了吧!
不過,她還是想爭取一下,「既然我爸的日記本上,很多的事情都牽涉到黎明輝這個人,為什麼不同意我去試一下?如果能成功地打入他的內部,我想很多的事情都能弄清楚。」
李辰博終於明白溫雅想說什麼了,他也站起來反對,「不行,那樣太危險了。」
「那我們還有其他的辦法嗎?」溫雅自然比任何人都心急,看到兩人不同意自己的提議,就焦灼起來。
張一凡彈了彈灰煙,「你們先去休息一下吧,這事我考慮考慮,會有辦法的。」
溫雅失望地走了,這是個機會,雖然冒著很大的風險,但至少可以查清楚很多的事情。張一凡和李辰博都不支持,她很無奈。
等兩人走後,張一凡就一個人呆在辦公室,這時,秦川進來請示,民政局的譚科來了,問張一凡見不見。
張一凡揮揮手,「我一個人靜靜,讓他明天再來吧!」打發了譚科,他就站起來踱到窗戶邊,看著沙縣的大街上。
這時,桌上的電話響起,張一凡接起來一聽,胡雷道:「凡哥,晚上有空嗎?我們在老地方等你。」
胡雷說的老地方,自然就是音姐的悅賓樓,張一凡正想找他呢?也就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