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樓天遠臉上的洶洶怒火截然相反,酈師白從容淡然好整以暇,側過頭,望著剛醒來的樓天籟,微微一笑,然後撐著身子,不急不徐的坐了起來,看了看被踹歪的房門,再抬了眼皮,瞅著樓天遠,語調平靜的問道:「樓郎,我的房門是如何得罪你了?」
酈師白的笑容格外養眼,樓天籟頓時睡意全消,揉了揉眼睛,抿嘴綻開笑顏,親暱喚道:「伯伯。舒榒駑襻」與酈師白相視而笑,樓天籟想起方纔,自己是被巨大的破門聲吵醒,便皺了眉頭望向樓天遠,「哥哥,你都不敲門的麼?這樣很沒禮貌哦。」
「老白你個不知廉恥的混蛋,別他娘的裝純良!我妹妹都被你拐到臥室裡了,我能不著急上火踹門嗎?!」樓天遠狠狠啐了一口,也顧不得什麼身份形象了,粗鄙的髒話隨口而出,罵完之後快步來到床邊,和顏悅色的跟樓天籟解釋道:「不是哥哥不懂禮貌,聽說天籟受傷了,哥哥擔心……況且,昨天晚上哥哥就來了丞相府的,本想來瞧瞧天籟的,誰知老白居心險惡,竟然在臥室門口設下機關……天籟,你摸摸哥哥的頭,這裡,對,還有這裡,都被砸腫了!出血了沒?沒出血就好,不然天籟就再也見不著哥哥了!天籟你幫哥哥問問老白,他這般對我,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見樓天籟氣色良好,樓天遠稍微放下心來,接著便聲淚俱下,極其賣力的向樓天籟告狀。樓天籟和酈師白清早醒來之後,竟然相視一笑!相視一笑!太刺眼了!樓天遠心裡各種羨慕嫉妒恨!於是乎,樓天遠要竭盡所能的醜化酈師白的形象,竭盡所能的離間樓天籟與酈師白的關係!
酈師白從美人榻下來,優雅的理了理衣裳,聽著樓天遠的話,滿目愕然,不等樓天籟發問,酈師白便疑惑的道:「機關?樓郎你說我房門口有機關?」酈師白走到臥室門口,四下裡查看,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於是,狐疑的瞅著樓天遠道:「樓郎,你又做噩夢了嗎?」
除了內室外室兩扇門被踹歪,屋子裡的一切皆井然有序,哪裡有什麼機關的蛛絲馬跡?
樓天遠冷哼道:「一整夜的時間,用來毀屍滅跡,綽綽有餘。」
最後望了樓天遠一眼,酈師白什麼也沒說,也未向樓天籟解釋什麼,默默的轉身出去了。
酈師白臨去的那眼神,彷彿是在說,樓郎,念在咱們多年朋友的份兒上,我就不與你計較了,丞相府並不缺修兩扇門的錢。
酈師白無聲勝有聲的背影,令樓天遠汗毛直豎,果然回頭看時,見樓天籟用異樣的眼神瞅著他,樓天遠登時有嘴說不清了,「天籟,你要相信哥哥,昨天夜裡,哥哥真的中了機關,老白早有預謀哇!哥哥的頭上,無端端腫起了兩個小籠包,難道是哥哥自己往桌角上撞的?天籟啊,你年紀還小呢,或許分不清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不過沒關係,天籟你分辨不清,還有哥哥給啊,哥哥知道誰是好人誰是壞蛋,哥哥告訴你,老白,老白他就是一匹披著羊皮的狼!話說男女有別,怎能同房睡覺?!對不對?雖說老白並未把你怎樣,可是這事兒若傳了出去,天籟你會被戳脊樑骨的,今後要如何抬起頭來做人?」
「哥哥,你怎麼這樣啊……」樓天籟緊緊皺著眉頭,滿臉的失望之色,「我只說了一句哥哥沒禮貌,哥哥不悔改也便罷了,為何還要誹|謗丞相伯伯呢?」
說了半天,小天籟非但一句都沒聽進去,反而覺得他的人品有問題?!樓天遠額角青筋一蹦一蹦的,若非還有很多心願沒有完成,幾乎就要腦溢血而亡了。
樓天籟想到什麼了,頓覺自己做得不對,愧疚的摸了摸樓天遠的頭,憂心忡忡問道:「哥哥,你撞哪兒了,腫麼會這樣嚴重?」
樓天遠:「……」天籟的意思,是認為他撞了腦袋,撞傻了?!
樓天籟自責的道:「對不起丫哥哥,哥哥撞了頭,混淆了記憶也屬正常現象……」
問一撐好。樓天遠當場噴了一口黑血。
樓天籟:「哥哥……」
樓天遠起身,邊向外走邊道:「妹妹你再睡會兒,我找老白談談心。」
樓天籟舒服的躺在被窩裡,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道:「哥哥太囉嗦了啦……」
院子裡,尚書大人與丞相大人扭打在一起,倆人滾作一團如膠似漆難捨難分,迎著清晨小涼風兒,微生宗純精神飽滿步伐輕快來到丞相府,一隻腳踏進院門,另一隻腳還在外頭,展眼瞧見這般激情澎湃基情四射的一幕,哇地驚呼一聲,身子一歪,差點沒跌個狗啃泥。
太重口味了!遠哥哥和白哥哥太重口味了!大清早的都不知消停,竟然在院子裡玩兒這出!微生宗純毛骨悚然,頭皮發麻。
聽聞煞風景的驚呼,尚書大人與丞相大人停下動作,一齊望向院門口,微生宗純皮笑肉不笑,「路過路過而已,遠哥哥白哥哥,你們繼續,哈哈,繼續。」
從尚書大人和丞相大人旁邊繞過,微生宗純腳底抹油一般溜滑,飛快的鑽進了丞相大人的居室,看見樓天籟正睡在丞相大人的床上,微生宗純心裡酸溜溜的極其難受,當樓天籟側頭望過來時,微生宗純不得不揚起最最美好的笑容,「天籟妹妹。」
樓天籟驚奇道:「咦,純哥哥怎麼來了?」
「聽說天籟妹妹受傷了,我擔心的很,特意趕過來瞧瞧。」微生宗純走進臥室的同時,眼珠子四下打量,瞧見美人榻上散著的被褥,心中略鬆,旁敲側擊道:「白哥哥作為長輩,照顧天籟倒十分盡心,昨夜白哥哥就睡在美人榻上,守了天籟妹妹一宿嗎?」
樓天籟笑米米道:「嗯,是啊,丞相伯伯很好,純哥哥這麼早來看我,純哥哥也很好。」
得知樓天籟未與酈師白同床共枕,微生宗純心裡總算舒坦了一點點,但想著樓天籟睡在酈師白的房間裡,睡在酈師白的床上,蓋著酈師白蓋過的被子,枕著酈師白枕過的枕頭,而酈師白就在不遠之處,守了樓天籟一整宿,微生宗睿的心裡多少還有些不痛快。
微生宗純來到床邊,看著樓天籟額頭上纏著的白布條,蹙眉道:「聽說天籟妹妹傷得不輕呢,發生什麼事情了?」
樓天籟避重就輕的道:「在山上跑太快,摔跤了。」
昨天夜晚在練功房裡,靖王指導微生宗純習練武藝,一直到很晚,靖王妃親自下廚,為他們父子倆做夜宵,切菜時,不慎傷了手指。隨即請來太醫為靖王妃包紮傷口,微生宗純送太醫出去的時候,太醫說起丞相大人的八卦,單身的名老男人,很容易跌進桃色八卦裡,微生宗純並未如何在意,因為他素日裡與酈師白走得近,清楚的知道酈師白潔身自好,才不會與誰誰誰家姑娘,在青天白|日裡上演激情戲。
不經意聽見樓天籟的名字,微生宗純不禁多問了幾句。
微生宗純一夜沒睡好,早晨醒來面容頗為憔悴,微生宗純正是愛美的年紀,不願樓天籟見到他浮腫的眼,沒有光澤的臉,於是費盡心思的整理了一番,使得自己看起來精神奕奕,方急匆匆趕到丞相府。zybk。
院子裡,尚書大人面紅耳赤,死死纏著丞相大人不放手,與微生宗純問了同樣的問題,「昨日無為居裡究竟發生了何事?我妹妹怎麼摔傷的?!為何我妹妹沒有跟父親一起回家?為何我妹妹來了丞相府?」
酈師白道:「你知道天籟的師傅是誰嗎?」14671018
尚書大人一愣,「誰?」他曾問過多次,但天籟都沒說。難不成天籟的師傅,與昨日發生的事情,有什麼關係嗎?
縱然被纏倒在地,無比狼狽,酈師白依然平靜從容,「尹魚寧。」
尚書大人愕然:「什麼?!」尹魚寧死了二十多年了,怎麼可能是天籟的師傅?!昨日到底什麼情況?!
酈師白趁機脫身,拉開與樓天遠之間的距離,邊整理衣裳邊道:「天籟與樓大人有了誤會,暫時跟我來到丞相府。」
尚書大人整個兒有些懵了,「什麼誤會?」父親與妹妹親密無間,連根針都插不進去,此刻老白卻告訴他,父親與妹妹之間,有了誤會?!太詭異了!真的太詭異了!死了二十多年的尹魚寧成了天籟的師傅!而父親和妹妹竟因此有了嫌隙!
酈師白道:「天籟一時想不開,鑽了牛角尖罷了,等會兒我便送天籟回樓府,到時你就知道了。」
「你先說清楚!」心裡彷彿有一萬隻螞蟻在啃咬,癢得樓天遠求生無路求死無門。
酈師白往臥室那邊瞅了一眼,提醒道:「樓郎只擔心我與天籟共處一室,就不擔心天籟與純兒孤男寡女?」
樓天遠黑了臉道:「你承認是昨夜設機關坑害我了?」
酈師白淡定的道:「天籟身心俱疲,需要好好休息。」
樓天遠咆哮:「難道我還會擾了我妹妹的休息不成?!」
酈師白抬眉:「你覺得呢?」
樓天遠:「……」踹門的動靜是大了點,但是,那時他憂心如焚,哪有功夫顧忌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