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沒有碰到男人冷酷陰沉的俊臉,就被抓住。舒殢殩獍
他故意用力,疼得輕悠倒抽冷氣,卻依然不示弱,抬腳就踢。
「姜嘯霖,你這個混蛋!」
「軒轅輕悠,這都是你把水給攪渾的,怪不得別人!」
拳來腳往,難分輸贏,但女人的力氣仍是弱了男人好幾倍,你來我往間不可避免地摩擦帖近,最後還是被男人禁錮,那姿勢讓她羞愧得想尖叫,怒氣勃發。
「姜嘯霖,放開我。」
她緊張地朝外望去,可惜男人的警衛員一個個都背手而立,目不斜視,將人都隔絕在外,沒有半個回頭望一眼,幫忙解救她這個國民女英雄。
她一條腿被他雙腿夾住了,身子被他一條鐵臂緊緊攬壓在他厚實的胸膛上,而他攬住腰肢的大掌故意用力一壓,讓兩人帖得更近。
他另一隻手掐住她扭開的臉,幾乎面帖面地近距離逼視,目光深晦而極具侵略性,唇邊咬著一抹從不示人的邪氣笑意,淡聲道:
「織田亞夫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還未可知。別以為只有織田亞夫最會打仗,我二弟少言已經有四年沒好好動過筋骨了,這一次,滬城之圍,織田亞夫他死定了!」
「你想得美。我的亞夫是最強的,他絕對不會敗給你。」
雖然心裡著急,可是她氣勢仍是不妥協。
他被她眼裡的自信刺激,心下更狠,「不會輸?呵,軒轅輕悠,你難道一點兒不知道你的男人在滬城佈署了多少兵力麼?那麼我告訴你,我二弟的第八集團軍是國民政府裝備最好最精良的部隊,總數已激增到十萬眾。
而你的丈夫,他的警衛隊,租界自衛隊,再加上一點兒防城兵,還有已經被英國艦隊阻攔而無用武之地的艦隊,以及幾架小飛機,滿打滿算,頂多三萬餘人,連少言的一半都沒有。」
她心中重重一沉,口氣不屑,「哼,你以為你們人多,就一定會贏麼?當年楚霸王還以五萬大軍勝四十萬大軍,我的亞夫那麼聰明,就憑你們不過多出兩個人,要能取勝,你現在就不會這麼氣急敗壞的對著我一個婦孺之輩,大動肝火了。」
說到此,女人不屑地冷笑,冷冷擲來的眼眸讓姜嘯霖如芒刺在背,從心底到面子上,都似被狠削了一層,尷尬更不甘,妒嫉得不行,鉗住女人的手更用力。
輕悠被疼出一身冷汗來,仍然不甘示弱地狠瞪著姜嘯霖。
姜嘯霖即道,「可惜,西楚霸王最終還是敗在了陰險小人劉邦的手下,最終無顏面對江東父老,自剔而亡。難不成,你也想學虞姬,陪著他去死麼?!」
不管面子上氣勢再強,說不驚愕,不害怕,那是駭人的。
她的確不知道東晁在滬城的兵力情況,更沒想到,這兩方差距是那麼懸殊,讓她本業隱隱不安的心,終於再也放不下,面前的男人越是志在必得,她就越想回到亞夫的身邊。
彷彿立即洞悉了女人的想法,姜嘯霖訕笑道,「怎麼,擔心了,害怕了?現在,是不是特別想回到你丈夫身邊去?」
他輕輕撫這她唇瓣的大手被她狠力撥開,她朝他吼,「姜嘯霖,你最好把我關進大牢,否則,只要有機會,我一定會馬上離開應天府。」
他的手臂驀地收得更緊,疼得她一下白了小臉,他卻絲毫不放,眼底已經沒有了憐憫之色,口氣更惡,「輕悠,你逃不掉的。如果你回到織田亞夫身邊,只會更危險。」
「你什麼意思?」
不知為何,男人的目光深得可怕,讓人不寒而慄。
他瞄了眼花窗外,那片仍然閃爍不停的鎂光燈影,說,「忘了麼?你今天拍了多少照片,接受了多少記者的採訪,還有我宣傳部專門量身為你訂做的那套招兵廣告。
應天的報業可算是整個亞國最發達的,明天開始,至少在半個月內,你的英雄事跡,以你為形象的徵兵廣告,將以百萬份計,傳遍整個華南和華中。」
「這其中,還包括滬城報業。」
「呵呵呵,你大概想不到吧,衛將軍打算讓宋美晴執行這個『英雄計劃』,在後天就向整個滬城空投你的新聞報道,至少十萬份!」
輕悠真的沒想到,自己會落進了這麼大個圈套裡,被眼前這個人人大讚為最亞國第一救星的英明大總統,算計得乾乾淨淨。
姜嘯霖有些不捨,撫撫冰涼的小臉又被那小手拍開,不過他已經喜歡上這種有趣的相處方式,跟懷中的小女人針峰相對,不管是勝利,還是失敗,那種亢奮的滋味兒,讓他血管裡沉睡許久的激情都被激發。
或許,這也可以說是男人的征服欲!
小女人越是不服,他就會覺得更有成就感,破城攻伐的衝動和熱血,從未像現在這般,在他身體裡滾滾流淌。
這是身為大家閨秀、謹言慎行的妻子,所無法給予的快感和刺激。
他已經愛上這種感覺,開始無法自撥了。
「姜嘯霖,我真後悔救了你這個該死的,該死的……」
他突然壓下臉,她緊張得瞳孔收縮,強自別開了臉,他的面容擦過她冰涼的臉頰,故意帖在她耳畔,吐出灼熱卻冷酷至極的話,威脅:
「可惜,你太善良,還是救了我。善良的人都很貪心,總是希望你好我好,大家好。呵呵,或者說你也太幼稚,根本不懂這個殘酷的世界,好人命不長。真正能活下來的人,必須夠狠。就像你深愛的那個男人一樣,如果他不夠狠,他怎麼可能飄洋過海,奪走你的心?!」
「我不知道,原來人前叫著民主和諧的大總統,竟然也是殘忍自私的崇拜者,你這幅噁心的嘴臉真拍下來,讓擁護你的那些人好好看看。你噁心得讓我想吐!」
輕悠狠力推攘,就被姜嘯霖更用力地壓在身後冰冷的大理石柱上。
「軒轅輕悠,你以為你又有多高尚了不起。愷之跟你在一起前後加起來七八年,你竟然就為了那樣一個魔鬼,棄他於不顧!」
「那做為愷之最崇拜的大哥,你他媽現在又在做什麼。王八蛋,你放開我,你再不放我就喊了!」
他低頭輕笑出聲,彷彿毫不以為意,「叫啊,如果你想讓明天的頭版頭條再爆出個通姦的新聞,給愷之戴綠帽子,我媽可會第一個打你耳光。至於你的丈夫,在你背叛他投向敵人的陣營時,又送他一頂綠帽子戴,想必除了他手下的那些將領和士兵想要扒你皮食你骨,他大概會第一個舉起武士刀,送你上西天,大義滅親。哈哈哈!」
輕悠已經不敢置信,眼前的男人真是那個初識時沉穩厚重、人人敬仰的大總統了。
她愣愣地盯著他,一動不動,身體也失去了反抗力。
……
姜嘯霖到底是不捨心疼的,他並不想把女人逼到極點,他的目的是讓她心甘情願,沒有太多怨言地投入自己的陣營。
遂微微鬆開了懷抱,說,「其實,你的新聞,帶來更多的還是好處。看到這些新聞,可以威嚇屠雲,讓他早日交出華中西南,實現亞國統一;我們陣前陣後的戰士們也會更有打勝仗的信心,更有希望活著回來跟家人團聚;而愷之,也會很高興,他知道有你在為他加油,他一定會平安回來。」
她渾身一震,再也壓抑不住心底的憤怒和不甘,大吼,「姜嘯霖,你憑什麼替我決定一切。讓一個女人給你鋪路,你他媽噁心不噁心,混蛋王八,滾開,如果再讓我選一次,我絕對不會救你,絕對不會!」
他抓住她瘋狂搶打的拳頭,低聲喝道,「軒轅輕悠,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是你自己要留下來保護你的家人,棄自己丈夫於不顧;我為什麼不能為了我的弟弟們,卑鄙無恥一些,就為了能讓他們都平安回來!」
她的拳頭被他狠狠抵在了自己的心口,目光赤亮:
「憑什麼?就憑這裡也是人心肉長,我也想要我的親人能平安歸來,難道我錯了嗎?」
輕悠瞬間愕然,竟擠不出一句話來,只覺得眼眶酸得發澀。
「我也很貪心,我也有資格貪心。我不僅要我的家人平安康泰,我也要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所有亞國人,所有跟我們留著一樣的炎黃子孫血液的人,都能過上好日子,再也不會被人欺負看不起,能跟那些帝國主義列強的公民一樣,能昂首挺胸地走出國門,再也不覺得低人一等!難道這也錯了嗎?」
姜嘯霖終於放開了她,還伸手想幫她捋順微亂的髮鬢,她就像刺蝟似地一下彈開,看著他的眼神都是憎惡排斥,更有些複雜激湧。
他的手尷尬地僵在半空,自嘲的笑笑,「輕悠,你知道我最喜歡你哪一點麼?」
輕悠略略整理好髮鬢衣褶,扭身就走。
可是男人的聲音就像追魂魔音,難於擺脫地將她栓在原地。
「你越是不屑,男人們就越不甘心,會像蒼蠅似地撲上來。而對於自視極高的男人來說,織田亞夫,愷之,還有我,總是捨不下,忘不掉,放不了。呵,這是不是犯賤?可那又如何,誰叫你偏就這麼該死的誘人,小妖精!」
她背對著他,恨聲道,「姜嘯霖,只有你這種無恥下賤的臭男人,才會把自己的無恥**說得這麼冠冕堂皇。」
他走到她身後,俯首低語,溫柔得像情人耳語,「可惜,你回不去了!」
卻更像一把刀,狠狠割過她顫抖恐懼的心,毫不留情地逼迫她的承受底線。
「你應該最清楚,東晁人卑鄙無恥,卻也是一個極為團結的民族。尤其是他們的軍人!織田亞夫軍紀嚴明苛刻,麾下名將倍出,且士兵也個個勇猛。他們的向心力是他們無恥地侵略別國的精神動力,同時也是你的致命傷。」
「報紙一旦投下,你就會變成他們最仇視的人。你不僅救了我,還救了飛行隊,更殺了他們引以為自傲的飛行員。你想想,要是你回到滬城,回到織田亞夫身邊,會是什麼結果?」
「呵,你這回去可不是為織田亞夫好,而是為了害他,幫我們亞國人民除掉這片土地上最大一匹豺狼吧!那好,等到『幗國計劃』一實施完,我就送你回去。幫祖國人民完成這最後一個艱巨的使……」
「姜嘯霖,你夠了你!」輕悠嘶聲喊出,反身揚手要打,還是被男人輕巧地躲開了。
她心底一片翻湧,每呼吸一下都變得疼痛難忍。
她也沒料到,一個小小的差錯,就讓自己陷入萬劫不覆之中。
她最害怕發生的事,已經發生了。
可是那聲音仍然陰魂不散地飄過來,像魔鬼似地折磨著她,蠱惑著她。
「輕悠,其實這問題很簡單,只要你寫下休書,與織田亞夫劃清界限。回頭我就公佈你和愷之正式訂婚,如此你即可實質名歸,又不用擔心安危問題。你和你的家人都保住了,天錦坊未來一定會成為我亞國第一大紡織名牌。這不就是你當初選擇留下的根本原因麼?」
「在你心裡,其實你的家人比織田亞夫更重要,走到今天這步也是必然結果。又何必非要一條路走到底,死鑽牛角尖兒。退一步,便是海闊天空。站對了立場,就是萬事順利,無憂無慮,何樂而不為?」
是呀!
這樣的結果,眾所樂見,多麼簡單,身心都輕鬆了,再也不用在敵我之間糾結矛盾,再也不用擔心因為立場而被侮辱,為之受盡委屈也說不出口。
「識實物者為俊傑。我想,要是清華先生在此,必然會支持你做出這個明智的選擇。」
輕悠低下頭,突然呵呵呵地笑起來。
姜嘯霖諄諄善誘的表情突然僵住,那此偽善的話也有些說不下去。
輕悠驀地抬頭,眼底全是冰冷至極的嘲諷,一字一句吐出:
「姜嘯霖,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心都可以背叛,那他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這一次,他被她噎住。
來不及出聲,她已冷冷別下他,大步跑掉。
盡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向真琴怔怔地看著這一幕,眼底最初的震驚,在輕悠錯身時,化為難以言喻的妒嫉和苦澀。
而那個被拋下的男人,在愣了一愣,便恢復如初,整了整衣領大步走了出來。
看到她時,俊朗沉穩的面容上又攜上一抹她最常見的溫和笑意。
問她,「真琴,你來這裡多久了?」
她聲音乾澀得不像自己的,「嘯霖,媽讓我過來叫你,如果沒有活動了,想先回去休息了。」
他點點頭,伸手撫了下她微斜的鬢花,自然得就像極正常的夫妻間該有的親暱舉止,說,「嗯,已經沒什麼事了。我們回去吧!」
她看著丈夫,習慣性地攬住她的腰,還體貼地調慢了步伐配合她,依然是那麼溫柔迷人,被國民女性們贊為最佳好丈夫的男人。
為什麼,他看著她的時候,眼神永遠不會燃燒,就像看著剛剛那個跑掉的女人,那麼熱烈多情?
……
是夜。
輕悠終於回到家中,家人們溫暖的問候也無法抹去她心底的惶恐,她把自己獨自關在院落裡,足不出戶。
姜府
姜母還在感歎,輕悠只住了兩日,這一走好像家裡又變得冷清許多了。
向真琴欲言又止,最終沒有跨出那一步,畢竟,一朝一夕想要改變自己的性格和習慣是不可能的。
姜嘯霖和王秘書又進了書房。
王秘書拿出一疊剛排好版,天亮就要發佈的新聞草稿,給姜嘯霖審核簽字。
姜嘯霖沒有立即看樣稿,「底片都帶來了麼?」
王秘書抽出一個袋子,說都在裡面了。
姜嘯霖將東西收進了自己的抽屜,迅速審完了樣稿,叉掉了幾張照片,和一些過於聳動刺激的字眼兒,便簽了字。
王秘書離開時,瞄了眼那個抽屜,也不多說什麼。
門一關上,姜嘯霖就把抽屜裡的東西倒了出來,對著檯燈,一張張地比對,最終挑出了兩張底片,小心包起,夾在了一本詩集裡。餘下的全部扔進了鐵筒內,銷毀乾淨。
這時,只有他一人知道,被夾在詩集裡的底片上,只有並肩而立的兩個人。
之前被劃除掉的樣稿裡,便是這照片。
現在,誰也看不到了。
只為他一人擁有。
……
第二天,大街小巷都是輕悠為主題的新聞報道,頭版加號外,簡單形成了一股奇異的洪流,迅速氾濫向整個亞國。
而由她所引發的各種效應,也以令人驚訝地速度掃蕩了整個亞國萬萬民眾的心,從而讓所有人很快忘掉了之前姜嘯霖那段懦弱懼敵不爭的負面新聞,在激勵起全國國民共同抗擊帝軍的同時,也將姜嘯霖個人的魅力推到了有史以來的最高點。
然而,在那麼多份報紙上,卻沒有一張女英雄和大總統的合照。
「自強,國強!」
「我要自強,咱們的國家才會強大。」
小孩子捏著報紙跑過街面,屁股後跟著一串小鬼,竟然都嚷嚷著這句口號。
而在不少家庭,孩子和父母的爭執也出現了新的模式。
「爸,媽,我是為了你們能繼續安安樂樂地生活下去,才要上戰場殺敵。」
「親愛的,為了我們的孩子不用再償盡我們的顛沛流離之苦,我要參軍!」
「為了我們自己,咱們要去殺鬼子!」
「對,為了自己。」
「自強,則國強!」
在輕悠做為精神人物的感召下,衛將軍的空降師部隊,以令其他集團軍羨慕到死的奇妙速度,很快就招滿了員。
甚至在報名點,有不少女孩子拿著輕悠的報紙要求入伍。故而,這一次召到的兵源裡,女戰士的比例比起往日任何時候,都要高出許多。
這一點又讓其他部隊眼紅了一番,見了衛將軍都羨慕得不行,直說他現在不用擔心男兵們在前方打仗衝鋒沒動力了,只要想到後方有漂亮可愛溫柔大方的後勤官和女急救員們,那就是瞬間滿血動力十足啊!
為此,衛將軍還想叫輕悠到召兵點做做宣傳,露了個面,鼓舞士氣什麼的,但電話打到軒轅家,都稱輕悠病了。
從報紙新聞發出的第一天,他家的大門差點兒被追星族們給撞破,光是金鋼木的門檻子都被踏壞了一根,才換上新的。
也只有軒轅家人自己知道,輕悠那得的其實是心病,可這味心藥,怕是在很長段時間,也送不到她面前了。
除了將外界的那些紛擾都替她隔絕掉,大家也想不出再好的法子了。
姜家的侍衛排在新聞發出前晚,又增加了一個,名面上說的是為了防止普通百姓過於激動,有人趁火打劫對女英雄不利。私下裡,軒轅家人誰不知道,這是為了加強警戒,儼然就是軟禁輕悠,哪也別想去。
中午的時候,錦業從外面匆匆趕回家,面色極糟糕。
他本是急著找父親商量,沒想到才剛走進月洞門就給輕悠撞個正著。
「四哥,你手上拿的是什麼東西?」
錦業下意識地一退,輕悠撲上去搶。
「唉,小七兒,別,別,會壞的啦!沒什麼東西,就是些八褂娛樂的東西。早上你姐才給了看過,你別搶啊!」
「要真沒什麼,你為什麼藏著不讓我看,你說,我讓你出去打探的消息到底怎麼樣了啊?鬆手,鬆手,我要看!」
事實上,輕悠這幾日並沒有像外人想的那樣閉門不出,她每日都在關注新聞消息,每天第一個翻遍家裡訂閱的所有主流報紙的人是她。
嘶啦一聲,東西破成了兩半。
「哎,你們倆又在搞什麼啊!小四,你這麼大了還打妹妹?」二娘剛好出來,一看到就要揪錦業的耳朵,錦業嚇得跳腳就躲,母子大戰開始。
輕悠展開手上半塊報紙,撕裂這一半報紙上的圖片,霍然正是自己的肖像畫,正被一群東晁士兵狂踩爛踏,她揀起另一半錦業被二娘打掉的報紙,一拼上,完整版的畫面上,還有大疊關於她的新聞報紙被成捆成捆地燒掉,堆得像小山那麼高。
然而,上面的大小塊新聞,附圖片的內容,全是東晁士兵拿用她的照片蒙起的人頭樁,或標靶,做射擊和砍殺練習。
「四哥,這報紙哪來的?」
輕悠大叫,聲音顫抖得厲害。
二娘立即停手,緊張地看著兒子突然沉下的臉色,想要阻止卻又不知道該阻止什麼了。
「這是,東晁戰機一大早空投過來的報紙。」
就在昨天,姜嘯霖說的那個「幗國計劃」成功實施。
她整夜沒有睡好,想著各種各樣的可能性,想著那些可能最糟糕的後果,想到那個最愛的人看到這一切會怎麼樣?
他會怪她嗎?
他會生氣嗎?
他會有什麼反應?
他會不會懷疑她了?
他會不會就此,再也不理她?
沒想到今天就收到結果,以其人之道還至其身,這樣的反擊似乎並不奇怪。
可看到事實結果,卻比她自己想像的,更受打擊。
亞夫,亞夫,我該怎麼辦?
我真不是個好妻子。
「小七兒——」
緊捏的報紙飄落地,渾身顫抖的女子驀然失力,昏了過去。
流盡淚水,也換不回往昔美好了麼?
……
與此同時,滬城。
唰唰唰,剛剛被憲兵部長送到的報紙,被織田亞夫狠狠撕了個碎,一把砸在了憲兵部長的臉上。
「該死的,立即把這些東西,通通給我銷毀掉。誰要再敢在軍隊內部,大街小巷,隨意流傳,殺無赫!誰要是讓我看到在看這種鬼東西,殺無赫!」
「是,元帥。遵命!」
憲兵部長彎了兩個九十度大禮,慌忙揀起一地殘渣,躬著身子退離辦公室。
然而,當他還沒退出來完,就聽到裡面傳出一陣更瘋狂的摔砸聲,嘩啦啦的玻璃碎響,伴著桌椅板凳被折斷的聲音,簡直讓人頭皮發麻。
以他的上校軍銜,並不知道真正原因,卻感覺到似乎從滬城被圍那天起,他們英明果敢的元帥大人,那脾氣是一天比一天壞,這距離元帥辦公室半徑百米之內,都被陰沉至極的低氣壓籠罩了。
總之,珍愛生命,遠離元帥。
南雲衛追上憲兵部長,低聲說道,「東西銷毀是必須的,畢竟這是敵人用來打擊我方將士的煙幕彈。最好也警告一下大家,不要當著元帥的面談論此事,負面的情緒傳遞太多就會化為武士的實質敵人。另外,如果你不想領了監管失職之罪,最好盡快把那報紙的主辦人推出來,否則……你該知道元帥的脾氣。」
憲兵部長連聲應下,感謝南雲衛的提點之情,匆匆跑去處理這一堆輿論危機的糟糕後果,那個辦報人很快淪為軍人的替罪羔羊,被槍斃。沒有人知道,這不起眼的一件小事兒,對織田亞夫的未來釀成一場極大的風波。
南雲衛等到辦公室裡的聲音已經沒有那麼劇烈時,才慢慢推開門,走了進去。
男人背對著他,跌坐在地,低垂著頭,手上卻拿著一份報紙。
那是由東晁幕後主控的報紙發佈的新聞,在事發當天,就被急於求功的人利用制了出來,第二天就被飛行隊那些想要報復的人空投回了滬城。
在他們一群上將們看來,這做法顯得很幼稚,但也很容易見效。
至少,在內憂外困而一直未能看到光明的強大壓力下,讓底下的基層官兵們發洩一下壓力,進行情緒疏導也是非常不錯的辦法。
不過,這也是冶標不冶本的,只要幾日一過,前線失敗的報告傳來,一切都會被打回原型,甚至更糟糕。
突然,男人將報紙撕掉,跳起身就朝後走,大吼著,「南雲,給我安排一個潛伏偵察連!」
南雲衛大駭,「元帥,不行,這個時候您絕對不能離開。」
織田亞夫伸手狠推擋在面前的人,「讓開,你敢違抗我的命令。」
南雲衛跪落在地,死死抱著激動不矣的男人,「殿下,請您息怒,冷靜一下。夫人現在很安全,不過就是被人吐點口水,並不會有事。這些新聞,其實也說明一件事,姜嘯霖現在用夫人做標桿兒,夫人對他有大大的利用價值,他不敢傷害夫人。對於咱們的軍事行動,會有極大助益啊!」
「放屁!我不管什麼助不助益,輕悠她現在一定很害怕很難過,我必須去見她,我要告訴她……」
「殿下,不可能。現在邊境上被姜少言的十萬大軍重重包圍,咱們根本出不去。你去,就是中了姜嘯霖的圈套啊!他現在就等著你憤怒,送上門去。要是您出了什麼事,最傷心的還是夫人。」
「該死的,南雲,你放開我!」
「殿下,難道你覺得夫人不夠愛你麼?她明知道有今天,還是嫁給了您。她早就做好了準備,面對這一切。只有你平平安安地活著,你們才有重新團聚的一天哪!殿下,求您一定要忍下去!」
一直彷彿隱形人似的十一郎,也在這時跪落在地。
「少主,您放心,十郎一定會保護好夫人的。我以性命擔保,要是夫人出了什麼事,我和十郎以命相抵!」
男人渾身一抖,拳頭狠狠砸在了石地上,嘶聲狂咒:
「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姜嘯霖,姜少言,姜愷之,我絕不會讓你們好過!」
第一次,在這片土地勝果連連的男人,償到了失敗的滋味。
……
應天,軒轅府。
三娘掐下人中,輕悠慢慢醒了過來。
一睜眼,便看到家人都圍繞在身旁,但神思未歸,一時有些懵懂。
「輕悠,好點了沒?你這孩子,就是心思太重,也不顧惜著點兒自己的身子。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懷孕了。」
懷孕?!
輕悠的腦子一震,一時竟沒能消化掉這個突如其來的大喜訊。
喃喃地重複一句,惹笑了周人。
錦繡忙上前給輕悠點了柚子葉水,一邊念著,「一灑去晦氣,一灑招福氣,一灑寶寶乖,再灑媽媽不受苦。」
二娘笑道,「小七,你現在可是當媽媽的人了,以後千萬得放寬心哪。不然,這寶寶生下來就是個小苦瓜臉,要是給他爸爸瞧見,可就怪你這做媽媽的不夠愛惜自己咯!」
錦業立即抱了個虎仔過來,塞進輕悠手裡,「寶寶,你這胎跨了年可就是個名符其實的龍寶寶。所以,現在什麼也別想了,一切交給我們男人來操心。你給哥好好在家安胎養身子,回頭給哥添個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乖侄兒。」
眾人七嘴八舌,全都勸著哄著輕悠。
她終於慢慢聚集了思緒,意識到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大事。
「我,我懷孕了?」
撫著小肚子,那裡平平的,什麼感覺也沒有,除了腦子有些昏。本來她都有些放棄了,這些日子總想著家裡的事,擔心兩地局勢發展,也沒再掂著這事兒了。沒想到……
幸運這麼快就降臨了!
她眉目舒展,抬頭傻傻地問,「我真的懷孕了,有寶寶了?爹,娘,哥,姐,這是真的嗎?我,我不是在做夢,你們不是哄我的吧?」
錦業擰了下她的臉,她「啊」地叫著疼,打了哥哥一巴掌,眾人笑開了。
軒轅瑞德看著女兒的模樣,心疼不矣,「傻丫頭,再過九個月你就要做媽媽了。以後,再不准這麼嚇人,你知不知道你突然昏過去,你哥哥們差點兒把整條街的郎中都抓進家裡來。」
「真的,我真的有寶寶了!」
輕悠大叫一聲,激動得渾身發抖,撲進母親懷裡,就放聲大哭起來。
急得眾人又手忙腳亂地安慰她,三娘又安慰眾人說這是喜極而泣,讓輕悠發洩出來這段時間的不快和壓抑情緒,對她有好沒壞,眾人才終於鬆了口氣。
待到輕悠的情緒終於恢復正常,喝下了母親熬的安神腸,還有醫生早開好的安胎方子,錦業才輕聲說道,「小七兒,你放心,家裡的事有哥哥姐姐們頂著,你別總往自己身上攬。這大喜事兒,回頭哥會想辦法通知亞夫。」
「不,哥,別告訴他。」
錦業先是一異,隨即也明白輕悠的擔心,遂默默點了點頭。
他們都清楚,以織田亞夫那性子,連一點兒委屈也不忍讓女人受到,要是聽到孩子的消息,保不準會瘋狂地孤身突破十萬大軍,就為了來看一眼她們母子兩。
即時,必然會起一場掀然大波,沒有人能承受那可能發生的可怕後果。
所以,只能隱而不掀。
就連軒轅家也沒有大設宴席廣邀賓朋,只在當晚辦了個小小的家宴,輕悠收到了兄弟姐妹們贈送的禮物,也知道報紙風波漸漸在平息。
夜裡,輕悠抱著小虎仔,手指輕輕撫過長長的黑鬚,唇角便忍不住漾開笑。
十郎將湯藥送到床邊,看到這一幕,心底又高興,又酸澀,最終壓下一切激動的情緒,輕聲說,「夫人,恭喜你,你和少主終於心想事成。相信很快就能一家團圓!」
「十郎,謝謝你。我一定會堅持下去,照顧好自己和寶寶。」
十郎紅著眼,重重地點了點頭,服伺輕悠躺下了。
她在心裡默默發誓,夫人,我會用我的生命保護你和小少主平安回到少主身邊。
這一夜,輕悠抱著小虎仔,睡得很香很沉。
她在夢裡微笑,因為夢到了最愛的男人。
亞夫,你知道嗎?我已經有了你的寶寶,咱們的小小寶已經找到回家的路了。很快,我們都會回到你身邊。
亞夫,等我!
……
這是輕悠和亞夫相識的第六年,我們的腹黑小小寶終於正式登場啦!
……
可惜輕悠不知,這一夜,一場突變又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
零晨十分,一封加急密函被送到姜府。
姜嘯霖聽到敲門聲,霍然翻身而起,驚動身旁的向真琴,也睜開了眼。
女人看到丈夫一臉陰沉地抓起衣服,甚至來不及穿上,就出了房門,連以往小心翼翼為她帶上門而怕驚到她,都忘了。
她知道,那敲門聲裡帶著獨特的密碼,那是國際上慣用的一種叫摩斯密碼的東西。
她一直想學,卻總也學不會。
男人光是聽敲門聲就知道事件的輕重緩急,這反應,無疑是出了大事兒。
書房裡
姜嘯霖一把揉掉了密函,回身一拳砸在桌面上,激得杯中水花濺了一桌。
他低吼,「織田亞夫,你夠毒,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半個小時後。
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連天邊的啟明星都不得見。
軒轅家的大宅前,突然駛來兩輛黑色轎車,隨後而行的是腳步齊整、身著青灰色軍服、個個肅容冷酷的士兵。
正在門前值守的侍衛隊長立即跑上前,詢問來者何人。
轎車上下來的男人,一身國民政府軍高級參謀官制服,軍銜為上校,已經高出目下軍官好幾級,他整了整衣領,身旁的秘書助理已經抖出一張逮捕令,冷聲喝道:
「大總統有令,軒轅錦業涉嫌走私軍火,通敵賣國罪,現罪證確鑿,立即逮捕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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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更正:之前2人再相遇是第5年。結婚是在第二年,亦相遇的第6年。
現在大概5月左右,所以寶寶會在第7年的陽春三月出生喲!
到正文完結時,咱們腹黑小小寶大約是五六歲的年紀。
嗯,有多腹黑,有多狡猾,且看咱們的「天下篇」,已經進入緊張刺激滴**期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