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爆炸聲接連響起,漫天的濃煙卷集著沖天的火光,映著正午的太陽,照得每一張臉都火辣辣地疼。舒殢殩獍
「輕悠……」
秦素不敢相信剛才還跟自己配合默契的女子,好不容易衝破了敵人的戰火,將鬼子打回了老家,驚險萬分地終於成功著陸了,現在卻葬身在一片火海之中。
她嘶聲一叫,眾人都不由得悲從中來,垂下了頭。
宋美晴呆呆地看著那片大火,心裡再沒有那些小雞肚腸的羨慕妒嫉,淡淡的惋惜,讓她輕歎出聲。
「一個個還愣著幹什麼,快去救火。」
突然,衛將軍一聲大喝,憤怒得髯髮直立,揮舞著手斥罵跟來的救火隊,救火隊迫於軍令,朝飛機失落處奔去。
周中尉上前安慰老師,「將軍,七師妹立了大功,會永遠活在我們所有人心裡的。您別太難過,現,現在救火也不具意義了。」
秦素也上前,「是呀,老師,您別太激動了。我想,輕悠在天之靈……」
衛將軍卻把所有人罵了一通,「說什麼混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人還沒見到呢,說什麼死不死的。這丫頭當初被西南兩大軍閥頭子帶著兩個營的人追殺,都能跟家人和族人們一起逃出來,我不信她這麼孬,就沒了!」
說著就朝大火方衝了出去。
姜嘯霖緊跟其後,與秦素等人錯身時,亦擲地有聲,「軒轅輕悠沒這麼不濟,她即有本事在燃油用光的情況下,將飛機著落在此,定有辦法逃出來。衛老說的沒錯,她肯定還活著。」
王秘書哀歎著,也跟著一腳深一腳淺地追上了姜嘯霖。
還扔下一句,「好人命不長,禍害遺千年!軒轅輕悠絕對是轉世來的妖精,死不了啦!」
秦素等人面面相窺,眼中慢慢升起希望之光,跳下稻田,衝向了燃燒的飛機。
當眾人衝到事發點時,驚訝地發現,除了輕悠的銀色戰機,距離十多米外還有一架黑色戰機,大半個機身也插在稻田中,剛才爆炸的並不是輕悠的戰機,而是這架黑色戰機。
救火隊的人一時愣了,「將軍,這火,還滅不滅啊?」
衛將軍也愣了一下,看著完好的銀色戰機,心裡騰起一絲說不出的滋味兒。
姜嘯霖上前,已然恢復了大總統的威嚴和鎮定,「滅。立即派人搜索一下周圍,看看有沒有敵軍的生還者。」
他回頭詢問衛將軍意見,衛將軍沒有異議,又道,「搜索的人注意安全,如果敵軍有生還者,盡量抓活口。」
於是,分出了四人去搜索敵機周圍的情況。
剩下的多數人都開始繞著銀色戰機搜索輕悠,一聲聲呼喚響起,都飽含了急切的期待和祈禱。
「輕悠——」
「輕悠,你在哪啊?我是素素師姐,回個聲兒啊!」
「軒轅輕悠,你要是還活著,就回一聲兒,我以後都不會跟你做對啦!」
秦素看了眼身邊的宋美晴,宋美晴尷尬地抿了抿唇,並在胸口畫起了十字,念了一堆神佛保佑輕悠。
另一方,衛將軍在檢察了銀色戰機的情況穩定後,中周尉先爬上了戰機,跟著姜嘯霖也爬了上去,查看機艙的情況。
「沒有人,說明人一定逃了!」
眾人一聽,高興地歡呼,更積極地開始尋人。
周中尉說,「艙蓋已經沒了,她肯定已經啟動了應急逃生彈出裝置,但是坐椅還在,應該是哪裡出了問題。」
姜嘯霖擰緊眉看著依然還在的座椅,「這椅子應該是戰鬥中出了問題。」
他伸手拿起被撕斷的安全保護帶,周中尉同他一起發現前艙口上被撞裂的痕跡,雙雙思索著那一刻輕悠逃生的情景。
「她是被震飛出去的?!」
兩人異口同聲,雙雙轉向機頭所向的前方。
那裡,正斜斜插著已經焦黑一片的敵人戰機,不短的十來米距離,都是自己這方的搜救隊員,並不見輕悠的蹤跡。
「難道七師妹飛出去後,不幸落在敵機上,就……」周中尉喃喃道。
立即被姜嘯霖斥掉,「不可能。飛機到此停下,衝力應該已經緩去不少,她就是飛出去也不可能跌得那麼遠!」
周中尉雖礙於大總統的威嚴,還是發表了反對意見,「姜大總統,你不知道飛機的慣性衝力有多大,何況這還是非常危險的停機方式,以這安全帶被繃斷的情形來看,當時的衝力一定非常大。以七師妹那麼嬌小輕盈的身子,飛出個十來米,並無不可能。」
兩個男人這就站在飛機上爭辯了起來,衛將軍站在機下急得大吼,打斷了兩人。
女人們沒有男人們那麼多的理性思考,就挨著地面邊喊邊找人。
當她們已經走到敵機殘駭處時,都不約而同地朝著唯一還留下的鯊魚機頭,吐了幾口唾沫,罵了幾句。
「該死的東洋鬼子!」
「秦師姐,你說之前鬼子們明明還有機會反擊的,為什麼突然就撤退了?」
「嗯,當然是被咱們衛總教的精彩指揮打得人心潰散,力不從心,為了保命,只能遁去,否則他們定然有來無回!」
「秦師姐,你,你不是真的這麼想吧?」
「唉!我當然知道不是這樣,可是現在我們打贏了,暫時讓咱們放鬆一下,得瑟一下吧!」秦素回頭看著衛將軍正沖兩男人大吼,歎息一聲,「這次,咱們的飛行學院損失慘重,老師心裡一定很難受。
而且,他和輕悠很投緣,也一直想收輕悠當徒弟。這丫頭資質真的很好,上機就能動手開火,我記得剛升天那會兒,她也不焦不急,先爬升到敵機上方,熟悉了咱們新戰鬥機的性能,才又飛下來幫咱們。還懂得分析敵機的弱點,協助我成功殲敵……」
一邊說著,秦素不禁轉頭看向飛機的翼下腹部,霍然發現了那裡被機槍狂掃的痕跡,不禁心中一亮,趁前探看。
輕喃道,「這架飛機該不會就是之前我們合作打下來的吧?」
宋美晴也覺得奇了,跟著上前探看。
兩個女孩就交流起了當時的情形。
那時,在距離敵機後方不遠處,負責搜索殘餘敵軍的人發現了線索。
「這裡有血跡!」
「田梗上有腳印兒,這種鞋印並不常見,很像小鬼子專用的軍靴印兒!」
「一定有鬼子還活著。」
「快,追!」
回頭,兩個女孩歎息著直起身,朝四周望去,同時大叫「軒轅輕悠」。
男人們也紛紛跑了過來,擴大搜索泛圍。
以銀色戰機為中心點,搜索圈擴大到了半徑一百米,但眾人來回掃蕩了半晌,依然沒有發現女人的身影,甚至連一片破衣角也沒發現。
頭頂的太陽越來越烈,四月的應天府,氣溫升得極快,沒大一會兒,眾人已經被燒得焦頭爛額,初時的滿載希望,隨著時間的推移,又消減下去。
「唉,這千年禍害不會就這麼沒了吧?」王秘書長也是近五十的人了,累得哼哧哼哧地蹲坐在了田梗子上抹掉滿額的汗水,喃喃低歎。
哪料,就在他身邊五米遠的姜嘯霖聽到,突然怒火直衝腦門,斥喝一聲:
「不可能!她絕不可能死掉。」
他這一喝,嚇得周人都朝他看了過來,就見他突然撥出身上的槍,對著天空「砰砰砰」地連射數槍,放聲大喝,「軒轅輕悠,你要敢給我死掉,我就讓你的愛人和你的家人,通通上天來陪你!」
王秘書嚇得垂頭不敢再囉嗦了。
其他人都聽得一愣,有些不明究理,但都理解為大總統心急於救命恩人安危的情緒失控,人之常情。
警衛員們急忙擴散到更遠的地方搜索。
突然,不遠處傳來幾聲槍響,伴著喝斥和叫罵聲傳來,其中夾著明顯的東晁語。
有人跑來通知,「大總統,衛將軍,抓到一個鬼子的飛行員!」
姜嘯霖的怒氣仍未洩光,大步走上前,「立即把人帶過來,我要審問!」
他擔心,一直找不到明明已經生還的女人,會不會是被那該死的鬼子給害了。可是腦海裡有一個聲音否決,軒轅輕悠懂東晁語,在沒有反抗力的情況下,應該懂得為自己掩飾一下才對。
恰時,女人們這方似乎有了新發現。
「師姐,我好像有聽到什麼聲音?」
「什麼聲音?輕悠的聲音嗎?」秦素急忙靠過去。
「不是,只是有點兒……」
「那裡好像有個肥料池子,剛才我們檢察過了嗎?」秦素又轉回了敵機的方向,發現敵機側後方被半片殘駭擋住的一個十分不起眼的爛菜葉坑。
這是農家們常會將多餘的菜葉秸桿等浸在坑池裡,經過自然腐蝕,化為肥料,可以用來灌溉做肥,幾乎每畝田地裡都有一到兩個這增的坑。
宋美嬌氣地摀住了鼻子,「剛才我看已經有人查看過那裡了,也沒找到什麼,好臭啊!」
她一邊扇著手,一邊捂著鼻子。
秦素卻不願放棄,她的性子是自己沒有親身確定過,就不會聽信他人饞言。剛好,這一點跟輕悠不謀而合,故而兩人才見過幾次面,便十分投契。
宋美晴聽到姜嘯霖那方的情況,「師姐,大總統好像抓到敵軍的飛行員了,也許東洋鬼子看到過七師妹,咱們……」
「那你先過去看看情況,我去看看化肥池子。」
宋美晴想去,但又覺得自己應該跟著秦素,有始有終,便也強忍著那濃烈的臭味兒,靠進了肥料池。
這在大太陽的爆曬下,池子四周都瀰漫著一股讓人難以言說的味道,故而剛才搜索的隊伍也就朝池裡瞄了幾眼,池子上方又有半塊巨大的飛機殘駭掩著,下面全是腐爛的菜葉子,一眼看去黃黃綠綠一大片,確也沒什麼特別之處。
「沒什麼啊,師姐,咱們換別處找找吧!」
「等等,幫我把這鐵片移開,池子應該還有大半沒露出來。」
宋美晴覺得難受,但秦素堅持也只能乖乖幫忙,恰時附近有男士看到也急忙跑來幫忙,幾人合力終於將殘片移出後,驚訝地發現這化肥池子比他們想像的大,有一半都被掩在了下方。
「咳……」
當殘片剛被移開時,一聲輕輕的咳嗽聲傳來。
秦素驚地看向眾人,「剛才誰咳嗽了?」
眾人齊搖頭。
剎時所有目光齊齊聚向那肥料池中。
嘩啦一聲響,清晰無比,就像打開了所有人心裡那緊閉的一道土閘,當看到池子裡霍然飄池著一叢黑幽幽的長髮時,希望的泉水剎時破口而出。
「找到了,找到了,人在這裡!」
「快快,把她給拉出來。」
「唉,秦小姐,你當心哪,這池子裡草莖多,一不小心被纏住就麻煩了。」
「師姐,你小心,等周師哥大總統他們過來。」
「等不及了。輕悠穿著抗荷服背心才能在池子裡支持這麼久,但那東西還是布做的,密閉性有限!」
這時,眾人才發現,長髮下,托著女人脖子的地方漲起一小團氣鼓鼓的東西,似乎正是秦素所說的抗荷服。
秦素讓宋美晴抱著自己的腰身,大半個身子探下了池子,一把拉住了輕悠的肩頭,大聲叫著名字,用力將人往出攥。
在姜嘯霖等人聽說人已經找到趕來時,秦素正好將輕悠從惡臭至極的化肥池裡給拉了出來,輕悠的身上掛滿了臭烘烘的爛菜葉,熏得眾人直捏鼻子,但個個都露出了鬆口氣欣慰表情。
只是將人救出的秦素卻沒有絲毫樂觀,她脫下了自己的衣服,為輕悠拭盡了臉上的污漬,急忙脫掉了輕悠身上已經汲滿了污水的背心抗荷服,拍打著輕悠的臉叫喚她名字。
「還有呼吸,應該是暫時休克了。」
姜嘯霖衝上前,撥開了宋美晴,聽秦素這一說,扭頭大叫「醫生呢,快過來!」。
他那樣惶急的模樣,在眾人擔憂輕悠生死的情況,似乎也沒有特異之處,但卻讓跟來的王秘書心下不安起來。
軍醫急忙提著箱子跑來,經過一番緊急搶救處理後,輕悠連咳兩聲,胸口的起伏一大,終於醒了。
頓時,眾人歡呼,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回了胸膛。
……
「回來了就好!」
衛將軍一向嚴肅的面容,也微微顫抖,聲音微微嘶啞,握著輕悠的手緊了又緊。
「好孩子,沒事兒了,現在安全了。」
輕悠看著眾人焦急的眉眼,才終於回過神來。
秦素拭過眼角,笑罵道,「你這丫頭,膽子真是太大了。沒經過訓練,也敢往敵軍裡沖。」
周中尉讚歎,「是呀!七師姐,咱們這一圈兒師兄師姐可都被你今兒的英雄事跡給震壞了,回頭你可得好好補償一下咱們受傷的心靈啊!」
宋美晴哧笑一聲將人擠開,「軒轅輕悠,你的抗荷服居然救了你一命,現在你得瑟了吧!我承認我不如你,愷之哥哥選你,沒有錯。回頭我會跟姜阿姨說,咱們的抗荷服也訂你們天錦坊的了。」
衛將軍斥了一聲,「囉嗦什麼,現在是談生意的時候嗎?還不快把人送回去好好洗個澡,有這麼臭的英雄嗎!唉,這肥坑可真夠臭的。」
打著衣袖扇掉一圈兒蚊蟲,眾人不由笑了起來,捂著鼻子收拾走人。
輕悠卻尷尬地抱著身子,因為脫掉了抗荷服,她身上的衣服就只剩下一身帖身的襯衫了,被污水浸濕,有爛菜葉掩著,還是讓她極不自在,更難受得要命。
這時,一件熟悉的大衣落了下來,將她整個身子裹住了,她看到竟然是自己之前脫下的外套,心下鬆了口氣,身子就被人一下抱了起來。
「的確是有史以來最臭的女英雄!」
姜嘯霖抱著輕悠大步往回走,這一句話,立即惹得周人大笑起來,也沒有覺得由大總統抱著女英雄有什麼不妥,而且眾人都知道之前也是輕悠救得大總統脫生,兩人還合作殲滅了敵人數架戰機。
輕悠窘得不行,「姜嘯……呃,大總統,我已經沒事兒了,你可以放我下來自己走。」
姜嘯霖有聽當沒懂,「你之前是不是撞到頭了?」
這會兒眾目睽睽之下,輕悠不敢再像之前在飛機上時那麼囂張強悍了,乖乖唔了一聲。
姜嘯霖唇角幾不可見地勾了勾,眼底劃過一抹極亮的光,彷彿是反映出腳下稻田里的水光,輕波柔漾,「軍醫說你可能會有輕微的腦震盪,為了安全起見,你最好別亂動。等稍後在軍醫院裡拍過x光片後,還得休息幾日。」
輕悠愕然,「不,不會那麼嚴重吧,就是飛出去的時候有點兒那個……」
姜嘯霖突然聲音一沉,「不要忽視這種小問題。以前衛將軍有位師哥就是如此,當時什麼事兒也沒有,但一覺睡下去就再沒醒過來。後來驗屍檢察說是頭部的重擊,造成顱內出血,不信你可以問問你師傅。」
輕悠立馬閉了嘴,不敢亂動了。
沒有發現男人的唇角揚得更高了。
而跟在側後方的王秘書長將一切收在眼底,心下那抹擔憂也慢慢擴大。
「混帳東西,你們這群沒用的東亞病夫,哈哈哈,我東晁帝國萬歲——」
一陣激烈的東晁語傳來,輕悠轉頭看去,但只看到一個身著淡藍色軍服的男人被兩個姜嘯霖的警衛兵抓著狠狠按在地上,就被轉開了眼光。
她下意識地叫出,「那是?」
姜嘯霖聲音遽冷,「我們擊落的第一架戰機的東晁駕駛員。」
「你,你要殺了他?」
他的目光直凝著她,「你想救他?」
她立即意識到自己問話的漏洞,若男人要殺那人,就不會抓到車上去了。
她沒再說話,垂下眼眸,佯做什麼都沒看到,也不再發表任何意見。
他冷冷地勾起唇角,說,「他還是中尉軍銜,就有如此精湛的駕駛技術,打得我們幾無還手之力。你猜,他們的總指揮會是什麼水準?」
她默然無語,只覺得那熟悉的令她極不舒服的壓力,從男人淡淡的氣息中直透而來,只讓她覺得難受,想要遠遠逃離。
男人卻不管她回不回答,繼續說,「如果可以,我想從他嘴裡套出他們東晁飛行員是如何培養出來的?目前他們在滬城的秘密空軍基地裡藏了多少那樣的戰鬥機?還有……」
女人突然低叫了一聲,撫著額角,眉頭皺緊,失了血色。
姜嘯霖立即打住了話,喚來軍醫看情況。
最終,輕悠閉目淺息,姜嘯霖也再沒有說什麼,一路上兩廂靜默直到回到了校舍區。
……
「姐,你沒事兒吧?」
「呵呵,還好啦,就是腦子裡有小蜜蜂在叫!」
「七姐姐,九兒幫你抓小蜜蜂,九兒今天採了好多花兒,把小蜜蜂都給你引出來。」
輕悠花了兩個小時,在秦素的幫助下,把自己刷了個裡外三遍,終於見了弟妹。
「唔,七姐姐,臭臭,你沒打香香。」
哪知道小九兒的臭子像狗,竟然還是聞出了異味兒來,教女人們哭笑不得。
十郎道出空襲來時的情形,學院也是重點轟炸對象,很巧的是,她當時帶著吵著要姐姐的小傢伙在開滿了山花的後山坡採花,避開了這一難。
輕悠想到之前被帶進這唯一還算完好的宿舍時,一路看到的傷殘情況,沉下的心情稍稍舒展了幾分。
後來軍醫進來提醒她,打了針後就要她先睡一覺。
小傢伙們被秦素帶了出去,輕悠急忙拉著十郎,「給家裡打電話了麼?說我一切都好。」
十郎點頭,「夫人放心,突襲一過,我就給您家裡去了電話。相信四公子也已經把你的消息,傳給少主了。」
輕悠最後的一點擔憂,終於放下了。
心想要不是自己臨時起意來空軍學院,大概,自己也不會撞上這次空襲了。亞夫他……也許並不知道吧?如果知道,他應該不會派人來空襲的。
她在心裡篤定地想著,並不知道此時三百公里外的瀘城,已經陷入內憂外患之境。
……
那個時候,姜少言的大軍在短短兩個小時,就逼近到一百公里之外,以及十數艘戰艦已經屯兵至滬城的吳江口外,僅一牆之隔,所有的炮管都對準了城內。
姜少言的第八集團軍,屬於國民政府最強悍的陸軍實力代表,所有最新最好最強的裝備都首先裝備第八集團軍。
從裝甲師,機械化步兵師,摩托化步兵師,到新裝備的空降師,以及輕步兵師,老牌的騎兵營等等,總人數達十萬之眾。
而在四年前,第八集團軍僅有現在的三分之二,亦即七萬人左右,便在北伐大戰中取得了重大的勝利。現在,戰力和裝備激增的情況下,其實力絕不可小窺。
「元帥,剛才姜少言已經發來電報,稱第八集團軍已經做好了全軍動員,誓為姜大總統報仇。」
南雲衛拿著一紙電報,擰眉念出上面囂張無忌的宣言。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識到那個傳說中浪蕩形駭的花花公子,真正以男子漢的身份向他們發出戰士的宣言,不管檄文上的字眼有多麼張狂,這調兵遣將、排兵佈署的能力,已經說明一切——這才是真正的姜少言。
姜家人,沒有一個能讓人小窺的。
織田亞夫站在滬城的地圖前,一身沉定的氣勢,絲毫沒有因為這內憂外患之勢而有動搖或不安,彷彿大局盡掌般從容。
半晌,他才道,「姜嘯霖沒那麼容易死掉。不過,我倒是低估了姜少言的能力,他們早就計劃好了今天這一招」圍魏救趙「,姜嘯霖的這一出只是給了姜少言更好的借口罷了。」
「元帥,我們要迎戰嗎?我們的艦隊被英軍攔在外面,城內還有兩千多人的黑幫份子和國民警備司令部聯合擾亂我們的城防佈署。真正能作戰的加上剛剛回來的空襲營,只有兩萬多人。」
織田亞夫點了點滬城的地圖上的各國租界區,冷笑,「他不敢打!姜嘯霖必然沒出事,否則,他不會在一百公里外就突然停了下來。向家人這次跟他們裡應外和,必是早就謀劃好了,我倒是小看了向北皇的忍功。」
南雲衛恨道,「這個向北皇,藏得真夠深的。之前他當著我們的面殺了幾個黑老大算是投誠,結果背著我們其實早就把那些人的接班人籠絡好了。」
織田亞夫的目光黑得沒有一絲亮光,看著地圖上的「百樂門」,眉心越擰越緊,「若他沒有這般忍性,也不配與我織田亞夫相較。而真正能做大事的人,必是敢於捨,才能有所得。」
南雲衛聞之一震,想起之前初聞女人在轟炸區時,男人的反應。難道愛得那麼深,花廢了那麼多的心血遠涉重洋而來,好不容易才結了婚,甚至還在蜜月期,最終也要為了帝國,通通都犧牲掉麼?
黑色教鞭用力戳在了百樂門的所在地,男人的聲音冷得刺骨,「現在,我們第一必須做的就是,先安內,再攘外!」
南雲衛驚訝地抬頭看向神色依然鎮定得宛如磐石般的男人,下達軍令,每一條,都蘊積了極致的狡詐和狠辣,幾乎算無遺策,精準而完美。
命令完畢,織田亞夫又頓了一下。
「幫我安排見瑟琳娜。」
此令一下,南雲衛心下大亮。
「元帥,瑟琳娜小姐若知道夫人在應天府,一定會幫您說服英軍的。若是由瑟琳娜小姐出面去接夫人,相信姜家也不敢不給面子。」
織田亞夫點了點頭,南雲衛立即離開了。
然而榮澤英傑還等在門外,卻不讓他進,他急得狠狠捶了幾拳牆頭,關節處早已經皮開血流,顯不只一次憤怒發洩。
屋內只剩男人一人時,他摀住唇角,爆咳數聲,跌坐在椅子上。
大掌用力抹過了俊臉,剛剛還鎮定自若的面容,瞬間平添濃重的疲色,憔悴得彷彿徹夜難眠,眼角都裂開血色。
「輕悠,輕悠……」
我的寶寶,你告訴我,你已經沒事了,如果天黑還沒有消息,就是百萬大軍,也別想攔著我。
男人手上是一張時下最新的彩色照片,雖然顏色比起現代的還差很遠,攝影師卻抓住了女子一顰一笑的極美之處,只是看著照片,彷彿就能聽到那歡快嬌媚的笑聲,在耳邊響起。
大拇指輕輕撫過女子已經有些圓潤的小臉,嘶啞的聲音一聲聲喚著「寶寶」,久久不息,卻無人知曉。
……
等到輕悠一覺睡醒時,天色已經麻麻黑,窗外已經沒有之前那麼嘈雜,但隱隱地仍能聽到哭聲,透過窗戶,她看到燭光爍動。
守在角落裡的十郎輕喚了一聲,「夫人,您醒了麼?有沒有好點?」走了過來,給她倒了杯水。
輕悠問,「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了?傷亡,很大麼?」
十郎的目光閃了下,避重就輕地說了些聽聞而來的事,並說軒轅家中已經來電話,說家中情況一切都好,還說本來錦業當晚就要來接她回家,但聽了軍醫的話,她現在腦震盪不適大動,只有等明天再來接她回家。
至於那兩個小傢伙已經托秦素的關係,派專車送回了軒轅家。
輕悠鬆了口氣,雖然明知突襲已經過去,但小傢伙們留在這裡總是不安心,何況四下到處都是傷員,孩子心性也受不了,趁早送回也好,自己倒是關係不大。
這時,門外傳來多人的腳步聲和談話聲,很快停在了門前。
傳來了衛將軍的問候聲,輕悠示意十郎開了門。
「輕悠,好點兒了嗎?耳朵還蜂鳴麼?我讓軍醫給你看看。」
衛將軍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和藹可親,宛如鄰家長輩般,看著輕悠的目光也充滿了笑意和關切。
輕悠依言又做了下檢察,軍醫表示情況還算穩定,明日再做個透視,看情況,就可以回家休養了。
不過這話還沒說法,就被姜嘯霖打發走了。
秦素和周中尉等飛行員都帶了瓜果來看輕悠,並對輕悠在這次突襲中表現的臨危不亂,和驚人的駕駛天賦,讚美不停,紛紛表示輕悠已經出師了,他們都沒臉當師兄師姐了,一時間,房間裡的氣氛和樂而輕鬆。
輕悠心下尷尬,又有些欣慰地看著一張張笑臉。
暗歎,幸好。
「輕悠,這回也多虧了你之前的建議,咱們把滅火的儲水器移近,才能及時撲滅大火,調出b區的防禦系統,殲滅近半數的敵機,還活擒了敵軍。」
隨著衛將軍極具權威性的聲音響起,其身邊的其他隨行教官也都大讚輕悠的聰明之舉;而周中尉和秦素因為之前穿了抗荷服,且在此次作戰中殲滅的敵機最多,也大讚輕悠家的天錦坊的確名不虛傳,有真實力。
隨之而來的讚美聲,幾乎要把輕悠淹了。
但這所有的讚美聲裡,都沒有那一個人來得最有力最具權威,最實質名歸。
「軒轅小姐機智英勇,臨危不亂,不僅是我姜嘯霖的救命恩人,更是咱們飛行學院的所有師生們應該學習的楷模。」
眾人立即鼓掌,齊聲應喝姜嘯霖的讚美。有人還說輕悠可以列入今年「亞國十大最優秀青年」。這個獎自國民政府成立第二年被提出後,至今都未有女性青年名列其上,這一次,輕悠當真是實質名歸,當之無愧。
姜嘯霖卻道,「在下以為,十大最優秀青年並不能完全展示軒轅小姐的幗國英姿,回總統府後,我會與議會商量為軒轅小姐特設一枚英勇衛國戰士勳章,鼓勵我們全國的女性同胞都向她學習,不畏艱險,保家衛國。」
巴掌聲再次響起,看著姜嘯霖大大的笑容,輕悠有種不祥的預感。
「丫頭,你這麼有潛力,要不就留下來做咱們的王牌飛行員吧!」衛將軍笑道,立即獲得了同僚的鼓掌喝好。
輕悠的聲音都被眾人蓋了過去,急得她也不知該怎麼說了才不會犯了眾意。
不想,衛將軍突然轉對姜嘯霖說,「嘯霖哪,現在你不會反對輕悠嫁進你們姜家,做你的三弟媳了吧?」
姜嘯霖微微一愣,旋即笑開,「怎麼會反對。能和輕悠這般聰明穎慧的女子,成為一家人,那是我們姜家的福氣。」
那微瞇的眼眸對上輕悠,讓她心頭遽然一涼,只覺得那張道貌岸然的臉龐突然變得那麼可憎而厭惡。
「我相信,愷之若知道了,也會非常高興。不過,他多半會跟我鬧脾氣,因為我讓他心愛的姑娘立於如此危險之境,這真是我這個做大伯的罪過啊!」
大總統一席打趣的話兒,讓眾人笑逐顏開,屋內氣氛更為熱烈。
可輕悠成功生還的喜悅,已經慢慢消失在了姜嘯霖無溫的笑靨裡。
待到軍醫提醒時,眾人不得不結束了這簡短的戰士慰問活動。
當所有人都離開,姜嘯霖留了下來。
並示意十郎離開,屋裡只剩下兩人,四目相對。
輕悠佯裝的笑臉,瞬即收回。
冷冷喝問,「姜嘯霖,你到底想幹什麼?」
姜嘯霖唇角還銜著笑,只是這笑容在輕悠眼裡虛偽得不得了。
「軒轅輕悠,如果你敢背叛愷之,背叛衛將軍,背叛這裡的每一位師長,背叛你腳踏的這片祖國,回那個男人身邊的話,就別怪我心狠手辣,殺了你軒轅一族!」
輕悠低叫,「你瘋了?我軒轅一族四百多口人命,你也下得了手?!」
姜嘯霖表情不變,彷彿在說天氣變化,「哼,一顆炸彈,意外投進了民宅區,誤傷天錦坊及其周邊四百多口軒轅族人。在兩國關係緊繃的現在,你想想媒體會以為這是誰做的?」
「姜嘯霖,你這個卑鄙小人——」
輕悠氣得掀開舖蓋變要下床,卻沒男人動作更快,她被一把推回床,男人健碩高大的身軀直壓下來,迫得她直往後縮卻避不開那強大的氣勢壓迫。
「我應該讓你看看更卑鄙無恥的行徑,你就會明白!」
逼視而來的目光,亮得駭人,彷彿直戳進她的靈魂,將她狠狠釘在了一副十字架上。
然而,男性強硬而粗糙的大手摁住她瘦削的肩頭,將她整個壓進了了柔軟的被襦中,動彈不得,這過於曖昧又十分地不合時宜,比威赫更可怕。
「軒轅輕悠,你要怪就怪你自己,為什麼如此勾引人心,簡直就是地道的妖精!」
她驀然睜眼,感覺到唇上的壓力堅實而灼熱,逃避不得。
------題外話------
咳!
面對生死,咱們大總統終於爆發了。
大家喜不喜歡被這樣的男人暗戀啊?
嘻嘻,秋很喜歡喲,所以咱們享受一下下啦!
預告,再2章,咱們滴腹黑小小寶就要登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