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悠在地上的陰影一下加重時,及時側身躲開了林雪憶這一踩。舒歟珧留
林雪憶穿著細高跟兒,一聽後面的喝叫聲,落下的腳也收不回來了,被人當場撞破尷尬無比時,又突然對上那婦人極亮的眼,心頭大亂,落下的腳剛好踩到了輕悠的小東西,咯登一下失去了平衡,就朝那一地的烏泥倒下去,摔了個結結實實。
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姜愷之跑來,姜母立即說,「先看看軒轅小姐有沒有傷到。」
一句話,已經說明了一切。
跟來的工作人員將剛才一幕看得很清楚,自然沒一個對林雪憶伸出援手,幫輕悠拾東西,幫姜母打掃廊道,從林雪憶身邊經過都狠瞪了她一眼。
林雪憶又羞又惱,卻不敢伸張,她看著已經取下了口罩的姜母,急忙爬起來,卻發現腳踝扭傷嚴重,歪著腳給姜母道歉。
「姜伯母,我不知道是您,剛才我,我以為是軒轅輕悠故意使詐……我,我才,您千萬別跟我生氣啊!」
姜母淡淡一眼,眼底並無笑意,「雪憶,你也就今年沒跟蘭溪來我們家過新年,就認不得姜伯母了?呵,那你可真該好好看看你的眼疾了,別再認錯了人,徒惹一堆麻煩。扭傷腳事小,要是走歪了人生,麻煩就大了。」
林雪憶連聲點頭,態度低微得跟剛才的囂張跋扈簡直判惹兩人。
這情形看得輕悠直歪嘴,回頭工作人員送上她的東西,詢問有否遺漏。
她拿出依金筆,歎息,「唉,才剛買的鋼筆呢,就給人歪壞了。」
口氣酸溜溜兒的,又隱有暗示之意,聽得姜母忍俊不禁。
「丫頭,阿姨回頭送你一支新的,算是今天對你相扶一把的報答了。」
輕悠惶恐,忙搖頭,「不不不,不用了,姜阿姨,不過是件小事兒,哪能挾恩以求報,您是長輩,晚輩這麼做都是應該的。這個筆,只是殼子壞了,心兒還是好的,修修應該能用。而且,這是四哥送給我的新年禮物,比較特殊啦!」
姜母被女子的口氣逗笑,瞥了眼林雪憶,淡聲道,「嗯,說的好。做人,唯重心爾。所謂美,也是由內及外。只是外表的光鮮美麗,不過短短一瞬間。蘭溪,你覺得姨媽說的是也不是?」
林雪憶嚇得轉過身,就看到不知何時走來的向蘭溪,冷若冰霜地站在她身後,眼神憎惡而不屑。
向蘭溪朝姜母行了一禮,「姨媽教訓得極是,雪憶今日所為十分不堪,回頭我會告訴林家人,讓他們好好教管一下她關於大家閨秀的基本禮,和基本的,道德廉恥!對不起,讓姨媽您受驚了,我們現在就離開,改日再登門致歉。」
隨即,拉起臉色扭曲大變的林雪憶,就往回走,毫不顧及其腳傷,動作粗魯得讓路人都惻目。
輕悠神色不免有些黯然,回頭對上姜母探索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唇。
姜母問,「你在擔心他們?」
輕悠微愕,卻據實以答,「不瞞您說,蘭溪大哥幫過我不少忙,他其實以前不是這樣的……至於林雪憶,以前她雖然心胸狹礙,但也懂得顧全大局,不會這麼冒失不守禮,自私,妒嫉報復心那麼重……」
姜母的笑容溫和了幾分,「孟子說,人之初,性本善。荀子說,人之初,性本惡。這到底是善是惡,還要看自己這裡的選擇了。」
姜母指了指心口。
輕悠慎重時點了點頭。
命運從來對誰都很公平,端看你是如何想,如果看待那一道道人生的選擇題。
是選擇從善,還是為惡,全在人一念之間。
說什麼被時勢所迫,不過是在為自己的懦弱和自私找借口罷了。
「軒轅家的小七,今天很高興認識你。」
「姜阿姨,我也很高興認識您。」
婦人伸出手,那手上並不像尋常養尊處優的婦人們,光滑潔淨,掌紋極多,還沾著泥土。
輕悠本想擦擦手,對上婦人含笑的眼眸時,大方地伸出了手。
誰也想不到,這輕輕一握,從此為姜家和軒轅家,結下了不解之緣,永世之情。
姜家母子目送軒轅家人離開,姜母並沒再見其他人。
「阿璃。」
賈老先生過來,姜愷之立即喚了聲表舅,原來姜賈兩家亦是親戚關係。
「剛才散會後,我又詢問軒轅瑞德是否願意合作,就被他拒絕了。不過,他邀請我們到天錦坊工廠參觀指導,交流學習,說他妻子秀娘改進了機械紡織機的生產工藝,正想跟同行專家討論討論。」
姜母奇道,「哥,我聽說你們改進洋機械的工藝,都是各家的秘密呀,他這樣說,不會是發現你是我派去試探他的吧?」
說這話時,看了眼兒子,姜愷之不滿地歪歪唇角,「媽,你也太不厚道了,這種重要的事都瞞著兒子。」
姜母只笑,賈老也笑了起來。
賈老說,「我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在說笑,而且他的妻子也邀請了老夫。呵,老夫可不會客氣了,要是真有什麼了不得的東西,軒轅家這個朋友我就交定了。」
姜母打趣,「那就恭喜表哥又做得一樁大生意了。」
「客氣客氣!」
兩老開起玩笑來。
姜愷之忍了半天,送走了叔父後,直憋著上了回家的車,才趕緊問母親真感想。
姜母斥了兒子一句,「瞧你急的,你呀,就是缺了你大哥的穩重,不然,早就把這麼好的媳婦兒給媽媽娶回家了。」
「媽!」姜愷之驚喜不矣,看得出,母親該是對輕悠印象非常好。隨即,他又後悔起當年自己太心軟,若早一天帶輕悠見父母……
「要是你多學學你大哥,早把你真琴表姐定下來了。我和你爸大概早抱到孫子了。唉,你大哥說沒空,二哥整天跟人鬼混,我還擔心哪天他要領回一小東西說是遺失在外的種,我和你爸非被他氣死不可。」
……
回家路上的軒轅家,也有一番計較。
錦業不安地問父親,「爸,你之前答應那個賈老來參觀工廠,你不怕他像林家一樣無恥,趁機嫖竊三娘的勞動成果哦!」
其他人也有顧慮,紛紛專注看著軒轅瑞德。
軒轅瑞德說,「賈老我之前也打過幾次交道,我覺得他和林家人不同。他背後也有不少關係和人脈,只是交往不深,無從得知。我覺得做生意,就是交朋友,咱不能因噎廢食,怕這怕那。」
寶仁聽了,點了點頭。
錦業鎖著眉頭說,回頭幫父親查查這家子的底細為最好。
軒轅瑞德很滿意家人的反應,點了點頭。
錦紜則跟輕悠咬耳朵,「小七兒,之前我看向蘭溪拉著林雪憶走掉,林雪憶一拐一拐的樣子,可慘了,那身什麼嫖竊來的鳳凰錦也弄得一身污泥,真是活該解氣兒啊!」
輕悠好笑,說被賈家的小丫環亂指路,不小心給撞上的。
於是便把碰到姜母的事說了出來,眾人一聽,大呼叫好。
「小七兒,你這傢伙運氣可真好啊,走路撞上瘟神了,都還能遇上財神爺。這回咱們家可有戲了,不用怕那個什麼林少穆使陰招了,哈哈哈!」
錦業樂呵著伸手就來捏妹妹的臉蛋,惹得車廂裡嗷嗷直叫。
「哥,你說什麼?為什麼現在不用怕了?」
「傻妞兒,你竟然還不知道,你的愷之哥哥他娘,就是飛機製造廠的最大投資商,同時也是飛行學院的董事長。這次招標的評審裡,除了政府,就她最大了。現在你給她留了好印象,林雪憶又栽了那麼大個觔斗,這不是給咱家增加勝出的機會嘛!」
「哥,你先別得意了。十家公司,我們家是最小,在華中最沒名氣,就算沒了林家,還有其他家呀!」
「切,哥才不管。只要咱能鬥贏林家就行了。反正誰中了標,只要不是林家,哥都無所謂!」
「切,才不要。我和娘都下了軍令狀,一定要奪標。我感覺姜母是個很公正的阿姨,有她把關,相信評出的結果一定很公正。」
軒轅瑞德和三娘都笑了,直說還是輕悠有骨氣。
一家人說說笑笑回了家,從這晚便開始了緊張忙碌的設計工作。
隔日,報紙刊登出來,把他們軒轅家的麒麟錦和林家鳳凰錦同堂競爭一事,渲染得淋漓盡致,稱之為「華南紡織業再掀盛世輝煌——麒麟與鳳凰之爭」。
報紙上,軒轅家幸福美滿的形象,和林家的「美女與野獸」,並列其上,成為街坊鄰居們的最新熱點話題,被炒得沸沸揚揚。
輕悠跟著母親到坊子裡,族人們指著報紙說林家人的形象真是大煞風景,老東家真是福氣,養的兒女都越來越有出息了,為天錦坊和軒轅族都爭了大面子。
這下,輕悠出門和上班,都會被指指點點,有熱情好事的街坊鄰里,還會主動上前打招呼,給他們家打氣兒。甚至,之前因為誤會而認識的那些農人們,還主動送上瓜果蔬菜,說支持他們天錦坊做「普通人都穿得起的衣服」,對輕悠大加讚美。
一連數日下來,輕悠被人們的熱情給淹沒了,收水果收到手軟,接著幾日都躲在了屋裡不敢出門了。
因為,從最初的簡單感謝,後來竟然發展到了聽說輕悠還沒婚配,就要給介紹對象的地步。
這事兒最近成了軒轅家的笑談,每天一起用餐時,都會有人問輕悠今天誰家的小伙兒又來送水果了。小八和小九見了輕悠,都會問要水果吃。
不巧的是,應天府這方特產遠沒有芙蓉城豐富,水果品種少,且還挺貴。
輕悠本要將水果送回去,見兩小傢伙兒正長身子便也捨不得,只得給人回送坊子裡的新布,成了變相的以物易物。
錦業還從中瞧出了大大的商機,回頭就讓寶月準備了一批零碎布頭子,讓輕悠做回禮,趁機宣傳他們改良過的洋布。
當時的民眾穿衣習俗有很大特色,洋布開始在亞國的銷量並不好。雖然價格便宜,可是太輕太薄,洗兩水就破掉了,這對於多數的勞動者來說,很不划算,還是堅持用老布,即棉麻織出來的厚厚的布料。
當然,這也是由於當時的人洗衣服,與洋人也大大不同。洋人都好用肥皂,而亞國人都是在石頭上用木棒子敲打衣服,這樣就很容易把薄薄的洋衣給敲壞,久而久之,也沒人願意買洋布了。
大家會說,不是有肥皂嗎?
可惜肥皂剛好也是從外國傳來,開始叫洋皂,並不便宜,對於習慣了傳統的洗衣法的普通人也消費不起,自然最終就導致了洋布成為喜好時髦的富裕家庭的專屬品,無法在普通人群裡打開市場。
錦業如此做的原因,一方面給自家做宣傳,一方面也是收集新產品使用者的反應。
一段時間下來,喜憂並濟,很是鼓勵軒轅家人不斷改進自己的生產工藝,和用料品種。
……
這日,錦業又出門去收集信息了。
輕悠偷得半日閒,在家中教姐姐和弟妹們學英文。
十郎剛被小廝叫出去,回來後滿臉掩不住的興奮,見輕悠正在上課,也沒敢立即打斷,回頭又去洗了一籃子新鮮的櫻桃,端來準備來小傢伙們下課了吃。
「九兒不學了啦,這些圈圈真討厭。九兒要吃櫻桃,吃櫻桃。」
「去去去,一邊吃去。」
小八把妹妹趕走,回頭端端坐下,已經開始抽形的小臉上都是早熟的認真神情。
「七姐,我要學好英文,像你一樣,去留學,去學習洋人的先進知識,為咱們軒轅家拓展海外市場,先把咱麒麟錦的海外專利權拿到,免得讓林家小人又佔咱家便宜。」
輕悠好笑之下,又驚訝於弟弟的懂事。
問,「小八,你怎麼突然決定要去留學了?」
小八說,「不是突然,其實,其實……當年你去東晁時,五姐六姐就羨慕得要死,我也很想去看櫻花,看大海。我可不想一直待在小山坳坳兒裡,被別人罵成『井底蛙』。」
說到此,小五小六都一臉澀然,一人戳了弟弟一個腦門子,惹得小八嗷嗷叫了起來,一股腦兒地就把前因後果都倒了出來。
原來,軒轅瑞德在輕悠去東晁後,就很後悔,整日巴巴地盼女兒回來,生怕出什麼事兒。其他兒女想要去留學,都被罵得很慘。
等他們終於離開芙蓉城到了應天認後,小八在學堂裡常被人笑話,自行車也不會騎,自來水都見識過,煤油路燈也大驚小怪,第一次坐有線電車時還被嚇得尿了褲子。
小小男子漢的大尊嚴受到了「新時代」的嚴重衝擊啊,很內傷,那麼多丟臉的事兒都沒敢跟家裡提一句,因為家裡當時也很緊張,危機重重。
輕悠聽得心疼,說改天就帶小八去坐坐電梯,也到瀘城去最好最高的樓外樓遊樂場,吃一頓西洋大餐。
小八卻說,「姐,你以前說,亞夫哥哥十三歲就獨自離家,遠涉重洋去留學,學了那麼多了不起的本事,我也想像他一樣走遍全世界,我也行的,姐。等我學成回國,到時候我帶姐姐們去吃大餐,給娘買漂亮衣服,我是軒轅家的男子汗,我一定能做到。」
小八今年滿十歲了,還有三年。
輕悠感慨,原來弟弟真的長大了,已經開始會規劃自己的人生,有想要追求的理想。
比起戀舊思鄉的父母們,年輕的孩子們似乎更嚮往外面的廣闊世界,可是小八說,出去是為了回來建設更好的家園啊,這是多麼淳樸美好的稚子情懷,讓人感動又心疼。
輕悠忍不住吻了吻弟弟的小臉,說,「好,姐姐支持你。這三年,你就好好學洋文,習武,把身子練好,以後咱們姐姐妹妹可都靠你啦!」
「遵命,保證完成任務!」
小八高興地行了一個軍禮,小眼神兒裡熠熠生光。
姐姐和妹妹都齊聲吆喝鼓掌。
這時候,誰也沒料到,當軒轅家真正必須離開亞國時,十八歲的軒轅小八成為軒轅家移民重新扎根海外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幾兄妹聊了很久,直到傭人來叫吃飯才散了場。
十郎聽得入迷竟然忘了報告新消息,不得不等到飯後。
飯桌上,軒轅錦業報告了試用品的回饋消息,情況似乎並不樂觀。
「不行。在碼頭上扛鐵的人就不提了,一天就玩兒完。還有那拉船的縴夫,拿手一揉,就沒了影兒。我想,這大姑娘總喜歡這些漂亮的布料吧!得,你們猜她們都拿來幹嘛了?」
眾人齊聲問。
錦業一邊摳著鼻子,一邊歎氣,「全拿來給孩子當尿布用,真他媽糟蹋啊!我都不忍心說出來,就怕你們……」
他那匪樣兒立馬被軒轅瑞德給劈了兩筷子。
眾從紛紛哀歎,女孩們負氣地說那些粗人根本不懂得穿衣哲學。
不想四娘的聲音弱弱地傳出來,「我,我覺得即是衣服,除了漂亮好看,還得實用,經用,這個……這個我當年在家裡,也想穿綢緞料子,可穿上後才覺得不方便。不僅洗起來麻煩,還必須陰乾,曬不得,精貴過了頭,反倒成了麻煩。那時候,就不怎麼羨慕那些衣服了。反而覺得,做得合身的繡花粗布衣,實在。」
眾人不出聲,全看著向來畏畏縮縮沒主見的四娘,嚇得她立即噤了聲。
三娘卻鼓勵四娘。
輕悠也幫母親勸說。
四娘才又說,「其實,不同人的審美觀都不一樣。就經常幹活的人,喜歡的就和千金小姐們不同。我覺得,只要像廚娘那樣,喜歡靛藍布衣配上好看的洋紅繡花衣兜,能在粗工們面前顯擺一下,也許比她穿著捨不得碰灰沾油的綾羅綢緞,心裡更舒暢。」
這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吧!
輕悠接道,「娘,我覺得,也許是咱們選料的方向錯了!」
三娘點頭,「石棉布的隔溫、隔熱效果都不錯,倒是不錯的材料,我曾見過洋人穿這種衣服專門做焊接工作,那火花濺在衣服上都不怕火。
可是,我記得艾伯特醫生說,石棉的纖維吸入人體裡,會有很大的傷害,甚至致癌。所以……唉,這飛行服的衣料選擇還沒能敲定。至於錦業說的春裝新品布料,我已經又找到新品種,到時候再試試看……」
最後來說,還是空軍飛行服的問題一直困擾著眾人。
飯後,眾人又聚在一起討論。
十郎開始著急了,幾次想悄悄報告,都被人搶了話。
不知不覺竟然拖到了睡點,十郎終於在回屋的路上將事兒說出。
「什麼?亞夫有信和東西寄來,下午就到了,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呀?」
「呃,夫人,我,我聽你給少爺小姐上課,忘了。」
「那信和東西都送進我屋了?」
「嗯,都送去了。」
輕悠提起裙擺就朝屋裡衝去,嚇了走在前方的父母一跳。
軒轅瑞德心下哼哼,便也拉著妻子去了女兒院落。便聽到乒裡乓隆的響聲,像在砸什麼東西似的。
進屋一看,兩丫頭在自己動手拆個大箱子。三娘見狀就上前幫忙,輕悠才說是亞夫送來的東西。
旁邊桌上,還有一張信紙,在燈下輕輕飄動。
軒轅瑞德好奇地拿過一看,先是癟了下嘴,接著眉頭皺起,再然後臉色變得怪異,最後,悶悶地將信扔回了桌子。
輕悠眼角瞥到父親「可愛」的舉動,抬頭說,「爹,咱們成年人也有**權的,你偷看人家的信,羞羞臉。」
「哼,你是我女兒,我身上掉下的一坨肉,我看兩眼就不成了。什麼**權,別給我來你那套!」
「嘻,爹,那你看到什麼啦?」
一提這,父親大人面子掛不住了,「誰知道你們在寫什麼機密信件,滿篇的亂七八糟不知所云,鬼畫符!」
箱子終於拆開了,輕悠跳過去,將信寶貝似地收起來,才說,「爹,這信是我和亞夫的專利,他用的五國語言,我也用的五國語言跟他回的。哼哼,想看懂咱倆的信,沒門兒!」
軒轅瑞德先是一哽,隨即叫道,「你不是說你只會英語,東晁,德語,什麼時候又跑出來個兩國來了?」
輕悠脖子一昂,「爹,你忘啦,我是亞國人,我還會漢語呢!」
「那還有一國呢?」
三娘看著父女兩互嗆,笑得直搖頭,不想低頭一看被十郎打開的箱子裡裝著的東西,剎時眼光大盛。
「咱們芙蓉城的方言啦!也不是一般人都能聽得懂的。」
「哼,又胡說八道亂開花兒,你那還是漢語系的,別想糊弄你爹我。」
「那可不一樣,我寫的方言,亞夫好多都不懂,這也算是一國了啦!」
「不算,你這是爛芋充數!」
「我說算就算。」
「我說不算就不算。」
這方越嗆越起勁兒了,瞧得十郎咯咯直笑。
三娘立即打斷了兩人的話,叫,「瑞德,輕悠,你們快來看,這是什麼!」
一件長長的衣服被提了起來,衣服上有很多特殊的標牌兒,剛巧,三娘拿起的那件衣服的胸口上帖著一個紅日白底布塊,現在就是三歲小孩也知道,那是東晁帝國的國旗。
「這是?」
「亞夫真是太細心了。他寄了一大箱子的空軍軍服啊!」
輕悠草草翻了一下箱子,「老天,德國,英國,法國,美國,連荷蘭的都有。」
「你們怎麼就肯定,這些都是空軍軍服,不是別的?」
三娘打了下丈夫,「你說什麼傻話呢?當然是空軍,你看這漢字寫的都是空軍師。」
東晁的重要書面語,用的都是漢字。
絕無錯漏!
「娘,你看這個,還有書面說明呢!」
輕悠從箱底裡翻出了一本說明,俱細糜遺。三娘捧過,大歎這真是「雪中送碳」,母女兩高興得不得了,這一晚差點兒都沒睡著。
……
自從得到亞夫的外援支持,軒轅家的空軍軍服設計進度有了大進展。
這日,輕悠又跟著父母到公司看最做出來的春裝布料,到了天錦坊,就看到了賈老帶著兒女們前來,有些意外。
才知道,父親早約了賈老前來做交流和指導。
這一次見面,賈老的態度跟初見時很有些不同,再沒私下猥瑣地說小話,打探東西。
跟著的兒女們開始見了輕悠還有些尷尬,後來見輕悠的態度也沒有什麼變化,遂漸漸放開,才說當初那樣子都是幫姑媽,即姜母,試探軒轅家。
怕輕悠不高興,輕悠卻不以為然,說防人之心不可無,現在他們都明說了,也表示了道歉,這又交了一個新朋友,對他們軒轅家的好處可多了。
小輩們對輕悠的大度,也露出了欽佩的目光。
隨後,輕悠跟著一行人走了幾個廠,發現果然如其所說,賈老在母親說了改良方法後,大加讚賞地同時,也提出了自己的寶貝意見,以及更多的改良方法,讓母親大受裨益。
確定了賈老是誠心來交流做朋友,輕悠終於放了心,才跟著兄長們回了辦公室開始工作。
賈老參觀完後,十分感激軒轅瑞德,當場就喚起了兄弟,十分熱情,並說他們雖然這次沒法合作,以後有的是機會,當場就跟軒轅家訂下了一批相中的布料,讓眾人非常欣喜。
離開前,賈老又透了個消息,「這個週末,招標辦要組織去空軍學院考察,邀請了所有的公司參加,不知軒轅老弟可收到邀請函了?」
軒轅瑞德表示完全不知,立即喚來秘書和總管對外公交的經理,也都不知,後來錦業等人也問了一遍,都沒一人知道。
賈老心下瞭然,便道,「剛好我這還帶著一封邀請函,這時間地點都寫著,到時候咱們集合地點見啊!」
不待軒轅家人道謝,賈老就上車離開了。
看著手上薄薄一張紙片,眾人都覺得,這份情誼當真重了不少。
不管林家人心有多險惡,手段有多麼層出不窮,大家都相信世上的好人還是佔多數的。
……
週末這日,輕悠和父母兄長一起出發去軍校。
而寶仁錦紜等人必須守廠子裡,幫著看好賈老訂購的布料,未能同行。臨出門道別時,還抱怨時機不對,不然也想跟著去見識一下國民政府的軍事院校,認識幾個有前途的軍官。
當他們看到輕悠和三娘出來時,都瞪大了眼。
「你們,這穿的是什麼呀?」
輕悠故意轉了一圈兒,「怎麼,很難看嘛?」
眾人搖頭,欲言又止,似乎不忍打擊兩人,可眼神已經洩露了所有人的心聲:真的不怎麼好看,甚至有些難看。
輕悠早就料到,也有心理準備,立即從衣服的臂袋裡拿出小本子和筆,記下了這個情況。
接著,就和母親無視眾人驚訝疑惑的叫喚聲,出發去了集合點。
想當然,兩人引起的口水又成了記者們大書特書的素材,而對於記者們的提問,輕悠和母親都保持了一致口逕,說這都是為了方便工作而穿的工作服。
藍布料子,沒有任何花紋設計,特色就是布質較為粗厚,且手感不差,比較保暖。且最大的特色就是,從手臂到腿部,都有不少的小口袋。
於是便被賈家的少爺小姐們戲稱為「口袋人兒」。
對於這類調侃,母女倆都以笑接下,不做解釋。
至於其他九家公司的來人,女性都打扮得中規中矩,這次連林雪憶也換上了樸素的衣著,像輕悠他們之前一樣走起了低調的親民路線。
可惜,這一次輕悠母女一出面,又刮起了一場怪異風,成為全場注目討論的焦點。
所有人無形中又失了色,私下裡嘀咕五四三的人不少,林家成了主打。
林雪憶看著被鎂光燈包圍的兩母女,心裡恨得不行。
她的秘書疑惑低語,「小姐,少爺不是說根本沒給軒轅家發邀請函麼,怎麼他們……」
林雪憶咬牙,「哼,多半是賈家的人多管嫌事兒。」
她話一落,就看到姜愷之來了。
秘書憤憤不平,「多半也有姜家人幫忙,這軒轅家真是陰魂不散。小姐,您放心,今天若有機會我一定……」
另一方……
「輕悠,你,你和伯母怎麼這身打扮啊?」
「行業秘密,暫不相告。」
姜愷之一來也問了和記者一樣的話,輕悠打趣兒地說著,目光一跳就看到了後方的姜母,立即拉著父母兄長上前問好。
姜母對於這一身奇怪裝扮,竟然沒有什麼大驚小怪,露出了與眾不同的讚賞目光,點了點頭,只問,「怎麼想起穿成這樣兒?」
輕悠不好意思直說,三娘接了話,「讓夫人您笑話了,我們就是想先拿自己做個臨場實驗。」
姜母笑了笑,「別客氣,咱倆年紀相仿,你叫我阿璃,我叫你阿秀,如何?」
便不再繼續衣服的話題,托過三娘的手,邊走邊聊起了家常。
錦業立即攀上了姜愷之的肩頭,說,「這丫頭一大早就搞得這麼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麼,對我這個哥哥也保密,真是沒心肝兒的。愷之,你去幫我打聽打聽,回頭……」
愷之急忙擺手,溜掉,追上前去找輕悠吹牛。
錦業鬱悶地瞎嚷嚷,也得跟上了。
林雪憶看著這方的情況,立即吩咐秘書,「一定要幫我調查清楚,那兩母女到底在搞什麼鬼?」
她心裡不屑於跟風模仿,可是時勢比人強,她不得不妥協。可哪裡知道,現在畫虎不成反類犬,又讓軒轅家的人大出了風頭。
太可惡了!
軒轅輕悠,待會兒到了學校,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