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夫,你送給娘的禮物太棒了,幫了我家好大的忙呢!
——雖然麒麟錦專利權的事,我們又被林家擺了一道。舒歟珧留但柳暗花明又一村,終於有個正大光明的機會,同林家一較高下。空軍飛行服的專營權,我們天錦坊勢在必得!
——亞夫,東晁的櫻花,要開了吧?好像我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在櫻花對下喝過櫻花茶了。這些天,我越來越懷念以前在荻宮的日子,真奇怪!姐姐們說,只有老人家才喜歡回憶,她們都說我老了。哼!我才不信,我想,我是太想你了。
——亞夫,不知道四月的美國,會有櫻花嗎?
——哦,我又發現一個小小的難題,咱們去美國結婚的話,穿什麼禮服呢?穿東晁的,爹娘大概會不高興,穿亞國的傳統旗袍,我怕你難過,穿西洋婚紗的話,我倆都會被批鬥!唉,最近不都提倡國際化了嗎?為什麼大家的思維還是那麼「不國際」呢?
輕悠停下了筆,畫了個皺鼻子的表情,對著信紙擠眉弄眼。
自打上次被某人笑話,毛筆字有退無進,她改用最新生產的依金筆寫信了,不但能寫很多字,還不容易看出字的好壞來,這讓她沾沾自喜了好久。
「輕悠,好了沒呀,要出發了!」
外面傳來了姐姐們的叫喚聲,十郎也進門來詢問。
輕悠趕緊地寫上最後一句,將信封好,交給了十郎,要立即送出去,就提著裙擺,急匆匆地跑掉了。
十郎將信交給了軒轅家安插的一個小廝,便追上了輕悠。
今天,所有競標公司都要到政府辦公廳,參加「國民政府空軍飛行服公開招標新聞發佈會」,也是所有競爭者的初次見面,底下的暗潮洶湧自不言說。
輕悠出來一看,五姐六姐打扮得叫一個花枝招展,就像去參加社交舞會,不由翻了個白眼。
錦紜一看輕悠來,忙擺了個pose,詢問好不好看。
錦繡當了母親含蘊了幾分,但故意繞到妹妹跟前,展露豐腴誘人的身材。
輕悠扯著唇角,不知該說啥。
軒轅瑞德三娘和寶仁過來,一看這陣仗就把兩人斥了一頓。
「我們是去開新聞發佈會,不是去走秀。你們穿得這樣,讓別人怎麼看我們。還以為我們軒轅家是開夜總會的,靠著女人臉面混吃混喝的嗎!」
兩女鬱悶地低下了頭。
三娘本想勸說幾句,寶仁先開了口,「爹的考量不無道理,我們競爭這個專營權,首要展示的應該是我們的專業水準和實力,樹立咱們天錦坊的專業形象。我覺得,你們要不換身像小七一樣的職業洋裝,跟我和爹的西裝相搭配,應該更合適。」
兩女嘟噥,看向輕悠的眼光叫一個妒嫉恨。
輕悠如芒在背,忙說,其實旗袍配西裝,中西合璧,更有對比效果。
三娘也表示,這樣的視覺差正是當前的流行。
最終,女人們幫女人說話,兩女換了身素雅端莊的旗袍,才一道出了門。
負責管車的錦業一看兩妹妹的新模樣,便大加讚美起來,兩人的心情終於大好。
雖然,這只是一個看似不起眼的小插曲,稍後卻產生了奇妙的結果。
……
市政辦公廳前,一條紅地毯的兩側都站滿了記者和圍觀老百姓,鎂光燈不時砰響閃爍,前台還伴有軍樂隊演奏,場面十分熱鬧。
走在紅毯上的競標人不時被記者簇擁提問,藉機宣傳,自我鼓吹的不佔少數。
不知是命運捉弄,還是純屬巧合。
軒轅一家剛下車,林家人也剛好到場。
卡嚓一聲大響,刺目的燈光閃過,讓這仇人見面份外眼紅的兩家人,同時瞇起了眼。
爭鬥,從這一瞬,正式拉開。
「喂喂,哪家報社的記者,誰准你跑進來的,快出去!」
這位膽大的記者立即被衝上前的警衛,從紅毯正中拖了出去。
而在他的膠片上,留下了一張十分有趣的畫面。
一邊是軒轅家人,一邊是林家人。
軒轅家除去保鏢和重要的隨從,均皆氣宇不凡、相貌堂堂,軒轅夫婦帶著兩子三女,兒子英挺俊拔,女兒美麗端莊,一副團圓美滿狀。
林家人倒也不少,只是做為大家長的林仲森形容實在不堪,就算穿著正式西裝,也掩不住缺耳少眼斷腿沒胳膊的淒慘,還坐著輪椅上場,一下就比對方矮了一大截。
林雪憶為了掩飾近日操心勞力的疲倦臉色,脂粉塗得過於濃厚,妝容也畫得極艷,又著一身華貴鮮麗的旗袍,腳蹬超高跟兒,一副高高在上的冷傲氣質。
就這叔侄倆站在一塊兒,整個就是「美女與野獸」的反面搭配。
一邊透露著溫馨宜人的幸福家庭氣息,一邊卻隱隱端著難於親近的高調冷漠的名門架子。
如此鮮明的對比,讓搶拍的記者更為興奮。
再則,兩家身後的豪華轎車也成為了焦點之一。
一邊是有錢也不定買得到的國際頂級轎車勞斯萊斯,一邊是價值只是對方五分之一的梅塞德斯。
而軒轅錦業早就打聽到了敵人的配置,故意又在車架上帖了純金箔,那叫一個金光閃閃,耀眼十足,立馬把林家還算豪華的純黑色沉穩派梅塞德斯給擠下去了。
這些記者裡,有不少報道過兩家織造坊競爭的新聞,對於主要人物之間的爭鬥和仇怨都有相當的瞭解,邊拍照邊提問,問題是一個比一個尖銳。
記者問,「軒轅老先生,聽說你們家已經放棄打麒麟錦的專利權官司了,這是不是表示你們已經承認鳳凰錦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錦?」
軒轅瑞德答,「所謂天下第一,不過虛名。東西好不好,還要看市場反映,看大家老百姓喜歡不喜歡。」
林仲森哼道,「我們家的鳳凰錦,就是來自大不列巔王國的專利權評審專家,都說那價值至少上千萬。這麼大筆財富,誰不想爭得。這不僅是為咱們林家列祖列宗的百年努力爭一個世人的認可,也是為了咱們亞國在洋人們發達的紡織工業領域裡爭得一席之地,咱們的老傳統,絕不會輕易被淘汰。」
這一番愛國宣言,立即贏得了一群老百姓的支持,有人帶頭叫好後,掌聲一片。
先前被兩家巨大的落差和錦業的豪華轎車給刺激到,林仲森心裡早就快氣爆了,這會逮著機會鹹魚翻身,當然要大書特書。
遂自得昂起下巴,接道,「若是真章,還怕打官司麼?要是我,祖宗的積業絕不可丟,就是傾家蕩產,我也會把官司打到底。我相信大總統主持的國民政府,一定是講公正民主的,你們瞧,這次公開招標,不就是最好的說明嗎?」
一片掌聲中,林家出盡風頭。
林仲森得意地朝軒轅家看去,驀然發現那個方向已經人去場空。
原來,在他發表極具暗示性的挑釁宣言時,軒轅家的人早就往裡走了。
沒有了敵人的戰場,任你狂放子彈,也是白白做無用功,徒惹笑話。
頓時氣得林仲森咬牙切齒,那扭曲的面容也留在了眾多的相機膠片裡,成為日後眾家記者們議論調侃的對象。
前方,採訪的矛頭又轉向了女人們。
記者問,「林小姐,這次您做為天錦坊的總設計師,對空軍飛行服的設計有什麼特殊的想法嗎?看您今日一身盛裝,衣料如此漂亮,呀,好像還會變色,這,這不會就是傳說中的天下第一鳳凰錦吧?」
頓時,卡嚓卡嚓的快門兒聲響個不停,一瞬間彷彿所有的燈光都聚在了林雪憶身上。
她笑得得意,一手搭腰,故意展示婀娜身姿,表示身上所穿正是鳳凰錦。
「我們錦笙織造坊的經營理念,就是要打破傳統,將服裝從老舊的只為滿足普通民眾的實用性,提升到與國際接軌的實用與美學相結合的更高水準。讓我們大家的生活,變得更豐富多彩起來。」
圍觀的百姓裡,不乏時尚青年男女,紛紛喝彩。
記者立馬轉向軒轅家,就拉住了一直翹首盼望有出鏡機會的錦紜。
軒轅家人立即緊張起來,錦業怕妹妹說錯話,還想阻止,就被家人及時拉住了。
「不好意思,我家姨娘和七妹才是咱們家的總設計師。不過,我和家人在去年經歷了一場大磨難,從中獲得了不少珍貴的體悟。一直做為富裕家庭的千金小姐,從來沒洗過衣服幹過粗活,這次磨難中我都做過了。」
「所以,我覺得做為普通人,特別是咱們女孩子,漂亮很重要,但實用、經濟、簡單、大方,更重要。我想,勤儉持家的女性,更渴望有一件即美觀大方、不失體面和身份,又經濟耐穿的服裝。」
說到此,記者們立即發現軒轅家的女孩子們穿著樸素,言行低調。周圍並沒有剛才那麼誇張的喝彩聲,但多數人都向這方投以注目。
錦紜適時地將話柄交給了輕悠,輕倏笑道,「我五姐說的沒錯,我們天錦坊以前曾是皇家御用的民間織造坊,麒麟錦造價高昂,只有大富人家才有能力消費。
現在咱們亞國走進了新世紀,新時代,真正的權利都掌握在咱們老百姓手裡,連我們的政府都叫國民政府,現在是咱們百姓當家作主的時代了。所以,曾經為皇家製衣的天錦坊從今以後,都以為咱們老百姓織造經濟實用的服裝為目標,希望人人都穿得起咱們天錦坊的衣服。」
剎時間,不需要任何托兒打手式,場下響起一片雷動般的掌聲。
「喂,你拍什麼手,那是咱們東家的對頭啊!你們可拿了咱們的錢啊!」
「哎,錢是是拿了,剛才我們不也為你們東家鼓掌了嘛!我就覺得這姑娘說得太在理兒了,現在咱為自己拍不成嘛!」
「你,你們這些沒信用的泥腿子!」
「喲,你即看不起我們這些泥腿子普通小老姓,那就不要請我們來幫忙啊!」
眾人拾柴火焰高,被數雙眼睛一瞪,那小廝就持不住了,埋頭溜出了人群。
「切,仗著有幾個臭錢就以為了不起了。什麼東西!要是有真本事,還用拿錢收買人的巴掌嘛!瞧瞧人家小姑娘說得多好,做咱們窮人都穿得起的衣服,這話中聽,就得鼓掌!」
輕悠被巨大的掌聲嚇到,就有些想溜人了。
無奈連維持現場的警衛都聽入了迷,忘了維護現場,激動的記者們一下衝破了警戒限,衝到輕悠面前,問,「軒轅七小姐,那你對你們家麒麟錦放棄跟鳳凰錦爭奪專利權是什麼看法?」
心底一股氣提起,輕悠笑笑,目光直射林雪憶陰冷的臉,一字一句道:
「常言道,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我們麒麟錦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總有一天,會得到正名。不管別人信不信,我們軒轅家的人,個個都有自信!」
輕悠站回父母兄姐身邊,一笑之間,鋒芒畢露,自信耀眼。
這時,高台之上,鎂光燈將軒轅一家人打亮,眾人的自信笑容落進了千家萬戶人的眼中。
而輕悠那句標誌性的話語:不管別人信不信,我們個個都有自信!
成為了這一年,年青人們最喜歡的勵志口頭禪。
……
那時,正在辦公廳樓下的男人們,看到樓下的情形,表情心思各異。
「哥,我說過,輕悠是最棒的!」
姜愷之的興奮之情溢於顏表,若不是礙於自己今天的責職,恐怕早就衝下去給心愛的女子獻花了。
秘書長接道,「三公子,這才開始。話說得漂亮好聽,也不代表活兒就能做得有多好。」
「王叔,我記得你之前還大力倡導降低通貨膨脹,調控物價,讓最底層的百姓也能吃飽穿暖。難道你不覺得,輕悠的這個想法,跟你的不謀而合嗎?」
愷之笑得極開心,秘書長心下都是為自己那正坐在大辦公桌後的男子說話,面上便有些尷尬。
陸維新立即笑著給好友王秘書長打圓場,姜愷之控制不住,就跑了出去,說是要幫軒轅家把貴重的車停放好,其實是幹嘛大家心知肚明。
這明面上最偏心的人走了,氣氛便立即降下不少。
這間總統辦公室裡,除去最中立的陸維新,剩下的人似乎都不怎麼待見軒轅家。
林少穆為長輩們參上熱茶,才道,「軒轅家的確人才輩出,這也是咱們亞國之幸。若是此次招標,能招到真正有實力的人,也是大好事一樁。即時,丁世琨那派也沒什麼好作文章的,對您在公眾面前的形象也有利無害。」
陸維新看了眼林少穆,沒有表示意見。
這個年輕人在這四年裡的成長,相當驚人,令人完全沒想到。只是在某些方面,仍有失一國外交大臣該有的大度和包容,若是能再沉穩公正一些,便是一位可造之材。
待眾人都離開後,陸維新又折回辦公室,對擰眉看著什麼照片的姜嘯霖說了自己的看法。
「嘯霖,林家即要參加這次招標,你讓林少穆代表政府做評審主任,會不會有些不太妥當?」
「維新,若他憑著一己之喜好,不顧國家利益,藉機報復,公權私用,中飽私囊,你覺得這人還值得我信任麼?」
陸維新著實一愣,點了點頭,再無言語,離開了。
姜嘯霖低下頭,將扣下的照片又翻開,照片裡的畫面正是北平的紫禁城,巍峨宏大的華麗宮殿只襯托著一個女子。
她時而低頭冥思,時而歡笑跳躍,時而面露落寞,時而又呲牙裂嘴。
還有一兩張,是女子和一個高大的黑色軍裝男子在一起,手拉著手,或者緊緊擁抱在一起。即使兩人面目不清,從他們擁抱的姿勢都能看出他們正在戀愛,非常快樂,幸福。
指節一陣泛白,照片角被火舌舔黑。
可當燒到女子身時,又被立即撤回,用手撲滅。
火苗灼疼了指尖,起了水泡,但他手邊就是滿滿一杯涼茶。
沒有人知道,這些照片有多珍貴,照像的人已經死在了那個黑衣男人殘忍可怕的拷問下,沒有一塊完整的骨頭,連屍首也找不到了。
軒轅輕悠,你憑什麼可以笑得這麼開心?你憑什麼可以如此自信?
都因為他嗎?
那個魔鬼!
……
進了會場後,軒轅家一行人終於大鬆口氣,由司儀引進三樓的發佈會大廳。
錦紜的腳步突然趔趄了一下,被姐姐及時扶住。
她拍著胸口歎息,「乖乖的傢伙,我第一次在那麼多人面前演講呢,真是嚇死我了。爹,三娘,哥,我沒說錯什麼吧?」
輕悠捂嘴笑了。
軒轅瑞德說,「說得還不錯。後面棒子也交的很漂亮。」
寶仁誇獎,「小五,看來你以後也可以做咱們家的女發言人了。」
得到家人的肯定和讚揚,錦紜更有信心了。
輕悠說,「姐,我第一次都沒你這麼靈機呢!其實我也好緊張,不信你摸摸我掌心。」
姐妹兩這一握手,都齊齊笑開了。
「輕悠——」
樓梯上傳來姜愷之的聲音,錦業立即迎了上去,將人在半途攔住,當場打趣兒了兩句。姜愷之只來得及跟長輩問好,就被錦業拖走了,給眾人比了個加油的「v」手式。
到了大廳,已經有好幾家競標公司入了座。
不知道是主辦方有意還是怎麼著,軒轅家又跟林家比鄰。
對於林家人射來的陰毒目光,讓輕悠很不適,便想找主辦方換位置。
她剛起身,林雪憶就嗆了過來。
「哼,面子可真足,不過是抱了姜三少的大腿,有什麼值得炫耀的。」
「林雪憶,你別不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吧?我記得你不是還抱著向家大腿麼?怎麼,今天這麼重要的新聞發佈會,都不見人給你撐腰呢!」
要比酸,誰不會。
輕悠也受夠了林家的陰險,現在只要一對上就直接還擊,不端什麼面子了。
畢竟,聖母蘇麗婭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兩女剛嗆上,司儀們就上前勸說。
正在這時,一道男聲插了進來,「雪憶,我讓人抬了張大椅子過來,讓伯父坐著也舒服一些,你們過去那邊吧!剛好我小姨媽他們也在那兒。」
來人竟然是許久不見的向蘭溪,一套合身剪裁的米色西裝襯得人玉樹臨風,但眉眼間明顯消瘦了不少,看到輕悠後,就立即轉開了臉。
向蘭溪的小姨媽家也是華南本地有名的蘇繡大家,自然也不會漏了這次大好的賺錢機會。
林雪憶一聽,眸色大亮,立即從善如流,得意地剜了輕悠一眼,推著林仲森離開了。
輕悠看著向蘭溪的背景,心下輕歎。
林家一走,這邊氣氛好轉,有人立即補上了空位,跟軒轅家套上了近乎。
「瑞德老弟,你真是有福氣,這兒女都是人中龍鳳,了不得啊!」
「賈兄客氣了,聽說你剛做完六十大壽就添了一個白胖胖的ど子,這天大的福氣我怎敢跟你比啊!」
女人們一聽,都在心下暗噓。
長輩們寒暄著,這邊小輩也開始自來熟。
賈公子做為一家長子,已經正式接手賈家事業,跟寶仁有話題。
賈少夫人主動找三娘搭話兒。
賈小姐則殷情地討好輕悠和姐姐們,還義正言辭地表示只相信輕悠的話,不相信林雪憶,大讚他們姐妹今日的衣著,很有品味。
賈老爺這便說到,「瑞德兄,你看林家那方,那可是咱華南的蘇繡大戶。不瞞您說,我剛得到消息,他們兩家已經打算合作拿下這次的標,即時採取利益分成的原則,以此來減少競爭損耗。您看咱們兩家是不是也……」
原來,這一家子做了這麼多的功夫就是為了來拉戰友的啊!
話說賈家也是華南的老牌企業,若非有大資本,也不可能通過投標資質審核了。之前政府公告一發出,那投標的企業可是上百家,但最終篩選出來能入今這場子的便只有區區不過十家,可想而知這個競爭有多麼激烈,或者說慘烈。
合作奪標再分成的情況,軒轅家自然早就有經驗。
可眼下情況,賈家一說出口,眾人心下都不太願意。
不僅因為想靠自己實力奪標,更因為眾人心裡都憋著一口傲氣,不想像林家一樣耍這種手段,想要來個真實力硬碰硬。
商人也是人,商人也有自己的硬骨氣!
軒轅瑞德也沒當場拒絕,只說此地不宜商量,稍後再談。
賈先生人老奸猾,自然明白這只是托詞,說,「其實咱也理解,咱們並非沒實力吃不下這單子,咱也是朝中無人心裡虛啊!
林家不僅有向家這個大靠山,你還有所不知吧,林仲森的長子林少穆,現在可是咱國民大總統身邊的一等紅人兒。之前,大家都以為這經營權是跑不掉他林家的了,連新聞都報出來了。哪知道後來……不過人家林家就是有本事,不能暗奪,那就明搶,這次政府方的評審主任,就是林少穆!」
這一句話,無疑成了今天對軒轅家來說,最大的一顆深水炸彈。
頓時,眾人臉色大變。
是人都知道,說什麼幾方共同參審,公開公平公正。
其實大家心裡都很明白,做為主辦方的政府才是牽大方的決定性因素,就算其他方所有人都舉「yes」,政府評審團要舉「no」,你丫也只能乾瞪眼,沒得搞。
……
隨後的新聞發佈會,全是走流程。
政府代表講完話,表完態之後,便是各個評審團的代表上台發言,提出自己的設計要求。
輕悠和姐姐們一起,分工記敘下所有人的發言和要求,認真而專注,不時還跟母親低語討論幾句。
姜愷之和陸維新站在大廳的環樓上,注視著場內的一切情況。
忍不住說,「陸大哥,我的眼光沒錯吧?」
陸維新笑,「的確不錯。當初在港城時,看著她還多青澀的。不想一年過去,成長不少。呵呵,其實愷之,你也成熟了不少,要有信心。」
心上人得到誇張,似乎比自己受到誇獎更開心。
姜愷之突然說,「之前錦業說,做不成情人,做妹妹也一樣。我覺得不可能,可是這些日子……」
看著她開心,他雖還會有一些酸澀,但漸漸已經沒有初時那麼難受了。原來,不是不可能,只是看願不願意。他捨不得她難過,喜歡她笑。織田亞夫不在,他能讓她過得開心,她也會依靠他,找他幫忙,他想這也是一種獲得罷。
「我當然有自信,我也可以用我的方式讓她幸福。」
「愷之,你真的長大了。男子漢,就該有這種胸襟。」
兩人笑起來。
恰時,姜愷之的勤務兵跑來說夫人已到。
姜愷之想到今天特地約了母親來見輕悠,急忙離開了。卻沒能找著人,問了不少人都說沒見到。
那時候,姜母正向打掃衛生的工人借工作服,因為她帶了幾盆消除疲勞的花草來,要移栽在長子的辦公室裡。由於是臨時起意,總統府的園丁剛好休息不在,只得自己親自上陣了。
於是穿上了工作服,還戴上了口罩的姜母,意外地變成了辦公廳裡的一名隱形貴人。
……
這方,新聞發佈會正式落幕。
「做為政府代表的評審主任,我向各位保證,一定貫徹我們國民政府一慣的工作宗旨:公平公正公開,絕不循私。我們政府證審員的工作,隨時歡迎各位大眾觀察、監督。同時,也希望我們這次的招標活動,能夠獲得圓滿成功。」
林少穆最後做了閉幕演說,話語間,目光挑釁地看向軒轅家。
錦業氣得直咬牙,好幾次都想衝上前揭露林少穆偽善的真面目,卻都被父兄給壓了下來。
下來後,林少穆從軒轅家身邊走過,笑得陰冷險惡。
錦業把手指關節扳得啪啪作響。
數雙眼神兒在空中拚殺得火光亂濺,現場硝煙味兒濃得嗆人。
回頭,錦業就說不公平,要去找姜愷之詢問情況,溜得不見了影兒。
女人們這會兒憋了兩個小時,全急著往洗手間沖,洗手間人滿為患,等到輕悠梳洗出來,已經找不著姐姐們的身影了。
「軒轅家的小七麼?你姐他們在那邊等你呢。」
賈家的小丫環突然跑來給輕悠指路,輕悠不疑有他,便往後方走去。
小丫環見人走了,立即回去赴命,也沒注意林雪憶聽到一切,悄悄跟在了輕悠身後。
輕悠邊走邊叫姐姐,都沒得到回應,眼看走到路的盡頭,突然一人撞了出來,跟她撞個正著,那人一手拿花鏟,一手提著個泥巴袋子,這一撞就把東西都摔了出去。
「呀!」
林雪憶本想躲,哪知那人撞得太用力,鏟子直朝她面門飛來,她低叫一聲,伸手就擋,手臂就被戳傷流了血。
輕悠只瞧輕似是位婦人,也沒管那一袋不知是什麼的東西撒在了身上,急忙將人扶住,直到站穩了,才慢慢鬆開手。
「這位,阿姨,你沒摔著吧?」輕悠問。
「可惡,老太婆你是怎麼走路的,我的手臂都流血了。我要告你人生傷害!」
輕悠愕然回頭,「林雪憶,你怎麼會在這兒?」
林雪憶面上一慌,冷哼掩飾,「這路又不是你家的,我憑什麼不能在這兒。」
輕悠冷笑,「鬼鬼祟祟的都是你們林家的作風了,好吧,我也不奇怪了。」
接下來就把人當隱形的了,將那戴著口罩的婦人扶坐到了走廊邊的長椅上,一邊詢問對方情況,幫忙拍掉對方身上的泥污,連自己身上的沙泥也不及打理。
「大娘,你是這裡的園丁嗎?這地是不是拖得太乾淨太滑了,以後您可千萬小心。不然嗑到哪裡,可划不來了。」輕悠一邊問著,就去蹭了下那地面。
婦人正要開口,又被林雪憶搶了話,說衣服被弄破了,要婦人賠。
「林雪憶,你夠了啊!明明就是你鬼鬼祟祟跟在我身後,自己活該倒霉,憑什麼怪大娘。你那什麼破衣服,多少錢,我賠你就是。」
輕悠掏起小包包,哪知林雪憶揚手就打過來,包包應聲落地,散了一地的東西。
「軒轅輕悠,你算什麼東西。傷到本小姐的是這個愚蠢的婦人,不是你。我偏就要她賠,你能怎麼著。」
「林雪憶,夠了啊!好歹這裡是政府辦公廳,麻煩你收斂收斂,別讓人看了你們林家的笑話。」
輕悠蹲下身去揀,婦人立即上前幫忙,卻被她笑顏婉拒了。
「大娘,我揀就好,你們老人家的腰身都不好,剛才是不是不舒服才會摔倒呀。你先歇歇,等會兒我找人幫你把這些泥裝回去。」
自己包掉了,東西都散了,竟然還在幫她想解決辦法?!
姜母心下覺得奇妙,又有趣兒。
便沒有再插手,坐回了長椅。
兩個女子似乎都沒注意到婦人那過於閒散的姿態,只顧著自己眼下的事兒。
「軒轅輕悠,你就會裝爛好人,你有什麼本事,你就那點兒勾引男人的破手段罷了。要不是姜愷之,你們軒轅家恐怕連這次入圍投標的機會都沒有。」
「林雪憶,兵不厭詐,你們都可以找自家人當評審了,憑什麼說我們托關係。」
「軒轅輕悠,你可算承認自己的無恥下賤了。我表哥憑的是真本事才得到這份好差,你又憑的是什麼,床上功夫麼?」
「林雪憶,隨你怎麼說。我們軒轅家的人,行事為人,問心無愧。真相,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
「你還敢說問心無愧,要不是你橫插一腳,我好好的婚事會被取消掉?」
「我已經跟蘭溪大哥說清楚了,至於你們的結果,那是你們當事人自己造成的,憑什麼怪我頭上。你跟他在一起四年都抓不牢他的心,憑什麼怪別人?」
這一句戳在林雪憶的痛處,刺得她頓時啞口無言。
輕悠不想再廢話,埋頭揀自己的東西。
林雪憶瞧著輕悠那無所謂的態度,心下窩著一把火,衝上前就要往蹲地上的輕悠背上踩去。
姜母嚇了一跳,急忙起身要阻止。
正在這時,姜愷之帶著一群辦公廳的工作人員找了過來,終於看到了母親,也正好看到了這背後暗算的一幕。
「媽,你怎麼在……輕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