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軒轅錦業在屋外偷聽到兩人發出曖昧聲響後,本還想窺個「現場表演」,就被提著熱爐子燒酒的李叔叫住,唬了一跳。舒榒駑襻
沒能撈到別人的好戲,自己先暴露了醜態,加上屋外著實冷得慌,雖然廊上都掛了擋風遮雪的簾幕,他也凍得直哆嗦,在亞夫發威前,自動溜回了偏廳。
剛灌下一盅酒,就聽到了父親大人的喝問聲,嚇得他慌急之下學了幾聲狗叫,就衝出去攔人。
「小四,這麼晚了你不睡覺,還跑到小七這兒搞什麼鬼?」
軒轅瑞德一看四子,眼神就變得銳利起來。
錦業一本正經道,「爹,三娘,你們怎麼來了?我在外跑了一整天,晚上就想過來看看小七兒的情況。」
軒轅瑞德弊了眼兒子一身風雪,眼神變軟,「剛才我聽小七院裡的傭人來報,說她精神狀態有些古怪,就來看看。這大半夜的不睡覺,還大呼小叫,到底在搞什麼?」
銳目掃了四下一圈兒,口氣更重,「怎麼這院子裡伺候的人都不在了,就老李一個在這兒伺候你了?」
錦業忙道,「爹,不瞞你說,剛才我來就聽到小七在怪叫。您別擔心,我看過了,她那是在看我和大哥買的洋文書呢,直接給讀出來了,那些沒見識的下人哪裡聽過洋文。其實,小七兒念的都是著名的洋詩,咳咳,你聽我給你念一句,龍龍啊狗……」
「去去去,少給我貧,我去看看再說。你們倆兄妹,還少給我惹麻煩了,不知道又在搞什麼鬼!」
軒轅錦業心下急啊,忙追上父親的腳步,放聲兒叫著爹,拿著四不像的洋文說話,轉過廊回就到主屋,看到主屋竟然已經熄了燈,才大大鬆了口氣兒。
軒轅瑞德停下腳步,試探性地敲了敲門,「寶寶,睡了?」
膩了一會兒,才隱約傳來,「唔,睡了啦!」
再一下,聲音清楚了,「爹,你來幹嘛啊?」
帶著明顯的哈欠聲兒。
接著就是翻被子,趿拉鞋子的聲音。
軒轅瑞德忙道,「別下來了,接著睡,接著睡。方才聽說你在鬼,咳,朗誦洋詩,教那些沒見識的傭人給誤解了,以為你心情不好,就來看看。沒啥事兒,你快回去躺著,別出來了,外面風大,爹回去了。」
「哦,爹,你快回去吧,好冷哦!」
「好好,爹走了,你好好休息。」
回頭,軒轅瑞德瞪了一臉偷笑的兒子,拉著人一起離開了。
黑洞洞的屋裡,穿衣穿到一半的輕悠一動身兒,就給滿床凌亂絆倒,一下跌進一副精壯滾燙的男性胸膛中,男人的衣褲軍靴全掉下了床,惹得男人悶笑不迭。
「討厭,你笑什麼?」
「古語有訓,舉頭三尺有神明,坐奸犯科必得誅。寶寶,偷人也是不對的。」
「哼,剛才不知道誰最享受呢!」
「哦?那你告訴我,現在誰最享受?」
「討厭啦,壞蛋!」
「好了,別亂扭。你這才褪燒,別瞎折騰了。」
他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坐起身靠在床頭上,將她置在懷裡,用被子包好了,輕輕撫著髮絲,平息體內的熱潮。
……
她知道他這是疼惜她,不會像當年年少時,起了性兒就沒完沒了的做。
她也不再作亂,乖乖伏在他的心口,聽著沉穩有力的心跳,享受這難得的一刻溫馨相擁,聊起彼此最近的情況來。
「他們明明把小叔藏起來了,還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真是討厭死了!」
「舉凡政客,盡皆如此。」
輕悠不爽地癟癟嘴,「你不知道啊,那天跟那個大總統談,他一邊說這事與他無關,一邊又暗示行大事者不拘小節。你說,他抓了人家的小叔爹爹,就為了給他弟弟鋪路,這叫什麼『行大事』,哼,真不害臊。」
亞夫輕笑,「要做政客,首先就得臉皮厚。一邊說著仁義道德,一邊舉著大刀槍桿屠殺同類。」
輕悠驚訝地張大小嘴,半晌,才低叫出聲,「亞夫,你說得太精準了,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呢?」
亞夫揪了把那小鼻頭,「因為,我也是政客。」
輕悠:「……」
「怎麼,害怕了?」
輕悠垂下頭,「你是你,他是他啦!我才不怕你。」
他點頭,「嗯,寶寶雙重標準。」
她嚷嚷,「雙重標準又怎樣啦?」
他彎唇一笑,「我喜歡。」
撫了撫她高興的小臉,沒有讓她看到眼底閃過的一絲無奈,換了話題。
「姜二少?」
「以前愷之從不愛談起他這個二哥,只評說姜少言是他們姜家的異類,標準的種馬男。亞夫,什麼叫種馬男啊?」
他耐心地撫著她的頭,「乖,這麼骯髒的名詞,你不知道最好。」
「討厭啦,你又笑人家笨,我要知道,你必須解釋!」
「咳,知道種豬麼?」
她啊了長長一聲,噗嗤一聲笑了。
他突然問起,「姜愷之來看過你了?」
她悶聲不響了。
他沒有再問,話題又轉到了軒轅家的工廠建設情況,她立即精神抖擻,滔滔不絕地說著家裡的變化,還有母親藏了許多年的秘密,言語間都是幸福和得意。
他耐心地聽著,偶時插問兩句。
「哦,這扮外地人買地的想法,是你的主意,還是你四哥的?」
「主意是我出的,不過具體承辦都是四哥解決的,尤其是這個紈褲敗家少的身份,當時我還真有些擔心呢!」
亞夫在之前已經從錦業那裡獲知了一些實情,但輕悠的講敘更細膩生動。其實,在此之前,他也早一步得到消息。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向大少還主動找上他,說起兄妹倆自導自演的這出「趣事兒」,不乏津津樂道之意。
——亞夫,你介紹的這個軒轅錦業,腦子確實靈活。若他不是有軒轅家那麼大一家子人要照顧,我倒真想招他進黑龍組,培養成我的骨幹力量。
他很清楚,最近這兩年,黑龍組的換位大戰也愈演愈烈,向大少跟自家二弟的明爭暗鬥也漸漸演變到檯面上,兩方人馬都在努力培植自己的忠誠力量。像錦業這種,腦子活,學習能力喲,應變能力好,拳腳功夫也不錯,心思夠狠辣的,正是最佳的骨幹種子。
——呵,還有你的掌中寶兒。不愧是殺虎女英雄出身。聽說那法子還是她想出來的,腦子夠靈。難怪她能把你這頭沒良心的惡狼也給馴服了!不過,她的心地太善良,恐怕會在這上面吃些虧。
那時,他說,壞蛋由他來當就夠了,他的女人只需要做喜歡的事,開心就好。
對此,兩個男人的觀念不謀而和。
聊著聊著,時間已經跨入新的一天。
輕悠捨不得睡,打著哈欠,揉著鼻子,強撐著跟男人聊天。
男人卻不忍了,「乖,閉上眼睡覺。」
「不要,人家捨不得嘛!」
「傻瓜,來日方長。」
他撫上她的眉眼,將她的眼睛輕輕瞌上。
「亞夫,明天,我還能見到你麼?」
明知很任性,她還是忍不住問出口,想,這該是她生病的特權吧!
「如果,你夠想我的話。」
「就像那天在雪地裡,我一直念著你,好想見到你,你就找到我啦?」
「嗯。」
「亞夫……」
「我在。」
「亞夫。」
「嗯。」
「亞夫?」
「乖,睡了。」
她絮絮地喚著,直喚到聲音漸漸息弱,爬在他身上沉沉睡去,很快就睡得像小豬似的,握著他大手的小手,也鬆了開。
恰時,門外傳來軒轅錦業的叩門聲。
亞夫低頭吻了吻嬌嫩的睡靨,輕輕退出身,將人兒挪進被窩裡,掖好了被子,深深看了一眼,才離開。
這個時候,正是一日之中最黑暗最寒冷的時刻,夜裡的寒風刮得人眼都睜不開,更不可能有人在這種撒泡尿,就立即結溜兒冰的時候,在外面走動。
軒轅錦業打著大傘,將織田亞夫送到自家大宅的後巷中。
「你快回去!」坐上車,亞夫朝錦業擺了擺手。
錦業無所謂地笑笑,「得了,你路上可得小心,聽說今兒的雪是一年中最大最猛的,路上不知道還積了多少冰。就算你這是全球最好的車,那也還是個鐵疙瘩,要是半路趴窩子,麻煩就大了。」
「我知道!」
織田亞夫只是點點頭,踩下了油門兒。
錦業忍不住問,「明晚你不是還要來吧?」
亞夫側頭一笑。
錦業撫額大歎,「我說七妹夫,你犯得著為了那個小懶豬這麼折騰嘛!我說你一天能睡……」
「走了,四哥!」
男人卻只是擺擺手,車子緩緩駛了出去。
錦業突然覺得心窩子都燙得厲害,這個男人,簡直讓人沒話可說了!
直看到汽車完全消失在眼簾中,才轉身回了家。
……
一連數日,輕悠在家養病,總會在深夜等到織田亞夫來會。
於是,每日夜裡,便是她最期待興奮的時間,為此她白日故意睡大懶覺,睡完半天,下午時間就耗在了廚房裡。
開始眾人還以為七小姐轉性兒了,要做賢妻良母,鍛煉自己的廚藝了。
哪知道她忙活了半天,就只做一樣東西。
——櫻花糕。
她托了軒轅錦業從瀘城的東晁租界裡,買來最新鮮的櫻花糕原料,挖空心思地試驗各式口味的櫻花糕,從味道到造型,都達到了一個令人驚訝的新水平。
甚至某日軒轅瑞德奇怪,跑廚房來探試,想要偷償一塊,都被女兒打了手。
對此,父親大人又妒嫉了。
三娘連忙給父女兩打圓場,輕悠才又增加了一樣新的糕點。
父親喜歡吃的——玉米饃饃。
當然,這賣相就沒有亞夫的櫻花糕好看好吃了。
為此,父親大人少不得冒冒酸氣兒,埋汰女兒兩句。
櫻花糕是很美味呀,可到了夜裡,這小笨蛋老不睡,亞夫就沒法安心離開,以致命某一日在回程的路上出了意外。
第二天夜裡,輕悠奇怪地問,「亞夫,你怎麼受傷了?是不是操練的時候,出了意外呀?」
「嗯,是意外。」其實是車不小心開撞上大樹,撞了頭,破了相。
她一邊說著一邊要察看傷口,幫忙換藥。
「咦,這好像是撞傷的?你跟人打擂台了麼?你是元帥,也不用事事親力親為嘛!就像我爹現在,整天都陪我娘了,坊子裡的事全交給哥哥他們打理。現在連小八都會幫忙看帳了呢。」
他趕緊轉移了話題,卻禁不住困意上湧,跟輕悠聊著聊著,就睡著了。
輕悠卻巴不得他睡著了,能多陪自己一會兒,不若偶時半夜醒來時,他已經不在了。
這可就苦了軒轅錦業這位「神仙教母」啊,有幾次叫亞夫時,差點被妹妹發現,真是各種糾結矛盾啊!
這一夜,輕悠早早將做好的櫻花糕暖在屋裡的小爐子上,還備了幾式新學會的小菜,以及一盅熬了一天一夜的羊肉湯,等著盼著心上人到來。
同時,她還在朗讀亞夫給她帶來的外語書,積極熱情地準備著亞夫頭晚佈置好的作業,美滋滋地等著被誇獎。
天全黑時,輕悠望著玻璃窗外的雪花發呆,傭人突然跑來說,有人要見她。
她奇怪,心想還沒到以往的那個時間哪。
「亞夫來了麼?」
傭人是新雇的,並不認識這位曾經正過名的新姑爺,只搖頭,說來人年青俊秀,氣質不凡,十分氣派,帶著身著國民軍軍服的副官。
「不見。」
她一聽就知道是誰了,低頭繼續大聲讀書。
正在畫繡樣的三娘搖頭輕笑,出了房。
又背完一篇文章,喝口茶休息,便聽到窗欞上傳來敲擊聲。
「輕悠。」
她唬了一跳,立即放下茶杯,跑進了裡屋,關緊房門,帖著門蹲下,想要捂耳朵時,就聽到一串壓抑的咳嗽聲。
窗欞又被敲響,隱隱傳來了姜愷之的聲音。
「輕悠,本來我想早點來看你的,隊裡突然有事……咳,我知道你不想見我,但是……咳咳。」那聲音聽起來非常吵啞,彷彿大病初癒的人,中氣也有些不足似的。
「我必須來看看你,你娘說你已經奶了燒,我帶了家庭醫生開的一些補身子的藥。你就是生我的氣,也別虧了自個兒身子。應天府這段時間是最冷,你,就多在家裡好好養著……」
他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輕悠聽得胸口直發悶。
她很想叫他別再說了,卻又怕一出聲洩露了自己的秘密。
「輕悠,你小叔在國民大醫館的住院部,病房號是……你隨時可以去看他,或者……聽主治大夫說,他的病情暫時被控制得比較好,但是必須隨時觀察著。之前我一直騙他說你們家裡正忙著重建天錦坊,暫時還抽不出時間來看他……」
「如果你要替他轉院去瀘城,我,我可以安排飛機,這樣對他的身子也好。」
又是一段冗長的沉默。
好像窗外的人,已經走了。
可是她分明能聽到,風聲中傳來壓抑的低咳。
終於,她探出頭,望向聲源處。
屋裡溫暖的燈光,只幻出屋外一個高大的身影,挺得筆直地站在那裡,側對著屋內。
「輕悠,你好好保重身子,我……」
那身影終於動了,卻是側身離去,黑影從窗外徹底消失。
輕悠從被子裡鑽了出來,想要下床,卻半天找不著鞋子。
正在這時,那聲音又從風雪中傳來。
「對不起……」
腳步聲很急促,似乎是在逃避什麼,很快消失了。
她叫了一聲,那人也沒聽到。
她跑出門,只看到一道飄飛的綠色衣角沒入月洞門,再不得見。
她沉沉一歎,跌坐在門檻上,久久失神。
而這一夜,織田亞夫意外地,沒有如時赴約。
……
知道了小叔的所在地,隔日天一亮,輕悠少見地早起,讓一家子人都詫異了一番。
她臉上掩不住的興奮,姐妹們打趣兒問起有什麼好事兒,她都神秘地笑笑,不說。
這事兒當然不能說了,要真說出來,立馬就得挨批。
軒轅瑞德冷哼一聲,「食不言,寢不語,都吃飯!」
錦紜挨著輕悠,悄聲問,「小七兒,你今兒不是要提前做了櫻花糕,送到瀘城去?」
早前,為了掩蓋「暗通曲款」的事實,輕悠哄眾人說櫻花糕做了是托人送到瀘城去給織田亞夫吃的,眾人信以為真。
輕悠抿唇搖搖頭,「六姐,不如今天你陪我一起去,就知道啦!」
立馬引發一片起哄聲。
「七姐,我也要去,人家好久沒見周大哥了。」小八至今都如此喚亞夫,亞夫儼然成為他心目中的大將軍形象代言人了。
「小七,我們可以去麼?我想帶鵬鵬出去走走。」錦繡緊張地問。
寶月欲言又止,大娘鼓起勇氣幫女兒求了個情。
二娘則訓斥女兒,不准女兒們去耽擱輕悠辦正事兒,在她眼裡,輕悠和三娘現在就是軒轅家的頂樑柱兼搖錢樹,必須好好伺候著。
最後,輕悠宣佈說自己買的股票終於發了年終分紅,請姐姐侄兒姨母們上街採買新年禮物,裁布製衣,順便,打探市場行情。
女人們一片歡呼,壓倒了男人們的呼喝聲。
莫怪女人們這麼激動,自打背景離鄉,舉家逃亡至今,除去基本花銷吃食,如添購衣飾這等奢侈的活動已經很久沒有了,眼見著臨近年關,誰不眼饞別人家大肆採買年貨、制辦新裳。
恰巧那晚亞夫來時,給她帶來了股票分紅的好消息,她就開始琢磨這事兒。在她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讓家人們開心一下,也算對自己給家裡帶來大災的一些心理補償吧!
用過早飯,軒轅家的一大夥女人們比平常還要迅速的整理好儀容,跟著大金主兒輕悠出了門兒。
難得這又是一個大睛天,冬日的太陽格外耀眼,映得滿街滿巷,銀妝素裹,美不勝收,比起芙蓉城冬季的陰沉臉,別有一番風情。
正所謂,福兮,禍兮,只要你有眼光,就會發現改變後的生活,也並非那麼糟糕,處處都有美好等著你去發現。
輕悠帶著女人們來到最繁華的十里長街,沿街有許多西洋百貨店。為了女人們能逛得舒心,輕悠取出十萬塊國民新幣,一人一份,便自由活動。
同時,還早早讓已經病好能活動的十郎提前訂好了中西式餐館,把一切安排得妥妥當當,便開溜走人了。
這時候,滿眼都是新奇貨的女人們非常識趣兒,說回頭一定幫她在軒轅瑞德面前打圓場。
輕悠由十郎陪著,立即去了國民大醫館,當她問到要看軒轅清華時,聞訊趕來一位醫師,殷情地指引她前去病房,一路上將軒轅清華近日來的病況一一做了詳細的說明。
輕悠知道,這必是姜愷之為她早安排好的。
再見小叔,看著人氣色依舊,似乎跟分離時沒有多大變化時,輕悠大大鬆了口氣。
待軒轅清華醒來,聊起這段時間發生的事,輕悠也是避重就輕,不敢多說。
軒轅清華笑道,「知道你瞞了小叔很多事,小叔這就不逼問你了。等回家,小叔自有辦法套到一手消息。」
當初醒來時,突然就換了一撥人,十天半個月沒一個熟悉認識的人來看他,他豈會不知道出了大事。只不過,為了不讓他們擔心,他見著這邊的醫生護士也是盡心盡力在幫他穩定病情,便沒多問。
即來之,則安之。
「叔,瞧你說的。現在大家都好好的,現在咱們天錦坊又重新建起來了,新廠房的地基都打好了呢!回頭,你就能瞧瞧,保準不比芙蓉城的差。」
軒轅清華笑應著,也終是放下了懸了許久的心。
叔侄兩又聊了半晌,臨到午間用餐時,軒轅清華催促,輕悠說已經通知了亞夫,會盡快接他到瀘城治療,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沒想到她回到為母姐們訂好的餐館時,碰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
「喂,你們太過份了啊,明明是我們小妹提前三天就訂好了位置。你們非說人家先到,我們來晚了。我們明明卡著時間,提前十分鐘到的啊!這裡很多人都看到了,我們有證人的。」
錦紜和寶月圍著大堂經理,指著旁邊的壁鐘,距離預定時間,還有一分鐘。
大堂經理賠著笑臉說,「真是抱怨,我們餐館的鍾前不久壞了,慢了十分鐘。」
錦紜和寶月登時氣得瞪大眼,居然有人這樣睜眼說瞎話,當眾唬弄人,立馬不滿了。
「不行,你必須把那些人清出來,咱們小妹連訂金都付了。」
大堂經理忙道,「幾位小姐,真的不好意思,先到的客人身份特殊,人家已經上菜開始用餐了。您瞧,這時候叫人家換,也頂不禮貌的呀!要不這樣,訂金我們退給你們。這一餐,我們給你們打個八八折。」
說著就要把人趕到大廳裡的位置,那裡位置小,坐位也偏少,還得拼一桌,比不得包廂裡的舒服自在。這會兒女人們都逛累了,還還著孩子,二娘便也順著這台階下,趁機要求再打到七七折。
大堂經理為難地表示已經打到最低。
錦紜和寶月更不依了,拖了二娘回來,就往他們之前預定的包廂去,說不管多大身份,先來後到是華夏千年禮節,懂禮有身份的人都知道,怎麼也要讓店家丟這個丑。
不想包廂門一開,幾張熟悉的人臉出現在女人們面前。
「好哇,我說是誰呢,原來是個自私黑心、靠出賣朋友傍上大款的賤女人啊!」錦紜當場開罵。
原來,包廂裡的人正是林家人,林仲森為林雪憶的婚事,約向蘭溪出來會餐談細節。
寶月看到這叔侄兩,冷笑,「我還奇怪誰這麼有身份,原來卻是林二叔,和林大小姐啊!難怪呢,搶別人的東西都成癮了,到哪兒都是一副土匪強盜相兒。」
這姐妹兩一搭一唱,氣得包廂裡的叔侄二人臉色一截比一截難看。
大堂經理要趕人,也被軒轅家隨行的小廝給擋住。
林雪憶將餐巾一扔,蹭地站了起來,「軒轅寶月,軒轅錦紜,有像你們這樣大庭廣眾之下,嘩喧爭吵,影響別人用餐的嗎?自己沒家教,還惡人先告狀。」
側頭就對大堂經理說,「叫保安!跟這群潑婦有什麼好說的。」
林仲森做為長輩,呵笑著勸了兩句,就被兩女聯合攻擊為「老不羞」,氣得一屁股坐下也不管了。
向蘭溪本不想理睬,但聽到兩人的姓氏,還是忍不住看了兩眼。
兩女跟前來的保安碰了手腳,登時就罵得更難聽更損人了,言語之間都是對林家人的不屑,同時也順帶嘲諷了林雪憶找個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臉,吃個飯還裝模作樣戴著白手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手上有什麼怪病呢!
這吵架的時候,當然是口不擇言。
向蘭溪再好的脾氣,也火了。
尤其是戳到他手上的隱傷。
他突然甩了筷子,瞪了過去。
眾人因為他的這個動作,都唬了一跳,一時失了聲。
「蘭溪,對不起。這事我來處理,很快就好。」
林雪憶朝保安們一打眼色,起身就要將兩人推出包廂,場面立即混亂起來,連林仲森也不得不起身攔人。
包廂門終於關上了,向蘭溪卻已經沒了胃口,直到突然在爭吵聲中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嬌美聲音。
「姐,姐,行了。既然人家都開始吃了,咱們就換個位置吧!」雖然氣,可輕悠不想節外生枝。
「那怎麼行!這種不要臉的臭女人,就該讓她知道咱們軒轅家絕不是好惹的。今兒不讓出來,咱們就鬧臭了這家店,看你們還怎麼做生意,讓整個應天府的人都來看好戲!還什麼林家大小姐呢,連一點兒最基本的公共道德都沒有,我呸!」
錦紜這一叫,確有不少亞國人、洋人朝他們這裡望,甚至遣了服務生來詢問情況,讓他們趕緊給人家處理好了。
於是,軒轅家眾人存了心的得理不饒人,放聲半整件事宣傳了出去,就要當眾讓林家丟醜。
「既然如此,那咱們換一家館子好了。這應天路上的餐館多的是,剛才我過來的時候看到一家不錯的西餐館,也有小八喜歡的曲奇餅乾。更有為兒童專設的位置呢,鵬鵬小,正好去試坐坐看,回頭咱家也給他弄一個。總之嘛,那裡比這裡棒得多。」
輕悠忙給二娘打眼色,二娘也道,「對對,我記起那家了。那家的裝潢可比這裡有格調多了,不過,好像很貴的樣子啊!」
輕悠笑,「咱們難得出來一次嘛,打牙祭當然要夠有檔次才行啊!三姐,六姐,你們說,對不對?」
兩姐妹齊聲應好,小八的聲音響徹全店。
這不是明擺著在嘲諷林家一行人吃不起高級館子嘛!
兩姐妹稍稍按下氣兒,順著輕悠的話又狠狠埋汰林家人只吃得起這種雜牌兒餐館,配得上他們的土匪強盜氣質。
於是,一家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
臨走時,二娘硬是逼著大堂經理兌現承認,將訂金給退了。
他們一出門兒,無獨有偶,餐館廳堂中那彩色琉璃魚缸嘩啦一下碎掉了,一萬塊大洋一條的招財錦鯉全蹦了出來,咱得食客們一大跳,剛進門的都退了出去。
門外,小八拿著一個超大的彈弓,掂著鋼球制的子彈,笑得像狡猾的小狐狸。
包廂前,輕悠做掃尾,「雪憶,真抱歉。我們家最近撞小鬼,走霉運,家裡人難免火氣大了些,你千萬別跟他們一般見識。」
林雪憶氣得冷哼,「軒轅輕悠,你們也太過份了。這裡不是芙蓉城,更不是東晁帝國,你以為你們能橫到幾時。」
輕悠沒想到林雪憶這就撐不住威脅起來,笑容不改,「林雪憶,你這話從何說起。我母姐們逛了大半天,想要好好休息吃個飯,訂好的位置被人搶了,會生氣,也是情理所至。到是有人一來就搶人家的位置,這於情於理來說,都不怎麼禮貌哦!」
正有客人從旁經過,也好奇地望了過來。
林雪憶氣得提高音調,「有你們這麼得理不饒人的嗎?人家餐館的人已經說了給你們找新位置,你們還在這裡大吼大叫,你們又有多禮貌!」
「要不是某人明明錯了還不認錯,還要仗著什麼身份趕人,我家人也不是那麼不好相與勸說的。」
「軒轅輕悠,你……」
「林雪憶,看在咱們兩家到底相交一場,雖然那著實是一場孽緣,今兒的事就此揭過吧!我肚子也餓了,咱就不奉陪了。再,哦不,最好不要見了,省得把姐姐您氣得滿臉皺紋,要嫁不出去就罪過了。」
輕悠吐吐舌頭,做了個鬼怪,擰身走人。
林雪憶氣得渾身發抖,沒想到這麼多年後再見面,記憶中的小白癡會有這麼強悍的應變攻擊能力,她心下不滿,惡從膽生,瞥見左右無人時,抬腳就想踢輕悠的小腿肚子。
哪知,包廂門突然打開,向蘭溪大喝一聲,「雪憶,你幹什麼!」
林雪憶嚇得一腳踩空,就崴了腳,被林仲森扶住。
輕悠聽到聲音後,回頭看到林雪憶的樣子,扯了扯唇角,「多行不義必自斃!這就是現實報。」
林雪憶氣得表情猙獰。
輕悠不理她,抬頭迎上向蘭溪閃爍的又眸,她低訝一聲。
「向大哥!」
她萬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故人,還是她心中愧疚多年的人。
她剛往回走了一步,就被林雪憶擋住。
林雪憶硬撐著不適,可惜兮兮地叫了聲「蘭溪」。
這一喚,便似拉回了向蘭溪怔愣的神情,林雪憶立即撲進向蘭溪懷中,阻止了他上前的身形,心底裡的恨意和妒嫉如野火,一發不可收拾。
向蘭溪抑了抑心底的情緒,還是伸手扶住了林雪憶。
輕悠見此情不便相敘,遂口頭留下了自家的電話號碼,點了點頭,退身離去。
向蘭溪看著那抹嬌小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後,才收回了眼。
林雪憶的埋怨和難過,似乎都不能打動他。
他藹聲安慰了兩句,便借口醫學院還有事,先離開了,將籌備訂婚典禮的事全部交給雪憶安排,沒有任何異議。
對此,林雪憶幾乎咬破紅唇,憤憤地將高跟鞋砸掉。
賭咒發誓般恨道,「軒轅輕悠,我一定會讓你像當年一樣,也爬在地上像條狗似地求我放過你和你的家人!」
林仲森安撫道,「雪兒啊,剛才你真不該那麼做。蘭溪向來為人死硬正派得很,該是最見不得人耍奸使小手段的。雖然他沒說什麼,就是這樣更讓人擔心。你還是多花些心思陪陪他,別讓到嘴的肥鴨給飛了。
我瞧著,蘭溪是不是也對軒轅家的小七有點兒那啥,你可千萬把細點了。」
林雪憶恨得大吼,「不可能!向蘭溪是我一手救回來的,他絕不可能背叛我。連向老爺子都認同我了。軒轅輕悠她休想!」
林仲森被侄女兒這一吼,也變了臉色,「唉!雪兒,女人還是不要太要強的好。再說,現在軒轅家的廠房還沒找著,拿什麼跟咱們爭啊!」
林雪憶稍稍收斂了脾氣,跟著林仲森離開了。
……
這日,女人們的購物熱情也沒有被這出小小的意外打擊到,輕悠陪著姨姐們走得腳快軟掉,替父母也添置了不少東西。
在陪著弟弟吃東西,逗著小侄兒休息時,突然碰到了錦業身邊的心腹小廝來找。
「七小姐,總算找到你們了。四少讓我來接你們,說家裡有大喜事兒宣佈!」
瞧小廝的模樣,輕悠直覺是件大事兒。
於是忙讓小八將姨姐們喚了回來,眾人東西也買得差不多了,聽到家裡有大事宣佈,也急不可待了。
一進大堂屋,就聽到了軒轅瑞德高興的笑聲。
軒轅錦業看到輕悠,托了她的人上前,笑道,「事情都解決了!」
「什麼事啊?」
看著父兄們喜氣洋洋的笑臉,輕悠的心也跟著懸了起來。
「就是廠址的事兒!大總統已經撤消了那道改遷令,咱們可以繼續在那裡建廠了,今兒一得消息,黃叔就帶著族人們過去整地了。
而且,大總統為了表示歉意,還減免了當地所有商戶一年的營業稅收,這簡直就是天上掉下的好運哪!」
錦業聲音高揚,兩條濃毛都似要飛起來。
女人們發出一陣驚喜的歡呼。
輕悠愣在原地,還在消化這突如其來的好消息。
她記得亞夫說過,她只要好好養病,過幾日,一切難題都會迎刃而解。
此時看著家人們高興的笑臉,她第一個想的就是想跟他分享這天大的喜事!
而那個時候,林家別菀裡的人,卻陷入了新一輪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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