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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52.相信我 文 / 秋如意

    這是一間裝潢極致豪華、充滿典型的西歐荷蘭風情的浴洗室。

    精美繁複的穿枝花紋牆紙從腳一直鋪滿整個天花板,摩沙雕花玻璃燈罩篩落一室柔和燈光,大大的雪白陶瓷浴缸,最新式的花散噴頭,就連那個最新式的坐便式馬桶都漂亮得像件藝術品,白瓷上繞著一圈兒黃金帖繪的紅薔薇花。

    可憐,再美再好的器物,也無法緩解正爬在馬桶上吐得七暈八素的小女人,渾身的不適感。

    「嘔嘔……」

    老天,她想她快要死掉了。

    「悠悠,好點了沒?」

    織田亞夫端了杯溫水過來,正要遞過去,輕悠側過頭,包著兩汪水光的大紅眼投來兩道怨懟十足的眼神,揮手打掉了他手上的杯子。

    杯了匡啷一聲打碎在地,她憤憤地哭嚷著「都是你都是你害的」,還沒叫完,又扭回頭抱著馬桶狂吐,可憐她頭晚回荻宮後根本沒心情,吃得極少,早就吐光了,這會兒滿口酸水,又苦又澀,胃像被錐子攪著,難受得要死。

    自然,每次生病她的脾氣就特別壞,最近也總是被欺負到傷痛不斷,這罪魁禍手的示好體貼在這會兒就顯得特別刺眼招人厭了,哪會給好臉色。

    織田亞夫看著那冷汗泠泠的蒼白小臉,剛升起的親王脾氣,就給打壓下去了。

    恰時,門鈴響起。

    他立即走了出去,侍者已經將來人引入,正是挎著醫藥箱的荷蘭大夫。來人還相當專業,穿著白大褂,頭上還戴著個醫用反光小圓鏡,脖子上掛著心肺聽診器。

    他立即將前後發病的情況詳細描述了一遍,又附上曾經的病史。

    洋大夫聽完後難掩驚訝之色,急忙跑到浴洗室看到了輕悠可憐的模樣,為醫者的使命感立即爆棚,也不管之前市長先生特別叮囑過來者身份尊貴、絕對不可得罪的告戒,辟哩啪啦地將織田亞夫訓了一頓。

    「這位先生,您太任性了!」

    說得對,這臭男人根本就是個任性的小鬼。

    「這女孩子就像花兒一樣嬌嫩,我們身為男士天生的責任就是照顧好她們,這是上帝賜予我們做為男人的神聖職責和義務。」

    這位洋大夫應該是個基督教徒吧!

    「這高空飛行低溫低壓,對身子嬌貴的女士們來說根本就是極大的傷害。您怎麼連這點常識都沒有,就隨隨便便帶著一個曾經受過如此多病傷的女孩子上飛機,還做了那麼多危險的飛行動作。這簡直就是沒人性的虐待!」

    罵得太好了,那什麼萬米爬高再極速俯衝,空中側向翻滾十周半,螺旋攀升十八圈兒,等等等等,令男人興奮得狼嚎的飛行動作對她來說那根本就是從地獄走了一圈兒啊!現在想起來,都會頭發暈唉!大夫先生罵得太好了!

    「夠了!」

    「你再罵,信不信本王把你從這三十米的窗口扔下去,感受一下極速下墜的快感。」

    「xdgwetd(罵人的荷蘭話)……現在立即馬上,給我把她醫好,否則你就立即收拾包袱滾回你的祖國荷蘭!」

    被男人抓著領口抵到牆上雙腳離地,身形還頗為高壯的洋大夫徹底傻眼兒了。

    「你,你沒有資格這麼做,我是受我們女王陛下特令批准,還有你們國家外交省和文教省頒發的行醫執照,你沒權利驅逐我。」

    哇嗚,說得太好了,如果她還有力氣,她一定為大夫先生鼓掌喝彩!

    「你有膽子的就給我試試,看我有沒有資格驅逐你。」織田亞夫鬆開手。

    洋大夫理了理衣領,完全一副不畏強權且極富職業精神地反駁道:「不管你想幹什麼卑鄙的蠢事兒,在那之前,我都必須盡職盡責地將這位可憐的小姐治好病。」

    後方端著杯盤點心、曲臂待立的管家和僕人們,齊齊發出憋曲的「噗嗤」聲,一個比一個肩頭抖得更厲害。

    織田亞夫一個冷眼掃過去,眾人立即失聲石化。

    待量過體溫,打了止吐針,又吃過退燒藥後,輕悠終於感覺好了許多。

    她真覺得自己是在天堂和地獄兜了一圈兒,天上地下,極冷極熱兩相交替,之前虛弱未調理好的身子,又慘遭折騰。

    洋大夫對可憐的病人各種安撫,帶著洋腔洋調的甜言蜜語,很讓可愛的病人受用,也不禁露出了笑容。不過一面對織田亞夫那又完全是另一種態度。

    織田亞夫看著大床裡小傢伙,這才吐過一回,整張小臉竟然又削尖了不少,心中自責不可言,面對洋大夫的責難也沒再起哨,眉心一直蹙著。

    「好了。感冒之後,只要舒舒服服地睡上一天一夜,醒來後就又是個活蹦亂跳的小精靈兒了。寶貝兒,乖乖睡……喂喂,我還沒……你不能……」

    織田亞夫提著想要親吻女孩手背的洋大夫,直接拖出了臥房,將人扔出大門後,用力甩上了大門。

    那砰地關門聲,距離遠遠的臥房裡,那空曠的回聲輕悠都聽得很清楚。

    男人回屋時,一張俊臉還繃得死緊,掀被子上床將女孩摟進懷裡,只在床頭留了一盞小燈。

    「大夫說得沒錯,你的確很沒教養,又沒禮貌。」

    「閉嘴,閉眼,睡覺。」

    「哼,錯了還死鴨子嘴硬不認錯。」

    「你再說,信不信本王……」

    「好啊,我可巴不得某人立即把我驅逐出境。」

    本以為男人還要發飆,但摟著她的手臂放鬆了些許,抓了她的一隻小手放在他心口上,便再沒說話,只剩下喘氣兒。

    她有些奇怪,但藥性已來,濃重的睡意讓她無法再思考什麼,沉進了黑鄉甜夢。

    在女孩熟睡後,男人依然睜著眼。

    他輕輕撫過她憔悴的小臉,眼底湧動著層層晦色,眉間深結不散。

    良久,唇角動了動,卻只是一聲長歎。

    ……

    這一夜,輕悠睡得很沉很踏實,殊不知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場「私奔之旅」,外面的世界正悄悄發生著大變化。

    織田亞夫很早就醒了,十一郎已如尋常般候在了臥室門外。

    「他們都來了?」

    「尚善大人沒有來。」

    「哼,他們倒是很聰明,留下個管家婆在陛下面前頂著,萬無一失。」

    織男亞夫從僕人的托盤裡拿起一隻雪茄,輕輕撫了撫煙嘴,湊近已經點燃的火吸了一口,慢慢踱步到大格子窗前,坐上了窗台,一腳蹬在窗框上,吞雲吐霧。

    身臨高處,遠望一片紅牆褐頂白磚拼綴的荷蘭式建築,方底楔形的建築風格,在遠處一片低矮的東晁小庭院映襯下,充滿了異域風情。

    寬闊平整的大道上,夾道的綠樹矮灌被修剪得極富藝術情趣,不管是花式噴泉,還是對稱式大花園裡的漢白玉天使女神雕像,處處都洋溢著十五十六世紀歐洲文世藝復興時期的藝術氣息。

    老舊的石板路,與新興的柏油馬路,阡陌縱橫,其間有打著漂亮洋傘的女士挽著身著燕尾服的男人散步,還有騎著最新式自行車馱著綠色郵箱送信的小伙兒,更有穿著傳統和服的東晁女子慢步在漂亮的馬洛克花園,拿著鎂光燈的相師,將這欣欣向榮、已經隱有國際化大都會氣息的海港面貌完整地記錄下來。

    對於幾乎經由自己之手而呈出的這一片繁華美景,男人此時心中不可謂不自豪。

    不過,當樓下走過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身影時,他瞇起了眼。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純屬巧合,那位醫生恰時也抬頭朝樓上看來,竟然一眼就瞅準了他,立即停下腳步,脫掉白大帽子朝他行了個紳士禮。

    他立即跳下窗台,心底冷哼一聲。

    這就是開放的弊端了。不但會引來選進的思想,也會讓舊習俗受到衝擊甚至嘲諷。

    長崎是全東晁與西歐世界接觸最多的海港城市,也是東晁歷史上第一個與西歐國家建立商貿往來的海港,同時亦是從隋唐以來都與亞國有密切往來,衣食住行風俗習慣都帶有濃重的亞國文化特色。

    過於開放的社會風氣下,人們的思想行為都變得活躍,也更隨性。連那些伺候他的僕人都有些散慢,敢於怠慢他這個親王殿下。

    「他們什麼時候到的?現在住在哪?」

    「今早六點過就到了。本來想馬上來找殿下您,但出了些意外,現在四位公子下榻在雲仙溫泉山莊。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最快也要明天才能找到這裡來。」

    所謂意外,當然是十一郎刻意為之,阻止某些麻煩人物靠近自家主子。

    「幹得好,十一郎。」

    男人將煙頭掐滅在僕人及時送上的煙灰缸裡,當然,這些僕人都是十一郎打包親王行禮時給捎帶上的,現在屋裡屋外的人通通換成自己人,用起來自然順手。

    不得不說,人有時候就喜歡雙重標準。親王殿下的大男人主義一時半會兒絕對改不了,別人可以開放民主自由隨性,他自己的屬下就絕對不能散慢到觸及他身為主子的尊嚴和面子。

    織田亞夫穿上同式的燕尾服,大步走出房間。走廊不遠處,幾個身形富態的中年官員們已經翹首等待許久,一見來人,立即迎了上來,戰戰兢兢地詢問是否住得舒服還有無其他要求必將全力滿足親王殿下云云。

    「很好,多謝各位關心。此次本王大膽試驗飛機性能前來,驚擾各位,還請見諒。」

    誰敢不諒啊!這追根溯底來說,若非五年前搞維新改革,親王殿下以身做責第一個奉還自己的金祿和領地,長崎市還算是親王殿下的封地。

    這領主大人想要來視察自己的封地發展情況,誰敢說個不字喲!

    「今天就煩請市長大人您,帶本王走走看看。各位不用太拘謹,大可暢所欲言。請!」

    眾人互為謙讓下,織田亞夫行在最前,一行人開始了長崎一日視察工作。

    本以為親王殿下大半夜帶個小美人兒飛來,只是來渡個浪漫假期,沒想隔日就收到電話說要「看看長崎夏秋交際的漁業出口情況」,所謂看看,不就是工作視察嘛!

    於是,官員們打急抓備好的一堆華麗的節目全部擱淺。這會兒不得不緊繃著神經,跟著親王殿下下鄉去。

    ……

    「不,不要走……」

    大床上的人兒突然大叫一聲,掙扎著睜開了眼,一把掀開身上的薄被,瞠大了眼看著身上穿著的雪白西洋式及踝絲質睡衣下擺處,慢慢滲出鮮紅的血漬。

    她抖著聲叫喚,很快房門被人推開,才剛剛褪下燕尾服外套的男人,風塵僕僕地三步並兩步衝了進來。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又想吐?」

    「不不,血,我又流血了,又流血了……直子說過,不能再流血,否則我,我以後就不能當媽媽了。怎麼辦,我感覺還在流,好多……我的肚子……」

    男人抓住她慌亂揮舞的手,一邊安撫,一邊命令叫醫生。

    當那個洋大夫將聽診器從她肚子上移開後,一臉慘淡地宣佈,「可愛的孩子,很抱歉,你以後恐怕真的不能當媽媽了。」

    所有人的臉上都佈滿了遺憾的神色,那一道道同情的眼神就像死神的絞繩緊緊勒在她的脖子上,讓她無法呼吸,絕望得無以復加。

    不,這不是真的。

    她要當媽媽,她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怎麼能這樣,不可能,騙人的騙人的,他們騙她。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她才十六歲,她就要成為名符其實的「石女」了麼?!

    「悠悠,你只是我的小欲奴,我不可能娶你做妻子,我也不會要你生的孽種,這樣最好,省得滑胎的麻煩了。」

    「不——」

    一聲淒厲的尖叫響起,剛剛回屋的織田亞夫還來不及脫去外套,推開面前的僕人,衝進了臥室。

    床上剛剛醒來的女孩驚恐地瞪大雙眼,翻起身,竟然就用手狠掐自己的手臂。

    織田亞夫抓住那只冰涼的小手,喝道,「輕悠,你幹什麼?」他一把將人來摟進懷裡,揉搓著滿臉冷汗的小臉,低聲哄慰。

    哪知人兒根本不理會,掀開被子,看著被子下裸露在外的小腳,淚水滑下臉龐,一副淒惶無助的模樣,擰疼了他的心。

    「輕悠,你怎麼了?你在看什麼?」

    她胸口急促喘息,瞪著他的大眼裡竟然滿是憎恨傷痛,讓他一驚。

    「乖,別哭,你是不是做惡夢了,告訴我。別哭,別怕,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幫你解決,相信我,相信我……悠悠,相信我,我沒有騙你……」

    沉重的呼吸,帶著濕鹹的水氣,纏綿在他的頸間,他的胸口,他的心脈,他不斷呵護吻著她淚濕的小臉,驚慌失措的眼角,張張合合卻沒有發出一聲的雙唇,彷彿虔誠的天主教徒,一遍遍地哄著勸著,甚至一再發誓。

    終於,她無力地閉上了眼,放鬆了身子窩在他懷裡低聲嗚咽。

    ……

    洋大夫被請來,檢察完之後,給了病人一個安撫的笑說,「情況非常不錯,只要再吃兩次藥,注意不要再吹涼風,多喝熱水,就好了。」

    「大夫,我……」

    「姑娘,別怕,有什麼儘管說。我相信這裡但凡有良心的紳士,都不會捨得讓你掉眼淚的。」意有所指地瞄了眼旁邊黑沉著臉的男人。

    「我,我真的沒問題了嗎?我夢見……」

    「親愛的姑娘,夢兆有時候並不會成真,那或許是身體在向我們發出警示。只要我們注意,就能避免了。」

    「真的嗎?可是我……我怕……」

    「如果你還是很擔心,那就先抽血驗尿,我們有專業的化驗設備可以檢察出身體裡細微的變化和毛病。再不然,你也可以直接到我們的診所來做個全身檢察。不過,我相信,你現在第一要做的就是吃一頓香噴噴的飯菜,心情好起來,什麼病痛憂慮都會飛掉。」

    或許是洋大夫的專業形象給人以信心,在一聲尷尬的咕嚕叫後,輕悠如其所說,享受了一頓極為豐富的長崎地道美食後,情緒迅速穩定下來。

    飯後,還是做了抽血驗尿。

    「我,我怕……我夢到自己流了好多血,直子說如果我再流血,可能未來就不能懷小寶寶,當媽媽。我不要當石女,我想做母親,就算……」

    女孩故意壓低了聲,悄悄對洋大夫述說著心裡的擔憂。

    門外,織田亞夫手裡端著熱牛奶,駐在原地,眉峰緊蹙,眸色沉黯。

    ……

    洋大夫很是憐惜地再三安慰了女孩後才離開,心想著立即給女孩安排一個全套檢察,這也是為醫者所能付出的最大幫助了。

    他邊走邊想著,迎面行來一個氣質華貴的年輕女人,見到他時有幾分詫異,主動打招呼。

    「安德森,您在這裡出診麼?」

    「啊,百合子夫人,您好。我正準備回醫院,您是來探望朋友的麼?那在下就不打擾您了,祝您愉快。」基於醫生的職業道德,安德森很自然地避開了女士的問題,送上一個吻手禮,便離開了。

    百合子看著離開的白色身影,眼底閃了閃,回頭叩響了那扇珍珠白雙開大門,上面的兩個鎏金門把上,鑲嵌著珠貝花紋,門框上方用大顆的珍珠嵌繪出皇冠標誌,華貴得讓人目眩。反觀她手上拿著的小皮包,上面的金屬扣只是包銀,零星點綴著幾顆色澤黯淡的小珍珠。

    「您是……」來開門的僕人沒有認出她。

    她捏緊了小皮包,禮貌地微笑,「我來找光德親王殿下,我是……」

    十一郎走了出來,「百合子小姐。」

    總算有個認識的老人,百合子暗暗鬆了口氣,進屋後發現伺候的僕人已經沒一個相識,心說那個男人的疑心病這麼多年似乎有增無減啊!府上的僕從似乎很難用上超過一年就會全部換掉。

    「亞夫哥哥,好久不見。」

    「百合子,你怎麼來了?」

    果然如她所料,男人俊美依舊,舉手投足間都比三年前更添成熟魅力,然而向她投來的眼神,也如三年前一般,冷淡疏離,讓人難以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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