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梆梆!」一大清早,楊誠便在忠勇公府大門一側的來。得到溫廷羽所代表的朝中官員一系的支持後,楊誠心裡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下來了。這一夜睡得倒還算安穩,此時的楊誠也是神清氣爽。而現在,他還得解決另一個讓他頭痛的問題。
「公務繁忙,謝絕私訪?」熟悉的聲音從楊誠背後傳來,一身輕便勁裝的裴成奇背負著雙手,一臉好奇。
楊誠笑了笑,並沒有回頭,用力將最後一根楔子打入,拍了拍手,將放在腳邊的牌子掛了上去。「現在就來討酒喝,未免太早了一點吧。」說起來他與裴成奇也有許久未見了,心裡不由泛起一股老友重逢的感覺來。相比來說,楊誠與裴成奇雖然相交並不太深,不過因為對方也並不是一個追名逐利之徒,二人的相處倒楊誠有著與他人難以比擬的輕鬆感。
「你也太小氣了吧,不就是討你一頓酒喝,有得著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嗎?」裴成奇當然知道楊誠牌子上所指並非自己,當下玩笑道:「得,我的臉皮可薄,還是打道回府吧。」
楊誠搖頭一笑,指了指裴成奇,「你呀!」當下竟也不出聲挽留,逕直向大門走去。
「喲。」裴成奇卻是不幹了,大叫道:「你就算做做樣子,也得客套一下嘛,哪有這樣待客的。哼,我決定了,每天都得來討你一頓喝,非把你喝窮不可!」一邊叫著,他卻已大步趕了上來。極是熟絡的搭著楊誠的肩膀。一副惋惜地樣子。「你這人,家中有寶不識貨,居然做出這種愚蠢地辦法。你叫我日後怎麼敢告訴別人說你是我朋友,那也太沒面子了。」
「哦?」楊誠略有些疑惑,駐住腳步問道:「什麼寶?你不知道,我才來兩天,登門拜訪的人就有上百人了,若不是沒有辦法。你以為我會出此下策?」昨晚送走溫廷羽後,楊誠左思右想,實在有些厭煩每天都門庭若市的日子。想著得到朝中官員支持後,留在長安這段日子還有不少具體地事情需要去做,便只好以此法拒絕來訪,爭得一份清靜。
裴成奇搖了搖頭,做出一臉的鄙夷。「你那個管家怎麼樣?」
「還不錯。」楊誠隱隱猜到裴成奇所指,不過卻仍有些不明白。要知道裴成奇也算是個眼光極高的人了。輕易不會告訴人的。聽他話中的意思,似乎皇帝送給自己的那管家楊貴,竟然是個「寶」了。憑心而論,雖然相處才兩天。他甚至還沒與楊貴說上多少話,不過楊誠對他倒是極為滿意。這忠勇公府可以沒他。但若是缺了楊貴,只怕要亂套了。
「什麼叫還不錯啊!」裴成奇重重地擂了楊誠一拳,似乎對楊誠如此暴天物而憤憤不平。「你難道對這個人真地一點都不知道?」
「不就是以前是鄭府的管家嗎?」楊誠不明所以問道。這一點,楊貴倒是在第一天就向他坦白了,雖然沒再說及其他,不過對於其身份楊誠當然不會猜不到了。
「豈止鄭府!」裴成奇臉上竟有些敬佩地說道:「他現在應該叫楊貴吧,當然他也不真的姓楊,比如在此之前他就叫鄭貴,換姓不改名,他差不多已經換過七次了。在大陳,但凡有點實力的世家門閥,有誰不想請他當自己的管家!」
聽到裴成奇大反常態地讚賞起楊貴,楊誠不由奇怪的看著他。這楊貴,或許鄭貴,還有其他什麼貴,不管他叫什麼,但毫無疑問,他背後卻必然是陳氏皇族。楊誠之前還道其身份應該極為隱秘,但此時聽裴成奇一說,顯然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楊貴之前換過六次姓,也就是說至少做過六位在朝廷舉足輕重的人的管家。他地身份照理說根本就藏不住,這些世家門閥真的就這麼傻,甘心將皇帝的眼線放在自己身邊?
想來也就是自己因問心無愧,倒也還能泰然處之。其他人,特別是之前的鄭氏,楊誠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其在知道楊貴地身份後,還能安心將其留在身邊做官家的。像楊貴這樣地管家,府內的大小事情恐怕都逃不過其耳目,但凡有點見不得人的事情的,對其理應避之不及才是,怎麼反而出現相反的情形。若不是還算瞭解裴成奇的為人,楊誠幾乎要懷疑他大清早便跑到自己這兒來撒謊了。
看到楊誠的表情,裴成奇當然知道其心中所想,當下笑了笑,一本正經地說道:「不錯,從他出任譚家的管家起,大家都知道他是皇帝的耳目。不過此人卻幾乎是個天生做管家的料,再大的府邸,落在他手中也打理得有系不紊,根本不會讓你操什麼心。若說烏金鐵騎是京畿軍中的王牌,那他可就是管家中的王牌,放眼天下,沒有任何人能與之相比。」
楊誠卻是不以為然。確實,楊貴管理府中的能力連他也是認可的。但能力再強又如何,仍然改變不了其身為皇帝「奸細」的本質。不管怎麼想,誰會願意放一個「奸細」在自己的身邊呢?能坦然地將自己的一切呈現在皇帝面前的臣子不是沒有,但身處高位還能這樣的,恐怕比鳳毛麟角還要稀少了。就連他自己,不照樣有些事情需要瞞著皇帝嗎?只不過用意是好的而已。
「你這小子,我還會騙你不成!」看到楊誠仍是這副表情,裴成奇不由有些惱羞成怒。「除了王牌管家之外,你可知道楊貴另外一個綽號是什麼?」
楊誠搖了搖頭,見裴成奇這樣,當下卻也不禁有些好奇。雖然他心裡存懷疑,但他卻相信裴成奇不會故意編話來誆他。「什麼綽號?」
「百事通!」裴成奇略有些神秘地說道,看的了看四周,神色中竟帶著一絲警惕。「也難怪你不識貨。這事兒現在也沒幾個知道的了。當年他可是長安三奇之一!」
「長安三奇?」楊誠倒是第一次聽說。不過說楊貴是百事通,楊誠倒也有些認同。單是這兩日來了忠勇公府地客人,他幾乎都知道其來歷。甚至僅靠察言觀色便知其來意,並提醒楊誠作相應地準備。而經裴成奇這一提醒,楊誠這才想起,這兩天他對楊貴提出的各種問題,後者幾乎都瞭然於胸。不論是人情事故、珍玩物件、風俗民情甚至世家莘秘,他都是信口答來。沒有絲毫的停頓和
|地話題並不多,不過若是真如裴成通的話,身邊有這麼一個管家,帶來的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
「哼!」裴成奇昂著頭,面帶得色。「若不是看在死老頭的面子上,我才懶得告訴你。長安三奇也是四十年前地事了,當然這什麼貴也是其中之一了。你若是知道另外兩奇是誰。就知道他的厲害了!」
「是誰?」經裴成奇這麼一說,楊誠的心思倒給挑動起來。身邊若是真的放了這麼一個奇人,倒還真是一件幸事,至於他是誰派來的。反而沒那麼重要了。
裴成奇這時卻拿起了架子,一直吊足了楊誠的胃口。這才教訓式地說道:「另外兩奇你都認識,死老頭和爛公孫。」
楊誠一呆,裴成奇一向玩世不恭,在他口中的死老頭和爛公孫,卻是兩個了不得的人物:章盛和公孫無忌。「不可能吧!」楊誠失聲驚呼道,章盛就不用說了,公孫無忌可是連眼高於頂地洪方都敬佩的人物。楊貴若真是與他們齊名的人物,怎麼可能一直屈居於管家身份。雖然他這個管家絕非一般人可比,但若真有相比於章盛之流的才華,說是屈才簡直一點都不過分。按他年紀,應該是在上上一代皇帝時就顯名了,而且他與皇族地關係非同一般,朝廷怎麼可能放過這樣的人才。
「據說,嗯確實是據說,死老頭也沒告訴我詳情,就當他說地是真的吧。這什麼貴原來也是出身顯赫的世家,而且還是個神童,據說,我真是討厭這兩個字!他有著過目不忘的本事。可惜在他很小的時候,家族裡有人犯了事兒,舉族都受到牽連。皇帝老爹的老爹罰其家世代為奴,永不翻身!所以,就這樣了。死老頭給我說的時候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騙我的,說起來我和我老爹不知道被他騙了多少次,想著就氣!」
對於裴成奇的抱怨,楊誠倒是習已為常了,章盛於裴家的事他當然也懶得去過問了。不過對於楊貴,暫且還是叫他楊貴吧,連保留自己姓氏的資格也被奪去,楊誠心裡倒還真有些同情他了。
「你也不別高興得太早,小皇帝這回可是不安好心的。」歎了口氣,裴成奇頗有些同情地看著楊誠。
「嗯?」楊誠不解地看著裴成奇。他這幾天可都感受著楊貴操持忠勇公府而帶來的方便,送這麼好的一個管家給自己,又能算得上什麼壞心思呢?頂多也就是監視自己的言行舉動罷了,自己行事坦蕩,還怕他打自己的小報告不成。
「照理說,像這樣的人才,若是閹了放在宮裡,比起那狗屁的五個閹人不知道強多少倍!」裴成奇冷笑道,他本身的性格再加上父親的遭遇,都讓他對陳氏朝廷生不出什麼好感來,皇帝面前他都敢我行我素,當然就更不怕那五大宦官了。「可是三代皇帝,卻沒有一個敢將其留在宮中的,你知道為什麼嗎?」
楊誠搖了搖頭,經裴成奇這麼一提醒,倒也有些奇怪。即使是永世為奴,照樣可以伴在帝王身邊,不說別的,隨時提點咨詢也不錯嘛。
「不為別的,因為此人誤主!」裴成奇沉聲道,語中多有些感慨。「這個什麼貴之前任過六府管家,可是每一家最後的結局幾乎極慘,其家主甚至連善終也不可得,其族更是徹底淪落!鄭家挺得最久,也就**年罷了,不過結局卻是滅族!也不知道你小子能夠挺多久,若論其『佳績』,我倒希望越短越好。」
溫府
六部尚書齊聚一堂,徹夜的密談讓每個人的雙眼都佈滿血絲。這一夜,對於關攏庶族官員來說,幾乎是決定命運的一夜。
「就這樣吧。」溫廷羽站起來舒展了一下已經有些僵硬的四肢,鄭重其事地說道:「從今天開始,我們全力相助忠勇公,對於宮中奸宦也暫時隱忍。各位下去一定要多加約束,絕不可妄動。」
從楊誠府裡出來後,六人便一直聚在這裡直至此時。雖然明白了楊誠的意圖,但六人的討論卻是極為激烈的。特別是要不要和楊誠和解以及暫不對付宦官這兩件事上,眾人更是吵得面紅脖子粗,只差沒有動武了。對於楊誠,他們畢竟不敢有太多的信任,雖然他許下如此諾言,但政爭向來又有多少人能守信呢?若是此時放任楊誠與五大宦官的權力不斷擴張,最後他們恐怕連反擊的機會也要失去。生死只在這一念之間,每一個人都不敢輕易做出決定。
段齊錦點了點頭補充道:「話雖如此,不過我們也應該趁此機會奪回一些權力。若有可能的話,還要積極挑起忠勇公與五大奸宦的爭鬥。皇上現在故意偏坦他們,再鬥只會自取其辱,只有做做漁翁,方才有翻盤的機會。」
「羽林軍、緹騎營甚至禁軍中的將領也多有不滿,倒是可以大力爭取一下。」劉知生沉聲說道:「兵部現在幾乎已被架空,少得要勞煩各位大人分別聯絡各自有交情的將領了。這事還望各位放在心上,若能獲一支精兵相助,危急時還有一拼之力。」六部中最沒落的恐怕就是他了,京城各營幾乎直接由內宮宦官管轄,他們連邊也沾不上;京畿三尉現在在劉虎手裡,能調得動他的也只有楊誠和皇帝了;而天下其他兵馬,現在仍然歸楊誠節制,更沒有兵部什麼事了。這次行刺的失敗,更讓他們感覺到手中無兵的無奈。
「我們要不要拉攏一下那個人?」莫立源沉吟道,眼神中卻顯示其躍躍欲試的心理。
其他五人默然對望,好一會古純孝才說道:「暫時還是不要輕舉妄動,他現在到底居何立場我們也摸不清楚,貿然行動只怕會引火燒身。」
田於英也附議道:「不錯,現在還不知道上次幫助我們的是不是他。以現在的局勢,人家恐怕還瞧不上我們。」
「好。」溫廷羽雙手虛按,止住了眾人再做議論。「這是我們一次絕好的機會,既要驅狼吞虎,又要做出點成績,重新贏得皇上的重視!」六人環聚擊掌,眼神中皆透出無比的決心。神箭傳說第七卷第一百六十六章決戰洛陽·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