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百輛投石車一字排開,斗大的石彈如同雨點般中。塵土四濺,斷木橫飛,不過盞茶功夫,這個由數百人駐守的小型要塞便變成了一片廢墟。「咻!」三隻巨大的「火鳥」騰空而起,乘著風緩緩而舞,帶著妖艷的紅光奔向遠處的「歸巢」。
劉虎和楊誠並肩立在數丈高的看台上,看著己方勢如破竹的攻破顧良渠的座座營寨,均有一股揚眉吐氣的神色。
自從被劉虎以自創的群狼戰術重創之後,顧良渠就變成了一隻縮頭烏龜,不僅再沒有發起過一次主動的進攻,甚至連寨牆的範圍也鮮有邁出。最讓劉虎鬱悶的是,顧良渠更發動大量的人力,在三座大寨後築起無數小寨,每寨之間相隔不過一箭之地而已。這些小型要塞只有兩三百人防守,而且防禦力並不強,就算沒有攻城器械,要攻下來也花不了多少時間。只是各小寨互相呼應,身處寨內便可支援周圍,雖然殺傷力並不大,卻也極為煩人。而且這些小寨築起來也花不了多少時間,往往他們打下一寨,顧良渠卻已在後方多築兩寨。甚至在他們撤出兵力之後,又迅速修復了已成廢墟的小寨。
如此一來,簡直讓劉虎打不勝打。他的精銳主力是神威營及那兩萬騎兵,在這樣的環境下,再精銳的騎兵也難以發揮多大的作用。而且顧良渠也有意迴避與他打硬仗,只要形勢稍不可為,便立即主動撤出。甚至有一次,連他的中軍主寨也只做微弱抵抗便放棄了。這樣一來,往往劉虎費了一番功夫打下幾座營寨。除了得到一片廢墟外,根本難以對其造成多大的傷亡。
激戰三天下來,劉虎已然有些煩躁不安起來。他和孫堯安一樣,最擅長的便是戰陣衝殺,亦或是堅守以待。對於這樣的攻堅之戰,著實不是他地長處。這也怪不得他。整個大陳絕大多數將領也是大同小異。要知道中原的威脅一向來源於北方草原,而且多數時間均陷於守勢,不管是邊關還是內地的將領,對於守城都是極為熟悉的。征北戰的後期雖然大陳已轉守為攻,不過匈奴向來沒有堅固的城垣,王庭那矮小地土牆更是差之千里。對於數百年來沒有大戰的中原來說,還真找不出幾個善於攻堅的將領來。
而顧良渠長期駐守在北疆,雖然並沒有參與征北軍的出征,但卻也與匈奴有過不少交手的經驗。可算得上是個守城的老將了。雖然他一時錯誤的認為,自己那支可以媲美匈奴騎兵的朔方鐵騎,能夠在開闊平坦的戰場上便取得勝利。不過在被劉虎「教訓」了一番之後,便迅速地改變戰術,全身心的投入到防守之中來。一來他自知正面拚殺絕非劉虎的對手;二來兗州軍的遭遇也已經傳到了他那裡,不論是為了保存實力還是當前的戰局,都已經不允許他再有大的失敗了。
劉虎和顧良渠對陣三日,楊誠也從武關趕來,隨他而來的還有黃勇剛的靖威營一萬戰士。有了這支生力軍,特別是荊州軍遠遠超越其他軍隊的出眾箭術。終於讓勝負的天平發生了傾斜。在靖威營睥睨天下地箭雨之下,不到兩天便奪取了顧良渠的三座主營,毀去大小營寨五十座。不過顧良渠也甚為頑強,仍然組織餘部努力的構建著愈見稀薄的防線,甚至將營寨築到離長安城僅數里的地方。因為他極少與劉虎和楊誠硬拚。除了手中鐵騎外。手中仍有三萬多戰士,實力倒還不容小窺。
有時一旦看準時機。他還會發動連番地反攻,雖然不能挽回敗勢,但卻能鼓舞幾近崩潰地士氣。只要士氣不滅。雖然顧良渠已處明顯的下風,但要說徹底潰敗,卻仍是未定之數。
若是照這樣拉鋸下去,只怕戰事要綿延上一個月,楊誠他們才能打到長安城下,不過這一切已經隨著武關臨時通道地打通而成為過去。張晉根親自坐鎮,再加上上萬軍民的齊心協力,連綿數里的車隊終於在昨天午夜時分開入了武關,到第二天午時,第一批地物資便運抵了藍田。軍械營最新製作的一批可隨時拆卸組裝的投石車及火神弩的出現,頓時讓已經傾斜的天平轟然傾倒。
在靖威營和萬餘刀盾兵組成的鐵壁般的防線掩護下,投石車和火神弩的戰陣向顧良渠展現出驚人的威力。所有進入其射程範圍的營寨,幾乎無一例外的迅速崩潰。雖然這些器械行動緩慢,但卻有一種無可抗拒的威壓,堅定而又迅速的吞噬著叛軍士兵的鬥志。幾乎在第一批營寨遭到毀滅性的打擊之後,後面各寨的士兵便遠在第一輪石彈到來之前倉皇而退,若不是朔方鐵騎不斷穿梭往來,以鐵血手段彈壓著小股潰逃,只怕這數萬叛軍早已逃去無蹤了。
顧良渠雖然恨得幾乎要咬碎了牙,但除了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苦心經營
被輕而易舉的撕裂,卻也無計可施。單單只是靖威營好過,雖然說再厲害的弓箭手也無法在平地阻擋騎兵,但有了近萬高盾長槍的拱衛,情況卻完全不同了。即使是他的鐵騎盡出,恐怕也只能成為靖威營箭下的靶子。若是在平時他大可遠遠避開,待其戰陣出現漏洞時再予以致命一擊,可是現在他卻是守方,騎兵雖利卻無法展其長處。
單單只是這樣倒還罷了,步兵和投石車的兩邊,劉虎的神威營及兩萬騎兵也是整裝待發。可以想見,只要顧良渠的騎兵一出,只怕還沒有衝到刀盾兵的陣前,便已經陷入苦戰之中了。劉虎僅以五百人便將他的近萬騎兵切得七零八落,然後再各個擊破的慘敗還歷歷在目,在沒有絕對優勢的情況下,顧良渠已然再沒有勇氣面對劉虎了。
「真是羨慕死我了!」一邊倒的勝利看久了也就乏味了,劉虎四仰八叉的躺在看台上,本就狹小地空間頓時被他佔了大半。
楊誠輕輕的踢了一下劉虎橫在他腳邊的小腿。蹲下來看著劉虎那張熟悉而又有些難言的陌生的面孔,笑著問道:「我有什麼好羨慕的,我地劉大將軍。」有了這批利器,再加上源源不斷的物資運來,楊誠再也不用擔心陷入纏鬥的泥潭,一時也是心情大好。
「什麼都可以自己造。這種感覺真是太好了。」劉虎出神的看著微顯昏黃的天空,感慨的說道。楊誠和親衛營輕裝簡行而來,他還沒覺得什麼,等到靖威營來到藍田的時候,他心中的震憾幾乎無以形容。一向以來,京畿衛隊享用著整個大陳最精良的武器、最堅固地盔甲和最強健的戰馬,雖然不能像封疆大吏那般手握一方權柄,但劉虎心中一直有一股強烈的優越感,那種站在最頂峰睨視天下的優越感。
可是現在。這種優越感卻再不復存。憑心而論,靖威營除了弓箭之外的其他裝備,與他的神威營仍有一定的差距。但是讓他震憾的是,儘管這一萬士兵高矮胖瘦不盡相同,但幾乎每一個士兵的盔甲都極為合身,幾乎就是量身定做的一般。甚至於他們使用地弓,也完全適合其臂力和身高,使其能發揮最佳的實力。他也是從最底層的士兵上來的,深知要擁有一套真正適合自己的兵器盔甲是多麼困難地事情,單從這一點來說。靖威營便已經勝過了他地神威營了。
而且不僅如此,靖威營的每個士兵幾乎都配備著四五件小巧而精製地器具:飛爪、臂弩、匕首、短鋸……不一而足,無不極盡心思,在保證全員戰力的同時,又可以充分發揮每一個人的特長。而即使是他地神威營。士兵也不過是城垣的一塊磚石。只能四四方方,不允許有絲毫的異樣。短短一年多時間。楊誠的飛虎營一分為七,反而更具特色起來,讓本來自以為更能帶兵的他。也受到了難以言喻的震動。
若說劉虎是以將領兵,那楊誠便是以兵領兵,或許他從來都沒有失去士兵的本質。也只有他這樣,才能真正瞭解士兵們所需要的東西,充分滿足他們、訓練他們,讓他們越來越能展現自己的長處。劉虎不由長長的歎了口氣,荊州軍士兵看楊誠的表情,與神威營士兵看自己的表情,有著全然不同的差別。敬愛與敬畏,雖只有一字之差,但卻有天壤之別,看來自己差的可不是一點兩點。可是即使是知道差距產生的原因,但要想改變卻絕無可能,這種天生的本質,並不是靠學習便能得來的。
「哈,你這吃皇糧的反倒羨慕起我來了?」楊誠可不知道劉虎一時間心裡面竟然想了這麼多東西,打趣地說道:「要不等平定了這場叛亂,叫皇上也給你放個外職?現在你可以長安城的大紅人呢,嗯,皇上恐怕捨不得。」
「大紅人?」劉虎自嘲的笑了笑,他自然知道自己在皇帝的心裡是個什麼樣的份量。一直以來他都對陳博屈膝奉承,極力掩飾自己的鋒芒,甚至有時還要裝傻充愣。不過陳博卻出色的繼承了陳家祖傳的疑心病,他處心積慮之下,只怕仍然沒能讓陳博免脫猜忌,只是短時間內還不會向他發難而已。「誠哥,上次你說常刑惟讓你買他那塊地對不對?」
「嗯?」楊誠一愣,顯然沒明白劉虎怎麼會突然間問起這個來。「是啊,不過他老爺子可不知道,光是我那點俸祿,養家足矣,買地置業可就……而且我聽說那塊地足有上千畝,而且莊園也建得極為奢豪,我攢上一百年也買不起呀!」楊誠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顧凱鋒投降後,他雖然事務繁忙,不過卻仍派了四衛之一的岑雄回了一次高壩村,將常刑惟及那些老兵屍體運回好生安葬。後來從岑雄口中得知常家在藍田是數一數二的富戶,豪宅良田無數,倒還真有點讓他感
「怪不得。」劉虎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意味深長的說道:「老爺子一番好意,可不能辜負了呀,讓我替誠哥辦了吧。」
「什麼?」楊誠哪不明白劉虎話中的意思,當即正色說道:「你可不能亂來!父死子繼,常家的產業自然由常家的子孫去繼承。更何況老爺子也是我極為敬重地人,你若是陷我於不義,就算是兄弟我也不留情面的!」他也知道劉虎不再是當初征北軍中那個單純的毛頭小子了,特別是在征西之戰時在涼州的發現,更讓楊誠暗自擔心,為了一己之私。劉虎絕對是個不擇手段之人。只不過多年的生死相交,讓楊誠有了護存之心而已。是以當劉虎說出這番話來,楊誠頓時緊張起來,生怕他再犯出不可饒恕之錯來。
劉虎一躍而起,爽聲笑道:「開玩笑罷了,說起來常寬和我的關係還不錯呢。」說罷抬眼看向遠處地戰場,待臉轉到楊誠視線之外時,卻又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來。
隆隆的蹄聲震得大地不住顫抖,數以千計的騎兵沿著官道向城奔來。捲起的塵土遮天敝日。
「救命啊!」城縣令顧克被釘在城門上的匾額之處,本來已經奄奄一息的他發現自己的援軍趕來,立即鼓起餘力呼救起來。
「人呢?」騎兵的隊伍在城外一箭之地謹慎地停了下來,一臉寒霜的顧祝升身披重孝越眾而出,看著已被破壞的面目全非的城門冷冷的問道。
顧克已經吊在這裡一天一夜滴水未進了,精神晃惚的他哪能回答顧祝升的問題,只是自顧著一邊呻吟一邊求救。
「咻!」一支利箭當胸而過,頓時徹底結束了顧克的痛苦。顧克雖然只是個小小的縣令,不過算起來卻也是顧氏旁支,而且論輩份還是顧祝升的堂叔。不過他卻像沒事一般,隨意地將弓箭拋給一旁的護衛,森然說道:「城失,人亡!」
這幾日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個噩夢。從荊州逃回來之後。他好不容易收拾殘兵。重建了兗州軍。憑借他顧家在兗州深厚的根基和巨大的財力,一月之間聚到他手裡的人便達五萬之眾。正當他躊躇滿懷。準備躍馬荊州替父報仇之時,飛鳳營卻突然殺來了。兗州軍大多集中在東郡,各地地守軍欺壓一下手無寸鐵地百姓都有些勉強。哪是飛鳳營的對手。一時間烽火處處,各地遇襲和失守地告急文書如同雪片般飛來,搞得他焦頭爛額。
開始他並不在意,不過幾次圍堵失敗之後,他不得不放下復仇大計,全心的投入到應對飛鳳營的戰爭中來。他自己親率五千騎兵和一萬步兵坐鎮東郡,其餘士兵則分派到各重要城池嚴防死守。不過幾日交鋒下來,他地種種措施卻並不湊效,到昨天飛鳳營的鐵蹄甚至進入了離東郡不到百里的地界。憤怒之下,他立即率三千騎兵和五千步兵親自追擊,哪料到卻連撲了幾次空,連飛鳳營的影子也沒摸著。
「報……」飛騎馳來,一名騎兵奔至他身前,急急地說道:「啟稟副帥,後隊遭襲!」重組兗州軍後,顧祝升仍以其父顧良洪為主帥,自己則以副帥的名義統領全軍,甚至立下誓言:若不手刃楊誠,便永不除孝服。
「好大的膽子!」顧祝升不怒反喜,當即大聲喝令:「後隊為前隊,全速回援,誰捉到的便任誰處置!」飛鳳營多為年青女子,雖然他們並未親眼見過,不過滿天的傳聞之下,早把她們說得勝過天仙了。顧祝升此令一出,頓時令人人雙眼放光。
而此時數里外的高坡之上,左飛鴻穩穩的坐在馬背之上,面沉如水。離她不遠的大道上,戰事已經漸近尾聲。
;_州軍的五千步兵一直緊跟在顧祝升之後,雖然已經走了數十里,不過顧祝升最近已經殺了數人以示懲戒,帶隊的將領哪敢稍做停留呢。是以當飛鳳營突然殺出的時候,五倍于飛鳳營的兗州軍幾乎沒能組織起什麼反擊,便被迅速的切割開來,然後在飛鳳營犀利的箭雨之下走向潰敗。這支部隊本來就是七拼八湊而來,雖然經過半個月的整合,但戰力卻遠不及顧良洪時的兗州軍,面對以逸待勞的飛鳳營,不論是士氣還是狀態,都處於絕對的劣勢,就算想要反抗也是有心無力了。
對於坡上的戰況,左飛鴻早已無心觀看了,她現在的目光正投向城方向。看著那股仍然沒有完全平息的煙塵再度揚起,她的嘴角不由泛起一絲得意的笑容。現在的她早已悄是吳下阿蒙了,早在五天之前,她便開始期待著這一刻的到來了。這才是她在兗州真正的第一仗。神箭傳說第七卷第六十三章關洛爭雄·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