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虎舉刀長嘯,聲音竟然連這震天的蹄聲也無法完 「合!合!合!」劉虎的聲音如同落入水面的石子,在臨近的神威營士兵不斷應和下,向四面擴散開來,由一個人的聲音漸漸變成五百個人同時發出的怒吼。
正在與神威營糾纏的朔方鐵騎也被這聲音驚得心慌意亂。他們追了神威營這麼久,雙方幾乎還沒有正面的衝突。每一次眼看要碰上,卻屢屢讓他們借助嫻熟的馬技和優良的戰良避開了去,偶爾放出的箭矢對於高速奔馳的騎兵來說,幾乎構不成任何威脅。是以直到現在,雙方幾乎都還沒有什麼傷亡。唯一不同的是,朔方鐵騎已經在追擊中越來越亂,不僅不能保持穩定的陣形,甚至有的騎兵已經完全與自己的隊伍失去了聯繫,只得盲目的跟著其他人進行追擊。
劉虎要的卻正是這個效果。顧良渠擺明了要以壓倒性的優勢兵力來吃定神威營,可是他怎麼會讓其如願。不過神威營到底人數太少,一般情況下很難有機會可以在人數相近的情況下與朔方鐵騎進行戰鬥。既然顧良渠不給他機會,那麼就由他來創造這個機會!
三聲齊喝之後,神威營的騎兵立即行動起來。原本四散的小隊不斷的聚合起來,高速的在朔方騎兵的間隙間衝刺起來,一旦遇到人數比他們少或者差不多的敵人,便立即展開廝殺。不論結果如何,皆是一戰即走,尋找下一個適合的戰機。激烈的戰鬥就在朔方鐵騎最為混亂的時候突如其來的展開了,此起彼伏地慘叫聲夾在隆隆的蹄聲中在原野上空飄蕩著。
塵土飛揚的戰場讓顧良渠無法及時瞭解真實的戰況,不過他已經隱隱感到不妙了。上萬騎兵的混亂狀態當然瞞不過他了。不過現在他手下的士兵已經完全被對方牽著鼻子走,連他這個統帥也無法改變。比起之前地兩次交戰,對方的作戰風格竟然炯然不同,以至於他一時不察下,演變到如今這樣的局面。除了鳴金收兵外,他已經沒有任何辦法改變這股混亂了。
不過他卻稍稍猶豫了一下。對於神威他當然是必除之而後快,現在又是以二十倍之力對敵,就算不能獲勝,也絕不會讓對方討什麼好。而且現在戰場上的實際情況他也並不瞭解,若是然收兵的話,對於士氣的打擊是不可想像的。是以他準備再稍稍觀望一會,等情況明朗一點後再做決定。
不過他卻沒想到,他卻為這短暫的觀望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劉虎地攻勢此時剛剛展開,隨即便以極高的效率行動起來。若論單兵素質。身經百戰的神威營戰士當然遠遠超過朔方騎兵,一對一的情況下勝負幾乎在瞬間便已決出。而朔方鐵騎現在已經被拉成了無數小塊,根本無法形成合力,一旦有小隊士兵落單,幾乎都會立即被數量相差無幾的神威營騎兵盯上,只要反應稍遲鈍一點,便會立即遭到「無微不至」的照顧。甚至有時還會出現兩三隊神威營騎兵,同時盯上一隊朔方騎兵的局面。當然,這樣的戰鬥幾乎沒有任何懸念,往往在周圍朔方騎兵發覺之前。便漂亮的結束了。
以少搏眾,但卻偏偏能在局面的戰鬥中形成以多對少地局面,這正是劉虎和神威營暗藏的殺手鑭之一。
最初的神威營戰術是以學習匈奴騎兵為主,千里奔襲,一擊中敵。充分利用騎兵的高機動性和強悍的衝擊力打擊敵人。一旦失利則迅速遠遁。再尋適合地戰機。在整個征北戰中,神威營幾乎都是脫離大隊。奔襲匈奴後方,斷其後路,與匈奴展開針鋒相對地對攻。
而劉虎出身步兵。對於騎兵的戰法卻有著獨特地理解,將草原狼群的特點發揮得淋漓盡致。一旦發現敵蹤,並不急於與之決戰,而是在敵人能感到威脅的距離不斷在其心理上施加壓力,迫使對方露出破綻,然後再尋隙予以致命地一擊。待到敵人氣勢衰竭,再以鬆散的包圍圈將其圍住,全方位的攻擊對方的防禦漏洞,最終一步步吃掉敵人。
而現在所用的,卻是遠比之前的狼群戰術更為大膽的戰法。那便是在運動中分割敵人,使敵人主動暴露自己漏洞,然後再全力一擊。這樣的戰法由於是在極近的距離,一般只要敵人出現疏露,幾乎根本沒有彌補的時間,只能任由他們宰割。
朔方鐵騎雖然是駐紮在邊境的一支勁旅,但哪裡見過這樣的戰法。在神威營神鬼莫測的衝擊下,猶如驚慌的牛群,空有強大的力量和鋒利的牛角,卻只能在不斷的奔逃中落下弱者,被環伺的狼群淹沒。數量上的優勢,有時反而會成為混亂的源頭,讓他們無力組織起強力的反擊。
「叮!」顧良渠的猶豫並沒有維持多久,當他看到竟有少數騎兵在逃離戰場,便立即果斷的做出了決定。戰圈中的朔方鐵騎欲攻不能,欲走無顏,聽到這鳴金之聲竟如蒙大赦,如潮水
己方營寨沖了回來。
神威營自然不會放過這一良機,銜在隊尾又狠狠的咬下一口。一直待到朔方騎兵回到寨牆的保護範圍時,他們才嘯叫著奔往離敵營數里外的空地上集結,只是並沒有離去,而列成戰陣,靜靜的與敵營對峙。
當各營將領將傷亡數字報上來時,顧良渠不禁一陣心痛。僅是剛才這一交鋒,竟然有一千七百多騎兵倒在了那片戰場上,而受傷者反而低於這個數字。看著仍然屹立在那裡的神威營騎兵,與之前幾乎沒有削減,顧良渠心中不禁一陣後怕:若是他剛才固執的想殲滅對方,現在的損失恐怕還要成倍增長。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神威營果然不愧是大陳最優秀的騎兵之一。
劉虎躍馬在前,用手指緩緩的劃過沾滿血跡的刀身,似乎還沒有打過癮。其實他這一次著實有些冒險。這一戰法並沒有在實戰中應用過,只是當初他在草原上閒得無聊時,與眾將士以遊戲地方式玩過幾次。正因為如此,他才只帶了最精銳的五百騎參戰,沒想到發揮的效果竟然大大超出了他之前的估計。狂喜之餘,他那顆好鬥的心根本無法平復下來。
不過顧良渠卻並不給他再試一次的機會。一直等到天黑,任劉虎如何挑釁、引誘,朔方鐵騎都沒有離開寨牆地防守範圍半步。在這一戰的影響下,顧良渠甚至在之後的數日內都堅守不出,這卻是劉虎極不願看到的結果。
「嘶!」森冷的刀鋒從孫堯安的臉頰劃過,一塊皮肉應聲飛出,現出森冷的白骨,異常駭人。
「叮……」刀兵相交之聲接連響起,十二侍衛本就是一等一的高手。剎那的震驚之後便立即展開亡命地搶攻,拚死保護自己的主人。不過他們卻並沒有想到,屠一萬手裡的可不是一把普通的菜刀,片刻之前,地上便多了十二支斷劍。饒是如此,他們卻並沒有為之卻步,而是握著僅剩半截的長劍繼續進攻,招招都是與敵俱亡之勢,強如屠一萬,也被逼得連連後退。再沒有機會攻向他們身後的孫堯安了。
孫堯安此際已是滿臉鮮血,眼神中儘是難以置信的神情。為什麼?明明沒有感覺到他半點的氣息,他卻偏偏就在那裡!怎麼可能!他本就是個極為小心謹慎之人,雖然屠一萬做出離開的樣子,他也沒有完全放鬆緊惕。就在屠一萬離開之後。他曾暗自用靈覺細細的搜索過周圍數次。直到確認周圍連一隻山鼠也沒有時,才開始啟程地。可是屠一萬卻偏偏就隱藏在這裡。一直到驟然發難之時,也沒有一點異樣的氣息出現。
這麼多年來,孫堯安的靈覺不要說像今天這樣完全失去效用。就連一點點的差錯也沒有出現過。對於自己的靈覺,他有著沒有任何懷疑自信,這種自信更是他強大地自信心地堅強柱石。而這塊柱石卻在剛才那一瞬間被屠一萬擊得粉碎,讓他直感天崩地裂。
「停手!」孫堯安猛然一聲大吼,震得正在激戰的雙方皆是一愣。十二侍衛雖然不知道孫堯安為何叫停,不過此時屠一萬已經被他們逼退至數丈之外,而且他們地武器也在激烈的交鋒中不斷被削斷,連一把匕首也不如。是以聽到孫堯安的聲音,一起搶攻一招後,他立即後退,一邊將孫堯安拱衛在身後,一邊取各自貼身地兵器。
而屠一萬雖然看似威風,不過卻也難以再做寸進了,本就沒有再勉強下去的打算,當下也樂得停手。雖然暗中觀察了孫堯安這麼久,對他這些貼身護衛也算有一定的瞭解,但他卻沒有想到,真正交起手來,這些人竟然如此厲害。更要命的是這十二人顯然經過長期的訓練,合擊作戰的默契極為驚人,就算任一個人都擋不住他幾招,但十二人配合起來,竟絲毫不會比他遜色。若不是仗著手中的神兵利器,只怕他就是被逼退,而是被逼逃了吧。
看著一臉猙獰的孫堯安,屠一萬不禁暗叫可惜。他在靈力控制方面的修為可以說遠遠超越了孫堯安,本指望能靠那驟然發起的一擊將其擊斃,但卻沒想到孫堯安雖然當時已經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但長期在危險中形成的本能卻救了他一命。在他刀鋒快要劃到其眉心時,他竟然全靠本能向後退了半步,他想要變招已經來不及了,只得眼睜睜的看著這必殺一擊以獲取其一半臉頰的成果而告終。
若是論單純的戰技,屠一萬與孫堯安不過是在伯仲之間,錯過這一擊,要想有其他的機會便極為艱難了。想到自己第一次對人做出的承諾便沒有達成,他臉上不禁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
「為什麼,為什麼?」孫堯安盯著屠一萬,百思不得其解。對方竟然可以完全收斂自己的殺氣,甚至就連剛才攻向自己時,他也感覺不到對方的殺氣,若是閉上眼睛,對方就像根本不存在一般。這對於他來說,簡直就
了理解範圍的事情。一般來說。越是強大的人,在打的氣息便越是強大,修為達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單憑這股氣勢,便將對手壓得無力反抗。可屠一萬明明就是和自己在同一級數地高手,卻偏偏違背了這個常理。讓他根深蒂固的一些認識受到極大的打擊。
屠一萬歎了口氣,淡淡的回道:「剛才我已經說過了,因為朋友而已,你記性不會就這麼差吧。」之前他數次控制靈力來試探孫堯安,其實是想給他一個假象,為最終的一擊作鋪墊而已,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最終還是功虧一潰。面對孫堯安這樣的人,錯過一次。要想在故技重施幾乎沒什麼可能,他內心已經隱隱要放棄這次行動了。自己算是盡了力了,想必劉虎能夠理解吧。
「不是這個,你知道我問地是什麼!」孫堯安幾乎是聲嘶力竭的怒吼著。他的那個師傅只是將他領進了門而已,修為的路上他幾乎全靠自己的摸索,最近他已經感覺到自己在這方面停滯不前了。而現在卻遇到一個在這方面明顯比自己高明的人,對於未知事物的狂熱,已經讓他忽略掉雙方的敵對立場。
「這麼簡單,你還不明白麼?」屠一萬當然知道孫堯安想要知道什麼,任何一方面的修為到了一定程度。都會遇到停滯不前地時候。而這個時候,一旦知道可以再度前進的任何可能,幾乎都會窮盡手段的去獲取。正如他現在一直留在長安一般,真正的目的不過是想再遇上公孫無忌而已,因為他在這方面的修為也達到了瓶頸。天下間恐怕只有這個人可以助他突破。
「收斂?完全的收斂!」孫堯安喃喃說道。接著又微皺眉頭:「這怎麼可能,你是怎麼做到的?」以他的眼光。當然無法想像一個人如何將自己的氣息完全地掩藏,甚至連動手的時候也不讓人察覺到絲毫。在這個時候,他早已將自己的理性拋之一旁。完全忘記了自己臉上的痛楚,甚至忘記了眼前這人剛才差一點點就要了他的性命。
十二侍衛雖然一直保持警惕,但卻對孫堯安地舉動再度生出奇怪地感覺。他們和孫堯安相處多年,恐怕加起來也沒有今天的疑惑多了。在他們地心目中,孫堯安一直是個從不喪失冷靜而又無所不能的統帥,若是之前告訴他們孫堯安會有今天連番奇怪的舉動,真是打死也不會相信。饒是如此,他們仍小心地守護著主帥,雖然眼前這個男子似乎沒有一點敵意了,不過剛才短暫的交手卻讓他們無法放鬆:即使是孫堯安,面對他們十二個人的合擊時,也絕不能像那個人那般輕鬆。
「改天吧。」屠一萬深深的看了一眼護在孫堯安面前的十二侍衛,似乎突然變得輕鬆起來,丟下一個笑臉之後,飄然而去。就算孫堯安已經沒有還手之力了,單是這十二人就夠他受得了,即使能勉強獲勝,那也絕對是慘勝。所以在最終決定放棄之後,他整個人頓時覺得輕鬆了許多。對於孫堯安心中的疑惑,他當然是沒解釋義務和必要了:殺不了你,就讓這個問題煩死你。
孫堯安哪裡知道屠一萬心中這個促狹的想法,看到對方離去,更是一臉著急:「喂,你……哎呀!」剛說出兩個字,他顯然已經意識到雙方的立場已經注定不會再深的交談了,閉上雙唇時,心不不禁一陣落寞。直到這時,他才感受到自己臉上那鑽心的劇痛,強悍如他也不禁發出一陣呻吟。
眾護衛卻仍怕屠一萬故技重施,其中兩人回轉替孫堯安處理傷口時,其他人仍然保持著警戒的狀態。靜下心來看到孫堯安的傷口時,二人不禁心中大呼僥倖,這一刀可真是險,只要稍稍偏上一線,恐怕就會要了孫堯安的命。雖然僥倖,不過孫堯安的傷卻也夠他受的了,眼眶寸許之下的肉,幾乎被完全削掉,即使是最終復員了,孫堯安這張臉卻也完全毀了。
一向注重自己外表的孫堯安此時卻並沒有想到這些,在二人替他包紮傷口時,仍然不甘的望著屠一萬離去的方向。沒有遇上屠一萬之前倒還罷了,雖然修為上難做寸進,但到底並沒有過多的奢望,他的心思幾乎全都放在當前的戰事上。可是偏偏在這個時間讓他遇上了靈力修為高過他的屠一萬,他那個本來壓抑在內心最深處的願望立即被挑了起來。可是卻只能到此為止,這個事實對於他來說,簡直猶如貓爪撓心般難耐。
包紮完畢之後,孫堯安也不再休息,便急著向渭南趕去。後面的路便慢多了,不過他們卻是白忙一場,一直到他們越過華山,也再沒有屠一萬的蹤影。
「不管你在哪裡,我一定要把你找出來!」踏入河東鐵騎的大營時,孫堯安不禁又回頭深深地望了一眼巍峨的華山。神箭傳說第七卷第六十章關洛爭雄·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