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真是難為顧良洪了。」楊誠悠閒的坐土坡頂端雖然事前並沒想到顧良洪會以此方法渡河,不過遍佈漢水南岸的眼線卻立時現了江北的動向,是以顧良洪大舉渡河的序幕剛一拉開,便有人飛報到楊誠處。不過顧良洪倒也是做足了準備,此處離襄陽城不過二十里地,待楊誠聞訊趕來之際,竟已有近兩千先頭精銳河岸結成防禦陣式,即使楊誠想要半渡而擊,也必將付出不小的代價。
吳振翼微微蹙眉,雖然這月餘來他一直都緊張的佈置著襄陽的防務,但卻也沒想到兗州軍甫抵樊城,水師僅剩一艘戰船之際便立即起渡河之舉。他本還抱著僥倖之心,以為可憑借一戰立威的靖海營使得顧良洪投鼠忌器,雖不致於放棄進攻襄陽,卻也可以讓他有多的時間準備。荊北戰火一起,大量姓隨之南逃,平日僅有軍民五萬的襄陽城,現卻足足容納了十五萬之眾。若不是潘澤海老練干達,只怕不用顧良洪來打,襄陽城便要亂成一團了。
饒是如此,襄陽的形勢也不容樂觀。原來的駐軍由於太過鬆散,而且痞氣難改;將領間又是派系林立,且多有不法勾當,令楊誠極不滿意,乾脆便全數解散了。吳振翼接手之際,整個城的可用之兵僅餘征捕役而已。經過月餘的精挑細選,現也不過湊足三千之數,真正可戰之兵尚不足一千。想到這裡,吳振翼不無憂慮的說道:「大人,不如……」
楊誠自是明白吳振翼的意思。半渡而擊,將兗州軍拒之江北。對於現的襄陽來說無疑是為有利的,不過他心卻有另一番主意,當下不答反問:「你猜猜,顧良洪此次會花多少血本來取襄陽呢?」
「血本?」吳振翼略一沉吟,旋即明白過來。數以千計地樹木順流而下,將整個江面完全堵塞。使得下游的靖海營兩三日之內無法揚帆北上。以現江面上往來穿梭的木筏數量來看,足以讓兗州軍可以從容地完成渡河行動。待到江面完全暢通,顧良洪足可以將五萬大軍送至南岸。不過這種形勢無法持久,樹木的砍伐、運輸對人力的消耗極其巨大,饒是樊城駐軍十萬,這也幾近其極限了。三日之後,不管顧良洪願不願意,他也只能坐看靖海營的戰艦封鎖整個江面。這支渡河地部隊,實有一去不回之勢。一旦戰敗,便真有血本無歸的危險。
「顧良洪若想三日之內取下襄陽,恐怕會派出三萬左右的大軍。」吳振翼肯定的答道。荊北隱藏的各路荊州軍同時現身,令顧良洪不得不分出精力小心應付。短短數日之內砍伐、趕製出數量龐大的樹木和木,沒有四萬人以上的部隊日夜不停趕工根本就不可能。而這些部隊士兵若不經過數日的休整,根本無法恢復戰力,能分出三萬人攻打襄陽已是他現大的極限了。何況一旦靖海營再封鎖江面,渡河地部隊便沒有了補給的來源,數萬人的糧草也足以讓顧良洪頭疼了。別看他現渡江的規模如此宏大,不過要把三萬人及三萬人數日的糧草同時運過來。單憑這些趕製的木筏,也是極不容易的了。
楊誠笑著點了點頭,望著遠方的江面說道:「以我們現的實力,能阻止兗州軍渡河嗎?」
吳振翼搖頭回道:「恐怕……不能。」楊誠叫讓他一道趕來,除了他們二人外。便只有楊誠的親衛軍五人。雖然俱是精銳地精銳。不過要想正面硬憾這兩千結陣以待的兗州軍,恐怕並非易事。何況每隔半個時辰。兗州軍便有千餘士兵渡河,其源源不斷的兵力補充下,勝敗幾乎沒有任何懸念。不過做為襄陽城防的統帥。他卻不願眼睜睜的看著敵人安然渡河,而自己只能一旁窺視。「難道我們就這裡乾瞪眼?」吳振翼心有不甘地問道。
「振翼是個聰明人,當知何時是好地時機。」楊誠淡淡的說道,一副視其無物地樣子。吳振翼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沉吟不語。從涼州來荊州,雖然時日尚短,卻讓他有了極為深刻的感受。涼州時地面和心離與荊州的上下一心直有天淵之別,特別是做為主帥的楊誠,面對來勢洶洶的數倍敵軍卻一直能保持沉著、鎮靜,處事不驚。這一切讓他忐忑不安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襄陽已讓他視為己家。
渡過漢水的兗州軍越聚越多,到黃昏之時已足有一萬五千餘人,護衛戒備之隊也擴充至五支千人隊。荊州軍雖然一直沒有出現,卻並沒有令渡河的部隊有絲毫的鬆懈,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令將士生緊張之心。恐怕他們也不會想到,整個渡河的過程,竟然沒有一個敵人的身影出現。原本以為會河灘生一場惡戰的計劃落空,反而令他們不安起來,周圍山丘上隱隱約約的樹木仿
數矗立著的荊州士兵一般,讓眾將士生出身處重圍的
顧祝的張志明並肩立河邊,一邊組織著運過來的糧草存放,一邊聽著返回的斥匯報週遭的情況。這一次二人撈了進攻襄陽的差事,心裡也是喜憂參半。喜的是若襄陽真如顧良洪所料,完全是一座不設防的城池,那他們便可輕鬆立下大功;憂的卻是此番顧良洪僅讓他二人率本部兩萬人攜五日的糧草脫離大本營渡水,雖然只是隔江相望,但卻不能給他們任何支援。一旦這只是楊誠設計的一個陷阱,那他們這兩萬人便會進退失據,動輒便有全軍覆滅的危險。
「莫非果如大帥所料,敵軍主力均荊北了?」聽著斥的稟報,顧祝不由露出一絲喜色。從渡過漢水開始,他們已派出五批前往襄陽城的斥了,得到的所有情報均顯示,襄陽城雖然已知悉他們的到來。但城頭上卻並未見多少戒備地士兵。此地離襄陽不過二十里,雖然他們的木無法將戰馬運過河來,但僅是步兵急行,也可不到一個時辰之內開抵襄陽城下。襄陽城的守將再怎麼托大,也絕不至於不做絲毫防備。唯一的可能,便真的是無兵可派。這讓他如何不喜出望外。
「我們還是不要太大意。」張志明謹慎的說道:「大帥有言先。從種種跡象來看,荊州軍地統帥楊誠並沒有出現荊北,靖海營又一直襄漢水域出沒,說不定襄陽坐鎮指揮的便極有可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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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祝不屑的說道:「老張你怎麼也膽小成這樣了?就算楊誠襄陽又怎麼了?虎落平陽還被犬欺呢,我呸,我這不是犯賤把自己比做狗了。」顧祝抽了下自己的嘴巴,繼續說道:「反正我估摸著這襄陽不會有多少兵,要是早聽我的,不等全隊過河。上午那三千人直接殺過去,說不定我們現已經坐襄陽城裡喝慶功酒了呢。」
「這可是大帥的決定。」張志明硬硬的頂了一句,接著又皺眉說道:「這麼近的路程,他們應該是有足夠的時間阻止我們渡河啊,為什麼到現還沒有一點動靜呢?奇怪。」諸將議事地時間,他對顧良洪選擇這裡渡河也頗有微辭,這裡離襄陽實太近了。若是襄陽守軍及時出擊,那麼他們花費巨大人力的渡江之舉便極有可能夭折。不過轉念一想,這反而是顧良洪謹慎的一面:只要襄陽城駐上五千精兵,憑借其堅固的城防。便不是他們這兩萬人可以短時間內攻取得了。一旦渡河受阻,顧良洪肯定會立即放棄這次行動,轉而北上進叩武關,以免過多的兵力耗於襄陽城下,畢竟取襄陽並非此次兗州軍進入荊州的主要目的。
顧祝白了張志明一眼。將手事務交於副將。正想說什麼,卻又突然止住。扁了扁嘴便甩開大步向大帳走去。騎慣了高頭大馬,一時間他倒還真無法適應步行的生活。
看著顧祝的背影,張志明不由微微歎了口氣。他與顧祝向來心有隔閡。此次偏偏卻讓他們二人撞一堆,要命的是此次行動地主要負責人竟是顧祝,他不禁為自己多了一份擔憂。顧祝可以去睡大覺,他卻還得繼續呆這裡,等待屬於他的另一半人馬。他的部隊被分先頭和結尾,他可不敢有絲毫大意。
按照原定的計劃,要到明日凌晨,這兩萬大軍才能完全渡過河來。而所有糧草的運輸還將持續到明日黃昏左右,這場渡河大計屆時才告功成。沒有水師地支持,一切都變得極為艱難。
天色漸漸暗下,漢水兩岸點起無數熊熊燃燒地火把,將整個江面照得如同白晝。雖然夜晚行船變得加困難,但渡水的行動仍然沒有半刻停息。離天亮還有一個時辰,張志明終於稍稍鬆了一口氣,正欲回營休息片刻,一個裨將卻一臉憤憤地走到近前,欲言又止。
「怎麼回事?」張志明皺眉問道。這名裨將也算他得力手下之下,此番先渡河的部隊便是由他率領。
「將軍……」裨將沉吟半晌才悶聲說道:「我們的兄弟輪流值夜,已是疲憊不堪了。可他們那邊呢?到現卻連一個人也不肯派出!末將實……」
張志明微微一怔,隨即又和聲勸道:「讓大家再熬會。天一亮他們就要攻城,就讓他們多休息一下,養精蓄銳嘛。」根據顧良洪地安排,顧祝的部隊天明直攻襄陽東門,而他則進佔景山做為輔攻。因此,理所當然的便由他來負責整個渡河行動的警戒、護衛工作了。誰都明白這個安排藏著的私心:若是襄陽易攻,那麼等他攻上景山時只怕顧祝已然進了城,功勞自然全歸了顧祝;反之,若襄陽實力雄厚,必然會景山設防,想要進佔景山不會比攻城輕鬆半分。不要說手下的將士們,就是他自己,心裡也
一團火。早兗州之時,顧良洪便處處設法上顧氏子威,對於他們這些外姓將領,從來沒有什麼好差事。現到了荊州,仍然沒有半點例外。
「到了天亮。我們哪裡還有什麼精神爬上景山。」裨將憤然說道,隨即踏步而去。從早上到現,張志明的部隊又是警戒、剌探,又要搬運物資、安營立寨,任誰心裡也是不樂意了。
張志明搖頭苦笑,正要進入大營。卻聽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喊殺之聲。他不由心一緊,立馬登上高台循聲望去,只見己方大營的東南面,已是火光沖天!他萬萬沒有想到,荊州軍竟然會此際起進攻。
「擊鼓!剛渡過來的士兵立即前去增援!」東南面是疲憊不堪的士兵,敵人一擊便直搗要害,讓他如何不著急萬分。
「咚咚咚……」密集地戰鼓聲立即傳遍漢水南岸,殺聲震天,濃烈的肅殺之氣頓時籠罩著初立的軍營。
「殺……」童伯武嘶聲吼道。刀鋒斜指,一刀劃開一名敵將的肚膛,重重的一腳將其踢下城牆,連滿臉的血跡也顧不得擦去,便又向另一邊地敵人撲去。
震天的喊殺之聲響徹著整個逐日之城的上空,慘烈無比的撕殺已進行了三天三夜,猶不見絲毫停歇的跡象。
「咻……」一支支利箭劃破長空,精準的命一個個試圖染指聖城的敵人。歐凌鋒傲立西城樓,龜裂的雙唇緊閉,沾滿血漬的臉上滿是疲倦。但他地腰板仍然如同沙漠的胡揚樹般筆直。雙手仍如之前那般沉穩有力,任何一個被他鎖定的敵人,都無法逃脫他那必殺的一箭。
聖地外他敏銳的察覺到有人試圖對逐日之城不利之後,立即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誰知道仍然晚了一步,謝爾多頓的三萬大軍已將逐日之城圍個水洩不通。等他冒死突入城之時。方才知道激烈的戰事已然進行了一天一夜。幸好族戰士的主力均留城,堪堪將敵人拒城外。得保不失。沒有片刻的休息,他便立即投入戰鬥之,這西城樓上一站。便是兩天兩夜。
一臉悲壯地童玲默默的蹲其身後,從一堆堆殘箭細心的挑選著合用的箭支,補充著一個個空空如也的箭囊。第一天她也一同投入了戰鬥,不過隨著戰事地加劇,城可用之箭越來越少。弓箭是族戰士們地靈魂,等到箭之時恐怕逐日之城便再無法守下去了。於是她便同城的婦孺一道,開始清理敵人射入地殘箭,補充著戰士們的所需。
逐日之城本就是用來容納那些戰爭殘破而無法自存的小部族地,除了族之外,幾乎是婦孺。雖然城居民數萬,卻根本找不出多少用之士。大多數的戰士幾乎從開戰之始,便再也沒有休息過了。若不是撼衛聖城的強大理念支撐著每一個人,為她流後一滴血,僅有不到三千戰士的逐日之城,恐怕早就謝爾多頓的猛烈進攻下化為廢墟了。
「大事不好了,城主!」滿身是傷的童伯科腳步踉蹌的奔上城樓,氣喘噓噓的說道:「東城門被撞破了,眼看要守不住了!」逐日之城由張識一手設計而造,堅固無比。不過敵人重木撞車的連日猛轟之下,再堅固的城門也無法堅持,能支持到現幾乎已是神話了。
「什麼!」歐凌鋒劍眉微鎖,決然說道:「叫金澤的人給我上,一定要守住!」逐日之城被圍後,周圍擁護的小部落起青壯,紛紛來援。可是謝爾多頓此次傾巢而出,幾乎每一個部落都半途遭到其狙擊。唯一突破重重封鎖,趕抵逐日之城的,便僅有金澤所率的五塔羌精銳。他們一入城,便立即負起了東門的守衛,兩天內竟數十次擊退敵軍的進犯,端得是悍勇無比。
童伯科略一猶豫,黯然說道:「我來的時候金澤已經帶人衝上去了,可是……可是他們還剩不到七十人,而且個個有傷,恐怕……」擊潰各路援軍後,謝爾多頓分散各處的部隊紛紛趕來,逐日之城的戰士越戰越少,可他的部隊卻越來越多,到現城外竟足足圍聚了七萬多人。雖然這幾天死傷慘重,不過謝爾多頓戰後掠城的沉諾下,士氣卻未見絲毫衰竭,反而見守城士兵越來越少而日漸高漲。這場守城之戰,竟是越打越困難起來。
歐凌鋒重重的跺了跺腳,引弓遙指城外,「崩!」不知是他力大還是箭質太差,弓箭還未出竟已斷成兩截。歐凌鋒虎目圓瞪,看了看手的弓,隨即挎背上,拔出隨身短匕,大步向城東走去。「來二十個傷輕的跟我去東城支援金澤,其他人死守西門!」